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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引蛇
    梁苏和于鹤立顺着合同上的地址往巷子里走, 越来越觉得不对头。这里面都是陈旧的民居,怎么可能藏着个办公的地方可合同上分明又确定是这里。终于二人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处比较新的院子,透过铁栏栅能看到几间大平房的墙壁显然是新粉刷过的。于鹤立借着身高腿长扒在栏杆上探头看了一眼,也没什么新发现。

    “这地方有些古怪, 没有挂牌, 分明却有人出入的样子, 窗台上都看不到一点儿灰。”于鹤立弯下腰,卷起裤腿想尝试着翻过去看看, “窗户也怪怪的,大热天连帘子都不拉开,不嫌闷吗”

    梁苏拉住于鹤立,带着他疾行了一小段, 回到方才下车的街口。“不要贸然以身犯险,特别是咱们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会不会这里的主人就是那位张老板,不过也匪夷所思, 做生意居然不挂招牌。真不是把客户往门外推吗我看还是报警算了, 咱俩赤手空拳的,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于鹤立抓了抓脑袋。指指路旁的小卖部“我去买瓶水, 你在这儿别动。”

    梁苏看着于鹤立走远的身影, 摸了摸额前被汗水沾湿的刘海,冥思苦想对应办法。按理说张老板不会把一个毫无关联的地址写在合同上,但这地方确实在不像能开厂做生意的模样。

    合同上约定, 张老板出技术,梁青代表加拿大集团香港公司资金,建成厂房来进行塑料生产和制造纸张。梁苏暗骂,这老滑头分明是想一分钱不出就空手套白狼东汉时期的蔡伦发明了造纸术,合同上关于技术的条款也写的模模糊糊, 似乎随便弄台机器来造纸,无论成本多高成果多劣质都不算违约。

    于鹤立拿着两瓶冰镇矿泉水跑过来,还促狭地在梁苏脖颈上冰了一下。“还在出神呢别想了,喝点冰水降降温,咱们去附近公安局吧。”

    “我觉得不妥,咱们先找个阴凉的地方想想办法吧。”梁苏喝了几大口冰水,缓过神来,“要不咱们先把当年我舅舅的错误复盘一遍”

    于鹤立不大明白梁苏的意思,“你舅舅那件事是几年前发生的,咱们现在才想到来复盘,是不是太晚了点”

    “这件事本身来看却实太晚了,不过对于贪婪的人来讲,只要能获得不义之财,哪怕是七老八十都会冲锋在前的。我想,可以用投资商的身份假意与他接洽,引蛇出洞,先探探他的水深再说。”梁苏想出了主意,眼中的神采也随之灵动起来,“幸好咱们有钱,还住在涉外宾馆里。我想试试能不能联系上这只狡猾的狐狸,如果可以的话就请他去宾馆咖啡厅喝上一杯。”

    “不行,这样会不会太危险。毕竟你是律师,之后难免要与这家伙正面接洽,搞得对方恼羞成怒就不好了。”于鹤立忧心忡忡的说,“要不咱们再换个法子吧,我不会同意你拿自己做饵。”

    梁苏伸手抹了把鼻尖上的汗珠,“谁说我要拿自己做饵了不是还有你,而且你的形象比我更像富商。你只用跟他周旋,就在大庭广众的咖啡厅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于鹤立今日虽然打扮的灰头土脸,仍旧不改纨绔子弟本色,他见四下无人,做了个西式脱帽弓腰的姿势,“乐意为小姐效劳。”

    其实梁苏的话只说出了一半,她让于鹤立在宾馆拖住张老板不假,但主要是为了拿到直接证据。致于那户神秘兮兮的院落她也不想放弃,如果能探访一番,想必一定能获得蛛丝马迹。

    这个年代摄像头和照相机还未普及,人们需要纪念重要时刻往往会选择去照相馆。梁苏决定赌一把,如果张老板本人不在,她又能找机会混进院子里的话,被戳穿的几率并不大。

    梁苏决定先和于鹤立回宾馆再讨论下一步怎么办。这里比宾馆附近偏僻许多,两个人大汗淋漓走了好一阵才遇到辆空置的出租车。回到宾馆之后,梁苏冲进卫生间痛痛快快洗了个冷水澡,换了件棉布睡裙去敲于鹤立的门。

    于鹤立打开门,微微一怔。他从没见过梁苏这般模样,长发披散在胸前,末端还湿淋淋的挂着水珠,白皙的脸蛋上粉黛未施,身上肥大的睡裙难掩良好曲线。如出水芙蓉般纤尘不染,举手头足间却带着难以名状的诱惑,撩的人心底痒痒的。

