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11、打破的声音是pop!-11
    尸体横在肮脏泥泞的黑地中心,他一身麻衣许久未换,难辨原本颜色,但如今有脑后晕开的血红,慢慢浸透,逐步晕染。

    好似收尸人为死者掩上白布,择明手腕轻抬,丢出对方遗落的帽子。

    破布帽精准降落,遮住男人死后的狰狞面容。

    没有追悼词,没有祝福语,择明手拄拐杖立在尸体前,下颌微扬目光下撇,双唇紧抿。像是从教堂石雕群中走来的角落殉道者,向双眼被蒙的俗世投以苦闷的悲悯,暗怒的傲视,

    关于他的表现,系统正确总结。

    系统z您现在很愤怒,主人

    “是的,z。”

    择明这才呼气,垂头合眼,仍旧为对方默哀数秒。

    这座工厂报废多年无人问津,是最好的藏身处。以男人蛮不讲理的恶劣作风,附近流浪者早被恫吓驱逐,不敢靠近。

    他将会在这腐烂归尘,化作白骨,静悄悄消失于世。也算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善举。

    结束后按原路离开,择明又得系统一问。

    系统z这是因为伊凡贝内特么

    择明用拐杖敲打石板地,伴着脚步嘚嘚声清脆。

    “并不完全是。”

    “我一直对人们,抱有种浅薄看法。”

    “在茹毛饮血的时代,被繁衍生存之欲支配。我们的残忍自私是由祖先一脉相承的邪恶遗产,尽管后世又被赠予动人情感,丰富思维,可自然界早已立下诅咒,让我们永生无法丢弃。”

    “所以我时常会想,若一个人他穿着得体,脑中盛满渊博知识,但没有颗能同野蛮诅咒抗争,尊重彼此灵魂的心,他又与野物走兽有何差异。”

    人于深巷出口转弯,由暗处走向光亮,择明将旧拐杖放于柴堆,不禁沉声喟叹。

    “低级而失礼的破坏动因,粗制滥造,实在太不美丽。”

    发觉系统沉默过久,择明眼睛一眨,微笑和面具共同复位。

    “更何况,伊凡先生虽然有些难相处,但却是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的体面人,一位好医者。失去他这可救治天下的手,着实是世间之大损失。”

    系统z是的,主人,您说得对

    知

    道这是对方又不明白如何回应,择明哑然,加快脚步。

    回到鱼市时,伊凡已在别人帮助下处理完伤口,正坐在长椅上出神。

    身前光亮被择明遮挡,视野蓦地昏暗,伊凡终于抬起头。

    “您还好么,伊凡先生。”

    伊凡先是抬臂,秀了一番他被包扎两次的手,随即扯动嘴角,“马马虎虎。但和当初的你比起来,幸运太多。”

    事发时鲜血淋漓简直吓人,可刀并未伤及他神经骨骼。

    但仅是肌肤破开的那一瞬,他整个人就如同被飓风席卷吞噬,惊恐到忘记疼痛。心有余悸深呼吸伊凡他又恍惚道。

    “还有,多谢你无可挑剔的止血。”

    他全身除了右手衣袖,没沾染半点血渍。不过青年所穿的单衣缺了一角,看起来怪滑稽的。

    伊凡“你还要去剧院”

    在有心怀不轨之徒跟踪袭击,危机潜伏情况下。

    而说到这,伊凡难免犹疑不决,最后试探问道。

    “你刚才去有追到什么人么那家伙应该是专程冲着你来的。”

    择明整理衣角,好让自己看起来不像刚被打劫的落魄人。不过怎么都不称心。

    他漫不经心一应。

    “您不必担心,伊凡先生。我能应付好一切的。”

    闻言伊凡不再多问,只固执带上对方走向最近的成衣店铺。

    店长是位话多讨人喜的小矮个妇女,伊凡推门进来时,她正对着大腹便便的老顾客夸赞,推荐着当季新品。

    “欢迎观临,两位俊俏先生有什么需要么,量身定做,代买新品,凯瑟琳的小店应有尽有。”

    她笑容热情迎上来,目光于择明面具外的嘴唇下颌几次停留,连声惊叹。

    “噢看来我的小店将要有大好事发生,敢问您是哪国来微服私访的王子您的小小面具根本挡不住您四散的魅力了。”

