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舒适区。
这指的是长期从事同一种工作后，对于熟悉的工作环境、流程产生的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而一旦跨越出舒适区，往往就会给人带来非常不愉悦的体验。
项路此时就有这种感觉。
脑外科手术和普通外科手术有着非常明显的区别，手术过程中他的精神高度紧绷，而入眼的画面也在不断摧毁他的心防。
经历了一台历时五六个小时的脑外科手术，他此时身心俱疲。
真吉尔累！怪不得脑外科医生谢顶和熊猫眼是标配，时不时还会出现一个疯魔一样的角色。
都是被逼的啊……
刚刚的那台手术，项路完全是靠意志力在硬撑，甚至在下台的时候都已经出现了一过性黑蒙的症状，如果不是两名脑外科医生搀扶，他可能就要直接倒在手术间了。
“辛苦了，项路医生，这台手术做的实在是太精彩了！”
两名脑外科医生很感谢项路能为他们带来如此惊艳的手术操作，所以自觉地将手术的后续工作统统摆平了，好让项路能够好好休息休息。
项路也是真的累到了，也懒得回科室了，直接就窝在手术室的休息室，准备打个小盹，让已经过度运转的大脑稍微休整一下。
可就在昏昏欲睡之际，两名脑外科医生却轻轻的敲了敲门，有些难为情地问道：“项路医生，你睡了吗？”
项路晕乎乎地回了一句：“睡了。”
两名脑外科医生都是一愣，然后尴尬地相视一笑。
这特么，睡着了还能回答自己问题？
说梦话都这么有逻辑性吗？
两人其实心里还是有些难以开口的，但看了看手中还在保持通话的手机，两人眼神顿时坚定了一些，拍在值班室门上的力度也大了几分。
“项路医生，知道你现在很累，但有件事还是得和你说一下，这个很重要！”
门内突然传出了一声巨响，把两个脑外科医生吓得都退后了一步，就在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项路黑着脸开了门。
“说吧，什么事情。”
起床气这么大嘛……两名脑外科医生僵硬地咽了口唾沫，然后举起手机说道：
“是之前国立医院的脑外科主任，他们那边刚刚送了一名脑干出血的病人，想问问你有没有想法？”
刚刚起床，项路整个人都是放空状态，听到脑外科医生的话，他的眼神十分迟钝，明显是没有听懂。
“国立医院的主任……然后怎么了？”
“有个脑干出血的病人，想听听你的想法。”
“脑干出血的病人？哪里的？”
“国立医院的，你们之前还联系了，他们刚刚回电话过来，是我们接的。”
“噢噢噢噢……”项路恍然大悟的拍了拍前额，似乎是对自己的记忆力十分的抱歉，然后他继续问道：“国立医院的主任……然后怎么了？”
“……”
等待了十几秒，随着项路眼神逐渐恢复神采，脑外科医生才继续说道：“项路医生，你直接和那边的主任谈吧，病人现在就在国立医院那边，急等着手术呢！”
说完，他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手机塞进了项路的手里。
项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小灵通，太阳穴一阵突突的疼痛，为什么这个世界都在针对自己？当医生连睡觉的人权都没有吗？
但听着脑外科医生语气如此急促，项路还是把手机附到了耳边。
“喂？我是项路。”
电话那边立刻给出了回应，竟是一直守在电话旁边，等待着项路的回信。
“喂，你好，我是国立医院的脑外科主任，何云。”
“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我刚刚做完手术，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有事就赶紧说吧。”
就在项路接通电话之前，何主任心里其实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医生，竟然能完成超高难度的烟雾病手术，这在他的认知中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毕竟脑外科医生的培养，相对于其他专科医生，周期会更长。
从踏入脑外科，到能够学习手术技术，再到真正能上台单独主刀一台手术，再到能够挑战行业里超高难度的手术，这其中所需要消耗的时间，都是以年、甚至十年为单位的。
项路即便是从娘胎里就开始学习，现在不也才有二十多年的经验积累吗？
可当他在听筒里听到项路的声音，沉稳、有力、不骄不躁，仅仅是一句话，却就让他的想法有了一些改变。
“并不像是一个会胡乱吹嘘自己的人，而且听他的意思，刚刚完成的那台耗尽心力的手术，应该就是烟雾病手术吧。”
“这种反应倒也真实，也就是他年轻，精力足够充沛，如果换作是自己，贸然挑战烟雾病手术+脑血管修补，恐怕会直接倒在手术台上吧……”
何主任定了定神，然后沉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累，但还是请你认真的听完我接下来说的话，这很重要。”
“就在刚刚，我们科送来了一个脑干出血的病人，是存在有一定的手术指征的，但难度很大，我一个人体力上可能没办法完成，以前的副手这段时间去外地学习了，现在急需要人帮我！”
“家属的意愿很强烈，病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们表示愿意倾家荡产，也要把病人抢回来。”
“我现在已经在去手术室的路上了，手术时间很长，足够你来国立医院，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何主任言罢，便挂断了电话，应该是进入了手术室，准备这台脑干手术了。
项路放下手机，长舒了一口气，肉眼可见的疲惫显露在他的脸上，一台持续五六个小时的高强度手术，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他感觉现在只要给他个靠的地方，他都能一秒钟入睡。
两名脑外科医生也摇头道：“项路医生，还是算了吧，你现在的状态别说手术了，就是站在手术台上都估计站不住了，人力有限，你一个人也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包揽下来。”
“何主任技术过硬，他其实也只是为了找一个替补医生，以防万一而已，你其实不用太担心那边的情况，先去休息一会吧！”
项路没有说话，直接走到休息室捧了一手凉水盖在脸上，冰冷的刺激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遇冷收缩的毛孔也让他有一种清爽的感觉。
“你们两陪我一起去国立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