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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你就是不懂
    “珊德菈小姐好像有点不舒服。”

    直到走进大厅,踏上长长的盘旋楼梯,维拉米德还是有点在意珊德菈的脸色。

    他踩着石头台阶往上走,一边走,一边回头,说出一个其实在表示疑问的肯定句,想弄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说珊德菈见到他表明身份时,还只是震惊迷茫,像被锤子突然打了,那么在听到林德太太的消息后,她简直是被刀子刺中,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浑身发抖,脸色苍白的和一张纸没什么区别。

    林德太太当时就吓傻了,大声尖叫起来,连连喊人,想把珊德菈抬去医馆。

    最后是珊德菈自己缓了过来,她抬手扶住花圃的橡木栏杆,颤抖地喘了几口气,然后立刻制止了林德太太,说她没什么事,只不过是太惊讶了。

    接着,她弯腰收拢起自己掉了一地的玫瑰花,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老实说,那可不像惊讶的样子。

    在场所有人哦,对了,还有一只精灵,他们都那么想,但没谁把话说出来。

    听到维拉米德提起这个,卡修也感到茫然,他点点头,猜测道“珊德菈可能是太累了。我会向殿下汇报,请他为她批准一个假期。”

    “人类很容易生病吗”维拉米德感觉事情不是那样,但还是关心地问,“如果生了病,要怎样治疗呢我们精灵从不生病,只会受伤,如果受伤了,可以去找长老。”

    “比较容易。”卡修说,“要去找医生。”

    “我见过人类的医生,见过一次。”维拉米德说,“他们背着小箱子,里面全是各种各样颜色的药瓶,闻起来十分刺鼻这对我来说很古怪。”

    卡修又点点头。

    其实那对他来说也挺古怪。

    维拉米德情不自禁地,再次撇了一眼他的腹部,他其实很想知道卡修的伤怎么样了,但他问不出口。

    一来,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二来,他答应了莉丝,不将她的存在告诉骑士,所以没办法说出情报的来源。

    那样的伤势对精灵来说也很可怕,即使有长老的治疗,都不一定能活下去。魔物的攻击总是附带恶毒的诅咒和污染,并不像普通的贯穿伤势一样好恢复。

    他现在真的完全好了吗

    维拉米德抑制不住自己的担忧,那段记忆的影响也许比他想的还要大。

    系统也这么想你变成卡修的粉丝了,这样的心态很适合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但是唉,不说了。

    什么是粉丝

    就是说你仰慕他。系统道,你觉得他很厉害,很帅气,想学习他的优点。

    这没错。我就是来学习勇敢的。维拉米德说,有什么不好吗

    一般意义上没有问题,可你是要攻略的啊系统不满意地拍着它想象中才存在的桌子,这种心态差距就像身份差距一样不可逾越,等你想彻底追求他的时候,就会束手束脚,仿佛亵渎了神像

    不会的。维拉米德自信道,怎么可能会那样呢我信仰母树,老师也不是神,你想多了。放宽心。

    算了,慢慢来吧。系统说,哇,你看那些玻璃,好漂亮哦。

    维拉米德看了过去。

    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台阶,进入走廊里,城堡第五层是皇室居住的专属楼层,与会客厅不同,连卡修也很少过来,维拉米德更是见都没见过。

    上次他作为客人被邀请,能被信任是由于卡修,但就算是那样,他也没能游览城堡的某些地方,事实上,他总共才进去了一个房间,吃了顿饭,剩下的时候都呆在花园。

    系统所指出的,镶嵌在

    右侧的淡红色玻璃窗,正闪烁着光芒,通过太阳把一些彩绘的蒙特科伦家族历史图像投在地上。

    弗尔拉达的每一任国王,都有着傲人的战绩,这个国家向往和平与安宁,民众喜欢鲜花和果实,但王室似乎总流淌着征服与支配的血脉。

    维拉米德谨慎地欣赏着这些图画,随着他们继续向前行进,最后之子逐渐了解蒙特科伦的历史,对卡修为什么要避开国王,也有了一定的推想。

    画上描绘着火海、浓烟和灰烬,士兵骑着战马,弓箭手配着利弩,刀剑、盾牌,纠缠的旗帜,还有挥洒的鲜血,倒地的尸体

    每一幅都是对外征战史。

    那么那个王子呢

    如果他的父辈们都很危险,他的祖先们都热衷战争,喜欢占有,他会是一个宽容的人吗

    维拉米德更加担忧了。

    卡修目不斜视,这些图画他早就看惯了,没什么特殊想法。

    他单手扶在剑柄上,每一步走出的距离都好像被尺子量过,行动间甚至不发出衣料摩擦的声音,径直领着维拉米德前行。

    突然的,他看向左方,静静听了一阵,小声道“过来。”

    “什么”

    “过来,别说话。”

