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纱一样的长袖，轻轻覆住她的身子。紧张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徵羽感觉有些别扭，推开了她，低语道：“谢谢！”

    “哼——”李婉冷哼了一声，扭过了身。徵羽不解她的反应。救她的时候，明明就是万分紧张，可是一转眼又像碰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事似的。

    徵羽心里头疑窦未解，想要说清楚，便伸手搭上她的肩。“喂——我说——”

    “你想说什么？”李婉仿佛是触了电，猛地转过了身。徵羽才想开口，陡然间刘子辉仿佛被雷劈了，脑袋突然之间短路了。一把拽了徵羽，狠狠地一抓。然后拖着她飞快地跑。徵羽跑着，可是心却紧张得要跳出来了。她怀着孕，不能激烈运动。手紧紧捂着肚子，跑下楼梯之后，整个人已经要散架。她害怕出事，紧紧抓着栏杆。“你疯了，不能再跑了。”

    刘子辉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又狠狠用力。徵羽紧紧抓着，指甲刮得木头卡擦卡擦得响。手几乎要痉挛，好疼好疼。然后她的手坚持不住了，被狠狠一扯，整个人无力地向前跌去。他很用力地抱住了她。徵羽挣扎，抬起手很用力地拍他的背。“你给我放手，快放手。”

    景傲凰和李婉追着跑了下来，见状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知如何是好。徵羽在挣扎。景傲凰犹豫了一下，缓步上前。却被刘子辉一个眼神杀回。

    徵羽的手渐渐地垂挂下来，瘫软在他怀里。豆大的汗珠从她苍白的脸颊上滑落。“御医！找御医……”话到最后，已经细如蚊呐。他听见了，却没有动。李婉也是行医之人，又能猜透朗晔王这个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便道：“陛下，女人有了身子，若是小产。失去孩子事小，重则她会失去性命。乃至今后都不会再有孩子……”

    不待她说完，刘子辉猛地抬起了头。李婉上前，伸出了手。“陛下，让我来给她把把脉。”

    三人静默，看着李婉把脉。片刻后，她松了口气。“陛下，让她在榻上好好休息一下。这一夜，眼看就要天亮了。一夜都没有睡好觉，怕是支撑不住了。”

    刘子辉抱了她重又回到了阁楼。将她安置好，看着她沉沉睡着。“你们都出去。”

    “陛下也该早些休息，这里让老奴看着。好歹我也是个大夫，有什么事也能照顾一下。”

    “不必了。都给朕滚出去。”他不喜欢他和她独处的空间被人打扰。这么多年了，运筹帷幄，金戈铁马，乃至明争暗夺，他从来不知道惧怕为何物。只有她，从始至终就只有她，让他手足无措。

    这么多年处心积虑都是为了她。她却始终是冰封着一颗心。失踪了整整八年，她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为何这一次回来，她变了。以前的她，看所有人的眼神都是冰冷的。可是，现在的她，看着刘婧的眼神……

    很多年前，她心如止水，不曾为任何人动心。所以他心里着急却也不担心。以为一直陪在她身边，终有一天她会变的。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有了另一个人。一个小了她近七岁的男人。他恨她不知廉耻，却依旧对她念念不舍。这么多年来，他费尽心机为她复仇。她却对其他人投怀送抱。决绝如她，演起戏来也是浑然天成。他太了解她，所以愿意陪着她一起演戏。可是时间越久，他越觉得她不是在演戏。她是真的忘了。就算她没有忘。要他眼睁睁看着她另觅新欢，为他人生儿育女，做一个贤妻良母。他做不到。

    他一定会费尽全力，斩断她的翅膀。让她只能依赖他一个人，只为他一个人所拥有。

    血淋淋的事实，他不介意再重复一次。爱她，已到偏执。他改变不了这份决绝。

    握着她的手，枕着她的手入睡。睡得并不安稳，眉心紧紧拧起。徵羽悠悠醒来，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头一阵抽紧。心口疼得发麻，从来未曾有过。伸手捂住心口，猛摇头想要挥去那一阵盖过一阵的晕眩。

    轻微的动作，惊醒了榻前的他。他抬起头，睁开了眼，血丝满布。

    “陛下，你……”她伸手，轻触他的脸颊，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他扯出了一抹微笑，企图让她放心。“你醒了！”

    “我是醒了，我想问你，你……”徵羽说着低头，自然而然地伸手抚着小腹，然后她松了口气，软软地靠在榻上。

    刘子辉望着她，不说话。“何时起，你这么喜欢笑？朕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好多。

    徵羽仰躺着，闭着眼，“陛下，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究竟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而我遗忘了什么事？”

    “你真想知道？”徵羽颔首。他蹲下身，附在她耳边，低语，“你不后悔？”

    “后悔了会怎样？”她睁开了眼，满是好奇。他扯了扯嘴角，“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装？我不相信你真忘了。这么些年你离开了，一回来就让我摸不着头脑。至今为止，我都不敢肯定，你究竟有几个身份。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变聪明了，却原来还是这么天真。不论你是谁，对朕来说，都不过是以卵击石。”

    徵羽愈发不明白，如实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笑，笑得嚣张，愈发得轻狂起来。低下头，与她鼻尖想触，四目相对，只看得见那瞳孔。徵羽微微凝眉，伸手掴了他一巴掌。他扯了扯嘴角无声地笑了。他的笑，让她一阵毛骨悚然。他双眼狭长，薄唇微扬，本就生着一双桃花眼，这么一笑，整张脸说不出的柔媚妖冶。他纤长的食指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又点了一下她的红唇，继而是锁骨，一点一点往下，嘴里不停地呢喃着，“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朕的，你的每一丝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朕的。”

    “你这个疯子！”他的大掌覆盖她的小腹，不安在蔓延，徵羽爬起身冲着他喊了一句。他猛地回过神来，再度扯了扯嘴角。那无声的微笑，一种怪诞，一种落寞。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渴望。徵羽的心仿佛是被一双手攥着，疼到麻木几乎要窒息。

    一双如此美丽的眼，只是流光一转，足以让天下为之失色的眸子。盈满了一种求之不得的哀伤。这样的倾城哀伤，让她痛彻心扉。

    她回想起那一夜，那让她不堪的一夜。近乎痴狂的拥抱和亲吻，还有那融合的汗水，克制的呻。吟。她记得的都是不堪，却遗忘了那转眼即逝的眼神。

    她突然开始害怕，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很怕很怕，怕现在再不问，就没有勇气问出口了。

    “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