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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喜欢
    被扔在火堆里面的刀宗修士很快尖叫着爬出来,紧随他身后而至的,是一群身着清灵剑派弟子服的修士。

    花朝脚步一动,谢伏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面色也是不受控制地变了。

    雪青色长袍的修士迅速控制住了大殿,而人群分开,一身墨蓝色法袍,手持长鞭头戴赤金瑞兽面具的人,就这么撞入了花朝眼中。

    这么多天了,花朝心如冷石,似枯草败木,但是这一瞬喜悦迅速在她心中爆炸、蔓延。

    花朝一把推开了谢伏,朝着外面跑去,谢伏被撞了一下,他垂头看了一眼,他给花朝采回来的赤舌果,也已经变成了一片烂泥。

    而花朝才跑出去,就撞上了一片荡开的神识,神识触及到她,确认了她,便蓦然散了,来人持鞭定在原地,透过面具怔怔看向朝着他跑来的花朝。

    而花朝跑出来之后,像一只归林的燕雀一般,张开双臂便朝着来人狂奔,篝火映照着她狂喜的神色,眼中揉满了碎星。

    长鞭被主人扔在地上,张开的双臂,迎来了一具裹挟着篝火流光的温软。

    “九哥”花朝撞进师无射怀中,被师无射单臂抱孩子一样托起来举高,花朝抱着他的脑袋,师无射仰起头,任由花朝把他的面具给摘下来了。

    然后花朝就愣住了。

    因为师无射本该俊美无俦的脸上,左侧脸上从眉骨横贯过眼睛一直蔓延到脸颊,多了三道长短不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利爪印,鲜红狰狞,已经结疤了。

    花朝一愣,师无射也意识到自己的脸吓着她了,便微微偏开头,用好的一面对着她,压着她的背将她按在自己肩上,不让她再看了,声音沙哑低沉,“终于找到你了,你吓死我了”

    花朝听着他的声音,只感觉一字一句,如钟如鼓地敲在她的心上,引起一阵阵的心悸。

    花朝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可他们不过才分开几天而已。

    花朝声音都有些发紧,但还是问“大师兄呢”

    “在后面,很快就到。”师无射将头埋在花朝怀中,健壮的双臂收得特别紧。

    他顿了顿,又说“你放心,大师兄他很好。”

    花朝不觉得勒,只觉得安心。尤其是听了师无射说了后面一句,浑身都绵软了下来,像是一个被抽去了所有丝线的木偶,软绵绵堆在师无射怀中。

    师无射沿着她的脊背一节节的按揉安抚,期间根本没有把花朝放下,就这么像抱个小孩子一样,托着她交代清灵剑派跟着他一起来的先行弟子,将这里内外检查布阵,又把刀宗在地宫里面分天材地宝的人,全都召集上来。

    谢伏从师无射进殿开始,面色每过一刻,就难看一分。

    被从地宫召集上来的刀宗弟子,还不知怎么就突然变了天,但是他们察觉到了师无射修为和绝对辗轧性的灵压,不敢直接挑衅,便鼓动谢伏说话。

    谢伏知道大势已去,且短短几天不见,他发现师无射竟然进境了已经步入了金丹境他们不可能敌得过师无射,再者说这么多清灵剑派弟子在,谢伏不能公然叛出宗门。

    他做起了缩头乌龟,甚至帮着师无射将刀宗弟子禁锢在大殿之中,引起了刀宗弟子不满。

    “这里是我们打下来的,凭什么他们一来就占据了地宫,难不成清灵剑派,是打算杀人夺宝吗”

    “就是,双极刀在修真界名声响亮,清灵剑派算个什么”

    一行人吵得非常欢,谢伏夹在中间面色青灰,却也不再与刀宗弟子为伍,反倒是与进来的一行清灵剑派弟子搭话,有些和他在门中关系就很不错的,谢伏在向他们在打听一行人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清灵剑派修士已经询问过了火堆边上的几个病残,得知了这几个人是花朝救的。

