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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 80 章
    季宵焕手腕的力道很大,男人的叫声穿透了整个酒吧。

    “疼疼疼”男人大声的喊着痛。

    季宵焕抬手将男人的手狠狠向后一推,男人立刻两步往后摔,一个趔趄没有站稳,猛地撞到了后面吧台。

    哗啦一声巨响。

    吧台上摆着的几瓶洋酒碎在了地上。

    地上顿时狼藉一片。

    玻璃渣碎了一地,男人瞪着眼睛惊恐的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浑身都散发着寒气,向前了两步,压着声音又问了一遍“你刚刚在碰谁”

    精英男顿时心里一慌,他的后背紧贴的着柜台,腿脚都在发软。

    这时候酒吧的老板走了过来,连忙拦住了季宵焕,陪着笑说“先生先生,这里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您有什么不满可以和我说。”

    季宵焕侧过身冷冷的看了老板一眼,指了指地上的酒,沉着声音说“碎的,我加倍赔。”

    说完季宵焕抬手一把推开了挡在他前面的老板,拧着手腕就要往前走。

    男人被季宵焕身上散发的气势给吓着了。

    他抖着腿后背贴着柜台不断的往台子下面缩,手颤抖的指着季宵焕说“我你你再过来,我报警了啊”

    季宵焕两步冲上前,一言不发,弯腰就抓起了男人的手腕骨,把男人给提溜了起来。

    “我报警了,你这是恶意伤人,我是律师可以告你”

    季宵焕冷笑了一声,完全不在意。

    况穆却朝季宵焕的背影抬了抬指尖,他拍了拍座位,竭力的说了一声“季宵焕,别”

    说完况穆就开始咳嗽了。

    他捂着心口,咳嗽的脸色通红,胸口剧烈的起伏。

    “咳咳咳咳咳咳”

    听见况穆的咳嗽声,季宵焕下面的动作猛地一顿,他立刻松开了捏着男人的手,转过头大步的朝况穆的身边走了过去。

    接着季宵焕弯下腰一把抱住了况穆的身子,一只手揽住了况穆的腰,一只手给况穆拍背。

    “你别打他他会报警,咳咳咳咳咳”

    况穆拽着季宵焕的衣服,艰难的说。

    “好,不打。”

    季宵焕闭上了眼睛,沉沉的吸了一口气,他抱着况穆薄瘦的身子,手上一下下轻柔拍着,身上的戾气瞬间全部都散了。

    况穆喝多了。

    他醉的迷迷糊糊的,之前极力伪装自己的外壳也随着理智的退散消失了。

    况穆几乎是本能一般,闻到了季宵焕身上的气味,将头抵在了季宵焕的肩头,就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自己身体的支撑。

    他一下下的呛咳着,咳得心口都在疼,于是况穆缩紧了身子,手紧紧按住了心脏的位置。

    “心口疼”

    季宵焕皱着眉头问了一声。

    况穆咳嗽的说不出来话。

    季宵焕将况穆抱的更紧了,他一手揽住况穆的后背,另一只手推开了况穆的手,转成用自己的手掌一下下的揉着况穆的心口。

    况穆就抓着季宵焕的衣服一下下的粗喘着。

    这一下旁边的人都看傻了。

    周冰双和他的男朋友方楚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甚至他们新带过来的男生都望着这一幕感觉眼前一片茫然。

    那个男生叫刘嘉,今年25岁,研究生毕业目前正在一家顶流的软件公司当一个小领导,在他这个年纪也算是小有所成。

    刘嘉之前见过况穆。

    况穆是h大里面的名人,几乎没人不知道h大这个帅哥小老师,年纪轻轻就是博士生,并且还能带h大研究生的课程,最关键的是长相极为出色。

    有一次刘嘉去h大找朋友,一下就看上了况穆。

    那时候况穆穿着一身米白的羊绒风衣,拿着一本书,正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给一个女生讲题。

    阳光照在他那张清冷漂亮的脸上,看的刘嘉当时连气都忘记怎么喘了。

    他朋友知道刘嘉的性取向,看了刘嘉那一脸傻样笑着问“喜欢啊”

