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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 没眼看 不见
    周锦钰过来的时候, 云娘正在同周二郎在屋里说话,她是过来跟周二郎商量说想要再置办一些庄子田地。

    挑在今天过来,主要是她知道周二郎怕打雷, 这会儿对过来, 不用她多说, 周二郎亦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没有爱情,也总还需要一些别的东西来维系关系, 占着主母的位置又如何,全府看的还是二郎的脸色, 二郎对她尊重、看重,她才会真正有话语权。

    那怕二郎官至首辅,只要她这个当家主母做的让人挑不出错处, 进来多少妾室,也还是得看她这个主母的脸色。

    周二郎自是点头应允,并提出以后置办田地庄子的事不用再同他汇报,置办完了亦不用挂在他的名下, 记在云娘自己的名下就行。

    都是会做人的,亦会说话,谈话的气氛轻松愉快,云娘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周二郎亦喜欢看到这样的局面。

    两人都在外间坐着,周二郎半靠在的罗汉榻上,云娘坐在他斜对面的圈椅上。

    “娘。”

    周锦钰上前规规矩矩给云娘行了个礼。

    “钰哥儿近日看着气色好多了。”云娘笑着夸了一句。

    周二郎笑着把儿子拉到身前,道“你娘夸你呢。”

    周锦钰“我知道,娘每天都让小厨房给钰哥儿炖补品呢。”

    周二郎摸了摸儿子的头,看向朱云娘的方向,“钰哥儿快谢谢母亲。”

    不待周锦钰开口, 朱云娘玩笑般道“不用钰哥儿谢我,全都记在老爷你的账上,回头儿你要还我的。”

    周二郎大方笑道“你赚得银子不必归公,我的银子随便你花。”

    “这可是你说的。”朱云娘抿着嘴儿笑,“行了,时候不早,我就先回了。”

    周二郎欲要起身送云娘出门。

    云娘按住他,“你歇着吧,叫丫头送我回屋就行。”

    周二郎点点头,“那也行,雨天路滑,你当心些。”

    云娘“嗯。”了一声。

    周二郎吩咐人拿来油靴让朱云娘穿上,小丫鬟撑着伞,主仆二人踏入雨幕中。

    屋子里只剩下爷儿俩,周二郎牵着儿子小手进里屋休息。

    “爹,外面雨下得很大。”

    “爹知道。”

    “您该送送。”

    周二郎笑了笑,答非所问道“我们钰哥儿这般好看,长大了可莫要做那多情公子,太过怜香惜玉,到时候都跑来找你负责,钰哥儿吃不消的。”

    周锦钰下意识接道“我才不会自作多情,人家喜欢的是周凤青的儿子。”

    周二郎轻笑了声,揉了一把儿子的小头发。

    周二郎把周锦钰抱到床沿儿上,感觉孩子身体似乎比之前沉实了一些,心中欣慰。

    他弯下腰边给儿子脱靴子边道“对了,爹还没有问你呢,你今儿怎么舍得跑到爹屋里来睡了”

    周锦钰像条小泥鳅似的,往铺好的被窝里一出溜,只露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来,“爹要不欢迎,我回自己屋睡去。”

    “哪敢不欢迎,老父亲我是有点儿受宠若惊了。”

    周二郎笑着脱了外衫,在儿子身边躺下,脑袋凑道儿子身前,小腔小调的,学着儿子说话的语气,“外面雷声滚滚的,怪吓人。钰哥儿不会是特意来保护爹的吧”

    周锦钰无语望房顶,又垂下眼皮,看着自己胸前黑黝黝的大脑袋。

    没眼看了,爹你这副样子,真的是很一言难尽。

    不过周锦钰亦很明白自己爹打败徐庚和端王,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期间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和风险可能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所以,爹偶尔的脆弱也是可以理解的。