    师无射就将花朝放在了火堆边上,然后提着鞭子去和刀宗躁动不安不服不忿的修士“讲道理”。

    花朝蹲坐在火堆边上,抱着自己的膝盖,脑中像是被掏了一样,空荡荡的。

    她这些天都逼着自己过度思考,逼着自己端起前世那一副帝后的架子,但其实她精神太紧绷了,骤然放松下来,她神思都有些恍惚。

    她隔着火堆,看着师无射将两个出言不逊的刀宗弟子踹飞,见了血,那些满脑子灵器法器天材地宝的刀宗弟子,总算是安分下来了。

    而师无射蹲在倒地不起的人面前,大掌压在那人头顶,又不知道在问什么。

    花朝越过火堆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师无射蜂腰猿背,身长八尺,花朝从来都知道,但是从没有一次,她看他竟然这样高大。

    皎皎如月,岳峙渊渟。

    “你没事吧”生着一双水蓝色眼睛的刀宗私生子,恰好就坐在花朝身侧,他这些天也是第一次见到花朝如此惶然无助的神色,伸手碰了花朝一下。

    花朝眼中有水雾跟着火苗跳动,但是一转头,便很好地隐匿。

    她收回视线,看向身侧众人,说道“这些天,你们为了结阵实在是消耗太多了。”

    花朝打开储物袋,拿出丹药给几个人分发。

    吃了丹药,几个人确实面色肉眼可见地变好,花朝笑着对他们说“那是我二师兄,名叫师无射,是清灵剑派的司刑掌殿,为人清正刚直,大家放心,我们没事了。”

    几个人闻言面色也是松快下来,尤其是没了一条腿,始终把身体掩盖在烂袍子里面的刀宗私生子。

    他把乱发稍微拢了一下,露出俊美无害的脸,和水蓝色的眸子,他看着花朝说“我们信你。若不是你,我们怕是早就死了。”

    言下之意,他们是因为信任花朝,才信任师无射。

    花朝笑了下,没有再说话,而是看向了师无射。

    师无射没多久就回来了,花朝仰头看着他,又忍不住问道“大师兄什么时候来”

    师无射动作一滞,接着他半跪下,摸了摸花朝的头,眼中充满怜爱,他已经用很简单粗暴的办法,知道了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师无射根本不敢相信,花朝是怎么撑过来的,还救了好几个人。

    师无射鼻子泛酸,心疼得如同刀绞,但是他已经知道花朝最在意什么,便压抑心中思绪,柔声说“我刚跟大师兄通信过,他们马上到了。”

    “我带你去接他。”

    他背过身,让花朝爬上他的背。

    花朝倾身爬上去,跟着师无射朝外走,不过还未等走到门口,一群身着各色宗门弟子服的人,便簇拥着一身雪青色道袍,面容肃冷的似霜雪堆塑的男子而来。

    这一行人,粗略估计得有一两百,花朝见到为首的男子的瞬间,悬着的那颗心猛地放下了。

    还来得及。

    一切都还来得及。

    花朝从师无射背上下地,双膝和浑身都发颤,跌跌撞撞朝着那雪青色的人影跑去,眼中已经是模糊一片。

    她稳稳地被托住,霜雪堆塑的人在见到她的一瞬间,便似融化的雪神,瞬间脱去了仙气,活了过来。

    “师妹”武凌这些天第一次勾唇,抱住了花朝。

    师无射也在武凌身后看着花朝,两个人视线相对,师无射眼中再没有了任何私情和嫉妒,只余庆幸。

    庆幸他们来的及时,花朝安然无恙。

    半晌,武凌感觉怀中一沉,一低头,发现花朝竟然昏了过去。

    他赶紧以灵力探了一下,而后稍稍安心,花朝只是太累,精神太紧绷,昏睡过去了。

    武凌把花朝交给师无射,走向那一群刀宗弟子和谢伏。

    谢伏上前一步,恭敬行礼,“大师兄。”

    “你没事就好。”武凌真心实意道。

    谢伏抿了抿唇,他非常不想看到武凌和师无射来,但是就算是他心冷如铁,也抵不住武凌真情实意的关切。

    谢伏知道事已至此,再无乱来的可能,他能在殷掣那样的蠢货手中撬动刀宗心志不稳的弟子为他所用,利诱和恫吓轮番上阵,总是无往不利。

    但是面对武凌这般青山长河一样的人物,他没有任何办法。

    武凌身后跟着许多别派弟子,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伤,也分别面有疲色,足可见他们遇见的妖邪更为凶猛。

    谢伏主动道“我将这宫殿里外都探过,安置诸位道友的事情,便交给我吧。”

