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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icu的病房里,严敏慧紧闭着眼睛躺在了病床上。

    她的头上的伤口即便是被包扎了,也依旧从层层的纱布里透出鲜血,身上手上插满了管子,鼻子上挂着氧气瓶,脸色苍白的完全看不出昨日的漂亮和生机。

    只有旁边的心率监测仪不断的波动昭示着她还活着。

    况穆侧过头一把抓过小赵的衣服,赤红着眼睛问小赵“可能什么你刚刚说可能什么”

    这个时候况进山两步走上前,他皱着眉头捏住了况穆的手腕,用力的掰下了况穆那双失态的双手,声音沉静的接过小赵的话“医生说,她可能就是这两天。”

    “这两天什么”

    况穆抖着声音又问,他仰头看着况进山,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滑落,一双漂亮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数不尽的悲切,像是在哀求况进山不要再继续往下说了。

    况进山却依旧毫不留情的继续往下说“可能熬不过这两天。”

    可能熬不过这两天

    可能熬不过这两天

    可能熬不过这两天

    这句话就像是一击巨锤锤在况穆的耳边,那刺耳的声音在况穆的耳边不断的回响,锤的况穆血肉模糊,浑身的血液都在此刻被抽干了。

    况穆惨白着脸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手需要很用力的撑着窗沿才能稳住不摔倒。

    他身子半倚着窗沿,脸色苍白的望着况进山。

    而况进山也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他。

    况穆低下了头从胸腔里发出了喘息,眼睛一闭,手撑着窗沿的手一松,晕倒在了地上。

    况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他睁开眼睛目光呆呆的望着医院纯白的天花板发了好一会的呆,思绪渐渐的回笼,况穆才恍恍惚惚的意识到这不是季宵焕家里的天花板。

    季宵焕家里的天花板会有一盏淡灰色灯壳的顶灯,而这里的顶灯只是一盏很普通的白色灯壳。

    “你醒了啊。”

    旁边一个女声响起了起来。

    况穆侧过头看着站在床边的小护士。

    那个小护士长得胖胖的,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模样,正仰着头在看况穆的吊针瓶吊水的情况。

    况穆手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小护士立刻扶住了他的胳膊说“你慢一点。”

    况穆想躲开小护士的手,却发现自己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坐在床上,低着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吊针瓶出神。

    “我这是在哪”

    “哦,你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晕倒了,现在东阳市中心医院。”

    一听到东阳市中心医院这几个字,况穆的目光渐渐清晰,他想起来他现在在哪了。

    况穆抬起头,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那个小护士“严敏慧现在在哪里”

    小护士像是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她茫然的看着况穆说“谁你再说一遍”

    况穆完全没有耐心去解释这个人是谁,他抬起手一把拽下了手上的针头,手背上的血唰一下就飞溅了出来,一下喷溅在了纯白的床单上。

    小护士被吓得惊呼了一身。

    “你干什么啊”小护士一手按住了况穆的右手,另一只手连忙按响了床头的警铃。

    况穆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可是况穆才清醒过来,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双脚刚一触碰到地面,腿就像是两条软趴趴的面条一样,直接跪倒了地上。

    小护士立刻弯着腰要去扶他,她又撞到了旁边放药的铁架子,上面的药瓶子撞得叮铃桄榔作响。

    一时间病房里乱成了一片。

    这时候病房的大门被打开了,况穆扬起脑袋看向了门外。

    门口站在两个保镖,况进山换了一身衣服,穿着一件高领的黑色毛衣走了进来,浑身都带着一种肃冷的气场。

    他一进门看见况穆,就皱起了眉头,沉着声音对小护士说“你先出去吧。”

    小护士这才如释重负的站起了身子,推着自己的小推车快步的走了。

    况进山向前走了两步坐在了沙发上,淡淡的看着况穆很艰难的站起了身子,说“等会去看看你妈妈。”

    况穆虚喘了两口气,单手撑着床沿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情况不乐观,刚刚醒了一次,意识还算清醒,等会吃完饭就去看看她吧。”

    “我现在就要去。”

