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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打破的声音是pop!-10
    沐浴后的身躯自带氤氲芳香水汽,很难想象,像霍子骥这类人居然选用薰衣草香波。其中一缕若有若无肉桂香经垂落发丝传导,钻进择明鼻中。

    双手被制,后颈给人以下巴抵住难以动弹,择明淡然抛出一问。

    “我还以为三少爷您是真准备来这,向我彻夜学习,沉心知识的。”

    因二人胸膛贴后背,霍子骥那低沉笑声像经身体传导,震得择明发痒。

    “你白天是躲在哪看的好戏嗯”

    “你又是想跟谁再说一次晚安,拧断他的脖子我那呆木头二哥吗”

    若这位滥情三少爷也有自己的技艺爱好,那他必定是名卓越厨师。能用一双娴熟巧手按摩上乘牛肉,好让它褪去死亡时的苍白僵硬,变得酥松软糯,鲜嫩多汁,以供他更好享受。

    今夜特地不待防身顶针,此刻他也不再按压择明肩膀,松开束缚,边说着边再度拥紧。

    手却在即将挑开衣襟前给人抓握,对方力道不轻不重。可某种被掌控的寒意莫名萦绕心头,引起下意识的退缩。

    霍子骥第一时间抽出手支起身体,并未走开。

    在他营造的狭小空间里,择明总算转过身,不用再做乌龟。

    “请原谅我愚钝,我并不明白您刚才的意思。我与二少爷趣味相投,机缘巧合成为朋友,相谈甚欢。再说,晚安不过是种常见问候语。”

    说到这,择明不由得发笑。

    “会在砍断别人脖子前发话的,一般是刽子手,而他们也只会问你是否承认你有罪。是这样么,三少爷。您知道吗”

    他正人君子腔调,霍子骥反接接不出话来。只面无表情,蹙眉思索,琢磨着是他多想,还是这话真含沙射影,谴责他的罪孽。

    闷雷由远及近,雨点却先心急火燎奔向地面,滴答敲打花房悬顶。尽管屋内漆黑一片,可适应后的二人已能通过注视彻底看清彼此。

    从容,静谧,紫蓝绣球花般的眼睛如夜间深海,一眼望不到尽处。

    远航者斗志昂扬,准备万全,依旧不敌浩渺深海,被诱使着失去方向,丧失理智,落得自甘跃下甲板的结局。

    回想林道初

    次质问的幕幕,霍子骥心猛跳两下。

    因他意识到,以他一贯强硬威逼,如火如雷的手段,压根无法在名为莱特莱恩的海洋中掀起波澜,小小水花也转瞬即逝。

    冷傲医师伊凡拒绝过他,源于忍无可忍的愠怒,尚且能称作反应。而他少数没得手的目标,情况或多或少相同。

    当下这刻,前所未有。

    或许他能撕扯掉这身衣服,犹如狂兽进食,将咬痕吻痕留遍整具,利刃挺进侵占,快意攻城略地后,可这人仍镇定得像无事发生。

    说不准,还会带着一样的礼貌笑意,对他说,你快要结束了吗,祝你有个愉快的后半夜,再会,三少爷。

    挫败感,一位久违且发誓老死不相往来的糟糕损友,毫无预兆敲响霍子骥的门,让他降旗投降,恍惚退开。

    择明顺势站直,捋平衣领褶皱。

    他捡回火柴,点燃夜灯。

    “这儿得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让您知道。坏消息是若您来学如何照料花卉,我想以我浅薄的知识,恐怕也只能带您入门。好消息是,今年这所花房或将是庄园中最美的一隅。”

    提灯转身,动作不急不缓,他没将霍子骥领到艾文安眠的花渠,而是另丛月季前。

    绿叶枝丫间花蕾安睡,沁香若隐若现,瞥见奇异的混色花瓣,霍子骥惊讶挑眉。

    “什么时候家里也种得起这种昂贵品种了”

    在庄园或在会所置办酒宴,他往往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亲自打点,为让所有眼光极高,要求严苛的贵客满意。而若到场贵妇小姐居多,他就得多在鲜花甜点上花些心思。

    粗鲁拽过株月季,霍子骥凑近观察,像严格裁判评分后啧啧称奇。

    “我前言收回,外面卖的货色也不及你这半分。”

    这批混色月季质量极佳,粉黄双色渐变柔和,好似温馨暖阳,白红条纹交错得当,是纯天然的杰作。放在本地售卖,价格相当于三匹牛。正值青年,肉质最好的小公牛。

    原先他听说这马夫之子打点花草有一手,没曾想是真的。

    “我听说三少爷,是这次庆生宴的主办人。不知您的方案里,是否还有空缺的点子。”