    刘嘉点了点头。

    “没戏,别想了,那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冰山,况穆况老师,喜欢他的人排着队呢。”朋友砸砸了两下嘴,继续说“可他性格怪得很,每天脸上没有一点点表情,连笑都不会笑,你又不是他学生,估计他连一句话都不会和你说。”

    刘嘉听了这个也没死心。

    后来他得知方楚的女朋友是况穆的姐姐,又知道了况穆喜欢男生,最后再知道况穆一直是单身。

    刘嘉这才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今天他来之前,方楚和周冰双还连连嘱咐他,说况穆这个人性格冷,不爱说话,也不依赖别人,更更更重要的是他讨厌别人碰他,所以一定要刘嘉注意一点。

    刘嘉连连应着,一路上把这些注意事项来回的在脑中过啊过,生怕自己到时候看见况穆,情难自已就给忘了。

    可现在

    他看见那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先是在酒吧里大闹了一通,然后转过头又是抱着况穆,一会又是哄着况穆,一会又是给他拍背,一会又是揉心口,简直是把况穆给疼的不行了。

    瞧着又自然又亲密。

    可最关键的是况穆没有一点点的反抗,他在那个人的怀里乖的厉害,甚至还将脑袋软软的贴在男人的肩膀上。

    过了一会,况穆渐渐好了一些,他停下了呛咳,浑身脱力了一般软在了季宵焕的怀里。

    季宵焕拿起旁边况穆的水杯,放在嘴边试了一下水温。

    水还是温的。

    他将水递到了况穆的嘴边。

    况穆犹豫了一下,想要抬起手自己喝,却被季宵焕压下了手。

    于是况穆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季宵焕放回了水杯,又抬手拿起桌子上况穆喝过的酒杯闻了一下。

    一闻到那刺鼻的酒味,季宵焕立刻皱起了眉头。

    他抬手揉着况穆毛茸茸的后脑勺,沉着声音说“月儿,想不想吐难不难受”

    况穆靠在他的肩上,慢慢的摇了摇头。

    这时周冰双后知后觉的从震惊中回过了神。

    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脚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的冲到了季宵焕的身后,一把拽住了季宵焕的胳膊,大声的嚷嚷说“季宵焕,你现在在抱着谁你还好意思回来你还有脸回来”

    季宵焕猝不及防被周冰双拽着,揽住况穆的胳膊猛地一松。

    眼看着况穆的小脑袋咯噔一下要滑下来,季宵焕立刻用另一只手抱住了况穆,抬头看向了周冰双。

    他没有回答周冰双的话,而是压着声音问“你为什么带他来喝酒”

    周冰双被季宵焕那双眼睛看的愣了一下,说“他身体好了,可以喝。”

    季宵焕脸色阴沉的没有说话。

    况穆前两天还胃疼的厉害,上课时好好站着都能给疼晕过去,现在才过了两天就和他说好了

    季宵焕抱着况穆吸了一口气,完全没有理周冰双,而是抬起手朝老板挥了一下手。

    老板立刻弯着腰赶了过来。

    季宵焕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扔到老板的怀里说“里面有五十万,赔你的酒。”

    其实那些酒十万块都要不了,老板立刻点头哈腰的接过了卡,笑的眼睛都睁不开的道谢。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季宵焕没理他,弯腰将手探入了况穆的腿弯,将况穆横抱了起来,转过身就要走。

    况穆倒是迷迷糊糊的没说什么,周冰双却不愿意了。

    她两步上前,抬手揽在季宵焕身前,瞪着眼睛问“你干什么”

    酒吧里的人全部都瞩目在这片位置。

    季宵焕沉着声音说“我带他回家。”

    “家你带他回家”

    周冰双实在是太气了,她现在只要一看见季宵焕这个人,脑袋顶上就是冒火的,恨不得把这个狗男人给砍了。

    她气的咬牙切齿,手指颤抖的指着季宵焕,甚至想冲上去扇季宵焕一巴掌。

    周冰双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方楚还没见过周冰双气成这个模样,他抬手想要拉一下周冰双,却被周冰双一把甩开了。

