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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严裕龙正在考虑着晚上如何见张尧臣的事,就见小老汉和猴子及马山虎的一帮手下走进了院子,一进门小老汉就大声喊道:“严先生,狗日的王寅文太欺负人了,竟敢设计陷害我镇威镖局,抓我山虎大哥。”严裕龙让众人坐在院子里,然后问道:“那王寅文是如何陷害你们的?”小老汉说:“一大早弟兄们刚一起床,突然院子里就来了好多警察,说是有土匪住在镇威客栈要进行搜查,可是搜了半天没搜出土匪,却搜出几驼子枪支和私盐,尽管我们一个劲解释那些货物是客人的,可是警察听也不听就开始抓人,山虎大哥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让我们反抗,于是我们就全部被抓了。”听了小老汉的话,严裕龙说:“看来的确是有人设了圈套要害山虎兄弟。”小老汉说:“那个设圈套的人肯定就是王寅文,我们已经想好了,今天晚上就去劫狱救出山虎大哥。”看着发怒的小老汉,严裕龙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说:“兄弟,如果那个设圈套的人是王寅文,你这样做正好中了王寅文的奸计,不但杀不了王寅文,而且会招来宋哲元派兵剿灭害了山虎兄弟。”小老汉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办?”严裕龙说:“等我今晚见完那个张尧臣再说。”

    再说张尧臣,自打来到临晋就无所事事,这天让王寅文陪着他先去吃了一顿同州水盆羊肉,然后去丰图义仓及龙头寺游玩了一天,返城之时,已近黄昏。张尧臣笑着对王寅文说:“寅文弟,当初来临晋过渭河之时,你曾许诺过我两件事,第一,让我得到那件传说中的秦王镜。第二,要让我见识见识严裕龙的义妹,那个漂亮得被人们称为妖精的水云。可是一晃几天过去了,两件事情都没实现,莫非寅文是在骗我?”王寅文说:“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骗专员大人,一切都在进行中。就在今天晚上,这两件事情都能实现。”接着王寅文趴在张尧臣耳边如此这般的小声嘀咕了一通。听了王寅文的耳语,张尧臣笑着说:“果真如此?”王寅文说:“专员大人放心,今天晚上秦王镜一定会送到专员大人手中,水云那小娘们也一定会乖巧得如同一只小鸟,服服帖帖地任你折腾,到了掌灯之时,专员大人你就尽管尽情地享受吧——”张尧臣笑着说:“我当然相信寅文办事的能力,只是到时候那严裕龙倘若反悔……”王寅文说:“专员大人尽管放心,我让龙威、龙武兄弟二人守在门口,倘若那严裕龙胆敢对专员大人不敬,只要专员大人咳嗽一声,龙威、龙武便会进去制服那严裕龙。”张尧臣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当天晚上,严裕龙和王寅文一起来到悦来客栈,严裕龙不明白,那张尧臣为何要在悦来客栈见他。来到张尧臣住的房屋外,王寅文再次叮咛严裕龙说:“裕龙兄弟一定切记,为了救马山虎,千万不要惹张尧臣生气,他提什么要求就答应他就是了。”严裕龙说:“知道了。”

    严裕龙来到张尧臣的房间,这是一个里面卧房、外面客厅的套间。严裕龙进屋时,张尧臣正坐在太师椅上看书,严裕龙笑着说:“专员大人好,严裕龙看你来了。”那张尧臣没有说话,只是哼了一声,继续看书。严裕龙又说:“山虎兄弟是被人陷害的,因此此事还要拜托专员大人,希望能早日放山虎兄弟回家。”那张尧臣仍旧是“哼”了一声,眼睛仍没离开书。看到张尧臣如此摆谱,严裕龙十分生气,可一想到为了马山虎,仍旧表现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拿出一张银票说:“山虎兄弟的事还要烦请专员大人多多费心,这里是一张两千两的银票,还望专员大人笑纳。”张尧臣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银票,用手轻轻推开说:“银票的事就免了吧,我张尧臣从来不缺银子。”严裕龙说:“专员大人如果还有其他吩咐,尽管提出,只要能救出山虎兄弟,裕龙一定尽力办到。”严裕龙的话,几乎和王寅文学给他的一模一样,听得张尧臣心中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兴奋,看来这王寅文的确把一切已经安排好了,想着马上就能得到那面神奇的秦王镜,而且还能得到美得像妖精一样的女人水云,张尧臣不由得心潮澎湃,可他并没把这种兴奋显在脸上,仍用一副冷冰冰的语气说:“那好吧,我张尧臣就给你提两个小小的要求,第一,把你珍藏的那面秦王镜拿来让我欣赏欣赏。第二,本专员听说你的义妹水云姑娘,是一个十分漂亮的绝色女子,因此本专员十分仰慕,可否请水云姑娘来陪本专员吃一顿饭。”“这个……”张尧臣看见严裕龙一副为难的样子,只见他脸一沉站起身说:“怎么,你不同意,听说水云当年能侍奉那麻老九,怎么就不能陪陪我张尧臣,莫非你想让你的兄弟马山虎坐一辈子牢房……”

