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朗赶到的时候,  双胞胎兄弟还担忧地站在一边不肯走，看到他来了之后，天生敏感的司机马上意识到了是南家家里事,  这才一手一个小朋友,  跟南朗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往外走。

    可两个被抱在手上的小孩还不时地往后看,  小脸上写满了好奇与担忧。

    南朗定定地看向不远处小朋友抱着妈妈的手，仰头,  脸上满是信赖与思念,  初恋蹲了下来,  细致耐心地帮她擦着脸上和身上的雪花，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  小孩脸上满满都是快乐。

    他很少见到这样的孩子，乖乖的,  特别听话,  那种眼神，专注甜蜜，仿佛世界上都只有这个人，满心满意都是她，那种眼神,  特别让人心疼。

    “宝宝在爸爸家好玩吗”

    “好玩好玩。”小朋友忙不迭地点头,  “我很喜欢那里。”

    “那就太好了。”胡琴摸摸她软软的发，只觉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她当然喜欢这孩子，哪怕带孩子的过程很多时候都崩溃不已，可这孩子听话懂事，哪怕有时候她生气了变得歇斯底里，这孩子被吓得发抖,  却依旧躲在不远处难过又担心地看着她。

    “好宝宝。”女人抱着孩子都不愿意松开，直到她看到了南朗英俊高大的男人站在不远处，表情冷淡。她哄着孩子留在原地，这才向前。

    “我记得你拿了钱就说要离开这个城市。”南朗率先开口，哪怕面对的是自己初恋，他的语气也没有任何柔软的情绪，他的女朋友从来都不少，对初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我打算走了的。我和我”女人的声音顿了顿，“男朋友打算下个月结婚，我们准备回g市了。”女人温婉的面容上却没有太多的甜蜜，只是在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x市不适合我们安身。”

    x市是一线大都市，生活开销倒也不算特别大，可房租惊人，她实在负担不起。

    南朗颔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转头。

    小朋友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羽绒服，圆乎乎的特别萌，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瞪着他，满脸写着“对我妈妈说话客气点不然我可生气了”。

    南朗懒得理这个蹬鼻子上脸的小圆球，但对眼前的初恋难免还是多问了几句，“我记得我给了你不少钱，足够你买一套好房子了。”

    x市房价虽然贵，但他当时出手也大方，大几百万，怎么着也能买一套不错的房子了。

    胡琴轻轻笑了一声，她的五官并不属于极美的那种类型，却自带着一股温柔贤淑的大气南诺长得不像她，更像他们南家人的五官。女人转移了话题，“我还是不太适合这种大都市的生活，还是三线小城市更适合我们这些普通人。”

    学校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把不同家庭背景的人都放在了一起，可终究大家还是会踏上社会，分流，再无交集。南朗在学校的时候可谓是风云人物，家里有钱，不乱搞男女关系，哪怕性格冷漠些也有一堆女生冒星星眼。

    她当时能成为南朗的女朋友心里也觉得不可思议，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境，南朗身为男朋友很合格，能陪着一起吃饭，一起做实验，一起运动锻炼，也会在一些小地方照顾她。

    可梦终究还是醒了。

    当发现自己怀了孩子的时候，胡琴不顾父母的反对生了下来，当时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抱有一些他们能和好的幻想。后来慢慢就想通了就像孩子一样，哪怕再可爱懂事，在抚养的过程中也是一地鸡毛。

    胡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南朗。

    他还跟以前一样，哪怕站在人群中都熠熠生辉。

    “对不起。”女人沉默了两秒，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对不起，当初什么都没有通知就让他做了父亲，承担着不负责任的骂名。而现在，自己自私到想要结婚所以又把孩子丢给他。她甚至没脸再见他，也没脸再见那孩子。

    这次只是看一眼，就忍不住了。

    南朗站得笔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良久才淡淡地问道，“那个男人讨厌她”

    “他不太能接受”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有过孩子，还要把孩子带过来一起生活。三岁左右的孩子马上又要去幼儿园，又是一大笔开销。他们吵过很多次，每次都是无疾而终，她已经在这样日复一日的争吵中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小诺可能也隐约知道了什么，每天都很乖很听话，睡觉的时候还抱着她的头，努力安慰着她。

    她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俊朗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嘲弄，刚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往小孩所在处看了一眼，又把脱口而出的话语给咽了回去，阖眸压抑着不断涌上来的情绪，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语气僵硬道“随便吧，这是你自己的事情。”

    小朋友经常会偷偷摸摸地看他的脸色，说些以前在妈妈家的事情，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整天和些老狐狸打交道的南朗。

    她一直念着的妈妈，却因为男人不要她了

    他实在不想听这些东西，耐心都快所剩无几了，更有一股隐秘而炙热的怒火被死死压抑着。

    胡琴的眼眶越来越红，她嗫嚅着说道，“那我，我，还能来见见她吗”

    见她

    “是你不要她的”南朗忽然爆发了，南极寒风般冷冽的眼神仿佛能割破人的伪装，让人赤裸裸地暴露在世人面前，声调不高一字一句却往人心口上刺，“你把她卖了钱你现在还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说什么见她真是太搞笑了，你当初既然不想负责，为什么要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不负责任，你到现在还敢听她叫你一声妈妈你真是”

    男人一字一顿地道，“真是恶心到我了。”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力，他的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在压抑着自己说出更难听的话语。

    他透过眼前的女人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父母，整天满口都是让年幼的他承担着照顾哥哥的责任，还显得自己有多疼爱子女。

    “小朗，哥哥以后就拜托你了。”

    “哥哥身上为什么青一块紫一块，是不是因为你”

    “那你为什么不冲上去保护哥哥”

    “对不起，小朗，我们没办法给你过生日，哥哥生病了，我们马上就要去医院。”

    他一瞬间胸口涌上了一股生理性恶心感。

    这种父母，这种父母

    有什么资格当得起一声爸爸妈妈

    他攥紧拳头，暴怒的男人直接粗暴地抱起了孩子就走，连看她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胡琴被这话钉在了原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跌坐在地，泣不成声。

    小朋友蹲在角落和自己的系统聊天。

    她还十分快乐，“我好久都没看到我妈妈了呀。她看上去好想我哦。”

    系统也应和着，“是啊，她看你的眼神特别温柔。”

    “嘿嘿。”小孩满足地笑了，撑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场景，“爸爸现在在和妈妈说什么呢是不是说我特别乖啊是不是都在夸我啊。”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系统，小系统也乐淘淘地道，“我觉得就是在夸你，毕竟你这段时间特别棒，上次还很体贴没有叫你爸爸起床，多睡了好几个小时。”

    是呀，自己特别棒的。

    而且这次打架的事情刘老师并没有打电话给南朗，她只是打电话问了袁鑫的家长，袁鑫的家长相当乐观地表示没关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第一次打不过一个比自己小的也就算了，第二次打不过就是自己太没用了。

    爸爸一定觉得自己老好了。

    可还没等他们继续聊下去，一双大手直接抱起了她，径直往外走。小孩子惊呼道:“爸爸，妈妈还在”小朋友忽然停住了声音，抱着自己的男人脸色难看至极，漆黑的瞳孔中满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

    宁宁搭了半个学期的城堡倒塌的时候，眼睛里也是这样的。

    看得她心里都难受起来了。她没有继续说妈妈了，反过身抱着男人的头，小手摸摸他的短发，声音小小软软，“爸爸”

    她在叫他。

    男人偏头，眼神茫然，脸颊无意识地触及了小孩子软嫩的皮肤。

    他的女儿，在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