    周冰双咬着牙说“你凭什么带走我弟弟”

    季宵焕阴沉着脸,没有想继续和周冰双争执,他抱着况穆抬脚绕过周冰双走了出去。

    “你站住”

    周冰双骂了一声,转过身就去追季宵焕。

    她气的脸色通红,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才终于在酒吧门口拽住了季宵焕。

    季宵焕被她拽的衣服的袖子都快要扯烂了。

    季宵焕猛地侧过身,避开了周冰双的手。

    他的眉眼利的如刀子一样看着周冰双,说“他现在很不舒服你看不出来吗我不带他走谁带他走”

    “谁带走也轮不到你”

    周冰双喝了酒,丝毫不惧季宵焕身上要将她杀死的气势。

    她站在酒吧的大门口,完全不顾及周围的人来人往,气的指着季宵焕的鼻子大声的说“季大少爷,你现在看出来他不舒服了啊你一走走七年连个人影都找不到的时候,你考没考虑过他舒不舒服你当初为了拿到那块破玉和况进山做交易,你说不要他就不要他的时候,你考没考虑他舒不舒服你妈的当初我弟弟为了你,甚至不在乎你是不是真的要害他,他没日没夜的看案卷就是为了给你脱罪,他站在法庭上把所有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的时候,你考没考虑过他舒不舒服你走了以后,我弟弟急性胃出血住进医院icu差点没命了,救了一天一夜,你有没有考虑过他舒不舒服你管过吗你问过吗你不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你一走走七年,我不瞒你说,我以为你早就死了”

    周冰双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她抬手摸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你现在回来了,你回来干什么啊你是回来看看我弟弟是不是还活着,还是让我弟弟看看你还活着”

    季宵焕听着那些话,手上抱着况穆的力道不断的缩紧。

    周冰双又气又委屈,她咬着牙瞪着季宵焕骂道“王八蛋,你真不是个东西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我就算给我弟弟捆去国外,我都不会让他和你在一起。”

    “姐”况穆听得眼睛也有些红了,他低声的喊了一句说“你别说了好不好,我不想听”

    周冰双抬手又抹了一把眼泪,她手指又颤抖的指着况穆,说“你啊你啊,还护着他二十多年了,你之前护着他就算了,他都这样对你,你还护着”

    说到这里周冰双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她看见况穆现在醉的已经迷迷糊糊的,却还是护着季宵焕,却还是躺在季宵焕的怀里,手指轻轻的勾着季宵焕的衣襟。

    周冰双简直是又气又无奈,她指着况穆还打算说什么,却看见况穆一下皱紧了眉头,不知道哪里不舒服了,脸色苍白的吸了一口气。

    季宵焕一下就急了,他压根顾不上周冰双在说什么,抱着绕过周冰双直接走了。

    “唉,你你”周冰双还想要冲上去,却被旁边的方楚一把拉住了。

    于是在周围路人的注视下,季宵焕抱着况穆大步的走过了马路,走到了路对面的车上,他先将况穆放到了副驾驶上,然后自己坐到了驾驶位置上。

    等到那辆越野车已经走出了路口,周冰双才气的一把甩开了方楚的手说“你有毛病啊你拦我干什么”

    方楚沉默了一会,看着周冰双气稍微散了一点,才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周冰双的身前问“那个人是谁啊你怎么那么气”

    “是谁”周冰双冷笑一声,眼睛还是红红的,她抬脚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抬起头咬着牙狠狠的瞪着方楚说“你们男人除了我弟,没一个好东西,全是狗男人”

    季宵焕为了照顾况穆,一路上的车开得很稳很慢。

    一到红绿灯要停下的时候,他就侧过头看一看况穆。

    况穆半闭着眼睛,歪歪的倚在窗户边,似乎是快要睡着了。

    他的侧颜在窗外飞驰而过夜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美好。

    到了一个七十多秒的红灯时,季宵焕俯身轻声打开了前面的车柜,从里面拿出来一条白色的羊绒毯子盖到了况穆的身上。

    况穆感受到了动静,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晃晃悠悠的睁开眼睛看着季宵焕。

    季宵焕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他倾着身子替况穆掖了掖小毯子,然后抬手将耷拉在况穆眼前的发丝抚开,又蹭了蹭况穆细软的脸颊,低声的说“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