    卡修伸手拉向维拉米德的胳膊,维拉米德出于身体内印刻的战斗意识本能地躲了一下,于是他直接拉到了精灵的手。

    这个意外并没干扰卡修的行动,他迅速扯着维拉米德躲进旁边的房间。

    这里似乎是间花房。珊德菈刚才摘下的玫瑰,还有其它的什么花朵,就是要堆在这里,方便以作备用。

    粉色、蓝色、白色、红色、紫色的花儿层层叠叠地铺在地上,像是收获棉花后的库房。桌上也满是鲜花,插着满天星和粉百合的花瓶几乎要挤不下了,芍药、牡丹和水仙花被整理成束,用绳子系着挂在墙上。

    角落的大盒子里,还放了许多香料,比如薄荷和茉莉、薰衣草什么的,上面盖着薄薄一层白色纺纱棉布。

    两人靠着墙壁,立刻陷进了花香中,稍微一动,就容易碾碎柔嫩的花瓣,给衣服涂上汁水。

    维拉米德几乎是立刻想打喷嚏,但他抿了抿嘴,强行忍住了。

    卡修朝外边看了一眼,似乎透过墙壁又感受到了什么动静,为了保险,眼疾手快地捂上维拉米德的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精灵的瞳孔缩紧了一些,他们几乎要贴在一起了,比昨天的战斗还要贴得紧密。

    门外逐渐响起一道重重的脚步声,接着又是几道轻盈的动静,像是刻意被训练过的女仆跟在什么人身后。

    花房的门大开着,阳光透过蓝色百叶窗照进来,映出一个金灿灿的小三角。

    在寂静中,维拉米德凝视着卡修的眼睛,再次由衷地感叹神明不公,祂们给他这样的双眼,有没有考虑过世人的感受

    他屏住了呼吸,唯恐自己的吐息喷在卡修手上,在炎炎夏日,把它弄得潮湿。

    他试探性地扭了扭,也想看看门边,却发现自己的嘴唇贴在卡修的手心上,于是立马变得僵硬,连头也不敢动了。

    幸运的是,这花香确实太过扑鼻,让人不想进来,而门外的人也没什么时间朝里看看。

    几分钟后,卡修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示意维拉米德一切已经结束了。

    “是谁来了”维拉米德松了口气,小声问。

    “国王陛下。”卡修同样轻声回答。

    “我们要一直呆在这里吗”

    “不,我会跟过去,你在这里等我。”

    卡修几步走出房间,快要彻底离开时,又突然扭头,叮嘱道“千万不要随便离开。”

    “你在和谁说话”

    阴郁的声音响了起来。

    卡修转过身去,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正在不远处盯着他。

    那人有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散乱地垂在肩头,他带着黑色的露指手套,眼神空洞无光,腰上和腿上系着的小布口袋里,都露出了箭头似的匕首和长针。

    当他看着卡修的时候,神情是一种专注的沉稳,像是毒蛇准备出击,猎豹准备撕咬。

    在他的深紫色的眼睛里,时时刻刻带着防备和杀意。

    “弗雷特。”

    “是我。”皇家御用刺客用嘶嘶的声音回答,“告诉我,你在和谁说话”

    “与你无关。”卡修说,“弗雷特,你应该继续跟着陛下,而不是停下来站在这里。”

    “我可以。”刺客阴森森地说,“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蒙特科伦只是雇佣了我而已,我又没有像你一样把自己整个卖给他。”

    “但你必须要保证国王的安全。”卡修指出。

    “你就在城堡,哪里会有危险”

    卡修沉默。

    弗雷特用一种半是真实,半是讽刺的语气接着说道“你就是最大的危险。”

    “你想干什么”近卫骑士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他真的很不擅长言语交锋。

    弗雷特动了,他慢慢地走向卡修,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着他,却仿佛有一层阻隔,像是照进了深不见底的洞穴,带不来半个光点或是斑芒,附魔道具在刺客身上被使用得像是艺术品,也难怪他会被破格招揽。

    “我已经说过了。”他道,“我要看看你带着谁。”

    “你无权知道。”卡修伸手拦住他,“我有足够的自由把我的客人带进来。”

    “哦。”弗雷特眯起眼睛,“大名鼎鼎的近卫骑士这是在暗示我身份低微,不配同您讲话,您觉得我的存在对城堡的空气都是一种污染,是吗”

    “我没有这么说”卡修皱眉道,“你和我职责不同,但当然是平等的。”

    “既然这样,我要求看看房间里的是谁。”

    “这是两回事,我不同意。”

    “那是你的情人吗”刺客道,“光明正义、无所不能的卡修维拉雷德,终于拜倒在某个裙子下面了”

    “不是情人。”卡修完全没有生气,“弗雷特,别再做无意义的纠缠了。如果我有哪里真的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了,我会道歉。”

    “你觉得这是无意义的”

    刺客被激怒了,他空洞的眼神里浮现出怒火,终于从一条毒蛇变得有些像人“你就是不懂,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