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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马云起来到赌场,跛子狼早已等在那里,看见马云起,跛子狼说:“马爷好准时啊。”马云起说:“跛爷更早。”跛子狼说:“马爷昨天赢了我的钱,我心中惦记着哩,马爷看今天咋赌?”马云起说:“老办法,推牌九。”两人于是双方落座,摸牌出牌,一直赌到半夜,虽然互有输赢,但总的一算,马云起又赢了三十块大洋。跛子狼站起身说:“马爷虽然赢了我的钱,可我跛子看出马爷是个爽快人,和马爷赌,我跛子狼输得痛快,今天我困了,咱们明日再赌如何?不过最好赌大一点的。”马云起说:“好,一言为定。”当天晚上,马云起住在了红唇粉艳楼,本想找红柳,可红柳已经被人叫了,于是点了一个别的妓女鬼混了一夜。马云起完全沉迷在赌博的刺激和兴奋之中,和跛子狼连续在赌场上赌了起来,赌到第三天,赢了跛子狼三百多块大洋。此时的马云起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和外面的世界相比,赌场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在现实生活中人们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赌场中会变得天经地义,因为赌场上讲的是愿赌服输,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绝对没有收回的余地,在赌场所有东西都可以作为赌资,赌钱、赌房、赌地、赌女人、赌财产,一掷千金,这是豪赌,是大赌。赌女人讲的是六亲不认,无情无义,不管是媳妇还是女儿,到了这赌场就是赌资,愿赌服输,闭了眼睛让别人领人。因此人们说,赌徒的女人不是人,是赌注。在赌女人时,又有几种赌法,一种赌法是小赌,又叫赌炕或卖炕,输家让事先看好的女人陪赢家睡上一晚上或一段时间后,再按约定把女人领回来。另一种是把女人直接输给赢家或为妻妾,或转手卖掉,输家不能过问,这叫大赌。还有一种赌法,如果双方愿意,即便是身无分文,无财无女人,但可以赌手、赌胳膊、赌身上的任何物件或者命。马云起和跛子狼在赌场上熬了三天三夜,两个人不仅熬红了眼睛,而且熬得气短神虚,眼圈发青。跛子狼在输了最后一个大洋后,沮丧地低下头说:“马爷,我没钱了。”看着跛子狼沮丧的神情,再看看面前赢来的大把大把的大洋,马云起得意地大笑,随手抓起一捧大洋扔到跛子狼面前说:“跛爷拿着,回去休息休息,以后别再进赌场了。”跛子狼不但不谢马云起,反倒大声吼道:“马爷,我日你娘,你狗日的看不起我?”马云起赶忙说:“不,我是可怜你。”跛子狼大声吼道:“我跛子狼不服,我还要赌。”马云起说:“可你没钱。”跛子狼说:“我有女人。”马云起说:“跛爷睡过的女人我不要。”跛子狼大怒,骂道:“放你妈的屁,是我女儿,才十七、我这就去领人,马爷要是看上了,领走或者赌炕,马爷随便。”马云起说:“看了人再说。”

    马云起正坐在桌子前跷着二郎腿喝茶,一个女孩被跛子狼领到面前。马云起一抬头,只见姑娘瓜子脸,大眼睛,直直的鼻梁,皮肤白嫩光滑,虽说不上风骚,却也楚楚动人。马云起一下子动了心,问跛子狼说:“真是你女儿?”跛子狼说:“真是,叫酸枣。”马云起说:“你真忍心把你女儿输给我?”跛子狼说:“赌场无父女。”马云起转身向女孩问道:“酸枣,你爸把你做赌注和我赌你愿意吗?”姑娘怯怯地说:“我听我爸的。”马云起说:“好,我不想纳妾,我只要酸枣陪我一个月,五十块大洋。”跛子狼说:“一百块大洋。”马云起说:“就五十,不赌算球。”跛子狼说:“五十就五十,请立字据。”就这样,一场赌下来,跛子狼又输了。跛子狼站起身,无奈地看了酸枣一眼,默默地转过身,身后留下一句话:“马云起,女儿你领走一个月,但是我不服,我现在就去卖房子卖地,五天之后在这见,不过到时候要大赌、豪赌,不知马爷可否有种。”马云起说:“跛子狼,你连女儿都输了给我,还敢夸海口,也不嫌丢人,五天之后,马爷我在此恭候你,不管赌多大,马爷我一定奉陪。”

    跛子狼一走,那酸枣上前拉住马云起的衣襟说:“马爷,这一个月,我酸枣就是马爷的人了,马爷爱咋就咋,我酸枣就是当牛做马,一定把马爷伺候舒服。”马云起看了看酸枣,拿出十块大洋递给酸枣说:“姑娘,你爹不是人,拿上这些大洋回家吧,我也有女儿,我不能干畜生才干的事。”想不到那酸枣却拉住马云起的手说:“我若这样回去,我爹非打死我不可,马爷,要了我吧。”

