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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可怕的尿毒症(7)
    我冲进客厅的时候,钟第一个站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谈话,他们把目光一齐对准了我,我在杜家,几乎就是一个叛逆者,对于我,他们都有一种本能的防范。

    我没有理他们的神情,我冲着他们大声说,我要告诉你们,锦洪不是强X犯,锦洪说了,他没有强X那个女人,他没有给我家抹黑。

    娟伢,你又要怎么样?杜大毛站了起来,尽管杜大毛七十岁,可杜大毛眼不花,耳不聋,身体壮得象个小伙子一样,声音还象当支书那年头,钟气十足。

    杜大毛,你不要总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我只是想告诉你们,锦洪不是强X犯。我又一次大声说。我相信屋子里每人都听到我的话。可屋子里没人接我的话,他们对锦洪是不是强X犯已经不感兴趣了,他们感兴趣的是他们正在计算的帐目。

    杜娟,锦洪是不是强X犯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还要活着,而且还要去经历,去面对各种各样的困苦。杜梅说话了。杜梅一开口,家里人都会把眼睛转向她,包括杜大毛。杜梅是杜家的娇傲,杜梅也是杜家的支柱,杜梅的话在杜家和圣旨没有什么两样。

    大姐,你告诉我,对你而言,什么才是有意义的事?拼命地当官,是不是?我盯着杜梅,第一次直面地盯着她,杜梅那张象极了杜大毛的脸,片刻间变得象猪肝一样。

    杜娟,你不要总是在小问题上斤斤计较,在杜家,没有我,你们能过上今天的日子吗?杜梅发火的样子和杜大毛一模一样。

    杜梅,我不稀罕。你就算做到了省长,我也不会再去找你,你们都是一群冷血动物,你们不佩做锦洪的亲人,锦洪为了一个女人的家庭,能够忍受十年的牢狱之苦,你们呢?面对亲人的死亡,你们在做什么?那点狗屁帐目值得一次又一次地去清算吗?锦洪死的时候,让你们救他,你们呢?居然都集中在这里分他带给你们的钱,你们,你们-----我气得说不出话。

    杜娟,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杜春华站了起来。你想想,你们杜家哪一件事不是我和你大姐在支撑着,你倒好,一回家给一家人脸色看,有本事你就把杜家老老少少给安排好,有本事你把你爸接到你哪儿去养着,没这个能力,就不要在这里说风凉话。杜春华说话不急不缓,可句句话让我无以对答。

    杜春华,你不就是丈着自己的女人当了一个破官而在这里发威吗?有你这样的阴阳男人吗。这是我们杜家的事,你给我滚。我的语气冷得象块冰,我以为我告诉家人,锦洪不是强X犯,他们就会为锦洪的死而难过,为锦洪的行为而骄傲,可是没有一个人在乎锦洪的事迹,也没有一个人在乎锦洪的短暂一生。

    杜红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小姨,该滚的人是你。不要以为自己会写几个破字,就了不起,没我妈和我爸,你们谁也别指望过上今天的好日子,五舅的死只能怪他命不好。

    我再也忍不住,我冲到杜红面前,想也没想地抬手扇了杜红一记耳光。

    杜红,你给我听着,那是一条生命,那条生命不比你低贱。

    杜红捂着被打的脸哇哇地大哭起来,杜红一哭,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围向了她,杜红是杜家的公主。

    杜梅,杜春明以最快的迅速冲到了我的面前,杜梅抬手扇了我两记耳朵,杜大毛再也坐不住了,他走上来,把我拉了出来,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杜家没你这样的女儿。

    在杜家,我竟然是那样的弱小无助,在杜家,我又算什么,锦洪的一条命又算什么?

    活着人还要活着。

    我离开了杜家,我一辈子再也不想回到这样的一个家庭里来。送我出门的人只有钟,杜红在钟的后面叫着,钟,回来,不许你去送她。

    钟愣在我的身后。

    回去吧,这个家不要也罢。我头也没回地离开了钟,离开了这个生我养我的家。

    我去了后山,那里有一座刚刚升起来的新坟,我跪在锦洪面前,泪又如雨洒,锦洪,对不起,锦洪,我居然没能让家里的人相信你不是强X犯。锦洪,杜娟好没用,锦洪,杜娟好没用呀。

    我在锦洪的坟前磕了三个头,又去董香草的坟前磕了三个头,我起身离开了后山,我想,这辈子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想去面对杜家的所有亲人。

    我下山的时候,钟居然守在路口。杜娟,不要太难过,你要爱护自己的身体,杜娟,我好担心你。

    你回到杜红身边去,我不想再见到你。我没有看钟,从我进杜家的门到出杜家的门,我都没有看过钟一眼。

    杜娟,你可以不理我,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难过,你五哥不希望你这个样子,一定要坚强起来,写出更多更好的文字,到那个时候,你五哥就会心慰的。钟的声音充满了关爱和诚挚。

    我第一次抬头用眼睛去寻找钟的眼睛,四目相对的时候,我真想扑进他的怀里,告诉他,我需要他,需要一个男人的肩膀让我靠一靠,我好累,好累。

    我们都站着没动。时空在我们面前停止了,只有四只眼睛还在传递着彼此心灵的信息,我走了,钟,我走了。我挥手向钟做了一个告别的动作。

    杜娟,好好活着。钟在我身后又说了一句,那声音象极了一个大哥哥。

    我不能回头,毅然大步地向前走了。

    爱情不属于我,生命也被我抛在了脑后,我不知道我的下一站又要去哪儿?真的如锦洪所说,去寻找一个爱我的男人,结婚,生子吗?

    我总是活在别人的风景里。

    回到武汉的时候,陈子风给我发了好几条信息,问锦洪的病,问我是不是还需要钱,我一个信息都没有回,我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小屋子里,我谁也不想见。

    我关掉了手机,关掉了电脑,一切与外界有关联的东西都被我关在了我的世界之外。

    黑夜来临的时候,我不开灯,我就让自己在黑暗之中去想象自己也想不懂的东西。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情,什么又是责任,竟然在我的头脑里一片空白。

    亲情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一片荒原,爱情却偏偏又要夹扯在这份没有温馨的亲情之间,责任对我这个年龄的人来说,还没有形成规模,我不知道今后的路要往哪儿走?

    我甚至是那么地羡慕灰姑娘,她不用考虑自己的去向,那双水晶鞋那么直接地把她引向了她的幸福生活。

    我有什么?董香草没了,锦洪也没了,甚至钟也不能去爱,陈子风也只是我对生活的一个放纵。

    我向往的生活总是与我擦肩而过,二十七岁的我,却要承受着我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太多东西,我真的承受不起,董香草,你为什么要那么早地把这所有一切交给我一个去承担?

    我做不了我自己的导演,我连一个荒诞剧都排不出来,又何谈那双通向幸福生活的水晶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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