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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你也很疼,是不是”

    少年尾音还带着轻颤的哭腔。就像是一只声音绵软的小奶猫,委屈巴巴伸出爪子触碰着他的灵魂。

    嗜血的渴望还萦绕在恶鬼的空洞的胸口,眸色却渐渐恢复成墨一样的浓黑。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句话。

    疼吗

    他低下头,掌心向上。

    这具躯体残破不堪,就连掌心都有无数道划痕。而那些划痕在失去了血肉以后,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空洞,边缘隐隐散发着光泽。

    从他残缺躯体中翻飞出的蝴蝶,会在每一次修补中拉扯出迟钝而绵长的痛意。

    大概是早就忘记了这身伤从何而来,而苏醒的每一分每一秒大概是苏醒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伴随着这样的痛意。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难捱,那些痛也成了麻木。

    可是当少年人哭着问出这句话时,他的神情却开始恍惚。

    简书还在颤抖。

    他紧紧地抱住自己,白皙的小脸上淌满了冰冷的泪。

    幽暗的神龛之内忽然飞出一只纯白的蝴蝶,一开始翅膀像是在燃烧成灰烬,等落在少年人的细软的发丝上时,就恢复成了澄澈而晶莹的模样。

    简书渐渐觉得没那么冷了。

    冷若冰窖的寒意慢慢褪去,而那些零碎的、布满全身的伤痛都好像被一只温柔有力的大手抚摸了一遍,而后随着寒意一块儿消失无踪。

    只是身体残存的记忆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抽抽噎噎,被恶鬼的情绪侵染,他的灵魂没办法很快抽离。哭湿了垫子,连鼻尖都哭红了。

    “睡吧。”他好像听见有人在他的耳边说。

    那道声音是那样的温柔,低沉中带着让人心安的魔力。

    简书被负面情绪侵染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

    就像是倦鸟回巢,他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蹭了蹭,而后睫毛颤动着睡着了。

    一夜安眠。

    第二日清晨,听到窗外雀鸟声苏醒的简书,有那么一瞬间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就像是一台用了太久的老式电脑,开机时需要花费了比平常更久的时间。

    他坐起来发了好久的呆,才慢吞吞折好了毯子,又将铺在一起的垫子放回原位。

    “早上好。”他的手伸向存放着香烛的盒子,只摸到了寥寥几根。

    古宅里剩下的东西不多了,无论是吃的,还是别的什么。

    他收起了一瞬的感伤,而后笑着抽出三根小心点燃,插进香炉里,退后拜了拜。

    抬起头的时候,他才发现昨夜供奉的那朵粉色蔷薇花枯萎了。

    “咦”简书往前凑了凑,仔细看着茶杯里那朵花。

    奇怪,一般摘下的花朵都会枯萎得那么快吗可是他明明在茶杯里放了水的,这朵蔷薇花绽放了一半,理应先盛放过后才枯萎才对。

    少年突然凑近的脸让裴策有些窘迫。他稍稍退后了些,可是他还是能看清少年脸上细软的绒毛。

    仿佛能感受到少年呼出的气息一般。

    “您很喜欢我这个礼物吗”少年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圆溜溜的杏眼里满是惊喜。以前他送的那些贡品,无论是点心还是水果,放在供桌上几日都没有腐坏。唯独这朵折下的蔷薇花,被神明“收下”了。