    况进山目光上下打量了况穆两眼,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站起身说“那就来吧。”

    况穆跟着况进山走出了病房,他环顾了一圈四周,才发现自己的病房也在二十二楼。

    这一层楼被况进山给包了下来,没有其他的任何病人,走廊里每隔几米就站在一个保镖,而况穆和严敏慧的病房分别在这层楼的两个尽头。

    况穆一路上走的有些踉跄,他穿着一身宽大的病号服,脚步虚缓,需要手扶着墙壁才能跟上了况进山的脚步。

    况进山带着况穆一直走到了严敏慧的病房前,让旁边的保镖给况穆打开了大门。

    况穆走近了那间病房。

    病房里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的仪器,滴滴的闪烁着。

    严敏慧躺在床上,好几条管子从她的皮肤里插进她的身体里,让况穆看着就觉得身体一阵刺痛。

    况穆又向前走了两步,这才看清了严敏慧现在的情况。

    此时的严敏慧面色如土色,脸颊浮肿,脸颊右侧有一大道的伤痕,不仔细辨认已经看不出她的容颜。

    她睁着眼睛,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像是一个失去意识的植物人。

    都说人一病倒,就如同枯萎的树木,就算是之前再漂亮再生机勃勃,也挡不住生命的流失。

    而现在的严敏慧就像极了一颗将要枯萎的树木。

    况穆越是走近她,越是感觉到了一种潮湿阴冷的味道,就像是走过一条刚刚下过雨无人清理且阴暗的小巷,带着一种死气沉沉的寂静。

    这种味道况穆曾经在他小的时候,一个在学校门口摆摊的老人身上闻到过,后来没有几天那个老人就去世了。

    况穆一步步的向前走,直到他走进严敏慧的视线里,严敏慧瞳孔猛地缩了一下,立刻瞪大了眼睛。

    她从嗓子里发出来两声闷哼,那双插满管子手颤颤巍巍的想要抬起来。

    况穆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垂着头看了看严敏慧,拉过了旁边的椅子坐在了严敏慧的身边。

    严敏慧的嘴巴和鼻子被氧气罩盖住了,嘴巴张了张,呼出来一阵热气在氧气罩上。

    况穆看的出来她是想要说话,于是况穆抬起头望向站在玻璃窗外的那个老医生。

    医生朝况穆点了点头。

    况穆低下头沉沉的吸了一口气,抬起手细长冰凉的指尖覆盖在了氧气罩了,轻轻的将严敏慧的氧气罩摘了下来。

    一旦脱离了氧气罩,严敏慧粗喘了两口气,干裂起皮的嘴巴抖了抖,声音为不可闻的叫了一声“小穆”

    她的手指朝况穆的方向动了动,指尖轻轻的盖住了况穆的手。

    况穆下意识想要将手抽开,但是最后还是定定的将手放在了原处,轻轻垂下了眼眸。

    “小穆,你是不是在怪我”严敏慧的声音低哑的就像是划过玻璃的砂纸。

    况穆的头垂的很低,额发耷拉在他的前额,看不清他此时是什么表情。

    严敏慧的拇指抚了抚况穆的手背,她继续说“你在替焕儿怪我”

    “”

    严敏慧嘴角勾起笑了笑,又似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你从小什么都向着焕儿焕儿说什么你就做什么现在还是一样啊”

    严敏慧已经很虚弱了,她说了两句话就要不停的喘息。

    她艰难的喘息了两口,仰头望着天花板像是在呆呆的出神,然后又沉沉的说了一声“焕儿,是个好孩子”

    “那为什么”况穆放在严敏慧掌心下的手动了动,喉结滚动了一下说“为什么你要放弃他为什么要和季叔叔离婚”

    如果当年严敏慧没有和况进山在一起,或许现在他们两家人依旧很和睦的在一起。

    季宵焕不会如此痛苦,况穆也不会如此痛苦。

    这个问题很早之前况穆就想问她了。

    严敏慧很艰难的侧过头,想要看清况穆现在的表情,声音嘶哑的说“从来没有人告诉我”

