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下，如羽毛一样，打湿了她的裙摆。濡湿的裙摆，沉甸甸的。他扯了她踏上了那一叶扁舟。荷叶田田，她探出头向外看，落雨满脸。他伸手为她遮挡。徵羽回过头来，看见了他温柔的笑。

    这样的笑，怦然心动。却也止于怦然心动，别无其他。他本来就是个英俊的男人，带着一丝邪魅。这样的男子如何不让人心动。徵羽微微垂下眼，笑问，“你有什么话要说？”

    “朗晔王让你做什么？”

    “他要我替他掌管钱财。他需要连绵不绝的钱财，而不是仅仅拿到这一点点。以后再也没有了。”说起这个，徵羽又有些不知所措，“我想我要回王府。”

    “我说过，你不用回去了。”关于这一点，他很坚持。他的手挡住了些许的雨，依旧还是有些落在了她的脸颊。他手一收，抱了她入怀。徵羽也不动，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她并不是习惯与一个人这么亲昵。只是他，总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从一开始害怕，到现在的惺惺相惜。她知道，她和他两个人是非常像的人。干干脆脆的，将所有的事一一说清楚。就算是命令也清清楚楚告诉。

    “如果我没有听错，现在的我是自由身。我想要回去。”

    “你回去做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他已经完全不能忍受。他说过的话，不允许也不需要有第二个建议。她总是不能明白？徵羽伸出手去接那落下来的雨珠，手心里凉凉的。“我一夜未归，我害怕……”

    也不知道刘婧会怎么做。他肯定会找她的，若是找不到，又会发生什么事。担心之余还有些小小的雀跃。她想要知道他在乎。

    “一夜未归又如何？”他说着往后靠了靠，慵懒地撑起了身子，斜眼看着蜷缩着趴着的她。徵羽抬手，用长袖遮住了脸，闷声道：“我好歹也是为人qi。夜不归宿也算是七出之罪。我还要在这朗晔混下去的。我说过我需要钱。只有拥有更多，我才有安全感。你现在要我抽离一切离开。说句实话，我不甘心。”

    “我不是要你抽离一切离开。到我身边来，我给你钱……”

    “别人给我的，我不安心。我说……”徵羽叹了口气，正色道，“有一个帮你做事，不好吗？我们之间互利互惠。没有了我，你会损失很多的。当然我没有你也是万万不能。”

    “我说过我并不缺你一人。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找到另一个人……”

    “但是她可能并不会像我一样可靠。”徵羽故意叹了口气，“我早看出来了，你身边的人对你太忠诚。正因为太忠诚，就不敢自作主张。往往因为这样，你需要亲力亲为地事情太多。但是我不一样，你可以放手让我做。”

    “如果我说我只想留你在我身边。”

    “当然可以，只要这不会让你备受质疑。”徵羽太过清楚，他身上背负了多少人的期望。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期望，然则这么多忠于他的仆人，不可能无条件的臣服。而从晴雨那个人妖身上，她看得明白她并不受欢迎。究其原因，聪明如她，自然明白。很可能是因为他待她太过特殊。

    冥悠然眼神闪烁，然后缓缓阖上，“留你在身边，可以有很多借口。”

    “留下我，我心不甘情不愿。你还是要留？”

    闻言，他沉默。许久之后，坐起了身，“随你高兴。若是要回王府，等用过晚膳。如何？”

    “这有什么问题。”她歪头，抿唇一笑，娇俏可爱。

    “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不怕我了？”

    “怕你做什么？怕你又没有糖吃。”她显得有些兴奋，转身去玩弄掉落的水珠。船儿轻轻地滑动，她兴致盎然。他落落寡欢。

    是夜，一人一马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横扫而过。惊动了宁静的夜。夜色朦胧里，她看见了洞开的朱红色大门。摇曳在风中的是孤零零的两盏红灯笼。她下马，牵着马儿从侧门走进。府里一片黑咕隆咚的。夜风又凉飕飕的，徵羽不由得搓了搓手臂。一路摸索着到了寝宫，进了里头，只有一盏灯。灯下，只有一个侍女守着。

    听见脚步声，那侍女回过头来。

    一声尖叫，吓得徵羽摔倒在地，扭伤了脚。

    不多时，沉寂的府邸，渐渐开始人声鼎沸。她靠在软榻上边泡脚，边揉脚。

    门被暴力推开，摇晃了好几下，砰砰得响。徵羽知他来了，也不看一眼，自顾自的。

    “都给本王滚下去。”

    一干人等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关启的门，阻隔了风，丝帘柔顺地挂在床边。她微微抬起头，看他。下一瞬，他张开手，紧紧拥住了她。沙哑的声音响起，“你去哪儿了？”

    颤抖的双手抚上她的脸颊，声音冰冷，“告诉我！”

    “天牢。”她别开了眼，木然开口。他的反应好奇怪，布满血丝的眼里，没有她渴望的担忧。他扣住她的下颚逼她对视，“既是天牢，你又如何出来的？”

    “陛下并不知道我是雪舞。我逃了出来，就不会再有事了。”

    “这一整日，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来。你可知道我……”渐渐的，他的眼眶晕起了一层的水雾。她看见了他的脆弱，如此清晰。

    “婧，我……”

    “不要再这样不声不响地消失。”他失声呢喃，“不要离开我！”

    沉默伸手，拥住他，头枕在他的心口，“我不会离开你的。”

    “陛下已经知道你是雪舞了。也知道了我一直以来装傻的事了。我想他对我的处置，不会轻。若是我被罚离开朗晔，你会跟我走吗？”就算是他阴险，得了她的允诺才道出实情。但是只要是她不愿，他不会勉强。因为舍不得。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明白的。”他笑，低下了头，唇轻触她的额头，“我都说出来了。这么多年，为了找一个人，我装疯卖傻。也为了一个人，再也不想装疯卖傻。我要为她，尽全力去争去夺……”

    “争？夺？”徵羽的心一震，“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