    这样的认知让简书欣喜,连蹦带跳飞奔出去摘新的花朵了。

    苏醒的恶鬼不知少年是如何得出的这个结论。

    虽然,他的确很喜欢那朵蔷薇花。

    少年的身影来去很快。他手里捏着一朵深红色的蔷薇花,喘息着跑了回来。

    花上还带着莹润的雨珠,格外娇艳。

    “您喜欢的话,我天天我在的每一天,都给您送”简书这样承诺着。

    虽然他心里知道,这里已经待不长久了。

    不是被困死在这里,就是搏一搏,逃出这里。

    苏醒的恶鬼并不知道少年的心思。

    大概是修补身躯花了太多力量,而他却没有将眼前的血肉供奉吃掉,所以这次醒来,他迟迟未能凝结出实体。

    偶尔的时候,他还会感到虚弱,只能回到黑暗的世界,一点一滴汲取着阴寒之力。

    这一次,他并没有触碰少年送给他的鲜花。

    他只是多看了它几眼,而后慢慢陷入了黑暗。

    六月的吴市,室外温度超过三十度。

    小区的凉亭里,张阿姨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看着不远处沙坑中玩耍着小孙子。小男孩都不知道热,一玩起来就热火朝天,和同小区的小孩们一块有说有笑堆着沙子。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小区门口开了进来。因为那车子看着价值不菲,张阿姨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轿车停在了自己那栋楼下空着的停车位上。

    “是哪家人买的新车啊”张阿姨退休后将自己这栋楼的人摸了个门儿清,在她的情报网里,似乎并没有谁家有这么贵的车。

    从车上走下来两个奇怪的人。

    说是奇怪,并不是他们长相上有什么问题。只是这么热的天,那两位竟然都是板板正正穿着西装,光是让人瞧着就觉得热。

    张阿姨住在三楼。每一层的过道处都有一扇窗户,于是她就坐在凉亭中看着那两个男人一直上了三楼,停在了对面的邻居家按门铃。

    “是找简家的啊。”张阿姨更疑惑了。

    简家那对夫妇好像没一个有正经工作,和她一个退休的人一样天天都待在家里,也正因为如此,才会为了点鸡毛蒜皮吵个没完没了,还半夜三更的摔碗大吼。

    张阿姨都有好几次想上门去理论理论,但是那家小儿子正值青春期,易怒易躁看着就很凶。张阿姨的儿子媳妇都在沪市上班,节假日才回来,有点得罪不起,就只能一忍再忍。

    没想到那样的简家还有这么有钱的朋友。

    她从鼻子哼出一声,不再看向他们。没等上多久,那两个人就下来了。

    没有找到人,那俩人就开始站在车边打电话,瞧着表情还挺严肃的样子。

    张阿姨虽不与简家来往,但热衷探听小区里所有人的八卦,就坐在亭子里对着那两个人说“简家出去旅游了,走好几天了”

    果然,那两个人立刻挂断了电话,朝她这里走来。

    “请问你知道,简家人去哪儿旅游了吗”其中一人问。

    张阿姨在两位年轻人脸上打量了一番,笑着问“你们找简家有什么事情哇”

    “一些家事,我们是亲戚。”

    张阿姨忍不住啧了一声,怪不得简家夫妇不上班也有钱花,原来是有富贵亲戚。

    “他们带简林去郦城玩啦,估计这几天不会回来呐。”

    “简林”那人皱了皱眉,“哪个简林。”

    “还有哪个简林,他家小儿子呀。”张阿姨有些奇怪地看着那人,“你们不是亲戚嘛,他家简林你不认识的啊”

    那人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两张照片。一张是遮住了一部分眼睛的证件照,另一张是从什么监视器里导出截图打印的,并不如何清晰。

    “是他吗”他问。

    张阿姨仔细看了看照片,先是很肯定的指着证件照说“对啊,这个就是简林。”

    然后在看到另一张模糊的照片时迟疑了一会。照片上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手里举着一柄黑伞,额前碎发有些长,遮住了眉眼。

    “这张是简书吧”虽然两张照片上的发型差不多,身形也差不多,但张阿姨更喜欢安静有礼貌的简书,一眼就认了出来“不知道去哪里打暑假工了,十来天没回来了吧。”

    两位来自雨城的两位族人互相看了一眼,藏不住各自的震惊。

    在二人与张阿姨交谈后回到车上,其中一个立刻拨通了电话“楚伯,我们搞错了,内宅那个不是简林,他是简家的养子。”

