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路此时何尝不想停手，连续三个小时的手术，让他已经出现了严重的不适症状。
大脑发昏，呼吸困难，注意力难以集中。
其实在临床上，甚至都有专门的术语来描述项路此时的状态。
晕台。
这种情况其实大部分外科医生都经历过，只不过或严重、或轻微。
由于手术间环境密闭，虽然有换气装备保证室内的空气清新，但大部分的外科医生仍会有呼吸困难的感觉。
而且随着手术时间的延长，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头顶长时间明亮的无影灯让视线开始模糊，包裹严实的手术衣让身体的毛孔都闭塞起来，捂住口鼻的口罩也影响了通气换气。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对于外科医生来说，完成一台手术，尤其是一台难度颇高的手术后，往往都会汗湿脊背，觉得宛如虚脱了一般。
项路当然也经历过这种情况，下台后觉得心慌气促，连喝了好几瓶高糖水后才稍微缓解一些。
但现在，仍然在台上，他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了。
这还是系统改造过的身体，如果是以前的话，估计已经在台子上晕了吧，万一一手直接捣进脑子里，那画面……
项路被自己幻想的画面吓得一个激灵，头脑竟然瞬间清醒了不少。
病人脑中的畸形血管就像多年缺乏修缮的黄河古道，疏通起来极其困难，甚至在某些无法疏通的部位，项路需要直接拦腰截断，续接两端。
额头上的汗珠渐渐生出，项路莫名的觉得自己有点像拆弹专家，看着满脑子的红蓝线，只要稍有疏忽，就会引起无法挽回的爆炸。
bomm！
小心小心再小心。
谨慎谨慎再谨慎。
项路一面要与自己逐渐崩溃的意志力抗争，同时也要面对这难如上青天的畸形血管，但不管如何，他还是扛住了压力，一步一步负重前行。
两名脑外科医生也被项路的意志力给震撼到了，两人对视一眼，重新摆正心态，开始如同供奉师公、师爹一样，尽心尽力的帮助项路手术。
对于这台手术，他们能做的事情很少，但只要是两人能帮忙的，他们都无所保留的尽心完成，这也一定程度上减轻了项路肩上的担子。
一根血管，疏通……
接下来是第二根。
第三根……
项路额头的汗珠如同雨下，背后的墨绿色手术衣也早就是湿透了，呈现出墨色印迹。
不过让大家都心生鼓舞的是，手术即将结束！
黄河古道被纷纷打通，而冥顽不化的几条血管则被项路无情剥离，年轻病人脑袋中的定时炸弹被成功拆除，后续的危险将不复存在！
这已经是这台手术最完美的结束方式，不仅解决了病人最危急的脑出血问题，而且还永绝后患，让这名年轻的女病人能像普通女孩子一样生活、成长。
“感谢。”项路有气无力的说道，下台的时候他几乎没法站住，如果不是两名脑外科医生搀扶，他可能就要一头倒下去了。
“快！那两瓶高糖来！”脑外科医生急忙喊道。
项路这明显是晕台了，连续五个多小时的奋战，高强度的劳动，他能撑到现在简直就是个奇迹。
这就是意志力的力量吗？
……
……
北山市，国立医院，脑外科。
“之前东方医院那边是不是还有一个烟雾病的病人？现在科里稍微好一点，打电话过去问问，如果病人还没有送走，就送来我们这边吧。”
刚刚完成三台脑外伤手术的何主任在得知了烟雾病病人的事情后，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接手这个病人。
烟雾病的案例很稀少，能挑战这种手术，对于自己也是一种历练。
同时北山市能够做这台手术的，估计也只有国立医院，如果自己不接收，这个病人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不过看了看时间，距离东方医院打电话过来求助，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时间上似乎有点太久了。
何主任遗憾的摇摇头，心想这个病人多半是没什么希望了，如果不是今天的这场暴雨，说不定她还有一丝生机。
可惜了，还那么年轻呢……
“何主任，东方医院那边说病人手术结束了，情况还好，暂时不需要我们帮忙了。”联系的下级医生汇报道，语气有些不可思议。
“嗯？手术完了？”何主任愣了愣，“他们请了那个医院的主任？这么巧，刚好就有时间去开飞刀吗？”
“好像不是外面的主任，我刚刚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他们自己的医生主刀手术的。”
这下子何主任眉头瞬间拧成了一团：“开什么玩笑，东方医院脑外科都集体跳槽了，那群外聘的小丑怎么可能完成烟雾病的手术。”
“有什么隐情？或者你没问清楚。”
那名负责联系的医生其实自己内心也觉得很奇怪，此时被主任质疑，他更不敢打包票了，于是又打了一通电话过去，接通后直接把电话递给了何主任。
何主任接过电话，沉声道：“喂，我是国立医院脑外科的何风，你们之前你不是有个烟雾病的病人吗？现在怎么样了？”
“你们不是刚打过电话吗？怎么又来问？”电话那边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的护士，语气有些不耐烦，“病人已经手术完了，现在都送回病房了，别打过来了！”
说着就要挂电话。
何主任立刻喝止他，接着问道：“你确定是烟雾病的病人吗？！”
“确定肯定以及一定。”似乎是为了要堵住何主任没完没了的问题，那名护士直接透露道：“手术是我们医院的项路医生做的，手术顺利，病人出血点清理很漂亮，而且也直接做了脑血管修补，病人现在已经脱离危险，去icu病房观察了！”
“别再打电话过来了，我们这边忙死了！”
“哐！”
听着电话里的盲音，何主任整个人还有些懵，举着手机半天没有放下来。
旁边的下级医生看何主任这个样子，有些紧张的问道：“主任?你没事吧……”
“没……没事。”何主任摇摇头，然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拨通了一个电话，“你们的那个病人有解决方案了吗！”
“如果没有，我给你们一个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