    马云起当然不敢把酸枣领回家,他领着酸枣到城中最好的旅馆悦来客栈,要了最好的房子,一关房门,就迫不及待地把那酸枣拥到炕上。再说那酸枣,全然不像刚才那种小鸟依人的神情,像一条蛇一样缠住了马云起,马云起退去酸枣身上的衣服,感觉酸枣的下身湿乎乎的,光滑异常,在马云起的挑逗下,酸枣的身子蛇一般扭动,不能自已,把马云起燎得欲火烧身,于是恶狼般爬了上去,酸枣用手搂了马云起,身子也剧烈地战栗起来。云雨过后,看着满脸媚态的酸枣,马云起一阵纳闷,跛子狼这个才十七岁还没出嫁的女儿,怎么对男女之事这么娴熟,而且下身也没见红,肯定不是处女。于是扳过酸枣的脸问道:“你一个还未出嫁的姑娘已经不是处女,莫非你外边有野男人?”酸枣听了,害羞地转过脸去,不好意思地说:“不瞒马爷,我在家里认识一个唱戏的小伙,还比我小两岁,他说要教我唱戏,就把我骗到玉米地里……”马云起说:“是骗的还是自愿的?”酸枣说:“是骗的,也是自愿的。”马云起又问:“谁先脱的衣服……”就这样,马云起一边发问,一边挑逗,说着说着,两人又缠到一起……

    马云起和酸枣如胶似漆,一连在炕上缠绵了五天五夜,连吃饭都让人端进屋子,等到第六天,马云起按约定再来到赌场的时候,早已是双膝发软,腰酸腿疼,眼圈发黑,浑身无力,双脚踏在地上像踩在海绵上一般,身子轻飘飘的,而他的对手跛子狼,却是红光满面,精神焕发,一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的神情,这种情景,让那些赌场上的老手一眼就能看出,马云起已经掉入了跛子狼精心设置的陷阱,因为赌钱在某种程度上拼的是体力,这赌钱还没开始,马云起的身体已经亏了。

    跛子狼把一大袋大洋“咣”的一声往桌子上一放,大声说道:“马爷,我那女儿味道还好吧?”马云起笑着说:“谢谢跛爷,养了那么好一个闺女,让我度过了销魂的五天五夜。”跛子狼说:“不过马爷别忘了,在女人的身上舒服了,赌场上可不见得舒服。”马云起说:“那得靠本事和牌说话。”两人斗完嘴,赌桌上的较量在无声无息中就开始了。发牌、叫牌,算点数、下赌注,写字据,签字画押,亮牌收钱,几把下来,马云起已经输得一塌糊涂,更可怕的是,由于和酸枣这几天浪得太凶,马云起体力已明显不支,脸色铁青,直打哈欠,口中不断流着哈喇子,早已是神志不清,昏昏沉沉,根本盯不住牌,不长时间,已经输光了这几天赢来的五六百块大洋。可是输红了眼的马云起不肯认输,于是又押上了家中的地和房子,结果还是输了,到了第二天早晨,马云起已经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体力不支的马云起此时早已是神情恍惚,可是急于翻盘的马云起更是几近疯狂,他不相信自己会一直输下去,于是大喊着还要再赌。跛子狼问:“你用什么来赌?”马云起说:“我赌我的命。”跛子狼轻蔑地说:“你的命不值钱,老子只要金钱和女人,马爷若不服,可以用你媳妇和女儿做赌资。”马云起说:“用媳妇和女儿做赌资的人是畜生,老子不干。”马云起不赌媳妇和女儿,于是从赌场借钱,可赌场只借给他三十块大洋。这时,马云起终于揭到了一手好牌,是个难得的天牌。在牌九里面,天牌是仅次于至尊的好牌,要赢天牌,跛子狼只有拿到至尊,在这个赌场中,几年来还没听到过谁有那么好的运气能拿到至尊,因此跛子狼揭到至尊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马云起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兴奋之余,他要做最后一搏,于是毫不犹豫地押上了自己的媳妇和女儿玉蝶,要押六百块大洋。跛子狼不同意,说要押六百块大洋,还要马云起再押上裤裆里的物件,马云起爽快地答应了,因为他认为这是一场十拿九稳的没有悬念的赌局,而且发誓等赢了这一把,从此以后一定戒赌,用赢回的钱赎回卖掉的家产,回去一家人好好过日子。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跛子狼终于同意了用马云起的媳妇和女儿、连同马云起裤裆里的物件押六百块大洋的条件,双方于是立了字据,签字画押。

    就在双方翻牌的那一刻,马云起心中十分兴奋,他不知道跛子狼输牌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可是等对方一翻牌,马云起眼前一黑,一下子倒了下去,他眼中分明看见跛子狼手中是一对至尊,马云起输了。

    马云起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周围有好几个人,其中一个是跛子狼,就在这一刻,马云起想到了死,他甚至已经在想自己应该上吊还是跳崖,就被跛子狼一把拉了起来。却见赌场的人用一个食盘托着一把明晃晃的泛着白光的阉猪刀来到他的面前,跛子狼拉过马云起,对旁边的人喊道:“取刀,割下马爷裤裆里的物件,家里的大黄狗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肉了。”旁边的人一听,立刻围了上来,压着马云起就扒下了裤子,而那跛子狼更是一手拿过那把寒光闪闪的阉猪刀,一手抓了马云起双腿之间的物件就要下手,吓得那马云起杀猪般地嚎了起来。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跛子狼不得无礼。”跛子狼和那几个汉子赶忙住手,一个男人进了屋子,马云起一看,原来是王寅文的手下龙威。