    况穆没应声,轻轻的转过了头望向了窗外。

    红灯结束了,后面的车开始按起了喇叭,季宵焕这才正过了身子,继续开车。

    况穆身上盖着白色的毯子,刚刚上车的时候季宵焕问他哪里不舒服。

    况穆告诉季宵焕他没什么事情,只是腰抽痛了一下。

    于是季宵焕还在他的腰后面垫了上次他的看见的小靠垫,座椅的自动加热功能也被打开了,况穆现在缩在座位上感觉身上都暖烘烘的。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盖着那个小白毯子。

    这条和之前他最喜欢那一条好像

    之前的那条毯子是他住在季宵焕家里时候季宵焕给他买的。

    纯白的颜色,上面还带着小羊绒毛,摸起来很软乎,盖着也十分的暖和。

    只是那条毯子当初被况穆留在了季宵焕的家里,估计现在早就成了垃圾

    那么这一条呢

    毯子一直备在车里,是季宵焕给谁买的

    “我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况穆手里摸着那条毯子,忽然开了口,声音微哑的说。

    季宵焕正在开车,手顿了一下,侧过头看来况穆一眼说“毯子和垫子都没人用过。”

    况穆的手依旧摸着那条毯子,没说话。

    “我专门给你买的,新的。”

    况穆这才松下了捏着毛毯的手,身子软软的靠在了窗边,望向了窗外。

    紧绷的情绪渐渐的松了下来,况穆被车里的暖风吹得头脑昏沉,没多久洋酒的后劲就上来了,况穆的手摊在位置上,睡的迷迷糊糊。

    季宵焕开着车,一路上看了况穆好几次。

    车子开得慢,况穆晚上喝了烈酒,季宵焕怕他会晕车不舒服,往日里只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季宵焕愣是开了一个多小时。

    到了h大的停车场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季宵焕看着况穆睡的熟,他抬手摸了摸况穆的指尖,想要把况穆的手放进毯子里。

    况穆迷迷糊糊的就醒了,那双眼睛像小鹿一样朦胧的看着季宵焕。

    “到了。”季宵焕说。

    况穆恩了一声。

    季宵焕还没有反应过来,况穆就已经转过身拉开车门要下车。

    况穆头晕眼花的,刚一开车门脚一软,整个人带着毯子从车子上摔到了地上。

    “月儿”

    季宵焕眉头一皱立刻大步下了车,他绕过车走到了况穆的身边。

    况穆迷迷糊糊的,身上盖着白毯子坐在地上,就像是小白猫一样。

    “摔着了吗”季宵焕蹲在地上,急忙扒拉开况穆的手看。

    那辆越野车的车底盘高,这样摔下去怎么也摔疼了。

    季宵焕看见况穆的手心滑出了一道血印子,虽然并不深,但是季宵焕还是皱了皱眉头,他抓着况穆软软凉凉的手心问“疼不疼”

    况穆现在是真的醉了,他的那双大眼睛看着季宵焕,里面波光流转的但就是不说话,像是没听到季宵焕在问什么。

    季宵焕认命的叹了口气,抬手要抱况穆。

    况穆却抬手推开了他的手臂,坐在地上向后退了退说“我不让你抱”

    季宵焕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蹲在地上很耐心的看着况穆,轻声的问着“那我们要怎么回家”

    现在已经很晚了,h大的停车场已经没有其他的人,只有车场上暗黄的灯光照到了两个人的身上。

    况穆盖在一个白毯子坐在地上,季宵焕穿着一身黑衣俯蹲在况穆的身旁,静静地望着况穆,两个人就是展开照片卷中的一幅画。

    况穆目光飘飘忽忽的说“我要自己走”

    “好。”

    季宵焕抬起双手将况穆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弯下腰替况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问他“腿痛不痛”

    况穆摇了摇头,拂开了季宵焕的手,自己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季宵焕拿着毯子跟在他身后。

