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靠着紫木椅，腾出一只手来，支着头。
“陛下，时间迟了。夜宵已经准备好了。”李婉开口说话。这一夜，发生了什么事，他无从知晓。只知道两人好似在闹，究竟在闹什么，谁也听不清楚。
这当下，两人在外头呆了那么久，又没有用晚膳。她终于可以插上话了。
当下两人回头看她。徵羽只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刚刚她已经很不留面子了。她却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这皇城，她呆了十多年，却还是一样不知其间厉害。
“李婉，这里没有你的事了。掌灯的宫女也不需要留在这里。看着碍眼！”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退了下去。被点到名字的李婉却动也不动。徵羽伸手抓起了筷子，瞟了她一眼，“我说，你可以下去了。听不懂人话吗？”
“我是听得懂人话，却听不懂你说的话。你以为我愿意站在这里？”李婉瞟了她一眼，满是不屑。又是这种眼神，徵羽无法理解，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争锋相对。或者她误会和她之间还有什么好争执的。
“李婉，我是和你说真的，可以走的话，就走吧。你在这皇城呆了这么多年。是不是也呆够了。何况你是钦犯，这一点迟早会被人发现。跟你说是为了你好。”徵羽想起那一日和她一起吃饭。想着最后一餐了，便又改口道：“算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在做些什么，自己应该很清楚。坐下来一起吃饭吧。这行云阁本是你的地方。因为我……不，因为我们两个，让你这几天也没安生日子过。抱歉！”
抱歉来得太突然，让李婉一愣一愣的。也难怪她会奇怪，一直以来，她时冷时热。徵羽心里头也觉得怪怪的，站起了身。“我不吃了，我饱了。一天已过，我是不是可以离开行云阁了？陛下？”
她侧首看了他一眼，想要寻一个答案。他回答不上来。他知道现在没事了，她要去哪里都没事。只是不希望她离开他的视线，如此而已。
“你再等等。想去什么地方，我陪你去。”他倒真是饿了，不停地在吃。徵羽有些发怒，抬手然后落下。狠狠地拍在了桌上。“你敢给我食言。”
真当她是病猫。能忍一时不代表她忍一世。心里头已经有些忍不住了。她是很无力是对的，可不代表她连这扇门都出不去了。
她这般叫嚣，他却可以安心吃饭。李婉还真有些不敢相信。“王妃，想要回去还差这一时半会儿吗？坐下把饭吃完吧。不为了自己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徵羽瞟了她一眼，恨恨道：“少在这里给我打嗝放屁。关得又不是你。”
“你……你……”好粗鲁！李婉倒是想这么说，吓到呛到，后退了一步之后，无奈干笑，“随你高兴！”
她这么剽悍，刘子辉哪里敢耽搁。匆匆搁下了筷子站起身抓了她往外走。“想要去哪儿？回清风阁还是直接杀去宫外。”一个一个感染了她的火爆脾气，说话都很冲。
她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直到出了门，这漆黑的宫道，两个人的影子在月光照亮的墙上游来走去。她抬头看着两人的影子。她伸出手想要摸到他的脸，却仿佛这一步之遥是天堑。
“想个法子，让李婉离开。”
“你管她做什么？她爱在这里呆着也不碍你的事，不是吗？”
“让她离开。这一切与她无关。她莫名的被这宫城困了一生。你留着她做什么？让她在妄想中再妄想。云起云落，风起云涌都与她无关。她和安大将军的婚约，你也给取消了吧！不适合她……”
“你是在为她求一条后路吗？”他也没想去为难李婉，毕竟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只是惊讶，她竟然会为一个人求情。她还是会在乎这些这些事的。这么多年了，她终究是变了。变成了他想要的模样。
“是的话，能不能给我一次权利？”
“你执意的话，如你所愿！”他回过头，看着她。月色蒙蒙中，她微微一笑。些许从容，些许调皮，“谢谢！”
她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指着天上那一轮明月。“月色不错，陛下是要陪我走走吗？”
“回去吧。”他害怕这凉风再度伤了她，搂紧她入怀。
“这么多年，为什么就是忘不了我？我真这么好吗？”
“不是你好不好的问题。忘不了就是忘不了。”
“谢谢你！”这一声谢谢她说得好轻好轻。没来得及听仔细。她手中的针已经插入了他的脖颈。她是医生，对于人体的穴位一清二楚。她想要弄晕一个人，简直是易如反掌。她下手的地方正是离水榭不远处。她寻了不易察觉的地方，让他好好地靠在墙上。
她化妆成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次，也愈发的顺手。她的马车出宫的时候，李公公也正在她的身边。
“李公公出了这宫门你便回去吧。不然出了什么事，我可不保证能担得起。”
徵羽本意是感谢他，也趁机寒暄几句。倒是不知道他已经决意不再回宫了。徵羽不曾想过自己精心策划好的一切却因为一个太监给毁了。他一路拉着马车，掌控了她身边所有的人。
“你究竟想要带我去哪儿？”徵羽倒不以为李公公会想要她的命。他还能成什么大器。她害怕的是他身后的人。第一次她害怕见到那个人。冥悠然，终究是她意想不到的人。她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事。她少算了他一个人，却让全盘的计划就此打乱。她无力去扭转乾坤。只等着，走一步是一步。
“王妃，还有一段路。你是不是先休息一阵？”
“多谢李公公周到！”到这个时候她还真有心玩笑。她有些累了，便靠在了一边沉沉睡着。直到感觉到一阵风，微微动了下手。又感觉有温暖的手抱起了她。
她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终究是知道了所以不想去问。便是这一秒短暂的时光，让两个人也好能冷静一下。好过一睁眼，就是无止境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