    “王八蛋,老子杀了你!”没等张尧臣说完,忍无可忍的严裕龙已抡起一把椅子,一下子砸在张尧臣的头上,等他抡起还要砸第二下时,早已被闯进来的王寅文和龙威、龙武拦腰抱住,而严裕龙还在破口大骂:“畜生,猪狗不如的狗官,老子打死你。”龙威、龙武兄弟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严裕龙拉了出去。

    屋子中只剩下王寅文和张尧臣二人,只见那张尧臣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用一种哀求的眼光看着王寅文说:“寅文救我。”王寅文说:“专员大人放心,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吗?”说着拿起严裕龙刚才抡张尧臣的那把椅子,再次照着张尧臣的头狠狠地砸了一下。张尧臣用手捂着头不解地说:“寅文为何打我?”王寅文说:“你问我为何打你,为了当临晋县县长,你敲诈我、勒索我、羞辱我,要了我心爱的米芾的字画,还要了我的钱财,这些我王寅文都忍了,可你欺人太甚,还要占有我的女人,你把老子当什么人了,实话告诉你,我今天不但打你,还要杀了你。”看着王寅文凶恶的样子,张尧臣知道自己凶多吉少,气急败坏地说:“王寅文,你这条恶狼!”王寅文说:“既然你认为我是狼,可为何此前却一直把我当成一条狗对待?有什么后事要交代赶快说,否则老子要动手了。”张尧臣说:“王寅文,在杀我之前你再考虑一下,杀害专员,那可是重罪,要杀头的。”王寅文说:“我当然知道,可那是严裕龙干的,和我无关。”说完上前捂住张尧臣的鼻子嘴巴,只见张尧臣腿脚乱蹬,在挣扎一阵后终于安静下来,张尧臣死了。

    严裕龙在门外不耐烦地等王寅文,就见王寅文惊慌失措地跑出来说:“不好了裕龙兄,你闯祸了,张尧臣死了。”“张尧臣死了?”严裕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被王寅文拉进屋子,只见张尧臣躺在地上,满脸是血,早已断气。严裕龙说:“这张尧臣怎么这么不经打,一下就打死了?”王寅文说:“要不你赶快逃走吧,我自己去省政府投案自首。”严裕龙说:“人是我打死的,你为何要投案自首?”王寅文说:“大家都知道是我领着你来见张尧臣,如今张尧臣死了,你逃了,留下我一个人怎能说清自己,况且张尧臣又是主管临晋事务的专员,我岂能无罪。赶快逃吧。如果等到明天消息一传出去,省主席派部队来抓你,到那时想逃都逃不了了。”

    此时的严裕龙尽管不信任王寅文,可是却找不出半点不信任的理由,他真不知道这王寅文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叹了口气说:“王寅文,一人做事一人当,张尧臣是我打死的,和你王寅文无关,你就别在这里绕圈子,你就直说吧,怎样才能救山虎兄弟出去?”王寅文说:“我已派人去请马山虎了,等他来了以后我们一起商量。”

    马山虎到了,他看到了地上的张尧臣的尸体,又看到严裕龙也在场,不由大惊,王寅文简短地介绍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然后说:“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但可以救山虎兄弟,而且可以让严先生免受牢狱之灾。”严裕龙问:“什么办法?”王寅文眉宇间流露出一种让人难以觉察的得意说道:“我的办法是要让山虎兄弟受点委曲,承担打死张专员的罪名。如果山虎兄弟愿意,明天一大早我就写信向省政府禀报,主管临晋事务的专员张尧臣在审讯马山虎时,因话不投机,被马山虎殴打致死,人犯马山虎现已被关押,请求省政府派人审理。这样,你严裕龙现在就可以清清白白地回家。至于你马山虎吗?那就要看你手下对你的忠诚了。”严裕龙问:“此话怎讲?”王寅文说:“今天早晨我已经释放了你的全部手下,从我发出公文到省政府派人来提你马山虎,至少要四天时间,我们就放在第二天的夜里,安排你的手下来劫狱,我呢,安排这边打开狱门接应,对天放枪,放马山虎出去。从此以后,在临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想扰,互不冒犯,非常时期你我互相帮扶,从此之后临晋还不是你我兄弟的天下。”