    还没有晃晃悠悠的走两步,况穆脚一崴身子往旁边一晃,又要摔了。

    季宵焕连忙两步冲上前,抬手揽住了况穆的腰,把他稳在自己的怀里。

    况穆的腰又细又瘦,即便他现在是穿着毛衣却依旧感觉瘦的厉害,像是季宵焕手掌一用力就掐断了。

    “我背你好不好“季宵焕低声问。

    况穆眼睛眨了眨,很努力的睁开眼睛,慢吞吞的抬头看向季宵焕。

    他那双眼睛里面好似含着深水,望着季宵焕没回答。

    季宵焕松开了拦着况穆腰侧的手,蹲到了况穆的身前说“是背不是抱,外面冷,等会会冻着了。”

    季宵焕的身后一阵沉默。

    接着那一双软绵绵的手从后面勾住了季宵焕的脖子。

    季宵焕感觉到后背一片温热,况穆就像个暖乎乎的小酒袋一样贴在了他的后背上,身上还冒着酒气。

    季宵焕双手抱住了况穆的腿,把他给背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况穆喝醉了,面对季宵焕的亲密接触时不再身体紧绷,身子就像是十七八岁那样的温软,连骨头都酥柔的贴在季宵焕的后背上。

    季宵焕背着况穆一路向前走。

    停车场距离况穆的寝室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季宵焕背着况穆走了一条小路,大晚上的那条路上没有一个人。

    况穆的脚垂在季宵焕的身侧,脸贴在季宵焕的肩头。

    他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声不吭,只有呼出的热气带着淡淡的酒香在季宵焕鼻尖喷洒。

    况穆闭着眼睛,在轻微的颠簸中刚要睡着,却又恍惚的想到了刚刚在酒吧里有人说喜欢他。

    喜欢

    况穆睁开了眼睛,望着季宵焕的侧颜。

    他晕的有些看不清季宵焕的侧脸,只是在灯光下模模糊糊的勾勒出熟悉的线条。

    别人见他第一面就可以说出喜欢,而季宵焕呢

    他们都认识二十多年了。

    他们拥抱过,亲吻过,甚至做过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季宵焕却从来没有说过一次喜欢。

    说一次喜欢那么难吗

    想到这里,况穆闭上眼睛轻轻的笑了一声,声音带着醉意轻唤了一声“季宵焕”

    季宵焕脚步没停,恩了一声。

    况穆趴在季宵焕的背上,他的目光涣散的望着季宵焕的侧脸,声音很轻的说着醉话“季宵焕,你刚刚看见了吧”

    “什么”

    “那个人说他喜欢我”

    “”

    “我告诉你,你走了之后有好多人追我有好多好多人喜欢我”

    “”

    “男的女的只要我想要,我可以拥有好多好多的爱,我根本就”说道这里况穆嗓子噎了一下,他的手抓紧了季宵焕的手臂,声音颤抖的说“我根本就不稀罕你我其实一点点都不稀罕你”

    季宵焕缓缓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原地,他抱紧了况穆的双腿,后背甚至能感受到况穆胸腔的颤抖。

    “季宵焕,我根本就不稀罕你我不喜欢你”

    况穆嘀嘀咕咕的这样说。

    他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这句话,说着说着他累了,趴在季宵焕宽厚的后背上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着了。

    这几日正是满月的日子,今晚的月光明媚。

    季宵焕抬起头望着夜空中的那束月光,看的出神。

    他看着眼睛都不眨,不知道看了多久季宵焕感到眼睛一阵干涩,他才闭上眼睛背着况穆继续向前走。

    况穆的房间是在宿舍的第八层。

    季宵焕背着他上了电梯。

    季宵焕明明是第一次来,况穆也趴在他的后背上睡着了,可是季宵焕却轻车熟路的按下了八层的电梯,然后上到了八楼,准确的走到了802的那扇门前。

    季宵焕反过手摸到了况穆衣兜里钥匙,将钥匙拿了出来。

    房门打开,房间里的客厅里开着一盏小黄灯,就和况穆小时候的习惯一样,晚上一定要开灯才能安心睡觉。

    季宵焕背着况穆刚走进房间,小星星和小白就立刻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两只猫看见了季宵焕似乎也都愣在了不远的位置,小星星还傻一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躲起来。