    霍子骥回神,难得表情冰

    冷,木着脸。

    “我正奇怪着你怎么突然搭理我。原来是为了我那半只脚进棺材的大姐”他不禁冷哼道,“所以,你那晚帮我解决掉艾文,不过是想方便要挟我,向我讨好处。”

    “你想要什么要我替你给搭桥牵线。做媒人”

    痴情莱特为爱断手的故事早传遍庄园上下,更别提当时亲眼见证全程的霍子骥。

    答案其实是意料之中,可霍子骥憋着闷火,莫名气愤。没东西好发泄,他便收紧手发力,摧残着掌中价值千金的月季。

    择明捻起朵浅粉花苞,它瓣已微绽,露出奶白中心。

    “这是伊芙马蒂诺风琴和阿班斯,两种月季混杂的后代。您知道,想要得出这一朵,要重复多少次取粉授粉,筛选重来么”他语调舒缓,吐字清晰,引人不自觉倾听。

    霍子骥脱口而出,“要几次”

    “三千八百五十六次。如果是在花场有人均摊次数倒轻松。若只有一个人操作”

    月季花期虽长,可要在数量如此之多的花种中重复杂交,等待开花,筛选再来。光是想想霍子骥就头疼。

    “对付这种苦闷,我个人有一个很好的诀窍。”

    择明侧身,他手中提灯的光将他苍白面庞染上浅浅火色。

    “我将永远怀着烈火燃烧般的希望,和对您真挚纯净,至死不渝的爱。”

    霍子骥拉扯月季的手松动,无措片刻但很快转过脸,嗤笑一问。

    “你突然对我念你那乱七八糟的诗歌做什么”

    煤油灯火苗扑闪,他余光所见,青年仿佛因他的话而双眼发亮。

    “原来您还记下来了。这倒出乎我意料,三少爷。所以您是想在我这学习点普通园艺,还是不值一提的诗歌纂曲。您可以不用给我学费,只求您在生日宴当天,替我这卑贱人送上祝福便好。”

    不待对方回应,择明又举高灯,使这丛月季被暖光照耀。

    “不过有一点我希望您知道,我对艾文所做之事,和对霍骊小姐,和对你,都无关系。”

    难以理解。

    霍子骥抓乱头发腹诽。

    淅沥雨声浇灭他晚间伊始的躁动,险些令他忘记来此的目的。他兴奋期待的没发生,想知道的秘密与真相竹篮打水一场空

    。

    今夜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莱特莱恩对霍骊的真情,名副其实。

    即便对方坦言,帮他斩断间谍风波并非为了霍骊,也不是为从他这换取捷径,讨好那闭门不出的大小姐。

    但已有亦真亦假传言在先,很难不去往这方面想。

    就连那部歌剧作品,也是为霍骊而创作的。

    真的,不可理喻。

    宛如嗅到腐烂腥臭味大倒胃口,霍子骥啧嘴没给答复,一声不吭冒雨离开花房。

    一直到他背影消失在林中,择明才听到系统出声。

    系统z我还以为,您刚才是要在这直接跟三少爷进行实践学习

    “如果真要的话,z。”择明若有所思停顿,“那我或许要借用伊凡先生的医学小知识,来招待三少爷了。毕竟三少爷虽然看着生猛狂野,很刺激的样子,但技术实在欠佳,差点火候,实在不适合做鱼水之欢的领路人。”

    系统z那这么说,您已经很懂了么,主人

    择明放下灯朝空气眨眼,笑意狡黠。

    “如果你想,我可以试试看,z。我能毫不谦虚的讲,我或许能用声音让你的小朋友去一回。”

    此后长达三分钟的沉寂,是择明度过最艰难的忍笑时光。

    而z最后不负他期待,回答他道。

    系统z很抱歉让您失望,主人。坦诚的说,我并没有那个功能

    “不,你从来不会让我失望,z。事实上,你可让我开心了,比有小马驹再多两点吧。就是可惜你,那该怎么说来着,唔你得打光棍了。”

    “但如果不介意的话,算我陪你当伴。”

    系统z嗯

    短暂的停歇后。

    系统z这是我的荣幸

    择明“也是我的荣幸。”

    为诚实可爱的系统愉快,择明今夜躺上吊床时嘴角都挂着浅笑。

    而当他次日带着新课本踏入教堂大门,那群孩子一个个像饿虎扑食,欢呼吵闹着将他包围。

    “莱恩先生您的脸”

    “哇啊啊”