    简书逃回古宅的第三天,终于确认自己没办法从大门出去了。

    无论他什么时间靠近那里,都能透过门缝看到外面守着的灰衣人。

    因为敬畏神明,他们没办法强行闯进来抓他出去,这算是个好消息,但也是唯一的好消息。

    古宅里的食物越来越少了。

    简书不愿意被饿死在这里,只能尝试将古宅里所有一切能垫高的物品搬到小门里的内院墙边。

    他还特意画了一张雨城的平面图,标出了几个他认识的地方。如果雨城最北边是简氏族人群居的地方,南部是宗祠的话,那么处于宗祠最深处的古宅之后,应当就没有人把守了。

    这有可能是雨城最后一道高墙。

    为了有力气,简书早上吃了两块糕点和一个苹果,然后将两个房间里的桌椅都从小门里拖了过去。如果不是床太大,衣柜太重,他甚至想把它们也搬过来。

    还有放在隔壁一整个书架的书籍。

    简书将那些书籍搬到高墙边上,如砖石一般铺了一层厚底之后,就开始往上面堆桌椅。

    古宅的围墙真的很高,约六米,两层楼的高度。

    堆起来的书册约三十公分,一张桌子一米,两把椅子堆叠加起来一米,加上简书一米七五的个子和大概一米的胳膊,还差一米左右的差距。

    如果是在平地上,一米的立定跳高并不算太艰难。可难就难在,堆积了桌椅书籍后,他光是站上去就有些头晕目眩,更遑论跳起一米五的高度攀上高墙了。

    终究还是要试一试的。

    简书深吸了一口气,爬上桌子和椅子。

    他不太敢动。

    小腿肚子酸软得厉害,因为桌椅并不稳固,他本能的恐惧着。可不尝试一下就等死并不是他的风格,所以在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后,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奋力去抓高墙。

    再强烈的求生意志也没办法突破身体极限。

    简书爆发力虽然还不错,但是垫高的桌椅终究不太稳固,他起跳的刹那身体猛烈摇摆,指腹只在布满灰尘的墙壁上蹭过,便整个人往下坠落。

    好在简书并没有奢望自己真的能从这里逃出去。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摔下来时借势往前一滚,最大程度缓冲了冲力,避免了骨头被摔伤。只是没注意到地上枯枝碎石较多,翻滚时小腿擦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划破了一道口子。

    “嘶”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就知道这种愚蠢的主意是没办法帮助他从这里逃离的,整个人变得格外丧气,垂着脑袋往回走。

