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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蒋思桦是大城市来的知青,现在是余家祠堂杨会计家的媳妇。

    余家祠堂大部分人家姓余,也还有不少外姓人家,杨会计家是村里过得比较好的人家,大二儿参军,二儿子一家在市里上班,唯一不足的是三儿子是个跛子,在家务农。

    “杨三叔虽然是个跛子,但人特别好,特别能干,但村里人都说杨三叔光活干活脑子却蠢,所以才娶了桦婶。”虽然看不起蒋思桦,余喜华还是没办法像村里人那样用“水性杨花的女人“来代替蒋思华的名字。

    “其实桦婶最开始是和杨二叔处对象的,后来要回城就黄了。”

    开始蒋思桦和杨二叔处对象的时候,差一点就结婚了的,正好赶上七七上半年杨二叔工作调动到市里,下半年恢复高考,蒋思桦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顺利考上了一所中专离开了余家祠堂。

    蒋思桦回城后,读了两年书,不知怎么的就挺着个大肚子回了乡,紧接着杨三叔就在家里闹着要娶她,杨会计不同意,但不同意也没用,杨三叔偷了家里的户口本求了大队长开证明,领着蒋思桦就把证给办了。

    证都打了,法律上这两人已经是夫妻,杨会计一家只得捏着鼻子认下。

    “顾辰不是杨三叔的儿子。”

    余喜龄挑挑眉头,杨三叔她见过,长得虽然端正俊朗,但真的不精致,顾辰唇红齿白,精致的五官里没有一点杨三叔的影子,倒是他女儿眉眼长得挺像他。

    上辈子蒋思桦在小学当老师,杨三叔就在学校门口摆了个修车摊子,后来听说开了个单车铺子,之后又卖摩托卖电动车,日子过得很不错。

    余喜龄一直以为杨三叔是镇上人,原来竟然是老乡,但上辈子余喜龄没见过顾辰,只见过她上学前班的女儿,杨思辰。

    思辰余喜龄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可顾辰也不是杨二叔的孩子。”开始村里人还以为顾辰是杨二叔的儿子,虽然笑话杨家,但孩子到底是杨家的种,结果孩子越长越大,大家才知道压根就不是。

    时下的人虽然不至于像七几年一样,自由恋爱约等于伤风败俗,但一个女人处了对象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没成,回城没几年又挺着个大肚子回来,还不知道生父是谁的女人,在世人眼里什么样的脏水往她身上泼都不为过。

    像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放旧社会得拉去浸猪笼,就是现在也得挂上破鞋拉出去批斗才行,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竟然还有傻子顶着绿云敢娶。

    当然,蒋思桦年轻漂亮又有文化,很多男人嘴上嫌弃,心里还是很羡慕杨三叔的,一个跛子凭什么配上仙女一样的人物,即便这女人是个破鞋,那也是天上掉下来的破鞋。

    越是羡慕越是要把人踩进泥里,似乎这样便能掩盖自己的心思似的。

    碍着杨家的面子,村里人面上不说什么,私底下却没少讲究,荤黄贬低人的黄段子更是层出不穷,蒋思桦在村里活动时没少被婆婆妈妈地拦着欺负,是杨三叔发了大脾气和造谣女人家的汉子打了几架,再加上时间渐久,这事才算消停下来。

    为了这事杨家分了家,杨二叔娶了媳妇一直在城里,从来就没回来过,村里人都说杨二叔和杨三叔为了这女人反目成仇了。

    杨家人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媳妇,顺带也捏着鼻子认下了顾辰这个世人眼中的“野种”,分家后头一件事就是逼着杨三叔和蒋思桦生自己的孩子,可杨三叔没同意,上户口的时候,坚持没给顾辰改姓,还当着家人的面说要等顾辰大些再生。

    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顾辰快满七岁了,杨三叔膝下只有他一个孩子。

    “他们都说桦姨是为了孩子的户口才和杨三叔结婚,不过她没有,现在还一直和杨三叔过日子,我觉得她也没有他们讲的那么坏。”

    她自然是不坏的,余喜龄鼻子有些酸,她是世界上最温暖最值得尊敬的老师,也是个好妈妈好妻子。

    余喜龄上辈子见到的和睦家庭有许多,但像杨三叔和蒋思桦那样恩爱的夫妻,真的没有几个。

    不管是杨三叔守着修车摊过清贫日子的时候,还是后来家庭条件好了以后,他们夫妻两出现在人前,虽然动作不亲密,但眼里流淌出来的爱意和温暖地骗不了人的,杨思辰也听话乖巧,十分懂事。

    他们一家的人感情,是余喜龄最羡慕的样子。

    “喜龄,你记得少跟他们家来往。”村里人说是接受,其实是习惯了她们母子在村里生活,私下里都会约束家人不要和蒋思桦母子亲近,对孩子们欺负顾辰的事,也持纵容态度。

    余喜龄看了眼余喜华给她指的杨三叔家,一栋新砌的红砖二层小楼房,既没点头也没有摇头。

    上辈子,蒋思桦进学校前,小学一年级的语文老师,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是叶听芳。

