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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原本徐静书只是因为他摸了自己还没洗的头顶而尴尬,羞窘之下顺嘴说出了“摸脸”这样的话, 并没有什么奇怪意涵。

    可当赵澈着重强调着纠正这用词问题后, 那个“摸”字忽然就生出点诡异的别扭感来。

    这下好了, 两人的脸宛如被同一盆狗血泼过,谁也不用笑话谁。

    等赵澈咳完缓了缓神后, 才极力板起严肃兄长脸, 试图拨正这古怪气氛“你, 嗯,你不要给我东拉西扯。平日在书院, 是不是”

    “没有没有, 我在书院很刻苦, 今年一定拿甲等, ”徐静书慌张打断他的再度盘问, 笑得僵硬,“为了庆祝你的秘密,我去做个芝麻糖箔脆吧你你你喝茶等着, 很快就好”

    说完也不等他应声,转身就跑。

    她不想让赵澈知道自己那个怂巴巴的求学规划。

    因为在她心里,赵澈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当初在这间小客堂里, 他听她说了自己不得不离乡背井来投亲的狼狈缘由, 又得知她投亲路上的种种遭遇后,并没有过多表达虽善意但无用的怜悯与安慰, 只递给她一枝松花荆芥糖, 告诉她, “都过去了”。

    那是她吃过最甜的一枝松花荆芥糖。那是她听过的,最能抚平心伤的一句宽慰。

    从那以后,所有糟糕而无助的曾经,真的都过去了。

    他安排她读书受教;送她最好看最合身的衣衫;每次同桌而食都不忘让人将她碗里的米饭堆成圆尖尖似的小山,还会吩咐将所有肉菜都摆在她的小短手不费力就能够到的位置。

    府中后院有人想借她生事,他会将自己的佩玉当护身符般交给她;有人指责她做事不周全,他站出来挡在前,告诉大家,“表妹是我在管,若她有什么做得不对,那该我来担责”。

    他在猜透她的秘密后,温柔但坚定地告诉她,“我会护着你,只要我活着,你就能平安长大”。

    当年在暗夜明烛摇曳的光晕里向赵、徐两家先祖郑重起誓的少年,还不满十五,目不能视,自己的前途尚一片晦暗。可他斩钉截铁说出那些话,妥帖将她护在怀中。

    他不会知道,在那时瘦小羸弱、惊惶无助的徐静书眼中,那是如何顶天立地的模样。

    对徐静书来说,他只需坐在对面温柔含笑,什么都不必做,于她就是光,就是暖,就是这尘世送给她的深重美好与绵长善意。

    她不确定赵澈会如何看待她那怂怂的求学规划,但她就是不想给他知道。

    或许是害怕面对他失望的神色,又或许是

    别的什么原因吧。

    徐静书才迈出小客堂的门槛,抬眼就瞧见段玉山迎面而来。

    这两年徐静书连赵澈的面都不太能见到,就更别提段玉山了。

    毕竟是为她重新启蒙的夫子,这不期而至的迎面相逢让她有些高兴,当即抬头挺胸站得直直的,眉眼弯弯,朝气蓬勃地扬声唤道“玉山夫子安好”

    “许久不见你,竟长这么高了,”段玉山被她的热情感染,止步笑问,“大公子同你说了些什么瞧你这脸红得跟什么似的。”

    “啊没、没说什么的,就问了功课。我年前又只拿到乙等膏火银,表哥说我不用功,哈,哈,哈。”徐静书干笑三声,垂下脑袋落荒而逃。

    段玉山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末了只能无解地摇头笑笑,再回头时却见赵澈也红着一张脸慢慢行出。

    “她是因被你训不用功而羞愧脸红,你这训人的又是在脸红什么”段玉山总觉这俩人之间笼罩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我是被她气的,”赵澈搭着门口小竹僮的手臂迈过门槛,不大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你来早了。有话去书房说。”

    段玉山与他并肩而行,边走边感慨笑叹“这小孩儿长得可真快,还不到三年个头就蹿起来,像个姑娘家的模样了。”

    他还记得徐静书刚来时瘦瘦黄黄,矮矮小小,看人总是怯生生自下而上

    因为谁都比她高。

    那真真十足的小孩儿模样,刚开始他还误以为她才七八岁,后来才听赵澈说她年岁已近十二。

    如今个头蹿高,虽还是偏于娇小纤瘦,却终于是符合年纪的身量了。

    赵澈有些不满地扭头,虽双目蒙着锦布条,脸上却明白写着“没好气”“什么叫像个姑娘家她本来就是。”

    “是是是,本来就是,”段玉山不懂他在不高兴什么,好笑地翻了个白眼,“这都快成年的姑娘了,你也给人留点颜面啊。问个功课就能把人训得红着脸抬不起头,到底是有多凶”

    “没凶她,就是问她接连两年拿乙等膏火银是怎么回事,”赵澈虚虚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后才接着道,“她倒好,一路给我东拉西扯转移话题。我怀疑她在书院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导致分心,最怕她是在书院受欺负了,回来又不敢说。”