    武凌点了点头,却抓住了谢伏的手腕,以灵力探入其中被人探脉是非常私密的事情,谢伏只感觉一阵冷厉的灵气,灌入他的经脉,迅速游走了一圈。

    他本能要抗拒,但在武凌关切的视线之下,他没有收回手。

    片刻后武凌一双对着花朝温润如细雨的眼睛,有些责备且严厉地看着谢伏,道“小师弟,今夜修整后,明日来找我,我为你梳理经脉内府。”

    谢伏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面色微红地低头。

    武凌是为他好的,但是武凌虽然没有直说,谢伏也明白,定是他这段时间,心中郁结更深,积怨难消,影响了灵台清明。

    “是,大师兄。”谢伏温顺垂头。

    谢伏安置起了各宗修士,师无射抱着花朝寻了个角落安置好,将她用自己的披风捆成了个粽子模样。

    然后他又去收拾那些刀宗弟子。

    “将所得全部都交出来,重新分配。”师无射冷面命令,加之面容之上新添的伤疤,活像是恶鬼修罗在世。

    刀宗弟子还有人不服,师无射便道“你们个顶个都称自己是双极刀宗弟子,惯会用门派逞威风,泱泱大宗,却联合起来欺辱一个境界低微的女修,莫说是刀宗脸面,怕是连人都不打算做了吧。”

    “此话怎讲”有刀宗弟子接话。

    师无射挑眉,走近他,鞭子抵在他心口,轻轻敲着,道“你来说说,你刀宗平日驱邪,所得灵物,弟子们要如何分配。”

    “自然是谁出力最多,便是谁得更多”

    师无射不说话了,只是勾唇一笑,很快刀宗很多弟子露出心虚的表情。

    “我刚才搜了一个你们刀宗满口大义的修士的魂,知道了不少东西,”师无射负手而立,看着这群死活不肯吐东西的狗东西道,“你们要我一个个搜过去吗”

    有人撑不住把储物袋里面的东西交了。

    也有人始终不服,竟然说“她就算辅助我们,但是本质上还是依靠我们的强悍才走到这里而且她一个区区炼气期修士,拿了这些天材地宝,也用不上”

    这弟子一说,便立刻有人接,“就是,我看怕不是你想要伺机夺宝吧清灵剑派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师无射不与傻子论长短。

    用绝对的武力值镇压,也用钢刀一样的视线,刮过他们卑劣的灵魂。

    没用多久,就搜罗出了一堆天材地宝,确实没有几个是炼气期的修士能用的,但是那又如何

    他把东西都装好,这才算大发慈悲,放过了那些刀宗修士。

    被师无射收拾了好几遍,这些修士个个都如蔫头鸡一样,老实了。

    而师无射带着这些东西回到花朝身边,将她的头抱在自己腿上,便没有再动。静静看着她睡觉,眼中是堆积的怜惜,和要化为实质的后怕。

    武凌一直在帮各宗弟子疗伤,不停地穿梭在大殿之中,火堆被重新加了柴火,也烤上了新猎来的灵物。

    一群人安稳下来,大殿各个角落也设下了阵法。

    已经是深夜,花朝在一场熟悉的被压在镇灵钟下的噩梦之中醒来,只感觉双手双脚被束缚,难以挣脱。

    她猛地起身,就对上了师无射堪称痴迷的注视。

    “二师九哥”花朝坐起来醒神,本能去寻找武凌,师无射对她道“东南角。正在给九霄殿丹修疗伤。”

    花朝一时间没挣开师无射缠在她身上披风,就像一条肉虫子,趴在他腿上,朝着东南角看去。

    正见武凌在给一位蒙面的褐袍女修疗伤。

    她安心了,师无射也把她身上缠着的披风拆开了。

    花朝坐起来,浑身还是无力,出了一层汗,心中却彻底松下来了,师无射又给她施了个清洁术。

    花朝黏腻尽除,侧头看向师无射,正看到他面上狰狞疤痕,先前心绪波动太剧烈,她都没有来得及问。

    正要开口,师无射突然把储物袋放在她腿上,说“看看吧,这些我给你要回来了。”

    花朝被一打岔,低下头拿过她自己的储物袋一看,差点被里面成堆的天材地宝法器灵器闪瞎。

    “这”