    因她语调夸张得可爱,择明忍俊不禁,转头朝伊凡打趣。

    “这个问题,是不是该由我尊敬的骑士先生作答鉴于您刚才英勇相护的行径,确实不愧骑士之称。”

    伊凡深皱眉头,急忙打断这繁琐的客套,“行了,我们赶时间。你给他找身正式点的衣服,钱我付,不够就先记我账上。你报给她。”

    后半

    句他对着择明,说完转身推门而出,用力太大使得铃声猛响。

    择明啧啧称奇“气鼓鼓小松鼠”

    凯瑟琳点头接话“噢,年轻男人。阴晴不定的小怪物们,您的朋友或许该找个妻子,灭灭他的脾气了。”

    择明点头以表赞同。

    谈话趣味相投,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肩并肩往店铺深处走,穿梭琳琅满目的商品。

    店铺橱窗隔绝外界喧闹,此刻伊凡在街道上面对车水马龙,独自听着耳边笛鸣,人声嘈杂。

    手受伤后他成了独臂侠,行事处处不便。

    然而等待却又如此漫长乏味,使烟瘾找上了他。

    男人按捺不住摸出旧铁盒,取支烟卷叼在嘴里。可待烟嘴濡湿,他两只手仍迟迟点不燃火,因为右臂微微一动就牵动伤口,刺痛难忍,更烦躁气急。

    叮铃。

    先是声音致使下意识转头,后是黑白礼服冲撞视线,停止思考。

    阳光下,银面具莹莹泛光,与对襟附着的金丝花纹相互辉映。

    服饰虽长,但胜在材质单薄清爽,即便是炎炎夏日也觉得清凉。它做工精妙,整体更松紧有致,完美避开黑色显臃肿的缺陷。

    择明正低头,将镂花方巾折成花状塞入胸前口袋。

    徐徐一抬眼,身姿挺拔,蓝眸沉静醉人心扉。

    店主凯瑟琳紧随其后,打量着由衷夸赞。

    “现在真是一位小王子了。这位骑士先生,您满意了吗”

    伊凡贝内特嘴微张,含在口中那点烟嘴已彻底湿润,底部融化,甘草味漫向舌根。此为原因,让他无端吞咽空气,忘记言语。

    但或许,还有数秒前发生的惊鸿一瞥。

    毕竟在他看来随口胡诌的谄媚店家,有句话确实在理。

    面具与面具后半毁的面容,根本掩不住,更毁不掉某些人由内到外透露的风雅。

    那是已在如今上流者中失传的真正尊贵,是奶油蛋糕顶端殷红可口的樱桃点缀。

    精致,却又容许任何人喜爱,不分贵贱贫富。

    随两次深呼吸吐掉烟卷,伊凡以往紧绷的脸上浮现稀世罕见的微笑。

    “或许我该改一次口,称乎您少爷”

    “那我是不是也改称您,骑士先生”

    伊凡招手示意对方一起出发

    ,没再不满反驳或闷闷冒气。

    而从他之后一路的健谈能看得出,他心情很好。

    天空星辰眨眼,二人抵达安士白剧院时夜色已至,远远便见汉斯同助理站在大门阶梯上。

    用手扇风汉斯注意到来者,迫不及待奔来。

    “莱特阁下您可真让我好等”

    经理因震惊收声止步,却不是因为正装出现的择明,而是他身边沉默不语的男人。

    片刻后汉斯又爆发出一声。

    “伊凡先生您怎么也来了还受了伤”

    紧迫追问令伊凡面露疲惫,他答复平淡。

    “我跟他认识,一起过来。你们不是要排演么,动作快点。一会儿我还要让司机来接我们。”

    漠然眼神与这句话打消汉斯的追问念头,只把注意力放在今夜的莱特莱恩身上,领路进表演厅时,他一张嘴就没停过。

    “我找来了我最信任的乐团,虽然还有些生疏,但您放心,您的曲目百分之百完美,而我绝对要将它发挥到百分之两百。”

    “还有,我让那几个歌者把其他排演都推掉了,今后只在这练习您安德尔,不过有几处情绪转折,他们表示有争议,或许您等会儿能提点一下他们。”

