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上心口的气息卷上喉咙,这下又不得以咽了回去。
柏雪愤愤的转过头,面色不愉的看清了那个坏她好事的人姜岁予的妈妈,陈玫。
对上身份后,柏雪身上仗势欺人的气势就更盛了。
人潜意识里面总喜欢把事物分成三六九等,目光与这个陈玫交错时,完全不掩饰她高高在上的姿态。
一个市井出身的小户女人,能把她怎么样
柏雪拧着脖子睨视陈玫,开口便是兴师问罪“您家的家教可真好啊,能教出这种德性的女儿,啧啧啧。”
姜岁予心里咯噔一声,垂下眼睫没去看陈玫的脸色,也没心思去想陈玫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她哪敢呐,陈玫心里估计已经气死了,或者是觉得她又给姜家丢人了。
陈玫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精了,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语气,走过来时也懒得假客套了,很轻的“噢”了一声“我知道了。”
柏雪以为她知道的是自己的后半句话,报复的挑着下巴指了指姜岁予“那难道不应该给她一点教训吗”
语气里的刻薄和怒气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催促着陈玫赶紧动手。
姜岁予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不辩解,眼里藏着别人看不见的情绪。
毕竟,她也不是真正娇生惯养出来的。
小时候过春节的时候,一家人都在客厅吃着团圆饭,只有她一个人被关在房间。
原因荒唐又简单奶奶不喜欢她。
当然也不止奶奶。
有一年姜骊珠吃完饭后偷偷从厨房偷了一罐水晶糖给她,用讨好的语气哄她“岁岁你别难过啦,他们不喜欢你,我喜欢你,我把我最喜欢的糖给你。”
那时候姜岁予当然是收下了,结果还没来得及打开,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被陈玫发现了。
她就把她从被窝里扯出来丢到地上,冷声质问“糖是你偷的是不是”
姜岁予不想出卖姜骊珠,也不甘心背这个锅,无论陈玫怎么问,她都是垂着脑袋不吭声。
陈玫气死了,把她拎到门外站着,又说了一堆长长短短的大道理“你这孩子怎么净学些坏毛病从小骗人呢现在骗我,以后长大了那还得了”
说着,就毫不留情地碰上了门。
姜骊珠也从房间跑出来,看见妹妹穿着睡衣光脚站在雪堆里,吓得一下就哭了,晃着陈玫的手闹“妈妈糖是我偷的,是我偷的”
结果陈玫不但没信,反而还把姜骊珠给教训了一顿“别学你妹妹成天骗人,长大有什么出息”
她小时候也遇到过很多这样的情形,陈玫只会不说分由的把她教训一顿,后来委屈多了姜岁予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
“柏小姐,”陈玫目光锁住她,若干秒后低声开口“我的意思是,我知道岁岁打你了。”
柏雪稍缓的脸色又绷起来,心下闪过一个“不会是这母女俩设计好了吧”的想法,而后立刻防备起来“你怎么知道”
她一路跟过来的,当然知道了。对于这个“柏家小姐”,外人都知道不是盏省油的灯。都说相由心生,如今这么一看,果然是丑人多作怪。
陈玫偏头冷笑“因为你活该啊。”
被人惯这么大,还没人对她说过这么难听的话。柏雪完全惊呆“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陈玫未给她说完话的机会,猛然伸手抓住柏雪的胳膊,话中含针带刺“看来柏家家教也不行呐,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吗”
柏雪慌乱的去抓胳膊上的钳制,却怎么也推不开陈玫的手。
陈玫明显有些恼了,连拖带拽的把柏雪往楼下推“那我也应该去见见你妈妈,问问她怎么教女儿的”
“我不去你有病啊,快放开手”
直到争吵不休的声音消失在楼道尽头,姜岁予刚才一下短路的脑袋这才连上信号,短暂的惊讶后,心里只剩下了不可思议。
楼下,程晚宁突然一声“善意”的提醒打断她的思绪。
“岁岁,你真的知道那件事情吗我这也是为你好,劝你还是”
这话里处处彰显着从她姜岁予这个角度考虑的意思,听起来真是又善良又真挚。
姜岁予差点没被她气笑,懒得去搭这种无聊的戏。
程晚宁口中的“那件事”,她其实早就知道了。
倒不是有意打听,只是姜骊珠那张嘴太碎,八卦心又强,唠叨几回后她也算知道了个大概。
三年前,港大地质系与一个珠宝公司合作研究一个叫nd的项目。地质勘查的时候,遇到了冰塔林,死了一个女学生。
看似是很平常的事故,可不平常的是,这个珠宝公司就是华辰,而其中带队的是许时朝。
没过两天,就有人把许时朝高中时在学校里的那些陈年往事扒出来,这一扒就更不得了了。
孟林果作为死者妹妹曾为许时朝跳过楼的事就又再次发酵,一时间那些一直想打压许氏的人到处造谣,什么爱恨情仇蓄意报复的说法都来了,铺天盖地,谁也拦不住。
说来也可笑,这跟许时朝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人们从小到大,总会被灌输这样一个概念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那这个国家不得完蛋
就像爸妈都成这样训斥过我们“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以后长大了能有什么用”
这种话听来挺没道理的,可又无法反驳。这样以小见大的思想盘固在每个人心里,生根发芽。
这种滑坡谬误,就是把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推向极端,放大那万分之一都不可能的坏处,将没事变成有事。
所以即便许时朝再无辜,总会有人跳出来说今天他失职害死人,明天他就能杀人。
然后紧接着又会蹦出一群喜欢用“我觉得”、“我认为”的闲人,顺带来提一嘴,说一句。
于是许时朝就被放在了一个无底的滑坡上,被舆论无情的推了下来,万劫不复。
刀剑伤身,言语诛心。
好奇成瘾,颠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