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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焦土
    沈戢听得这话,却颇感兴趣。

    “哦”他给仆人添了半杯酒,问道,“既然看不到,还请足下说说那模样。贫道有些追索之术,能从微末之状窥知凶手法门,足下描述一番,贫道能得出些有用的对付之法也未可知。”

    仆人见他这么说,也不隐瞒,喝口酒,将他当初跟着陈远如何从外地回来,又如何目睹了那些尸首的惨状,一一说了个明白。

    这话,与陈远先前说的倒是大差不差。

    沈戢细细听着,若有所思,道“你方才说,并且这些尸骸都是一个模样,开膛破肚,四肢扭曲,其中,也包括孩童么”

    “正是”仆人愤愤道,“显门的人着实恶毒。自诩名门正派,却将陈派上下屠了个干净,连孕妇孩童都不放过。”

    “他们都死在了屋里”沈戢道。

    仆人颔首,道“据说那把火出在了深夜,定然是显门的人偷偷摸上门来,趁人不备下的手。”

    沈戢了然,叹道“如此恶行,实在难以置信,神人共愤。贫道身为正派门人,自当见义勇为,鼎力相助。既然看不到尸首,贫道想到废墟中走一走,追寻些蛛丝马迹,不知可否”

    仆人忙道“道长高义,若公子得知,定然感激不已。道长要看,但去无妨,只是这废墟皆一片焦黑,又过去了半年,道长怕是一无所获。”

    沈戢笑了笑,道“便是一无所获也无妨,总是要看一看才好。”

    夕阳西下,月出东山。

    在陈派的废墟边上,陈远用独孤逑给的钱财修了些屋舍,用以安置投奔麾下的各路豪杰。

    到了夜里,只有这些屋舍里有灯烛光,而那广袤的大片废墟之中,死寂一片,相较之下,格外阴森。

    荼靡跟着沈戢穿过那些烧得焦黑地断壁残垣,踩在地上,一脚深一脚浅。

    不远处,一棵枯树张着光秃秃的树干,月色下,如同鬼魅。

    “你白天为何不来,非要夜里来”荼靡忍不住道,“也不打个灯笼。”

    “打了灯笼,反而会看不清。”沈戢道。

    “看不清什么”荼靡问。

    沈戢没回答,却问“你对陈派众人的死状,如何看”

    荼靡想了想,道“开膛破肚而死,四肢扭曲,可见生前定然受了极大折磨。你也觉得,是显门所为”

    沈戢摇头“这死状,并非打斗而成。且陈远和那仆人都说,他们死状一模一样,尸骸也都在屋子里。若是显门动的手,那么他们定然要在陈派所有人都未察觉之事,潜入每一间屋舍,在他们全然无法反抗之时,将他们制住,而后下手虐杀。你不觉得奇怪么其一,显门为何要这么做其二,陈派也不乏法术精进之人,尤其陈老祖,道行已是深不可测。可连他也是一样的死状。显门哪里来的本事,将陈派杀得如此轻易,且如此彻底”

    这事,荼靡倒是也想过,同样觉得疑点重重。

    “若真是显门做的,那他们定然请来了不得了的帮手。”

    “还有一种可能。”沈戢冷笑,“所有人都想错了,这根本不是显门所为。”

    荼靡露出讶色“你可有了线索”

    沈戢没回答,却忽而将一根手指抵在唇边。

    “莫出声。”他低低道。

    荼靡噤声,不由地看向四周。月色下,废墟仍是方才所见模样,一点动静也没有。

    沈戢却目光灼灼,盯着一个地方,未几,快步而去。

    他使出缩地之术,脚下如风,未几,就到了数里之外。

    荼靡跟在后面,只见这里是一处极其宽阔的台基,从周围废墟分布,以及烧成焦炭倒下的巨柱上看,这里当是陈派用作议事的大殿。

    而正中,有一座半丈高的石台,中间,雕着一座莲座,颇是精美。

    这模样,不用问,一看便知应当是陈魁生前受信众朝拜坐的地方。不过它显然也被大火牵连,几片巨大的石雕花瓣被倒下的屋顶和梁柱砸毁,显得残破不堪。

    沈戢手掌张开,一团鬼火般的冷焰自手心中升起,照亮了那莲座。

    只见莲座中间积着虚度尘土和灰烬,看样子,原本应该摆着华贵的坐具,此时,只剩下了一堆炭。

    “你要找什么”荼靡低声问。

    “便是此物。”沈戢答道。

    只见他将手中拂尘一抖,那莲座的残余之物倏而一扫而空,露出干净的底部来。

    沈戢又默念几句,再将拂尘一抖。

    那莲座竟发出隆隆的低响,仿佛石碾子在转动。未几,只见那落座竟挪向一边,露出底下一个黑洞洞的豁口。

    荼靡未曾想到竟有这等变化,不由睁大了眼睛。

    而沈戢看着,似全然不出意料,唇边弯起一抹冷笑。

    “愣着做甚。”他说,“敢不敢随我下去”

    阳光轻柔,洒在身上,却一点不觉温暖。

    将要入冬,天气已经颇是寒冷。陈远穿着厚厚的衣服,在仆人的簇拥之下,走到陈派山门之前。

    马车一字排开,满载货物,占了整条街,几乎望不到头。

    它们都要跟随陈远出门远行。陈派豪富,一向出手阔绰,陈远此番出门,是要提陈老祖到各地拜访同行,给交好的门派早早送去年节的节礼。

    身为长房长子,陈远虽然道术学得不怎么样,却颇懂得人情往来。这有好有坏,好处是上上下下都承他的情,愿意奉他为将来的掌门;坏处是他不思进取,其实并不想做这个掌门。

    父亲陈康不想放弃,于是将这走访送礼的事交给他,让他去外面见识见识,希望他好好历练一番,开阔眼界,能改变想法。

    临别的时候,母亲方氏细细叮嘱了一番路上的各项起居之事,看着他,神色不舍而忧郁。

    “万事多留心,莫去做危险之事。”她拉着他的手,说,“你在外面多留一日,母亲在家中就要担心一日,你我母子再相见,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话没说完,父亲陈康却出声打断“他要远行,说这些丧气的话做甚。”

    说罢,陈康看着陈远,道“你难得出去,此番,好好在外面见识见识,历练历练,多多开拓眼界。至于家中,不必挂念,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