    祠堂旁边不远有一个水龙头。

    简书一瘸一拐走回来,撩起裤腿开始清洗伤口。

    他很白,又常年穿着长袖长裤,身上就更白了一些。冲洗掉沾着灰尘草屑冲洗干净以后,明晃晃一截小腿白得有些招摇。

    血液的芬芳慢慢渗入地下。

    沉眠的恶鬼被一阵馥郁的甜香吸引,倏地睁开眼睛。四散的蝴蝶已经将血珠收集了起来,晶莹的足肢抱着一颗颗猩红的血珠,像是抱着漂亮的红色宝石。

    他忍不住召回一只蝴蝶,让血珠落在了苍白的手心。

    下一刻,血珠化为血雾,被这具残缺到饥渴任何血肉的躯体吸收殆尽。

    那是一种足以让神魂震颤的愉悦感受。

    血肉的芬芳催促着他继续吞食,本能的想要更多,但理智又让他将这样的渴求强行压下。

    冷静后睁开眼,黑白的世界再一次被画成了绚烂的彩色。他再一次看到了灰蓝色的天空,碧绿滴翠的草叶,白墙上覆满的娇艳的花,还有撩起裤腿坐在神龛前的少年。

    他漂亮的眉宇微微皱着,正在用干净的布条擦拭着小腿上的水。

    少年的动作轻而柔,手指按在伤口旁边,凑过去小心吹气。

    因为吸食了简书的血液,他们之间仿佛连接了类似共感的存在。

    在少年的手指按下那一瞬间,裴策似乎也触碰到了那一截白皙的小腿。

    光滑,柔软,细嫩,带着活人的温热。

    裴策猛地缩了手,别开了视线。

    六月的吴市,室外温度超过三十度。

    小区的凉亭里,张阿姨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看着不远处沙坑中玩耍着小孙子。小男孩都不知道热,一玩起来就热火朝天,和同小区的小孩们一块有说有笑堆着沙子。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小区门口开了进来。因为那车子看着价值不菲,张阿姨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轿车停在了自己那栋楼下空着的停车位上。

    “是哪家人买的新车啊”张阿姨退休后将自己这栋楼的人摸了个门儿清,在她的情报网里,似乎并没有谁家有这么贵的车。

    从车上走下来两个奇怪的人。

    说是奇怪,并不是他们长相上有什么问题。只是这么热的天,那两位竟然都是板板正正穿着西装,光是让人瞧着就觉得热。

    张阿姨住在三楼。每一层的过道处都有一扇窗户,于是她就坐在凉亭中看着那两个男人一直上了三楼,停在了对面的邻居家按门铃。

    “是找简家的啊。”张阿姨更疑惑了。

    简家那对夫妇好像没一个有正经工作,和她一个退休的人一样天天都待在家里,也正因为如此,才会为了点鸡毛蒜皮吵个没完没了,还半夜三更的摔碗大吼。

    张阿姨都有好几次想上门去理论理论,但是那家小儿子正值青春期,易怒易躁看着就很凶。张阿姨的儿子媳妇都在沪市上班,节假日才回来,有点得罪不起,就只能一忍再忍。

    没想到那样的简家还有这么有钱的朋友。

    她从鼻子哼出一声,不再看向他们。没等上多久,那两个人就下来了。

    没有找到人,那俩人就开始站在车边打电话,瞧着表情还挺严肃的样子。

    张阿姨虽不与简家来往,但热衷探听小区里所有人的八卦,就坐在亭子里对着那两个人说“简家出去旅游了,走好几天了”

    果然,那两个人立刻挂断了电话,朝她这里走来。

    “请问你知道,简家人去哪儿旅游了吗”其中一人问。

    张阿姨在两位年轻人脸上打量了一番,笑着问“你们找简家有什么事情哇”

    “一些家事,我们是亲戚。”

    张阿姨忍不住啧了一声,怪不得简家夫妇不上班也有钱花,原来是有富贵亲戚。

    “他们带简林去郦城玩啦,估计这几天不会回来呐。”

    “简林”那人皱了皱眉,“哪个简林。”

    “还有哪个简林,他家小儿子呀。”张阿姨有些奇怪地看着那人,“你们不是亲戚嘛,他家简林你不认识的啊”

    那人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两张照片。一张是遮住了一部分眼睛的证件照,另一张是从什么监视器里导出截图打印的,并不如何清晰。

    “是他吗”他问。

    张阿姨仔细看了看照片,先是很肯定的指着证件照说“对啊,这个就是简林。”

    然后在看到另一张模糊的照片时迟疑了一会。照片上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手里举着一柄黑伞,额前碎发有些长,遮住了眉眼。

    “这张是简书吧”虽然两张照片上的发型差不多,身形也差不多,但张阿姨更喜欢安静有礼貌的简书,一眼就认了出来“不知道去哪里打暑假工了,十来天没回来了吧。”

    两位来自雨城的两位族人互相看了一眼,藏不住各自的震惊。

    在二人与张阿姨交谈后回到车上,其中一个立刻拨通了电话“楚伯,我们搞错了,内宅那个不是简林,他是简家的养子。”

    作者有话要说一千五百岁纯情恶鬼在线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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