    小白却冲着季宵焕叫了一声。

    那一声叫声和之前季宵焕每次回家的时候小白的叫声一样。

    它是在欢迎他的主人回家,可是这一声的声尾微挑,就像是之前季宵焕回家晚了,它在责怪他一样。

    季宵焕看了两只猫一眼,背着况穆走进了里屋。

    况穆的房间不大,里面却打理的很干净,深灰色的被单,黑色的衣柜,深灰色的窗帘。

    房间里的深色用的太多了,走进整个房间里感觉到满满的一阵的压抑。

    季宵焕记得之前他很喜欢深色,而况穆并不是那么喜欢深色。

    况穆喜欢白色,床单是软软的米白色,餐盒和保温杯都是白色的,甚至连他的睡衣都是清爽的浅色。

    季宵焕轻轻的将况穆放到了床上。

    就像是之前一样,季宵焕的手一脱离况穆的身体,况穆就醒了。

    他躺在床上,一双眼睛懵懵懂懂的望着季宵焕,红唇紧闭着,一句话都不说。

    季宵焕想要出去给况穆倒一杯水,他刚刚转过身况穆却轻声的叫住了他。

    “季宵焕”

    季宵焕立刻顿住了脚步,转过身走到了况穆身边,坐到了况穆的床边,皱着眉头摸了摸况穆的脸颊,问“怎么了”

    季宵焕以为况穆是不舒服,却没有想到况穆张了张嘴,缓缓的说“季宵焕,为什么这七年没有在你身上留下痕迹啊”

    季宵焕挑了一下眉毛,他还没有想出来况穆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况穆又问了下一个问题。

    “季宵焕,你为什么回来啊”

    况穆像是在说着梦话一般,微微的侧过脸,轻声的问着季宵焕。

    季宵焕抚摸着况穆脸颊的手一顿,一双眉眼深沉的望着况穆,没有说话。

    况穆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季宵焕的回答,于是他歪着头,抿了抿嘴巴又问。

    “我有做错过什么事情吗”

    况穆现在没有什么力气,声音就像是散在空中的白雾一般,又轻又柔。

    季宵焕正在抚摸况穆的右手缓缓的握成了拳头,他将拳头抵在了床上,深深的闭上了眼睛,声音低沉的说。

    “从来没有。”

    况穆望着季宵焕的那双眼睛一瞬间变的有些红了,他望着季宵焕,依旧轻声的问。

    “那块玉对你很重要吗”

    季宵焕咬紧了牙齿,下颌骨都崩的紧紧的,他点了点头,嗓音微哑的说“很重要。”

    “比我还要重要吗”

    季宵焕抬起眼睛望着他弟弟的眼睛。

    那双眼睛又清又纯,望着季宵焕的时候就像是凌迟一样,足以剜动他的心脏。

    季宵焕抬起手盖住了况穆的眼睛。

    况穆在季宵焕的掌下沉沉的闭上了眼,季宵焕的掌下只露出了他微翘的鼻尖,还有红唇漂亮的嘴巴。

    “没有你重要。”季宵焕说。

    况穆却嘴角勾起笑了笑,露出了齐齐的小牙齿。

    他笑了两下说“你又骗我”

    “”

    季宵焕没有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季宵焕感觉到况穆的笑意渐渐的淡了,贴在他的手掌下的眼睛乖乖的闭上,像是又睡着了。

    季宵焕拿开了手,俯身望着他弟弟沉沉的睡颜。

    他坐在床边又看了况穆一会,转过身走进了厨房里烧热水。

    等到季宵焕做完这一切,他忽然又想起来要给况穆找药。

    于是季宵焕看到了电视机柜上面的那个小药箱。

    打开了药箱季宵焕脸色一下就沉了。

    药箱里面的药要么是一堆没有说明的处方药,要么是一些强力止疼药,强力退烧药等功能性很烈的药,里面压根没有药效温和适合况穆吃的药。

    季宵焕忽然又想起来他给况穆准备的那一包药放到了车上。

    刚才情况太着急了,他没有把药给拿下来。

    季宵焕走到了卧室里,看着况穆平静的睡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下去拿药。

    他刚走到了大门口,小白和小星星立刻跟在了他的身后。

    两只猫像是害怕季宵焕走了又不回来了一样,眼巴巴的看着他。

    小白还跳到了鞋柜上,将脑袋探到季宵焕的身前,冲着季宵焕喵呜喵呜不停的叫。

    季宵焕抬手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压着说“小声些,我等会就回来。”

