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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是她
    这姓说出口,  叶犹清眉头忽的跳了跳。

    女子不疑有他,低头莞尔“多谢周公子。”

    “没什么便回去歇息吧。”叶犹清说着,将门关好,  回头对上了一个歪倒在床榻上,  正忍不住笑的目光。

    听着外面脚步声远去,叶犹清才皱眉道“笑够了”

    十里含笑点头“够了,周公子。”

    叶犹清面色一红,掩唇走到床前,  将她拉起来“随便想的,  当不得真。”

    十里抿着红唇又笑了一会儿,  才正色道“你真要带着她哭哭啼啼,难缠死了。”

    叶犹清伸出手,  五指在空气中轻轻抓了一下,摇头“这女人不对,  我方才捏了捏她臂膀,看样子纤细柔软,但真捏下去,一手臂的紧实健肉,  哪有半分羸弱的模样。”

    十里闻言,  直起了腰身,  凝眸道“练过武”

    “说不准,  常年做活也可能。可若真的练过武,费这么大心机折腾出一身伤骗我们,为的是什么”叶犹清坐下,  开始宽衣解带,  委屈巴巴地自己上药。

    “怎么,  姑娘不肯给你上药了”十里看她艰难地反手摸自己肩膀,  挑眉道。

    叶犹清够了半天没够着,双肩一垮,回头看十里。

    十里懒洋洋起身,拿过药瓶,伸手往叶犹清背上糊“忍着疼吧。”

    叶犹清咬紧了牙关。

    “会不会是京城来的人”十里问。

    “我也有此疑虑,但想不通若是京城的人,一怀疑我身份便应当带着人马扑上来了,干嘛费这么大力气,偏要跟着我走。”叶犹清忍着疼说。

    “你家不曾惹过什么江湖人吧”十里问。

    叶犹清摇了摇头,梁国公就是个本分文官,不应该惹到什么人,和嗣荣王有关的她也便只知道一个风华坠。

    “我更倾向于她是京城的人,既然她不带追兵地找上门来了,与其让她回去通风报信,倒不如盯牢了她,让她不能报信。何况就算是赶她走,她若真有武功,跟上我们不是难事。”

    “要么”十里反手拉出宝剑,在烛火的照耀下,一道寒光闪过。

    叶犹清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将她忽如其来的兴奋压下。

    “什么都没摸清楚便杀人,不合适。”叶犹清毕竟深谙法治社会的教导,“待我暗中告诉马大马小,让马小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她一旦有异动,再动手不迟。”

    十里眼中的光暗了暗,又变成懒洋洋的,哦了一声。

    “时辰不早了,明日还得上路。”十里打着哈欠往门外走。

    叶犹清穿好衣衫,看着十里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将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眼睛盯着面前跳跃的烛火,轻轻叹了口气。

    在第五次将烛火吹灭又点着之后,叶犹清这才起身出了门。

    夜晚的门廊无人且寂静,只挂着几盏灯笼,光线很微弱,她几步走到其中一扇门前,停住了步伐。

    门里只有微弱的声响,有人在翻身。

    翻身声一直持续,灯火却灭着,可见里面的人有多么辗转反侧。

    叶犹清敲门的手停在门外,直到手酸后,才缓缓放下。

    她无声叹气,转身,高挑的身影隐没在昏暗中。

    清晨的雨淅沥沥下着,浇灭了夏日的火种,带来山野间微凉的风,地上的尘土先被混成了泥,又被冲刷干净,远望去,大地朦朦胧胧,山被染上了更为鲜翠的绿。

    潮湿和阴雨令人混混沉沉,叶犹清坐在马车里等待,街上没什么人,唯有檐下的雨啪嗒啪嗒,砸出泥坑。

    “走了”马大坐在马车前,回头笑呵呵问叶犹清。

    “走罢。”叶犹清往嘴里塞了一颗酸杏,座下马车便开始晃悠前进。

    怜儿被安排在了马上,由马小带着她颠簸,远远望去,她似乎极为不适应马背,正楚楚可怜地不断回头。

    叶犹清装作没看见。

    马车旁,白衣女子驾马前行,身上披了件蓑衣,可露出的衣袖和衣摆还是被泥水粘得脏兮兮的。

    像泥里冒出头的花瓣。

    一行人绕过山路,从平地而行,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比晴天困难许多,地上偶尔有淤泥,马蹄和车轮常常打滑,雨点周而复始打在车顶的哒哒声,令人昏昏欲睡。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马车慢慢停下,叶犹清从困倦中惊醒,掀开车帘去瞧,只见马小正拎着怜儿的衣领,将她放下马。

    “怎么了”叶犹清眯着眼睛问,避开刺目的天光。

    “公子,她不会骑马,腿被马鞍磨破了。”马小跳下马背,低头瞧着,犯了难。

    “都是奴家不好,耽误公子赶路,大家不必管,奴家没事。”怜儿一面摇头说,一面在雨水中冻得瑟瑟发抖,含愁抬眼,一副凄楚模样。

    叶犹清定睛瞧她绾起的胫衣下,湿漉漉的小腿内侧确是蹭破了皮,有的地方还渗出血丝。

    “怎会如此严重”叶犹清神色怜悯。

    “既不能跨坐,便侧坐吧。”叶犹清道。

    不曾想她会这般回答,怜儿的神情愣了一瞬,连忙摇头“不,怜儿不会骑马,怜儿只在后面跟着跑便好。”