    “什么”况穆问。

    严敏慧的眼睛越来越红,她的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死死的抓住了况穆的手,抓的很用力很用力。

    她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他们家有精神病”

    况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颤抖的抬起头看着严敏慧。

    严敏慧血红的眼睛里倒映着况穆的样子,她的脖子一起一伏的剧烈喘息,竭力的想要多说几句,可是还没有等她说一个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

    她努力喘息了好几口,才艰难的继续说“我嫁给他们家没有人告诉过我,季明义有精神病他有双重人格”

    “他会给我手机安装定位他想要掌控我所以我才努力的想要走”

    况穆听的脑子一片轰鸣,肩膀都在颤抖。

    在他的印象里,季明义和善温柔,对他说话时连声音都放轻了很多。

    他总是会将最好的东西留给况穆,并且严肃的告诫季宵焕不准欺负弟弟。

    可是严敏慧居然说他有精神病。

    或许是察觉到了况穆的迟疑,严敏慧说“我的手机还存在他发给我的保证书,你可以看一看”

    况穆的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了严敏慧的手指,他红着眼睛问“这些事情季宵焕知道吗”

    严敏慧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浸湿了枕头上的一片位置,她摇摇头说“他是个很好的父亲,只是对于我而言,他不是个好的老公”

    况穆听见这话低下头肩膀抖动了两下,猛的哭出了声。

    他手指很用力很用力的抓着严敏慧的手,抓的他骨节苍白,手腕颤抖。

    “那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要放弃季宵焕啊他什么都没有做啊”

    况穆哭的手脚冰凉,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严敏慧而哭,还是在为他那个最无辜的哥哥而哭。

    他的哥哥什么都没有做过。

    却什么都失去了

    这一刻他真的感觉自己无力极了,他帮不了严敏慧,帮不了他哥哥,他连自己都帮不了。

    当年明明那么美好的一切,那么美好的人,就在这短短的几年间变成了一场噩梦。

    况穆一直以为那只是他的噩梦。

    到了现在他才知道,这是每一个人的噩梦。

    严敏慧失去了他的儿子,季宵焕失去了他家,季明义失去生命,而况穆失去了对他最好的人。

    严敏慧只有在听见季宵焕的时候瞳孔才动了动,她的眼睛透过况穆好像望到了很久之前,她“焕儿是我对不起他,我当年太自私了,没有想过他是我的错”

    严敏慧的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她紧拉着况穆的手,就像是在拽着最后的希望。

    “只是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焕儿他会不会过来看看我”

    况穆反手抓着严敏慧的手,将额头抵在她的手上,哽咽着说“会的,他会的”

    况穆的眼泪流的止都止不住了。

    或许是因为他真的意识到严敏慧要走了,之前的那些埋怨,那些冷漠,如今全部都被击碎了。

    严敏慧或许对不起了很多人,但是她从来没有对不起过况穆。

    她作为况穆的母亲时,一直以来都对他温和充满了善意,从来没有因为况穆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苛责过半分。

    而现在她真的要离开他了

    严敏慧得到了况穆的答案,她看着况穆满是眼泪的脸,也艰难的哭喘着说“他不会来了,他恨我,当初是我不要他了,现在他不会原谅我我了解他,他从不宽容任何人”

    “他会原谅你的,他会的”

    “他会的,他一定回来的,我去告诉他,我告诉他”

    况穆已经悲伤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只是不断的告诉严敏慧,季宵焕他回来的,他会来看看他。

    严敏慧看着况穆哭的泣不成声的模样,艰难的挣脱了况穆拉着她的手,摸了摸况穆的脸颊,像是哭着笑了笑。

    这时候一名医生推开了大门,对况穆说“况少爷,二十分钟的探视时间到了,我们要为况夫人进行输液治疗,还请您先行离开。”

    况穆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依旧垂着肩膀。

    医生又走近了一些,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况穆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他缓缓的松开了紧捏着严敏慧的手,指骨都被捏的冰冷僵硬。

    他站起身望着躺着床上形如枯木的严敏慧,又说了一句“他会来的”