    听见季宵焕这样说,小白才乖乖的不叫了。

    季宵焕拿起鞋柜上的钥匙,转身走出了房间。

    季宵焕走路的速度很快,刚刚背着况穆一趟要走二十分钟的路程,现在他一个人来回也就用了二十分钟。

    等到季宵焕刚刚推开大门,就听见况穆的房间里穿来了一阵低低的呻吟。

    季宵焕心头一紧,立刻将钥匙甩到了鞋柜上,大步的冲到了况穆的房间里。

    刚刚季宵焕走的时候都还好好,就才过了二十分钟,况穆的房间就乱七八糟的。

    床头柜上的水杯被摔到了地上,玻璃茬碎的哪里都是,满地都是水,被子也掉到了地上。

    况穆捂着肚子缩在床上,手腕用力抓着床单,五指用力的恨不得把床单都捏碎了,牙齿狠狠的咬住了下唇。

    “月儿”

    季宵焕两步就冲了上去,抬手将况穆抱进了怀里。

    况穆的身子在季宵焕的怀里抖得像个筛糠一样,他将脸颊紧紧的贴在了季宵焕的胸口,满脸的冷汗都蹭到季宵焕的衣服上。

    季宵焕不用问就知道况穆是胃痉挛犯了,他皱着眉头将手探入了况穆的衣服里,可是况穆的手死死的按着肚子,像是要将自己给按穿了一样。

    “月儿,松手。”

    “疼”况穆声音带着哭腔说。

    “不疼了,不疼了,我揉揉就不疼了,月儿乖。”

    季宵焕紧紧的抱着他的弟弟,皱着眉头,一声声的哄着“月儿乖月儿乖,等会就不疼了。”

    “月儿听话。”

    “乖。”

    季宵焕急的头上都冒了汗,却极力压制着嗓音里的焦急,一声声的哄着况穆。

    况穆这才忍着疼,松开了手。

    下一秒,季宵焕的大手就盖住了况穆的腹部,一下下的揉着,季宵焕比况穆更懂怎么缓解他的疼痛,手掌下的力道温热有力。

    况穆痛的厉害,他咬着牙齿,双手用力的捏着季宵焕的手臂,手指用力的都掐到了季宵焕的血肉。

    可是季宵焕却一言不发。

    实在是太疼了,疼的况穆意识模糊,胃里就像个绞肉机,不光是疼,还搅合的他阵阵反胃。

    一阵剧烈的恶心感涌来,况穆闷哼了一声,双手捂住了嘴巴,折腾着探着身子下床就要吐。

    况穆的这个动作来的突然,季宵焕害怕他摔着了,立刻俯身扶住了况穆的身子。

    况穆趴在床边吐的起不来身,一阵又一阵的干呕,又是呛又是咳嗽的,吐得他眼眶通红,脖颈苍白,肩胛骨剧烈的起伏着。

    季宵焕立刻坐起了身子,一手要扶着况穆的身体不栽下去,一手又要给他拍背,忙的手忙脚乱的。

    最后他抱住了况穆的肩膀,手掌摸着况穆的薄瘦的后脊背,感觉心疼的心脏都在乱颤。

    况穆从小就好怕疼,他怕打针,怕吃药,也怕生病。

    可是这些偏偏一直环绕在他的身边,季宵焕心疼他,却没能给他分担半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体内的那股几乎要将况穆撕裂的疼痛渐渐的缓和了下来,况穆停下了剧烈的呕吐,泄下了身子的力道,手指也颤抖着松了下来。