    她将过长的裙摆卷在手里,发丝被雨水黏在脸颊上,雨水将她脸颊冲刷得更为细腻白净。

    “你当真”叶犹清问。

    “公子已经开恩容奴家留下,奴家自是不敢耽误公子。”怜儿说着,便要往马车后去,被叶犹清叫停了步子。

    “别,我一向心善,如何能看一女子跟着跑”叶犹清笑得温和,拍拍马大的肩膀,“马大,你陪她在马车里,正好我早想学学驾马。”

    “公子”怜儿急忙道,却被叶犹清打断了话语。

    “来。”叶犹清说着,接替马大坐在了马车车板上,接过马大的斗笠。

    几人目光都朝女子看着,怜儿便眼眶通红,低低福身“多谢公子。”

    等怜儿坐进马车里,叶犹清便在马小的指导下,用马鞭抽了下马屁股,车便继续前进了。

    外面比马车内可有意思多了,也不会晕车,叶犹清想。

    何况将女子放在视线外面,由着她留记号送信不成

    雨越下越大,羊毛变成针尖,最后成了滚圆的水滴,砸在斗笠上,听得脑瓜子嗡嗡作响,眼前水帘哗哗,有些看不清路了。

    十里扶着蓑衣斗笠回身,冲着叶犹清大喊“公子,雨太大了,前面有个废了的茶肆,不如先躲躲雨。”

    叶犹清在雨中冲她招手,表示同意。

    土地被雨水浸泡得松软,满是泥泞,脚踩上去便往下陷,再拔出来便留下一鞋子的泥,十分不爽,叶犹清扶稳头顶斗笠。

    回过身,几人正在下马,马小和马大将马和马车牵进茶肆门口的遮阳棚下,怜儿正扶着马车,小心翼翼踏进泥水中。

    这里是野外,附近散落着一些村落,远远能看见被雨水冲刷着的片片草屋,还有成块的田地,苍白的天下竖着几个草人,臂膀下落了几只乌鸦,荒废的酒肆落于官道旁,孤零零的。

    正在这时,身侧发出一声惊叫,只见怜儿一步没走稳,被泥水害得打了滑,身子正飘摇往地上落去。

    叶犹清半伸出手,谁知右侧又传出响动,余光下白衣混着雨水坠落,发出很大的啪嗒声,溅起一地雨水。

    说时迟那时快,叶犹清已然转过身,三步并做两步朝着摔倒的哑巴姑娘去了,于是身后又是啪嗒一声,便知怜儿也难逃此劫。

    “姑娘”叶犹清忙在哑巴姑娘面前蹲下,伸手去扶,却被哑巴姑娘推开,自己挣扎着从泥地里抬起上身。

    雨水变大,哑巴姑娘身上的蓑衣落了,身上雪白的绫罗浸了水,委屈地贴在肌肤上,满是泥点。

    “怎么,摔疼了吗”叶犹清拿下头顶斗笠,放在她头上遮挡雨水。

    辞柯忽然又恼怒,又想哭。

    叶犹清好久不曾这么关心过她,雨打湿面纱,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听见叶犹清满是担忧的声音,和她温热的掌心。

    好想同以前一样,被这同自己一样温软的女子手掌触碰。

    像是下了蛊似的,渴望得要命。

    “好了,我们先进去好不好”叶犹清看她这般颓然坐着,心里也弥漫着细密的愁绪,不由得放软了声音,不再是低沉的模仿男子的声线,而是独属于自己的,温和的嗓音。

    辞柯身子微微一颤,便在叶犹清的搀扶下,站起来了。

    她抬眼,同怜儿对视,只见那柔弱女子正被马小拎起来,用着可怜兮兮的眼神瞧着她。

    带着排斥。

    辞柯没有移开眼神,眼眸渐沉。

    叶犹清还没有动,手臂便被人缠住。

    眼前的哑巴姑娘忽然伸出双手,将她拉扯着,动弹不得。

    叶犹清垂眸看着她手,没有挣脱。

    “公子”怜儿柔声说,被马小拉往棚子下,却扯着叶犹清衣袖,像块膏药似的不肯走。

    哑巴姑娘见状,忽然松开她手,转身跑入雨幕中,白衣滚滚。

    叶犹清心里焦急,急忙甩开怜儿,大步追上前去,迈过泥泞和田埂,很快,二人跑进一片空旷的天地中。

    眼前的哑巴姑娘忽然不管不顾地扯下斗笠,扔进大雨汇聚的水坑里,将面容暴露在湿漉漉的水下,脸颊像是清水豆腐一样白皙。

    狐狸眼看着她,抽泣着,用手背擦去忍不住冒出的眼泪。

    “叶犹清,对不起。”

    “她不是好人,你别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