    他知道她从小就怕给别人添麻烦,但凡能自己忍着捱过的事,就绝不会轻易开口求助。

    段玉山想了想“看她方才笑得甜滋滋,那两眼儿弯得跟糖饼烙的小月亮似的,不像是受了欺负的样子啊。”

    赵澈眉心紧蹙,若有所思地抿住唇,没再说话。

    他与徐静书初次“相见”就是在双目失明后,所以她的外貌身形在他心中从来就没有个具象,最初他只是凭她尚显稚嫩的嗓音、小心翼翼的软糯语气以及矮小的个头,断定这是个毫无攻击性,甚至需要他保护的小萝卜丁。

    既是小萝卜丁,当然就不必特意区分男女。

    从两年前那回“手放错”,再到武德二年新年家宴时的“红鸡蛋”事件,接连经历两次尴尬后,赵澈才意识到这是小表“妹”,是个正在慢慢长成的小姑娘。

    他向来很有为人兄长的自觉,之后便比较留心与她相处时的分寸,如何待赵荞那个异母亲妹,便如何待徐静书。

    当然,他待徐静书终究还是多些关切的,毕竟他的异母弟弟妹妹们身为信王赵诚锐的孩子,向来不缺人照拂,又都有母亲在近前关爱,而这些是徐静书没有的,他这做表哥的自是能多庇护一些是一些。

    但也仅止于此了。他甚至从来没有好奇过她的长相。

    此刻段玉山的这个描述让赵澈心里酸酸涩涩有点堵,两年多来头一回生出些微好奇,突然很想知道

    “笑得甜滋滋,两眼儿弯得跟糖饼烙的小月亮似的”模样,具体是个什么样

    段玉山见他神色不对,以为他还在担心徐静书在书院的事,便宽慰道“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么,若是分心,那八成是因为情窦初开之类的事吧我小妹就这样。”

    惊蛰天本就时不时滚两声闷雷。伴随着“情窦初开”这个词,赵澈觉得眼前仿佛劈过一道明晃晃挑衅的闪电。

    “叫夜行安排人进明正书院查清楚,”赵澈从牙缝中迸出吩咐,字字森冷,“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小混蛋扰人上进的。”

    也不打听打听那是谁家的妹子,找揍。

    段玉山来见赵澈,自是有正事要说的。

    两人进到书房落座后,段玉山道“你推断得没错,信王殿下确实与绣瑶班那位唱青衣的女子过从甚密,或许有迎进后院的打算。”

    这半年来赵诚锐在外的行踪忽地诡秘起来,许是他安分了一年多让徐蝉与孟贞大意了,对此并没有太在意,只以为他同之前一样只是出去寻常玩乐。

    而赵澈却非常敏锐地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之前他让人试着跟进赵诚锐行踪,虽只探到赵诚锐频繁前往“绣瑶班”的戏园子听戏,但他总觉他父王怕是冲着人家戏班子里的哪个美人去的,便安排了段玉山再从旁打听。

    毕竟段家的手下赵诚锐认识的不多,跟得近些也不易引起警觉。

    “我父王真是没看透如今的风向啊,”赵澈扶额长叹,“还当战时在钦州那会儿呢。”

    早年还在钦州那会儿,因是战时,法度条令形同虚设,没谁有余力注意“后院人逾数”这种小事。如今新朝建制四年,方方面面都在逐渐进入一个既定秩序,许多陈腐积弊正在逐年被清算。

    “他若继续对此不以为意,只怕将来大规模清理后院人逾数这问题时,他与皇姑母就是板上钉钉的两只出头鸟。”

    历来革新除弊时,最先被揪住的对象定是有足够分量的,下场也要足够惨淡,才好起到“杀鸡儆猴”的震慑作用。

    段玉山无奈苦笑“在这件事上,皇帝陛下自己也没做什么好表率,估计在武德一朝是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或许这也是赵诚锐一直有恃无恐的原因。

    “只是眼下的三位热门储君人选,个个都不像会忽视这个问题的主,”段玉山深吸一口气,“信王殿下若再这样下去,待将来储君登基,只怕这烂摊子就留给你来担苦果了。”

    赵澈清冷哼笑“那也未必就是留给我的苦果,或许我父王并不想将这苦果留给我。”

    “这信王府若不交到你手中,只怕将来倒得比哪家都快,”段玉山对此是深信不疑的,“虽信王殿下在此事上不大拎得清,王妃殿下与侧妃倒是一直很清醒。”

    在府中继任者问题上,虽需赵诚锐来做最终决定,那也需酌情考虑徐蝉与孟贞的意见,这两位在继任者问题上说话是有一定分量的。

    只是徐蝉与孟贞都是柔善性子,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与赵诚锐撕破脸死扛。

    “母妃与侧妃都不容易,难得这几年稍稍舒心些,我在她们面前也不忍多说什么,”赵澈以指尖轻抚蒙眼的锦布条,“等下月初成王府樱桃宴过后再看吧。”

    “也好,绣瑶班那头我会派人再跟,若是”段玉山抬眼见他的动作,忙话锋一转,“求你别摸眼睛了行不行你当你那是杏林圣手多摸两下好得快是怎么的你可真”

    “闭嘴”赵澈面上霎时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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