    季宵焕将况穆扶着躺回了床上。

    况穆实在是太累了,浑身上下的醉意还未消,他任由季宵焕扶着,闭上了眼睛。

    望着况穆不再紧拧的眉头,季宵焕这才感觉到自己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他坐在床上余力未散的喘了两口气,转身走下床,开始收拾床下的一片狼藉。

    季宵焕的动作很轻,又是拖地又是收拾碎片,二十分钟就把房间收拾干净了。

    等他收拾完卧室,又走到了床边望着况穆。

    况穆吐过之后似乎是舒服多了,苍白的脸色被酒意熏出了淡淡的粉色,嘴巴也粉扑扑的,就是看起来睡得有些不安稳,睫毛随着呼吸还在轻轻的颤抖。

    季宵焕眉眼深沉的看了况穆一会,确认况穆睡着了才转身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给脱了下来。

    刚刚况穆吐的时候把季宵焕的衣服给吐脏了,他需要换一件干净的衣服。

    于是季宵焕光着上身拉开了况穆的衣柜,想要看看况穆有没有衣服是他可以穿的。

    季宵焕正探着手在找衣服,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了一个颤抖的声音“那是什么”

    季宵焕猛地回过头,看见况穆手肘撑着上半身,一双醉眼朦胧的看着他,抖着手指着季宵焕的后背。

    季宵焕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况穆的眼睛就一下睁大了。

    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看见了什么,眼睛瞬间就红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这是季宵焕从见到况穆以来第一次见到况穆哭。

    况穆只要哭起来,那大颗大颗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就像是他小时候一样,哭的眼睛鼻子都是红的。

    “那是什么啊那是什么啊”况穆哭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可是他还满身的醉意,脚刚一踏到地面就差点跪倒在地上。

    季宵焕冲了过去,一把将况穆抱进怀里,手盖住了况穆的眼睛,声音低沉的说“月儿,什么都没有。”

    “有,有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况穆开始大哭,他想要挣扎,想要挣脱开季宵焕的怀抱,可是他怎么都挣扎不开,他的眼睛被季宵焕给盖住了,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他的手开始摸索在朝季宵焕的后背上摸,哭着说“这是谁做的啊,这是谁做的”

    季宵焕抬手又禁锢住了他的手,低沉的嗓音说“月儿,你喝醉了,不闹了。”

    “可是我看见了”

    “什么都没有,你做噩梦了,什么都没有。”

    “有的”

    “没有,没有,你喝多了月儿,看错了。”

    “真的吗”

    “真的,睡吧睡吧,月儿乖。”

    季宵焕坐在地上用力的抱着况穆,手一下下的拍着况穆的后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感觉到况穆的呼吸均匀,紧绷的身子也软了下来。

    季宵焕微微松开了揽着况穆后背的力道,这才发现自己抱着况穆的手都用力的在发麻。

    他垂眸看着况穆平静的睡颜,低下头沉沉的舒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他一辈子都不希望况穆看见刚刚那个东西。

    他的后背上有一条狰狞的伤疤,从他的肩膀处一直斜跨到了他的肋骨处,其中横跨了他后心脏的位置,除了这一条刀疤,还有其他细小的几处伤疤。

    季宵焕倒不是在乎好不好看,那些几乎要了他命的疼啊痛啊,也都过去了。

    只是他的小月亮那么心软。

    之前季宵焕就算是磕了一下,况穆都能心疼的眼泪汪汪的,现在要是被他看见了这个,一定会难受的要命。

    季宵焕抬手很轻柔的将况穆抱到了床上,替他塞好了被子,又俯下身摸了摸况穆的侧脸。

    其实刚刚况穆问季宵焕,为什么这七年的岁月没有在他季宵焕的身上留下痕迹

    其实是有痕迹的。

    季宵焕后背那一道道划破骨血的伤疤,就是这七年以来的痕迹,将伴随着他这辈子永不可消。

    只是季宵焕的苦是可以自己咽下的,他余下的坚强也可以分担况穆的苦,而他的月儿之前已经过的那么苦了,不需要去体会他的苦。

    想到这里,季宵焕俯下身吻了吻况穆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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