    “这都是这间废弃宫殿地宫里面找到的。”师无射说。

    花朝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道“九哥,你把刀宗弟子给抢了啊”

    花朝正想说,这样明目张胆地抢,要是他们都活着出了秘境,怕有些麻烦。

    修真界不乏杀人夺宝的事情,但是为绝后患,杀人总是在前,夺宝在后。难道师无射打算把这些人都杀了

    “当然不是抢。”师无射伸手压在花朝头顶,又滑到她后颈,轻轻捏了捏。

    “我搜了两个嘴臭的刀宗弟子魂魄,知道你这些天”

    师无射顿了顿,心疼地说,“你做得很好,这些就应该是你的。修真界无论是历练还是镇邪,所得都是这样的分配比例。多劳者多得,谁也说不出二话。”

    花朝捧着一个储物袋,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

    她喃喃重复问“我应得的”

    “当然,”师无射说,“你的阵法辅助,还有你以为为什么他们能将那么多的妖兽都赶下山崖,自然是因为你的琴音。”

    师无射说,“他们显然是欺负你,才不把东西分给你全都私吞。这件事,出了秘境,我也要让修真界知道,双极刀宗弟子如何卑鄙无耻,欺软怕硬。”

    花朝傻傻看着师无射,手中捧着这些东西,心中却掀起了滔天狂澜。

    前世今生,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是你应得的,我帮你抢回来了。”。

    她上一世跟在谢伏身边,固然能得很多好东西,但正如昨夜的那件羽毛法衣,都是一些轻飘飘的,无关紧要的东西,谢伏还会说,这是我为你争取来的。

    无论是谢伏还是刀宗的弟子,包括死去的殷掣,从没有想过,平等地分配所得,给一个一路辅助他们的炼气期女修。

    花朝在师无射的注视下,只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是飞了起来。

    她是真的不太能用得上这里面的许多东西,花朝不缺好东西,可是这是她应得的啊

    花朝低头看了一眼,眼眶酸涩。

    眼泪还未等落下来,师无射便从自己的储物袋,掏出了满满一个布兜子,沉甸甸放在了花朝腿上。

    “我翻了你的储物袋,你最近糖吃得太多了。”师无射每次说起花朝吃太多糖,总是语调严肃。

    他此刻也是这样,但是他撑开了布口袋,露出里面鲜红的圆果子。

    “我在路上发现了赤舌果,我尝过,甜得腻人,你肯定会喜欢。”师无射说,“这东西你多吃一点没事的,比糖有好处。”

    花朝垂头,看着腿上沉甸甸的袋子,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冰冷沉重。

    她看到赤红的赤舌果,想说,我杀了人。

    她想说我不敢吃这个东西,我怕。

    殷掣死时,袖口滚出了两个赤舌果,谢伏专门告诉她,堂堂刀宗少掌门,对她动了情,又被她绝情所负。谢伏也专门给花朝采过几颗。

    花朝都不敢要,不敢碰,只感觉这种红红的,看似诱人的小果子,藏着无解的毒。

    他们都想用这种东西,在花朝这里换取花朝给不起的东西。

    但是现在,师无射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给她攒了满满一袋子,还要她当成糖那么吃。

    花朝千言万语堵在喉间。

    半晌开口,满满地问“这么多你找了多久”

    师无射还捏着花朝后颈,爱不释手,又用另一手别她耳边碎发,“就遇见了就摘下来,晚上修炼后出去找一会儿,这东西不多稀奇,这秘境里有的是。”

    花朝静坐半晌,“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师无射别起她耳边碎发,看到了她的眼泪。

    “怎么了”他关切问。

    花朝摇头,拿起了一颗赤舌果,塞进嘴里,咬开。

    汁水四溅,甜得她眯了眯眼睛。

    随着她“噗”地吐出一个果核。

    那些沉重的生死、算计、耿耿于怀、虚妄的情爱、稀薄的不堪一击的好,全都像垃圾一样被吐掉了。

    “怎么哭了”师无射有些手足无措地凑到花朝耳边说,“好好好,我不说你吃糖的事情了。”

    花朝很快不哭,泪目盈盈却甜甜笑起来,一连吃了好几颗赤舌果。

    歪头靠在师无射结实的手臂上,说“确实甜得很,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