    “对,我忘了说布景。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您台本上要求的鲜花”

    卓越医生伊凡在这显然成了门外汉,本就话少,现在更插不进嘴,他走在择明身旁活像个哑巴。

    什么间奏,什么独白,什么高音低音,他一概不知。

    但有一点他清楚,这所安士白剧院是顶级的。

    会场大堂犹如圣殿金碧辉煌,拱顶绘有壁画,描述天堂盛景,那只花形屋顶就在巨型的璀璨吊灯之上,静静绽放。

    在这,百人乐队整装待发,歌者都身穿戏服化好浓妆。

    歌厅自带音量放大功能,这也显得所有交谈声归于寂静的一瞬,尤为奇妙。

    人们屏息敛声,面露好奇惊艳,无数道目光不约而同汇聚在一处安德尔的作者,莱特莱恩身上。

    全场除了伊凡人人都是行家,而他们都知道,一个安德尔,一个莱特莱恩,于这声乐界而言,到底是怎样的惊天巨浪。

    老指挥年逾古稀,头发花白,按捺

    不住激动与择明握手,上下摇晃不肯放开。

    “先生我终于见到您了请原谅我,我实在太激动。当我看到乐章那一天开始,我就急切盼望着能与您相见。”

    声音包含崇高敬意,他仿佛见到偶像的小孩,几次按压胸口喘着气。

    “这是弗兰克,我们的御用指挥。我的老朋友。”汉斯及时介绍。

    就指挥这职业来说,弗兰克算是超龄老工。如今每指挥一场歌剧下来,往往能将他精力掏空,让他颤颤巍巍站不起身。

    他大汗淋漓刚结束一次排演,脚步已有些虚浮。

    其实他打算好要在近期退休,可看到安德尔这惊艳绝伦的作品,任谁都难以拒绝。

    说着话眼前突然发黑,弗兰克惊慌暗道不好,但被一双手不着痕迹扶住。

    “我想我们可以去前面,边坐着看谱边商量哪里应该修改,弗兰克先生。实不相瞒,赶了半天路,我不争气的小腿在投降了。”

    为年轻人的救场感恩,老者眼中欣赏更深。

    当他们坐下再交谈几句后,弗兰克愈发诧异惊喜,激动起身。

    手势,节拍,不为外人熟知的技巧诀窍,当他在与这年轻作曲家交谈时,顺滑得像与同行为伍,甚至能从中受益匪浅。

    “您也懂指挥不,我指的是、您也会吗”

    择明小作停顿,点点头,“只学过微不足道的皮毛,还没实践过,刚才发言让您见笑了。”

    系统z真的吗,主人

    忽被质疑,择明嘴角微不可见上扬。

    我从没试过是真的

    弗兰克搓手起身,对身着礼服的莱特目不转睛,最后如灵光乍现一般大喊。

    “汉斯汉斯老头你快过来”

    经理在台上,正替饰演死亡天使的歌者调整道具翅膀,突然被吼还没反应。直到老指挥赶至舞台边缘招手。

    弗兰克那火急火燎的架势,恨不得直接抬脚翻上来。

    “汉斯,我想请示,让莱特阁下替我们排演一次,实在不行序曲就够了。如果可以,如果他愿意,我这指挥棒全权交给他。”

    “什么”

    汉斯不解又惊讶,探头望向莱特,发现对方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您知道,指挥于乐曲,尤其是歌剧而言,是至关

    重要的一环。我虽然在这台上站的时间最长,可我知道我的平庸逊色,难以参透超出我极限的作品。这我怎么能带动情绪呢”

    话中有理,也听出老友掩饰不住的期待,但暴躁汉斯仍有着冷静一面,慎重再问。

    “但你确定,莱特阁下能接替你的位置”

    “你这是在跟我说混账废话,秃头老东西。”

    彬彬有礼老指挥这句一出,汉斯心知肚明了。

    但他下台时还是不服气回嘴。

    “听我说混账废话,那你不就是老混账腿骨子打架老东西。”

