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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殿前宣仪
    两场大雪过后,便是小年。

    皇宫里对于这些年节的庆典向来是不肯放过的。

    只要是在王城的朝臣,还有王公贵族,都要入宫同乐。

    有多少奴婢心里怨声载道、面上装着喜气洋洋,就有多少宫娥妃子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其实早就乐开了花。

    一大早永宸宫的宫灯就亮了。

    不过只有一盏,在宸妃的寝宫。

    “阿兰,你看本宫穿那套桃红的衣衫可好”

    宸妃坐在妆镜前,喜滋滋地和自己的贴身嬷嬷说着今日的穿妆。

    兰嬷嬷用木梳轻轻地给她梳着头发,脸上的笑容温柔而宠溺“娘娘穿什么都好看。”

    宸妃是西兰国和亲来的公主,身上有种异域独特的风情。

    但也因为风俗不同,水土迥异,她在生了三皇子之后身体便大不如前了。

    近年来更是添了咳血的病症,皇帝也不再来了。

    受了冷落的妃子,在后宫里总是孤独的。更有传言说她活不久,连太医都没有法子治。

    流言一起,那些妃子都怕她把病气过给自己,也都找借口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这座永宸宫,不是冷宫,胜似冷宫。

    天亮之前,宸妃就已经梳妆完毕,穿着她心心念念,觉得最漂亮的桃红色宫衣坐在正殿里等着。

    太阳完全升起来以后,她坐不住了。

    “阿兰,把门打开。”

    “娘娘,外头雪还没化,三皇子许是要走得慢些。”

    当今皇上铁血手腕,为了避免“慈母多败儿”出现在自己的后宫,也为了让那些外戚的手伸不进这高高的宫墙,妃子们一年只有在年节里才能见到自己的家人和亲生的孩子。

    虞庆之六岁就封了静安王,在宫外独自立府。

    那会儿他不过还是个孩子,晚上常常让侍卫带他上屋顶,然后望着皇宫的方向哭着睡去。

    所以他很小就学会了嫉妒。

    说起来他和墨北山的相识,也是缘于嫉妒。

    那会儿他刚搬进王府,出门遇见一样年纪的墨北山,两个男孩子在一起打打闹闹玩得不亦乐乎。

    可当他看见将军夫人训斥了墨北山几句,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之后,就决定和他绝交。

    墨北山这个憨憨,还以为是自己拳头硬,着实骄傲了一阵子。

    后来知道真相的他,把虞庆之坑回自己家里,那天他娘正好也在。

    将军夫人看见虞庆之故意装成小大人的模样,觉得又好笑又心疼,借着扶他下马的机会抱了抱他。

    那天虞庆之没有哭,但他下决心要和墨北山这小子抢一样东西。

    后来每次虞庆之想起自己当年的这个决定,都想笑。

    一个孩子想要的东西,多简单啊。

    虞庆之下了早朝,直奔永宸宫。

    果然一进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宸妃期盼的身影。

    “母妃”他跑过去,双膝跪倒,“儿臣贺母妃小年大吉。”

    宸妃蹲下身去,扶着他的双肩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

    每条新生的皱纹里都夹杂着欢喜。

    西兰国千里迢迢,虞庆之到了,永宸宫今日的来客也就齐了。

    虞庆之是知足的,如今双亲在世,爱人在眼前,兄弟未反目,一切都还来得及。

    傍晚的时候,大臣们带着亲眷也陆陆续续地进了宫。

    夜宴是按照功勋排的席次,任你品阶再高,遇到与皇家有恩的氏族,也要退而让之。

    舞乐声起,穿着艳丽的舞姬鱼贯而入。

    她们在柔和的笙歌里翩翩起舞,将一众看客拖入酒酣微醺的醉意中。

    “臣妾恭祝陛下小年大吉,万事如意。”姚贵妃举起酒杯,向着皇帝遥遥相祝。

    皇帝便同她举杯“贵妃有心了。”

    说完看向下面在座的三位皇子“瑞王可大好了”

    如此盛宴上,能得此一问,谁不说是圣恩隆宠

    二皇子虞牧林慌忙起身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已经大好了。”

    父慈子孝,天家幸事。

    可所有人都知道,瑞王废了。

    所谓的大好,不过是皮肉长好,不再流血罢了。

    刚刚来的人有目共睹,虞牧林走入大殿时候起伏如波浪的肩背。

    他瘸了。

    腿伤的痂已经掉了,但他心上的伤永远都会流血。

    每走一步都如敲警钟,提醒着这位二皇子,他将永远是个被闲置的王爷。

    果然,皇帝笑道“既然大好了,等年后去工部看看吧。”

    “儿臣一定竭尽全力,为父皇分忧。”虞牧林伏在地上,把内心的屈辱和愤恨一并埋在怀中,不叫人看见。

    “你还是先恢复身体为主,一点点来,不要急。”皇帝说得和风细雨,很温柔。

    但他的儿子们心里都知道,这种温柔并不会真切地落在自己身上。

    皇帝话锋一转,笑眯眯地问“老三怎么自己坐着”

    太子有太子妃相陪,瑞王有侧妃,唯独静安王自己一个人饮酒。

    宸妃坐在最末的位置上,说话就算大声,皇帝也未必听得见。

    她只好起身走到龙案前,回禀道“陛下,静安王尚未婚娶。”

    众人见她上前,纷纷掩鼻,仿佛她身上有什么难闻的气味似的。

    皇帝皱眉“朕记得是赐婚了何府的大小姐。”

    宸妃的脸颊微红,两只拳头攥得死紧。

    但她还是柔声道“婚期还有月余,所以尚未过门。”

    “朕记起来了。”皇帝说,“爱妃身体不适,快回座吧。”

    宸妃这才见礼回座。

    虞庆之眼看着这一切,两只手在桌案下紧紧攥住袖子。

    这辈子,他还是这样

    众妃子因为宸妃刚刚走过了他们的桌案,这会儿纷纷停箸。

    一时间没有人再饮酒夹菜,气氛十分尴尬。

    皇后便笑着向皇帝举荐“今日小年宴会,咱们何不趁着节日讨个彩头”

    皇帝不知她何意,便问“皇后想要什么彩头”

    皇后摇头“要来的彩头索然无趣。”

    “若陛下应允,咱们女眷不如来个竟彩。”

    皇帝闻听后颇有兴致“难不成皇后也要选出个女状元来”

    “陛下莫要取笑臣妾。”皇后娇嗔道,“陛下出上几个题目,若是谁得了魁首,陛下就允她一个心愿,岂不叫她开阔见识,又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