    听了王寅文的话,马山虎问:“我凭什么信你?”王寅文说:“我知道这客栈外面现在就有你的弟兄,把你的弟兄叫进来,在龙威、龙武中任意挑选一人做你的人质带走,等你马山虎平安后,再放回来如何?”马山虎说:“好,就这样定了。”严裕龙说:“不行,人是我打死的,不能让山虎兄弟背这个罪名。”王寅文说:“你不让马山虎背这个罪名,莫非你要为张尧臣抵命?”严裕龙说:“抵命就抵命,反正不能让山虎兄弟替我顶罪,那样的话山虎这一辈子就只能是占山为寇了。”听了严裕龙的话,马山虎笑了笑说:“裕龙兄,看来我这一辈子就是落草为寇的命,因此你就别在这和我争了。”然后转身对王寅文说:“你现在让裕龙兄回家,叫人抓我吧。”就见王寅文冲着门外大喊:“来人,马山虎把张专员打死了,快来抓人犯马山虎。”

    当天晚上,水云来到牢里来看马山虎,给马山虎带了几个菜,看见马山虎狼吞虎咽地吃着,水云的脸上落下了泪珠,可马山虎却全然没看水云的脸,一边吃一边说:“水云妹妹,我这一进来,生死难测,这几天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我这里有封信,你明天拿着这封信到城东‘德兴发’车马店找马掌柜,他会给你一个盒子,那里面的银子够你今后一辈子的生活。另外你也老大不小了,找一个对你好的男人嫁了,下半辈子也有个归宿。”水云抹了一把眼泪说:“不,水云不嫁,水云要嫁除非嫁给你。”马山虎笑着说:“妹妹开什么玩笑,我马山虎这次犯的是重罪,过几天就要被杀头了,你嫁给我这个死人干什么?”水云说:“我想好了,水云这一辈子,生是你马山虎的人,死是你马山虎的鬼,我以前不敢嫁给你,是害怕水云命硬克夫,害了山虎哥,如今山虎哥犯了事,我才要嫁给你,你若能出去,我今后天天跟着你,给你做饭、洗衣服、暖被窝、生孩子,你若被杀了,我以你女人的名义为你披麻戴孝,送你入土,为你守身。”说到这,水云已哭成泪人一般。

    水云的话,把马山虎一下子感动了,他抓着水云的手,看着水云的眼睛动情地说:“我的好妹妹,自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爱上了你,可是我不敢娶你,因为觉得我配不上你,更何况我干的是掉脑袋的事,怕害了妹妹。可是虽然妹妹没有嫁给我,却在我快死的时候视我为丈夫,早知如此,我真该早就娶了妹妹,如果我马山虎这次还能出去,我一定娶你为妻。”水云说:“哥哥一定能出去,水云等你,然后和哥哥一起远走高飞。”马山虎说:“即便是我能逃出去,也是一个与政府作对的土匪,只能是落草为寇,从此山高林密,与野兽同住,和虎狼为伴,你一个弱女子,怎能吃得了那个苦,听我的,你就安心地呆在龙尾堡,有裕龙兄照顾你,我马山虎放心。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看着马山虎那坚决的样子,水云只好点了点头。

    两天后的夜晚,漆黑的夜空像浸透了墨汁,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刮着,除了风声,听不到一点有关生命发出的声音,天太冷了,冷得一切动物蜷缩在家里或巢中。半夜时分,临晋城东城门楼子上燃起了大火,烧塌了整个城楼,映红了大半个天空,就在人们惊慌失措时,街上枪声大作,还夹杂着“土匪进城了,土匪劫狱了”的喊声。不过半个时辰左右,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第二天一大早,街上就传出了各种各样的消息,说关在牢中的马山虎被小老汉和猴子劫走了,那猴子用了声东击西的办法,先在城东的城门楼上放了一把火,监狱中的看守都去城东救火了,小老汉带领土匪去城西劫走了关在牢里的马山虎。

    就这样,张尧臣死了,马山虎逃了,有人说他过了渭河,进入南山当了土匪。水云仍住在龙尾堡,每天傍晚的龙尾堡头,都能见到一个女人站在高处眺望着南方,那就是水云,她在等着马山虎……

    王寅文这个昔日无恶不作的土匪,则稳稳当当地当上了临晋的父母官——临晋县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