    他嗓门比较大,不止舞台周围的人听见了,连第一排席位的伊凡也不禁揉捏眉心,为他无奈。

    银箍桃木指挥棒到手,简单了解乐团分组,择明在即将走上指挥位时,手臂被人一握制止。

    伊凡不知什么时候下来的,特地将他拽向僻静角落。

    “以你的手,你想上台指挥还是说你想用左手”

    择明摇头,“改换左手这太勉强大家了。毕竟位置已定,小提琴手在左,那么我指示旋律节拍也得在左。不执指挥棒的。”

    伊凡似是心累一叹,“我不是说这个,我指的是你”

    左手食指光洁修长,轻轻抵在他唇前。并未越界贴着,但成功将他劝说休止。

    “我能应付这一切,伊凡。”

    单眨眼俏皮,笑意犹如狐狸小小诱引,跃跃欲试。

    等男人再回过神,那道身影已站在奏乐团高位,两臂抬起,好似拥抱前方。

    应经理汉斯要求极高的排演,连灯光烟雾也要照常进行,与正演无异。

    头顶昏暗,全场漆黑的一瞬,人难免惶恐无措。伊凡心不在焉,盯着洒有微光的指挥台,牢牢跟随那有力挥动的起手式。

    管风琴如雷炸开首音,弦乐紧追其后,竞相前行。

    仿佛被末世洪流吞噬,霎那间失去自我,荡然无存。

    就只能听见那低沉阴森的轰响,狂狷放浪的转音,一层层迭起,一节节攀升,托起人那渺小轻盈的灵魂,朝向不可触碰之天际。

    医学上,生物以细胞为单位,那场中受人牵引,飞舞而成的旋律,便可切分成无数音符。

    无论人是否承受得住,它们都不管不顾,狠心进攻听者全身乃至发丝

    ,卑鄙地在残酷碾压中穿插温软留情,起起落落,直至对方缴械投降,彻底臣服。

    磅礴之乐声声涌来,背对观众席的指挥家,那个掀起海浪,卷动风潮的魔鬼,他的双手飞快翻飞却仍叫人能看清,力道于克制疯狂间交错,使受制者不敢松懈,更无法松懈。

    呼吸第一次像鼓风机发出难听声音,伊凡贝内特后知后觉,原来自己从第一个音符响起就在屏息。

    在他的角落,他能看到挥棒者指尖掠过光束,弹奏空中沉浮的颗粒,朱唇嘴角上扬,与那支操纵全场的小小木棒有着如出一辙的诡谲魔力。

    莱特莱恩。

    如今再念这一名字,伊凡难压与旋律相似的激荡。

    确实,这人是名不可多得的全能型天才。

    他能是画家,医者,诗人,作曲家,或包括最初的,也已无缘的钢琴家。

    但就像依赖源自本能的直觉,伊凡无比确信,眼前指挥奏乐的人,有着最为合适的致命头衔。

    一个天生指挥家。

    一个能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刻,都能肆意搅动掌控一切的操纵家。

    毫无间隙的演奏早已超过序曲部分,第一幕至第七幕的时光,从未如此短暂。当咏叹调旋律渐弱,结束在指挥者收拍停止的动作时,所有人如梦初醒,久久无法回归现实。

    偌大千人剧院没有观众,更无掌声,但座位上瘫软无力,面红耳赤的汉斯,已给出最真实的反应。

    他用双手按压胸前,感受心脏剧烈跳动,像濒死之人声若蚊蝇。

    “我的上天啊,我的天啊”

    这绝对会是场空前绝后的极宴。

    没有人不会更赞同这点。

    包括在隐秘看台俯瞰,双手紧握扶干的迟到访客。

    男人年龄与霍昭龙相近,暗红外套别着昂贵胸针,袖口镶有碎钻,熠熠生辉。头发一丝不苟梳拢,前额饱满,鼻挺如峰,与霍昭龙的单纯威严不同,他锋芒内敛,湖蓝双眼古井无波,更贴切古国大帝的风范。

    但像他这样的人,却带着一枚外壳暗淡的项链吊坠,此刻紧紧攥着,轻轻摩挲。

    “威廉。”

    他身后的年轻女子不似侍,更不像情人伴侣,走来手肘轻碰他,以赞许又轻快调侃口吻提醒。

    “我想,这应该就是老汉斯连发十几条电报,催我们快马加鞭来看的天赐之礼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