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风吹动车帘，飘起来，落下去，反反复复。不久，出现了一只手，如葱段一般。五指微微使力，晦气了长帘。帘子缓缓撩起，露出了一张荣耀四方的脸。

    晴雨一惊，很快恢复冷静，故作轻松道：“李婉小姐还是这么贪玩。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我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玩。主子身边的宠姬也是你能玩的吗？”

    “哦？”她微微一笑，眯起了眼，一副撩拨的姿态。晴雨抬起了手，掩嘴娇柔一笑。“你这样的姿态，是想要做什么？我会误以为你在搔首弄姿。”

    “是又如何？”徵羽嗤笑，侧眼看着退开了十步之遥的其他人。“话说你支开那些人，是有什么要同我单独说的吗？”

    “我只是好奇你回来做什么？”陡然间，半人半妖的眼神，变得凌厉。若不是有李总管的信件在手，或许她会被这样的眼神震慑一下。递了一个眼神予小梅。小梅从袖中慢悠悠地拿出了信。“给——”

    “这是……”有些犹豫地伸出手。

    徵羽无心打哑谜，直截了当地开口：“李公公要我带给你的信。我现在要去幽冥山庄，劳烦你带路。”

    她说着抓住了小梅的手，两指轻轻一夹，将那封信拿在了指尖。如玉的长指又向前伸了伸，直直指着他的眼。“要还是不要？”

    “我义父将信交给你的时候，可有说过你可以拿它来要挟我吗？”他是不清楚，她和义父之间是怎么一回事。而义父选择托她来带信。也是变相地告诉他，他已经猜准了这个人可用。这正是所谓的正人君子最忌讳的原则。所以他这么问。

    徵羽微微一笑，“很抱歉，你的义父也没有说过不可以。”

    “你……”一计不成，反被将一军。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你现在很忙吗？没时间送我去吗？”徵羽一面说一面回身看，并没有发现那带着风铃的马车。可是风中传来了阵阵风铃声。愈来愈近。

    “你已经安排好了马车，为何还要装蒜。”两指伸直，轻轻地将信封抛了起来。他举手接住。接住后，收好。

    不过半刻，那风铃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是一阵马嘶声。勒马停住，停在她的眼前。

    车盖上的风铃掉落在地，转了几圈后被尘土湮灭。他从马车里出来，怀里搂着月。

    “不是这么巧吧！”徵羽忍不住嘀咕，她脸的主人就这样出现，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她都听见自己滴冷汗的声音了。小梅见她的表情瞬间变化，速度之快。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冥悠然本准备下山，行至半路听人说她来了。生生停下了快马。他缓步向着她走来，松开了手。怀里的月往后退了开去。站在了一侧。她抬起头，目光定在了徵羽身上。看着她的脸，一脸惊吓，却很快收拾好了情绪。

    冥悠然什么话也没说，扯了她往前走。没有人敢跟着他们。

    “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只是找我，并不介意我带你去哪里，不是吗？”

    徵羽一愣，点了点头。他笑，伸手抱着她踏上了马车。马车缓缓行驶。她伸手推开车窗。有风吹入，舒畅许多。黑色的发丝迎风飘扬，肆意不羁。

    他看得出神，痴痴地问，“怎么出来了？”

    “呆在皇城多郁闷。我想要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我首先要去一个地方。离开之前，见你一面。”

    “离开？”声音不自觉地上扬，克制不住激动，“你要去哪里？做什么？”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去哪里？做什么？你想要知道，很轻易就可以知道？”她支起了手，靠着窗棂。微微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看着她的脸，冥悠然拧眉，语气不善。“你是不是先拿了你的假面。看着这张脸，真是不舒服？”

    “如何会不舒服？你刚刚还搂着她，你觉得别扭？”说归说，她还是拿下了面具。毕竟也只是一时贪玩。冥悠然夺了那面具，扔出了车窗之外。

    “你……”徵羽还是心疼。这些面具，费了她不少的时间。“真是奇怪。不就是模仿了一下你喜欢的，一直带在身边的人。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吗？对我也偶尔可以大方一点嘛。”

    冥悠然冷哼了一声。“再过段时间就看不到盛开的莲了。这个时节应该还有些许残留着的。”

    “去莲池吗？”依稀记得那一日落雨，他枕着荷叶睡。落雨惊醒了莲池旁的他，只是黄粱一梦，世界刹那。她好奇，如他为何可以这般惬意自然。在这纷繁乱世，带着一丝的游离于世外的了然，还有一丝愤世嫉俗，亦有一些黑暗心机。

    她了解他很多，可是不了解得更多。

    马车停下的时候。她迫不及待地撩开了车帘。

    下了马车之后，入眼是一片绿幽幽的荷叶，还有零星点缀着的莲。“真的是时候快些来看看了，再过段时间，就难见到了。等到莲花盛开，又要一年。”

    他没有接话。牵着她的手走在堤岸上。

    缓步走着，微风轻拂。

    她微微闭上眼，享受着难得的静谧。开口，用很轻很轻的声音，也不怕他听不见。“刘家为何非要至戚家与死地，是有原因的。你还记得我让你找的那个地方吗？”

    “我命人送去了，没有收到吗？”

    徵羽摇了摇头。“我想说的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戚家是我最坚实的后盾。而将我送入戚家的你，究竟和戚家有什么关系。我是不是应该知道？”

    “或许你想知道的是，现在戚家真正的主人，究竟是不是你？”

    “一直以来我都只是猜测，看来我所想是真的。你对戚家并不了解，而我之所以会成了戚家的女儿。是因为你。”她挣扎，从他的手里挣脱。“你和戚家究竟有什么协议，我很好奇。”

    “你确定要知道？”他倒是想要告诉她，一吐而快。却不料她连忙打断，“不。而今戚家所有人都死了，这个秘密只有你知道。也可以永远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所想要知道的是，让你将这个秘密咽下去需要什么条件？”

    他沉默，半晌后笑了。“原来你离开之前要来见我一面。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