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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蛟晶
    那匣子,一直被陈远小心翼翼保管着。

    当他取出来,在独孤逑面前打开,又拿开码在四周的灵金,独孤逑看着那帛书,目光变得亮堂。

    这帛书,并不大,尺余见方。上面以极细的笔触,写下了许多的鸟虫文,密密麻麻,几乎难以看清。

    陈远要将它拿到阳光下去看,却被独孤逑阻止。

    “天书乃秘宝,凡人持有乃是罪过,老祖隐匿不说,亦是此理。”独孤逑道,“贤侄让它见了光,焉知不会被察觉”

    陈远犹豫片刻,问“那晚辈该如何做”

    独孤逑抚须道“天书亦有天书的阅读之法,我有一宝物,乃专为阅读天书而制成,若它有用,则可说明这帛书确是天书无疑。”

    陈远眼睛一亮,忙道“有这等好物,还请世伯不吝帮助。”

    独孤逑也不推却,随即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什来。

    陈远看去,竟是一截蜡烛。

    这蜡烛,不似寻常的石蜡蜜蜡那样呈现黄白之色,而是似玻璃一般通透,仔细看去,里面还有些若有若无红丝,妖异得很。

    “此物,名曰鲛烛,贤侄可曾听过”独孤逑也不避讳,对陈远问道。

    陈远道“听过。海中有鲛人,所谓鲛烛,便是以鲛人油脂凝炼而成。此物,可千万年长明不灭,极是难寻,万金也不足买一两。”

    独孤逑笑了笑,道“那不过是寻常之物。我这鲛烛,可称为蛟晶,又称为夜明膏,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到。”

    陈远讶道“怎讲”

    “贤侄可知,什么样的鲛人,油脂最好”

    “不知。”

    “鲛人,与凡人不同,非女娲用黄泥塑成,而是她的泪水滴入海中,海兽为之感应,遂生出人首鱼身,变为鲛人。也是因此,鲛人只在幼年时,保有当初神泪的灵性,待得成年,则成了全然的海兽。故而成年之后的鲛人,油脂虽多,却粗糙浑浊,不过凡物。而幼年的鲛人则不然,虽油脂少了些,但软嫩细腻,因保有灵性,不但炼出的油脂通透,还是难得的宝器。将其点燃,不但可永世不灭,还可通阅天书,为凡人所不能。”

    陈远听着,心中一惊。

    “这”他犹豫了一下,“不知世伯从何处得来这等神物”

    “买自是买不到的。”独孤逑淡笑,道,“须得亲自去取,到海里走一趟,也就有了。”

    陈远说不出话来。

    鲛烛的制法,须残害生灵,乃阴毒而骇人。在江湖上,持有之人会被视为道德败坏,为常人所不齿。

    不料独孤逑这所谓蛟晶,却更为残忍。陈远听说,鲛烛须得淬炼,一百只鲛人的油脂,才能炼出一斤来。而这蛟晶陈远不敢想下去。

    独孤派也算得名门正道,地位在陈派之上。不想独孤逑不但持有蛟晶,说起来的时候还一脸从容,仿佛不过稀松平常之事,让陈远大为意外。

    独孤逑却似乎看出陈远的迟疑,淡淡一笑。

    “怎么,贤侄怕了”他说,“这可是贤侄速速参透极乐经的捷径,贤侄不愿用”

    想到自己家里的事,陈远回神,将心一横,忙道“世伯这是哪里话,晚辈求学若渴,岂敢推辞。”

    独孤逑道“如此甚好。”

    说罢,他让陈远将门窗关起,而后,将蛟晶点起。

    那烛光与寻常不同,初燃之时,透着一抹妖艳的红,而后,愈发明亮,四溢开来,竟似乎比窗外的天光还要夺目。那光落在帛书上的时候,陈远忽而像是听到了一阵声音。

    似远似近,不知何处传来。

    他诧异不已,四下里张望,却听独孤逑道“此乃鲛歌。蛟晶中的魂灵与这天书相应,故吟诵而出。你须细听,玄机全在其中。”

    陈远精神一阵,随即屏息凝神,闭起眼睛,用起了打坐修行时的感应之术。

    果然,当他听着鲛歌入定之时,脑海之中,渐渐浮起了那天书上的字。

    不过,它虽然仍是鸟虫书,陈远却似乎看懂了。

    他如同遁入深海,在诡异的光影间游弋,而那字里行间中的玄机,皆通透入心。而身体则变得轻飘飘的,舒适通泰。

    从前修习道术之时,陈远曾遇到许多困惑,每修炼一层,总要费尽心神去参悟,在无数次摔打中得到一点长进。

    而现在,那些困惑似乎全然土崩瓦解。他的悟性如同被潮水托起的小舟,从深海里浮出,拨云见日。而从前那些阻拦在自己面前的困难,皆不过砂砾般渺小,不值一提。

    陈远觉得自己仿佛是一直一飞冲天的鸟儿,奋力钻出云霄,只为追寻头顶那一道光。

    参悟天机,原来竟是如此畅快

    就在陈远感受着那极致的快乐之时,突然,眼前出现了两道身影。

    那是他的父亲和母亲。

    他们看着陈远,脸上带着笑意,双目中却含着深深的忧虑之色。

    脸上传来轻轻的触感,如轻风拂面,又似母亲的手。

    “回去”他听到父亲陈康的声音在耳边徘徊。

    突然,陈远“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地昏死过去。

    陈派的山门,就在崂山之下,放眼望去,地盘足有上千亩。

    陈魁自成一脉,树百年来,他的子子孙孙在此地聚族而居,加上弟子和居士们的居所,屋舍连绵一片,足有十里。

    不过此时呈现在荼靡和沈戢眼前的,是一片焦土。

    是真的焦土。

    即便过了半年,也仍能当时那火烧得极其旺盛,连泥土都烧成了板结。而过火的地方,至今寸草不生。

    整个山门,只有几间屋舍残存。据人们说,那些凶手极其凶残,杀了人之后必定焚尸,而这些残存的屋舍,是因为里面没人。

    接待二人的,是陈远身边的一个仆人。他一脸歉意,对二人说,陈远有事,暂且不能见他们,请他们先下榻安顿,他们会好生招待。

    沈戢并不着急,颇是随和,还自己掏钱买了些好酒来,留那仆人喝了几杯。而后,他问那仆人,自己既有心帮忙,便要多看看那遭灾后的惨状,不知当时的尸首可还能看一看。

    仆人露出悲伤之色,叹口气,摆摆手。

    “尸首都下葬了,看不得。”他说,“再说,道长看那些尸首做甚小人敢保证,道长但凡看上一眼,便要三日吃不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