    严敏慧便闭上了眼睛,朝他点了点头,手缓缓的耷拉在床边。

    那群医生和护士立刻围了上去,七手八脚的往她身上打针插管子,而严敏慧依旧闭着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像一只将死的鱼一样沉寂。

    况穆一出了病房,就抓住了站在门口的小赵,问“我的手机在哪”

    小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毫无波澜的看着况穆。

    “我的手机在哪”

    况穆有些急了,提高了些声调又问。

    他现在急于要联系到季宵焕,严敏慧的时间不多了,季宵焕要是现在赶过来还来得及。

    况穆知道他只要告诉他哥哥,他哥哥一定会来的。

    季宵焕并不是个心狠的人,他对待况穆这个仇人的儿子都狠不下心来不要他。

    更何况里面那个是他的亲生母亲。

    “小赵,我的手机呢”

    可是不论况穆怎么询问小赵,小赵都不动声色,这时候小赵腰上的一个对讲机响了起来。

    “小赵,把他带过来,我有话和他说。”

    “好的,况总。”小赵收起了手机,他对况穆弓了弓身子说“况少爷,况总在前面的房间等您,您先过去吧。”

    况穆红着眼睛瞪着他,小赵又补了一句说“您要的东西也在况总那里。”

    况穆这才松开了拽着小赵的手,他垂下头喘了几口气调整呼吸,转过身跟着小赵向前走。

    小赵一直将他带到了之前他住的那个病房,推开了大门。

    这个病房不像是一个病房,而像是一个家庭居住的房间,地上铺着软绒地毯,中间摆放着一套真皮黑沙发,前面还有一个写字桌,至于浴室洗手间也是一应俱全。

    而况进山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沙发上,一手夹着雪茄,一手翻看着一张报纸,像是等待况穆已久了。

    况穆走到了况进山身前,抬起手手掌伸到了况进山面前。

    况进山这才从报纸上挪开了眼睛,上身靠在沙发背上看着他。

    况穆的嘴巴动了动,塞在嗓子里的那个“爸”怎么都喊不出来了,他嗓音干哑的说“我的手机还给我。”

    况进山朝身后的小赵使了一个眼色,小赵走了出去,合上了大门。

    况进山俯身弹了弹手里的雪茄,说“你要手机做什么”

    况穆却咬住了下唇沉默了,他不想在况进山面前提到季宵焕,更不想让况进山知道他现在和季宵焕的关系。

    还未等他想好要怎么说,况进山却沉沉的开口说“打电话找季宵焕让他过来看他的母亲还是过来看看你”

    况穆猛地抬起眼睛望着况进山,那双深棕色的眼眸里映着况进山的影子,连瞳孔都在颤抖。

    况进山左腿跷在右腿上,他垂下头,手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声音缓缓的说“况穆,你真把我当成傻子了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一门心思的要去洛雅高中是为了谁”

    “”

    况进山的声音平淡,他说完就站起了身,目光直视着况穆,眯起了眼睛压着声音说“他们季家人就那么好让你天天追在那个季宵焕的后面连家都不要了”

    到后面一句话况进山猛的提高了音调,将手里点着那根雪茄狠狠捏碎在手里。

    况穆红着眼睛瞪着况进山。

    过了一会,况穆闭上了眼睛,肩膀都在细细的颤抖,喉结缓慢的滚动了一下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你把手机给我,让我给季宵焕打个电话。”

    “不能”

    “为什么不能那里躺着的人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为什么不能过来看一眼你都抢了他那么多东西了为什么连让他过来看一眼都不行”

    况穆睁开眼睛,也朝况进山吼道。

    “我抢他的东西那你呢况穆,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我给你的你身上的每一件衣服,用的每一分钱,也是从他那里抢来的,你现在什么脸面在这里和我吵”

    况进山说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子一样割着况穆的心。

    况穆双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胸口剧烈的起伏,他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一样,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反驳什么。

    这些天季宵焕对他的好本来已经盖住了他原本的那些内疚感。

    可是如今那些内疚却因为况进山的这些话而卷土重来,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知道季明义自杀的那个晚上