    龙威进了屋子,径直坐到桌子边的椅子上,对跛子狼说:“跛子狼,给马爷让座上茶。”马云起坐在椅子上,接过跛子狼手里的茶,受宠若惊。就见龙威说:“马先生,虽说跛子狼刚才要用刀割你裤裆里边的东西对你不敬,可按理说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赌场上的规矩马先生可懂?”马云起说:“我懂,我懂。”龙威继续说:“既然马先生懂赌场上的规矩,那马先生就应该明白,马先生的家产已经不再归你所有,你的女儿和老婆已经属于跛子狼,是让她们给跛子狼为妻,还是卖给别人做老婆,或者卖给这红唇粉艳楼做妓女接客,都是人家跛子狼的权利,因为赌场上的规矩就是愿赌认输。”

    听了龙威的话,马云起“咚”的一声给龙威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说:“龙爷救我,只要不让我女儿和媳妇受苦,我马云起就是给你当牛做马都在所不惜。”看见马云起跪下给自己磕头,龙威脸上显出一副不屑的神情,但嘴上却说:“我龙威正是来救马先生的,当然也不会让你给我当牛做马,而是想让你给我当老丈人,我想娶你女儿。其他的至于那些房呀、地呀,还有那些从赌场上借的钱,由我替你给跛子狼还上,另外再给岳父大人一百块大洋和彩礼,我可不能让我未来的老丈人一贫如洗。岳父大人你看如何?”听了龙威的话,马云起脸上似有难色,支支吾吾地说:“这个……”看见马云起似乎不大愿意,龙威脸色一沉说:“既然马先生不愿意做我的岳父大人,那你和跛子狼之间的事我就不管了,我听说跛子狼要把你媳妇和女儿卖给红唇粉艳楼让千人骑万人压。马爷你想好了,到底是让你女儿给我当媳妇还是当biao子?”吓得马云起赶忙说:“当然是当媳妇,当媳妇。”

    马云起还没回到龙尾堡,他在红唇粉艳楼赌光了家产,输了媳妇和女儿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龙尾堡人已经在猜想议论着跛子狼何时会来接收马云起家中的家产,如何处置马云起的女儿和媳妇,马云起的母亲甚至已经到村西头半崖中的窑洞中去过了,准备将来和马云起去那安身,而他的女儿和媳妇,已经准备好了上吊的绳子。就在这时,马云起回到了龙尾堡,告诉了龙尾堡人龙威要娶他女儿玉蝶的事,龙尾堡人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龙威给马云起布置下的陷阱,目的是占有马云起的女儿玉蝶。龙尾堡人于是背地里惋惜地说,玉蝶这么纯净极致的一个好姑娘,怎么会遇上马云起这个败家子爹,但也有人羡慕玉蝶因祸得福能嫁给龙威这个有钱有势的男人。

    郭明瑞以龙脊乡乡长的身份来到马云起家替龙威提亲,看到马云起媳妇觅死觅活的不同意这门亲事,对马云起的媳妇说:“我说弟妹,我可是受县长王寅文的指派,来给他的弟兄龙威来提亲的,弟妹不同意这门亲事,是嫌那龙威的官太小,还是嫌那王县长的面子不够大?至于赌场上的规矩,我就不在这给你讲了,更何况你也是女人,当然明白女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嫁个好男人,你说咱们玉蝶嫁给了龙威,那还不是掉到福窝窝里去了。这辈子吃呀、穿呀,还有什么可愁的?”郭明瑞和马云起媳妇说话时,女儿玉蝶一直坐在旁边暗自流泪,她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无法改变,于是默默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冷冷地对郭明瑞说:“去告诉那王寅文和龙威,我同意,但他们必须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另外,必须当着龙尾堡人的面承诺并立下字据,写明以前父亲在赌场欠跛子狼的债一笔勾销,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能再向我爸爸追债。”听了玉蝶的话,郭明瑞高兴地说:“这个好办,这个好办。”

    伴着一阵吹吹打打的唢呐声,一顶花轿来到了龙尾堡,尽管唢呐声和炮声闹得震天响,可龙尾堡并没有几个人看热闹,场面热烈而又冷清。马家院子中,玉蝶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她过去给母亲和奶奶磕了头,然后和奶奶母亲抱头痛哭了一场,却连正眼也不看父亲马云起一眼,两行长长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然后被人披上了红红的盖头,在伴娘的牵引下走向花轿。在喧闹刺耳的唢呐和鞭炮声中,玉蝶被抬出了龙尾堡,早已哭成泪人一般的马云起的媳妇一直追到龙尾堡头,对着远去的花轿大喊:“玉蝶,我可怜的玉蝶。”那声音让人听得凄惨而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