    周锦钰伸出软软的小手,安慰般抚摸着周二郎的大脑袋,就像在撸小狸一样。

    不过小狸的毛是哪种绒绒的,摸着很舒服,爹的头发让人很妒忌,自己的头发什么时候能长成爹这样的,按照遗传学来讲,自己的头发将来也不会太差吧。

    嗯,有点儿期待了。

    周二郎自然发不出小狸那样治愈人心的咕噜声,他只能胸腔震颤,发出低低的闷笑,似是也知道老子像七岁儿子撒娇什么的,大概也就只有他能干得出来了。

    大概是最近真得是太累了,周二郎竟然不知不觉被儿子给哄睡着了。

    周锦钰给他拉好被角儿,爬起来吹了床头的烛火。

    天光渐亮,周二郎醒来,一低头看到儿子窝在他身边酣睡的小模样,莫名就想起在周家村的时候,小狗娃子、小猫娃子还有小鸡小鸭也都是窝在父母的羽翼之下,就很温暖。

    二郎帮儿子整理好被角,这才轻手轻脚下了床,又回身拉好帷帐,防止刺眼的光线照进来影响孩子休息。

    下了一夜的雨已经逐渐停歇 ,门一打开,清冽的草木泥土清香扑面而来,舒爽的凉意让人不由精神一振。

    院子里周昌正在给廊下周锦钰养的两只鸟儿喂食。

    要说刘三儿也是个能耐的,竟然能把两只鸟训练得早上不乱叫,以免打扰主人家休息,周二郎看到这两只鸟儿,想起刘三的好来,又觉得自己好像昨天对刘三儿的处罚重了一些。

    难道说在锦衣卫看多了各种酷刑,受影响了这个念头儿在他脑子里也就是打了个转儿,很快就被抛之脑后。

    卷入到权力争斗的漩涡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上一刻还功名赫赫,荣宠加身;下一刻就可能惨遭屠戮,满门抄斩;就如今天的端王和徐庚一样。

    五年以来,他把脑袋拴在裤腰上给喜怒无常又多疑的永和帝干活儿,一颗心早已冷硬如磐石。

    端王先是被永和帝逼得整日假装风流放荡,后又被他逼到起了造反之心;太子才十六岁就被永和帝逼到崩溃,不惜铤而走险,弑父杀君。

    永和帝有多难应付,只需看看待在他身边的这些人有多痛苦就知道了。

    周二郎被永和帝不当人使唤,说冲他发火就冲他发火;说让他罚跪,就让他罚跪,还是跪在殿外当着来来往往的人;

    他明明是靠自己的努力上位,永和帝却偏偏要营造一种他是佞臣宠臣的假象出来,故意称呼他为爱卿,让人产生误会。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跪在皇帝面前的时候有多谦卑,内心的权力欲和掌控欲就有多强烈。

    怎么可能还是那个干干净净的白衣少年郎呢,身上的衣服再白,心里盛开的也是妥妥的黑莲花。

    所以说,刘三儿犯的事儿要说不大,但就刚好踩在了周二郎的逆鳞上。

    周锦钰套路他,他是满眼欣慰小星星的亲爹眼,我的好大儿如此聪慧,必须得被儿子套路成功;哪怕放了徐坤有可能是个隐患,他也要满足儿子,不能打消了儿子的积极性。

    刘三儿套路他

    老实些,认清你自己的本分。

    永和帝不想在自己寿诞前大搞杀戮,端王和徐庚以及其重要党羽被安排在了秋后处斩。

    镇抚司的昭狱里,端王一直在等着周二郎前来,但周二郎似乎并不着急见他。

    周二郎先去了见了徐庚。

    徐庚是要犯,跟家眷等人分开关押。

    没有他想象中的大刑伺候,甚至关押他的牢房还被收拾得极为整洁干净,每天都有人过来早晚打扫,甚至他使用的恭桶也是每天有人会清洗干净的。

    一日三餐虽比不得他平日里的吃食,但也有荤有素,甚至还有一壶小酒,徐庚搞不清楚周二郎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酒