    况进山凝着眸子,深深的看了况穆两眼。

    他垂下头收起了刚刚凌厉的目光,从茶几上的雪茄盒里又拿起来了一直雪茄点上,绕过况穆踱步到了窗户边。

    他望着窗外淡淡的吸了一口雪茄,说“严敏慧当年从季家走的时候分走了季明义百分之五十的家产,你现在花的钱有一半都是季家的,你和我谈道德自尊你有什么资格况穆”

    “”

    “严敏慧时间不多了,应该就在这两天,她名下有多家公司和房地产,总市值近三十个亿,明天我会派人让她立遗嘱,她的遗产里有一部分是我们的夫妻财产,剩下的百分之六十她有自由支配的权利,那些钱不是你的,就是季宵焕的,要是这个时候季宵焕知道这件事情,他过来看严敏慧一眼,你以为那些钱还会落在你手里一分”

    况进山说到这里淡笑了一声继续道“严敏慧这些年最惦记的就是她那个宝贝儿子,他们季家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不会放过这笔钱,所以严敏慧的这件事情我会先封锁消息,等到她过世了,季宵焕自然会知道,你也不用太着急了。”

    “况进山,你在说什么”

    况穆听见况进山说的这番话,只觉得后背一层层的冷汗,他望着况进山的背影,那个人穿着一身修身的高档西装。

    可是为什么说出口的话,却像是能吃人的恶魔,让况穆听的浑身发冷。

    况进山回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况穆一字一句的说“只要季宵焕不出现,我就能让严敏慧的剩下的遗产都入你的名下。”

    况穆红着眼睛看着况进山,他抖着嘴唇的说“你在说什么那些钱本来就是他们季家的,我从来都不稀罕这些钱,你如果把那些钱落到我名下,我就那些都还给季家,还给季宵焕”

    “还怎么还”况穆的这句话像是触到了况进山的逆鳞,他将手里的雪茄狠狠的按在窗沿,骨节处用力到发白,压着声音说“况穆,你当真以为如今严敏慧带来的资产还和当年是一个价钱那么多年了那些资产早就注资翻了数倍占了我们况家一半的总资产还给他们家那谁来还我怎么多年经营的心血我凭什么还”

    “那也都是他们季家的”

    “他们季家你也知道季家是他们的,你是谁你是我们况家的你是我的儿子你不是季明义的儿子当初如果不是季宵焕的母亲和我在一起,他父亲根本不会死,他们家也根本不会败落那你知不知道,季宵焕他有多恨他母亲有多恨我有多恨你他恨不得咱们一家全都死了你真的以为季宵焕会掏心掏肺的对你好啊况穆,你是有多可笑”

    况进山那张原本温文尔雅的脸庞,如今在况穆的面前却赤红着眼睛。

    况进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他瞪着况穆看了一会,沉沉的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浑身的燥欲都叹了出来。

    况进山向前走了两步,站定到况穆的前面,冷着声音说“我决定的事情,以你现在的本事还改变不了,你现在还以为你只要把这笔遗产还给季宵焕,你就能在他的面前抬起头你在他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所以好好的在这里呆着,安心的接受属于自己的一切,不要妄想那些你压根就得不到的东西。”

    说完况进山就绕过了况穆,朝大门走了出去,接着响起了砰的一声大门关上的声音。

    哗啦两声,大门从外面锁上了。

    房间重回安静。

    在二十二层的高楼上,门窗紧闭,甚至连风声都听不到,整间房间里只余下况穆粗重的喘息声。

    太安静了,以至于刚刚在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争吵都像是一场不真切的梦。

    况穆定定的站在原地,身体绷的僵直。

    过了很久,况穆身子晃了晃,像是一个轰然倒塌的大山,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

    地上铺的是松软的地毯,不疼也不冷,况穆抬起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将自己抱得紧紧的,就像一个蝉蛹一样将整个人缩在了床边,一手撑着额头哭的泣不成声。