    想到这里,余喜龄嘲讽地勾起嘴角,叶听芳那样的文化水平,居然也能当老师,教书育人

    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余喜龄也终于想起来,一直被她忽略的事情是什么,这段时间应该正是余建国在为叶听芳跑关系,准备把她弄到小学当老师的时候。

    余建国大小是个主任,在小学里安排个代课老师,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叶听芳被安排进了乡镇中心小学教语文,后来又教了音乐和美术,好像还给六年级代课自然科学,后来还顺利转了正。

    后来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叶听芳突然就不再当老师,就连这份教师工作都成了禁忌,从来不许人提。

    大概今年九月份,上辈子她升五年级的时候,叶听芳进了学校当老师,中途她休学一年,等她六年级下半期时,叶听芳便再没出现在校园里。

    镇上的小学和初中是办在一起的,蒋思桦顶上叶听芳的空位直接教六年级的自然,紧接着转为正课老师,等余喜龄暑假过完升初中时,蒋思桦因为教学成果突出被调到初中部当了班主任,初中三年蒋思桦一直是余喜龄的班主任。

    但是直到余喜龄多年后回母校探望蒋思桦,才得知蒋思桦一直没有转正,而她多年后才知道,明明只当过两年老师的叶听芳,最后却一直领着退休教师的工资。

    中间要是没有猫腻,余喜龄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的。

    她还记得上辈子叶暖暖和别人介绍自己的家庭时,总会很谦虚地说父亲是为国牺牲的军人,母亲是退休人民教师,继父是镇府部门退休人员。

    不管什么时候,良好的家世都是世人衡量一个人的加分项,甚至是婚姻市场上的门槛条件。

    上辈子三十岁前的叶暖暖顺风顺水,未必就没有这方面的原因,烈世军属本来就极容易博得人们的尊敬和同情,再加上她本身表现出来谦虚好学,更是极易博得大家的好感。

    但年少时的叶暖暖却经常拿自己妈妈是老师这事出来炫耀,更是长期拿徐招娣是文盲的事来嘲笑打压余喜龄。

    不过么,这辈子余喜龄决定要毁了叶暖暖借以炫耀的资本。

    叶听芳当老师余喜龄真担心那些被她教过的学生,那两年的课堂上到底学到了什么东西。

    余喜龄打定了主意,第二天一早做完豆腐就出了门,她打算回家找她妈问问情况,不管怎么样,徐招娣那里的消息总比她要灵通,看看事情发展到了哪一步,才能早做打算。

    余家小院里余建国正坐在那里吃早饭,家里的早饭一如既往的简单,捞米饭和炒咸菜,余建国吃得很嫌弃。

    “你怎么回来了”看见余喜龄,余建国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僵硬,心里略微有些不自在。

    余喜龄看了堂屋一眼,八仙桌上只有余建国一人,桌上摆着两副空碗筷,徐招娣和余喜山都不见人影,也没理他,脸一扭直奔冒着炊烟的灶屋。

    厨房里徐招娣还在炒菜,早饭上桌余建国就嫌菜少,徐招娣匆匆把准备中午吃的白菜苔下锅炒了,余喜山在给她烧火。

    “喜龄,你怎么这么早来了吃饭了没有”徐招娣一见余喜龄,脸上飞快地闪过惊喜,但很快又偏过脸去,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吃过了,我回来看看。“余喜龄本能觉得不对,但灶屋里光线昏暗她也没看出什么,往里走了走,看见在烧火的余喜山,“哥。”

    余喜山沉着脸,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等徐招娣端菜出屋,余喜龄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余建国那个畜生,他居然又打徐招娣了

    “别找他闹。”徐招娣忙把菜交给余喜山,嘱咐他给端到桌上去,一把拉住要往堂屋冲的余喜龄,嘴角边的青紫显得格外吓人。

    余喜龄眼睛都气红了,凭什么上辈子余建国把叶听芳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里,连洗个碗都担心会摔破了割到她的手,但对徐招娣呢上辈子是冷暴力,现在还要加上拳打脚踢么

    要知道徐招娣才是他的发妻是替他孝顺父母生养了三个子女的女人如果没有感情,从一开始就别点头同意结婚啊。

    “不能就这么算了”余喜龄冷着脸,“他这是家暴,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妈他这是第几次了”

    余喜龄颤抖着声音,她很久没在家里,这还只是她看到的,在她没看到的地方,余喜龄不敢想。

    “没有没有,我和你爸就是有点小争执,我不小心撞到了柜子上,不是他打的。”徐招娣忙把余喜龄拖进了灶屋,不许她去堂屋闹。

    前天晚上余建国回来突然找她拿钱,说是要给叶暖暖交学费,徐招娣手里攒的钱都是要给余喜山交学费的,差的部分刚刚找工友借齐,这些余建国都知道,他的意思是先把钱给叶暖暖交了学费,余喜山的等他下个月开工资再交上。

    如果是以前,徐招娣一定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但现在徐招娣不敢赌,余建国开了工资后是交给叶听芳,还是真的会给余喜山去交学费。

    徐招娣第一次反驳了余建国。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