    小玛吉首次指着他激动尖叫,脸蛋通红。

    择明右脸消肿死皮褪去后,还没过来教堂一趟,这是他第一次以这幅模样出现。

    尽管恢复使得整张阴阳脸左右对比得更惨烈,可早已看习惯烧伤那半边,孩

    子们只是由衷为他高兴,经过他允许,小心触摸着,在他左右脸留下亲吻。

    也是因他焕然一新的右脸,今天不少孩子听课走神,让他轻拍脑门惩罚。

    积攒几天的课一直教到黄昏,最后节绘画课结束,择明抬头,与角落靠墙的伊凡目光不期而遇。

    男人今日没戴眼镜,使不苟言笑的脸庞柔和不少,目光沉沉与他心照不宣,互相点头问候。

    老牧师照常叫走孩子分发点心,他则被大步上前的伊凡叫住。

    “今天没有问诊,我东西送到就走。”

    伊凡示意他停止摆问诊台,从衣兜取出张纸递来。

    原来以汉斯为代表的安士白剧院通过电报,正式向他发出感谢和邀请。

    第一次排演于昨晚紧锣密鼓进行,效果不错,而依汉斯工作狂人的爆炸脾气,今后整个乐团将会没日没夜被他压着练习,直到月底前能让安德尔顺利登上舞台。仔细一算,其实也只剩十天不到。

    而作为歌剧的灵魂核心,原作者择明必有优待。

    像在今晚,他就被邀请去参观彩排,顺便在现场提点意见。

    “有人给我发来这个。我想他应该不是问错地址,或找我恶作剧吧”

    伊凡冷不防发问,语气多少有点兴师问罪。

    于是择明赶忙解释。

    “您可以把它当成森林妖精的善良好意,而非恼人的恶作剧。”他特地睁大眼,好让神情更无辜,热忱推销起来,“免费的剧院票,安士白剧院贵宾观赏位,空间绝对私密又舒服,还有免费点心。今后凡是报上我名字,您能随便带伴去,带几个都不成问题。”

    男人撇嘴哼气,嗤之以鼻。

    伊凡“我没某位少爷的好身体。”

    系统z还有你打光棍,也没一个伴能带

    被z的补充彻底戳中笑点,择明不禁狂按上翘的嘴角,接着转身,将纸放进旧提箱。

    来教堂学习的孩子越来越多,他以前的油纸包已经不够用了。但教堂有换旧物的活动,老牧师特地帮他留了一只皮箱。

    然而指腹抹过提把模糊的ib缩写刻痕,旧物原主是谁,不言而喻。

    告别学生与伊凡肩并肩走出小巷,择明环顾四周一圈,颇感意外。

    “您今天没搭车过来

    ”

    “我家司机有事。我就自己出来走走。”伊凡双手插兜,姿态闲散而随意。

    择明点头,不做追问。

    路过阴凉河道,也是即将分别的岔路,伊凡可算不再欲言又止,道出来意。

    “你晚上要去剧院,正好,我也去。”

    “嗯”择明佯装诧异,“原谅我多嘴一问,您去那有什么事要办么要给病人看诊我记得,您的顾客单上,好像没有伊亚郡的地址。”

    他看到这古板男人脸颊肌肉微不可见地抽动,仿佛掩饰着焦灼心虚的早熟小孩。

    伊凡“你可以不用管。”

    择明“好的好的。那我正好请您再顺路,陪我去一趟剧院,可以吗”

    “这次你的车票费,也算进欠我的账单里。两趟。”为强调两趟,伊凡向择明比出剪刀手,一脸正色。

    随后面无波澜瞥他一眼,男人转头大步迈出,径自走向火车站的售票小亭。

    模样却像极了落荒而逃。

    目送对方离开,择明失笑摇头,摊手感叹,“伊凡先生啊,伊凡先生,您打光棍到现在,不是没有原因的。”

    系统z主人,有人在后面跟着你们,很久了

    不再是附和搭腔,突然间的提醒令择明一时不适,缓了几秒。

    他没转过头,而是走向街对面橱窗,戴上面具。

    火车站附近人来人往,或是神色匆匆,或是悠闲悠哉。玻璃倒影中,一名衣着打扮都不起眼的男人坐在银行侧门的台阶上,帽檐压低看不清脸,头却频频朝他这转来。

    当伊凡买好票出门,跟他前往候车区时,那灰衣男人竟跟着起身穿过街道。

    如系统z所言,这男人正跟踪着他们,且目的未知。

    本来已经转弯将要进站,择明肩头搭来一手,将他揽着调转方向。

    伊凡目视前方,轻声道,“我们先别进站。还有两小时,在附近绕一圈。”