    但他却很明白,如今的锦衣卫是周二郎的锦衣卫,而不是皇帝的锦衣卫,周二郎如此礼待他这个谋逆重犯,却不担心会传到皇帝耳朵里,就足以说明一切。

    “徐大人,这几日可还习惯”

    徐庚循着声音转过头,从干草堆上站起身,往周二郎这边走来,随着他脚步的走动,身上的锁链哗啦啦作响。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托周大人的福,老夫在这儿过得尚好。”

    “只是不知道周大人如此优待老夫,是想从老夫这里得到些什么呢”

    “莫非大人还有什么是周某要惦记的吗”周二郎轻淡一笑,“你我皆为棋子 ,进退身不由己,彼此之间本无深仇大恨,周某何必要为难徐大人。”

    “你我虽在对立的位置上,但不管是禹北救灾,还是西北平乱,在事关国家兴亡的大是大非上,徐大人没有使绊子从中作梗,这一点周凤青敬佩徐大人。”

    语落,周二郎勾了勾唇角,“所以,在能力范围之内为徐大人行些许的方便不足挂齿。”

    徐庚听完,半晌后,忽然仰天大笑,笑得眼角迸出了老泪。

    收住笑,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想我徐庚从无谋逆之心,可为了自保,却不得不结党营私把更多的人拉到老夫这艘船上,即使到了最后,老夫也只是想要扶持皇子上位,从未有过取而代之的想法。”

    周二郎亦是微微叹气,“明君之下,方有贤臣;昏君之下,你我也只能是力求自保了。”

    周二郎声音不大,仿佛是随口一说,却把徐庚震得瞳孔震颤,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如此大逆不道的欺君之言,周二郎如此谨慎的一个人,就这么随随便便说了出来,这说明什么

    “你,你”

    徐庚不敢说出自己的大胆猜测。

    周二郎却是转了话题,“周某刚才过来的时候,先去看了一眼徐大人的家眷。”

    徐庚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喃喃道“周大人能如此对待老夫,想必对我那无辜的妻儿也不会苛待,老夫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说完,徐庚对着周二郎深深的鞠了一躬。

    周二郎道“兔死狐悲,周某亦是有妻儿之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罢了。”

    “不过,”周二郎停顿了一下,道“徐大人时运不济,却是生了个好儿子。”

    “来这里之前,周某看到他小小的孩童,在如此环境之下竟还能细心照顾母亲,面色平静,不哭不闹,好好培养,必当是朝廷的栋梁之材”

    徐庚突然间反应激烈起来,双手颤抖,紧紧握住牢房的栅栏,指甲深陷,他声音嘶哑道“大人说的是老夫的坤哥儿吗”

    周二郎微微点头。

    徐庚毫不犹豫地朝着周二郎跪倒在地,深深一拜。

    他身为前首辅大臣,是何等精明之人。

    周二郎先是暗示他,自己已经掌握了锦衣卫,又向他透露了自己控制了永和帝,言外之意就是周二郎此时已经权倾天下,他又说坤哥是可造之材,已经点拨到这儿了,徐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大人大恩大德,徐庚来世定当衔草结环,大人有什么需要在下做的,徐某全力配合。”

    周二郎命人搀他起来,“待会儿我会叫人把他送过来,你们爷儿俩说说体己句话吧。”

    徐庚指天发誓,“徐庚用徐家的列祖列宗发誓,定会与我儿说明白,让他誓死效忠大人。”

    周二郎轻笑,“效忠我就不必了,是钰哥儿来求了我,你也知道我是宠孩子的,让他记着钰哥儿的好就行了。”

    周二郎处理完了徐庚的事,就要往外走,身边侍从轻声道“大人,端王在牢里叫骂,说是要见您。”

    周二郎的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来,“他想见本官就见本官现在是本官说了算。”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他问道“他没有说什么胡言乱语吗”

    “除了骂骂咧咧对大人说了一些不敬的话,貌似没有说其他的。”

    周二郎哼笑了一声,“我听说端王挺怕疼的,真的,还是假的”

    说完,他就大步出了诏狱。,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