    那种无助悲伤的情感就像是一双大手,按住了况穆的脖颈,几乎要将他溺死在这里。

    听见了况进山的那番话,他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死在了这个房间里。

    自从况进山给况穆说了那番话后,门外就被上了锁,保镖二十四小时站岗。

    在二十二层的高楼上,况穆想飞也飞不出去。

    除了一到饭点就有一个保镖来送饭以外,再也没有人能进来这间房间。

    一切就像是况进山说的一样,他封锁了所有关于严敏慧出事的消息。

    况进山在等,等严敏慧死亡的那一刻。

    直到严敏慧死亡的时候,遗产的事情彻底尘埃落定,况穆才能重见天日,季宵焕也才会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

    况穆开始不吃不喝,来送饭的保镖每次饭怎么端进来的,就又怎么样的端出去。

    况穆从昨晚来到这里,又是晕机,又是晕倒,又是失声痛哭,一直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

    况穆一个人躺在床上,居然很奇怪感觉不到饿,心里也平静的很,他望着病房里天花板,脑子都在不受控制的乱想。

    他又在想他的哥哥。

    他已经失联一整天了,不知道季宵焕有没有给他打过电话,有没有找过他。

    如果季宵焕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发现电话打不通,会不会为他着急啊

    况穆望着天花板又眨了眨眼睛,他又开始想况进山今天说的话。

    原来况进山一早就知道况穆和季宵焕的关系了。

    不过想来也是,况穆一向对什么都没有欲望,当初一个人非要跑到明城去上高中,况进山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怪不得昨天司机接况穆的时候,告诉况穆说是孙姨出事了。

    当时况穆还不明白为什么司机不提严敏慧出事的事情。

    现在他也想通了,因为司机知道他和季宵焕和好了,如果一开始就说严敏慧出事了,况穆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季宵焕。

    提到孙姨是唯一一个况穆肯定会跟着来,并且不会惊动季宵焕的理由。

    况穆想到这里闭上了眼睛,自嘲的笑了两声。

    他再一次感觉到自己太可笑了,他每次心心念念的有了自己的一点小秘密,努力的想要瞒下所有人,最后却发现他瞒不了季宵焕,也瞒不了况进山。

    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是傻子。

    况穆就这样想着想着,慢慢的就睡着了。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况穆被一阵剧烈的胃部绞痛给痛醒了。

    他疼的连气都喘不过来,整个人在床上剧烈的翻滚,那种疼痛就像是在肚子里揣了一台绞肉机,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给生生的搅碎了。

    况穆疼的整个人趴在床上,右手颤抖的抬起来,指尖颤栗的抚上了床头的医疗柜,他用力的一推,整个柜子都轰然的倒到了地上。

    哗啦一声重响,响彻了整个二十二层。

    门外立刻响起了一阵阵的脚步声,接着大门被推开,两个保镖打开了病房的大灯,一看见况穆缩在床上疼的脸色苍白,浑身冷汗,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两个人先是一惊,然后一个人立刻去叫医生和护士过来了。

    况进山这个点不在医院里,来的是那个头发花白的医生,还有两个护士,其中一个护士是早上给况穆说话的小护士。

    医生先是给况穆触诊了一番,确定是饥饿导致的胃痉挛了以后,他就嘱咐下面的护士给况穆配药打针,然后转过身去给两个保镖说况穆目前的情况。

    一个护士在给况穆倒热水。

    那个胖胖的小护士就站在况穆的床边,给况穆的手背上擦酒精棉。

    况穆实在是太疼了,两只手都紧握成了拳头,因为太过于用力,手背上的骨节凸起,青筋在嫩白的皮肤也显眼的厉害。

    “放松。”小护士一手拿着针头,一手拍了拍况穆的手背“你这样我没办法打针,放松。”

    这时候况穆那个因为疼痛而紧握的手松了松,掌心缓缓的转了过来,摊开了五指。

    他的手掌里握着一个早就被冷汗浸湿的纸条。

    小护士愣了一下,诧异的抬起眼看着况穆。

    况穆疼的额头上满是冷汗,额发都像是洗过一遍一样,眼眶也痛的红的好似染了血,又长又细的睫毛上沾满了细小的水珠,那双含着眼泪的双眸在黄光的照射下满是哀求的看着她。

    况穆紧咬着下唇,又将手向前递了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