    他们后面有人时快时慢跟随,距离不断拉近又在关键时刻拉远,妄图降低警惕。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目标用意,但直觉告诉他,这百分之九十没好事。

    作为医生他感知如此敏锐,大抵得拜霍昭龙所赐。他是霍家专属家庭医生,尽管极少在人前露面,也有霍昭龙安排人防护

    ,也经历不少意外。

    短短十五分钟,二人已沿街绕一大圈,经过公园水塘,穿过闹市果摊,然而身后的牛皮糖紧追不舍,甚至越来越横冲直撞,无所顾忌地缩短距离。

    人最多,最拥挤的鱼市,追逐感与步步紧逼的身影唤醒人心中原始的,被凶兽狩猎的紧迫。

    自始至终注意身后,伊凡余光及时捕捉到冲来的男人他像拨开杂草般推搡两侧行人,右手探向衣服里。

    “小心”

    话音未落他扯过择明一拉,跨步挡在跟前,下意识抬手防御。

    寒光划破衣袖,也刺进脆弱皮肤,原本该落在择明后背的刀尖,被伊凡贝内特的手抵挡。

    行动失败,那灰衣男人目光愤恨却不做停留,掉头冲入还未反应过来的人群中。

    手臂鲜血汩汩流,伊凡失去以往镇定,忘了止血,忘了思考,紊乱的呼吸好似有谁扼住他的咽喉。

    他只知道这伤口再深一点,再大一点,他这手也会像某人一样,彻底废了。

    “呲啦”

    撕扯声响起,一熟悉的双手出现在他视野,为他按压包扎,完美紧急止血。这手主人的声音,是嘈杂围观者中唯一清晰,却令他颤栗胆寒的。

    “这,已过于无礼了,伊凡先生。您说是么”

    他怔愣抬头,却被搀扶坐到长椅上。

    “请帮我照看一下我的朋友。他是医生,之后可以照他说的做。”

    他听到对方交代着周围的好心人,声音沉稳有力。却不像以往和煦温柔,可驱散任何阴邪寒冷。

    伊凡贝内特脸色发白,因逆光被迫眯眼。

    面具遮遮掩得住面容,却无法阻挡眸中透出的深深冷意。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一个被称作天使般的人,能变得如岩窟魔王般阴鸷。

    “我需要点时间,给不知礼貌的人,一点小教训”

    转身没入拥挤人群,呢喃声如恶魔低语弥留耳际,仿佛永远跟随逃亡者,找到天涯海角。

    此刻这片街区唯一在奔逃的,是刺伤伊凡的灰衣男人。

    从表情上看,他很懊恼,因为目标并不是他没见过的伊凡。是在他们帮派里被视为肥羊的莱特莱恩。

    此前他到处踩点,总算摸清这肥羊的轨迹,原

    本他想更早动手的,可那几天肥羊却没来。导致他差点被催债的打得半死。

    今天是他赌债的最后期限,所以挑在今天下手。

    “晦气的”

    钻入阴暗僻静的工厂废楼,他咒骂着踢飞破凳,苦苦盘算该如何搞钱。

    但刚才趁乱在一家店铺偷来点硬币,也算是小有收获,他上楼啐了口痰,席地而坐清点。

    只有他一人在的工厂,门突然发出一声咚响。

    男人警觉直起脖子。

    四周寂然,仿佛刚才的异状就只是幻觉。然而当他再低下头,声音又从下方铁架阶梯传来。

    “谁啊”

    “别给我躲着,这是我的地盘,再不出去,小心我给你好看。”

    说着已抽出匕首,他趴在栏杆前探头往下。

    铿锵

    汗毛竖起的一瞬,头皮如炸开发麻,他终于串起了之前种种,并描绘出一条路径。

    有人进了工厂。

    爬上报废的金属架。

    正沿着他不敢走的摇晃破铁网过道,朝他走来。

    黑暗给人以最深的恐惧,男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紧盯前方,呼吸急促,又迫使自己压抑。

    “”

    气流呼在而后,听不清的吐字令他心脏将要跳出胸膛,男人于惊恐中转身,看到他此生以来见过的,最为骇然的东西。

    “你的无礼,真令我作呕。”

    面对愕然的男人,择明不再有笑容,声音冷漠,无以复加。

    手握楼下被遗弃的拐杖,他抬手一敲,精准击断栏杆生锈的地方。

    陡然失去支撑,身体后仰坠落,男人陷入永远的黑暗前唯一记得的,是那半面扭曲如魔鬼之王,半面无情如审判天者的荒诞面庞。,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