    梁苏轻咳一声,于鹤立回过神来,忙闪身让她进去。梁苏也不见外,掏出于鹤立放在床底的行礼箱,拉开拉链把所有资料都拿出来摊在大床上。

    “这些是舅舅给我的所有资料,你先着重看张老板那边的联系方式。”梁苏随手在床头柜上抓起只铅笔挽住头发,“我想,既然舅舅和张老板不久之前还有往来,甚至还能拿到那几张模糊的照片,张老板目前的策略是拖住他,慢慢掏空他的投资,而并非一下子过河拆桥。”

    于鹤立定定心神,泡了杯速溶咖啡递给梁苏。“应该是这样的,但你说要装成商人钓他出来,我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么多年我的业务领域只限制在电器方面,从拼装到维修再到售卖。对于塑料和造纸上的可谓是一窍不通。”

    “没事,不是有人自告奋勇要入技术股吗你可以装成是我舅的朋友,从他那儿知道上海有些赚钱的门路,所以循着味儿过来。这样又是一只送上门的肥羊,他不会让你溜走的。”梁苏喝了一大口浓浓的咖啡,满足地叹了口气,“记住,一定要多套他的信息,无论是个人的还是我舅接触过的那个政府部门工作的朋友,知道的越多越好。”

    “奇怪了,关那个朋友什么事,不是你舅和他做生意吗”于鹤立有些不理解梁苏在说什么,只依稀记得似乎见过有份文书里除了姓张的和梁青,还有另一个人的签字。

    “当时我舅和姓张的签署意向书的时候,那个人以保证人身份签了字。”梁苏飞快的翻动着床上的资料,找到附带的保证合同拿了出来,“我想这个人在政府里工作,应该要些面子,但不一定懂法律。不管如何先告诉他乱签字要背责任,尤其是我舅舅是外商,就算闹到侨务办也有话可以说。”

    “现在按规定政府工作人员确实不可以经商,不过两年前可不是这样。”于鹤立觉得这事情还是有些棘手,他觉得这次不应该由着梁苏逞强,本该带经验丰富的路教授前来解决。

    “我不会威胁那个人,只会澄清利弊,告诉他有可能要负所有的经济责任。我会告诉他只需他将背后的事情和盘托出,我们把损失追回来,可以不报公安、不向单位反映,就当是将功折过。”梁苏冷静地说。

    她与于鹤立敲定了具体细节,又跟路教授简单通了个电话,这才决定联系张老板。于鹤立开门见山说自己是梁青的朋友,上次在加拿大听梁青说起了改革开放的中国遍地黄金,上海的机会多如牛毛,才决定回来搏一把发财的机会。

    张老板在电话那头受宠若惊的介绍了自己,还热情的说梁总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大家在一起搞投资发大财。于鹤立也随声附和恭维了几句。两个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愉快的约定三日后就在宾馆大堂见面,于鹤立还专门提出需要他带合同样本和项目简介来,自己要拍照片传回去给老板看一看。

    对方答应的很爽快,梁苏坐在床边,握着于鹤立的手,耳朵贴在话筒上,大气都不敢出。直到两个人又开始侃大山般聊起了上海的奇闻趣事、风土人情,她才四仰八叉倒在床上做了几个伸展运动,边等于鹤立这边不留痕迹的挂电话。

    “怎么样,我这个帮手不错吧。”于鹤立自鸣得意的趴在梁苏身边,“梁大律师快点给功臣来捶捶背,过两天还有硬仗要打。”

    梁苏乖巧的绕道于鹤立身后,顺毛猫似的在他头上挠了几下,又学着按摩师的样子给他锤了捶兼备。“对了,你见张老板的时候要准备好说辞,虽说是我舅舅介绍来的,但生意上的事只怕他也会问起来,要想好怎么自圆其说。”

    于鹤立翻了个身,顺势把梁苏揽进怀里,“纨绔子弟,人傻钱多。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了。”

    “咱们做戏要做全套。我建议你一定要反复问他的具体工作,举手投足间又游移不定,表示出相信这个项目能够挣到钱,但对他本人的能力却表示质疑。好比驴面前挂这个触嘴可及的胡萝卜,就会不顾一切撒开四蹄向前狂奔。”梁苏又谐谑的点了点于鹤立的额头,“无论怎么样,不许施美人计,不让我会吃醋的。”

    于鹤立心里如灌蜜似的答应下来。

    梁苏窝在酒店里紧张的准备了三天资料,等到和张老板见面那日,她借买蛋糕去餐厅隐隐晃了眼于鹤立对面的秃头男子,结了帐就快步端着蛋糕离开了。回到房间,她赶忙把蛋糕往抽屉里一塞,不顾天热换了身正式的套裙就打车往中间人所在的单位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