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予不想理他,摸过遥控器打开电视,胡乱的在脸上揉了几下。
电视正切到少儿频道,里面嘻嘻哈哈的声音和现在的场景很不符,但姜岁予没换频道,安安静静的抱着枕头端坐好,似乎看的还挺入神。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许时朝见她这下真正情绪稳定下来了,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发生什么事了”
姜岁予眼睛还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捏着抱枕的指尖紧了紧。
她其实不太想跟许时朝谈家里的那些破事。
家庭矛盾而已,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爹不疼妈不爱,多普遍啊,多正常啊。
许时朝一天自己的事就够多了,她是真的不想让他为一些没必要的事情分心。
默了默,姜岁予摇了摇头“没什么。”
许时朝清凌凌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几秒,许久后才问“那你哭什么”
姜岁予目光依旧盯着电视,抬手往前指了指“灰太狼怎么又没抓到羊我觉得他太可怜了。”
“”
许时朝还没有智障到会信这种鬼话,但她不想说,他也没理由逼问下去。
陪着她这样安静的看了一会儿电视,窗外的天色也愈加阴暗。
这栋复式的别墅是真的大,除开主卧,光空下来的客房就有七八间。
许时朝看了一眼被风掀起的窗帘,思虑片刻后建议道“要不,你今天就在这里睡吧。”
姜岁予原本专注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了,眼睛转了两圈,腮帮子鼓了鼓“你想的美。”
“行。”许时朝带笑的眼睛跟钩子似的,歪着头看她,悠悠的说“是我想得美。”
天气像是凑趣,这雨来得快去的也快,路上多了一些坑坑洼洼的小水坑。
回去的路上,车行处,溅起一片小水花。
姜岁予出门时走的急,也没带手机。
坐在车里无聊了,她就把玻璃窗降下来,把手伸出去抓风。
可惜风哪有那么容易抓住呀,它最是来去自由的,一不小心就从指尖溜走了。
前方是红灯,在等待的半分钟间隙里,许时朝伸手把姜岁予给拽了回来,“小心感冒。”
姜岁予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幼稚,乖乖的把手放回来。许时朝斜了她一眼,把玻璃升起来,上了锁。
她对他的举动逗笑,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自顾自的笑了一会儿,她偏睑撑着脑袋,忽说“许时朝。”
雨天的雾气最是烦人,雨刷要来来回回的扫个不停。
许时朝这会儿正在专心开车,没看她,只是顺着应了一声“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发现我的叛逆期,好像推迟了十年。”
姜岁予慢慢回忆着前天晚上和陈玫的对峙,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从心底慢慢腾上来,“现在才来。”
穿过市区,这会儿已经行至北环路。许时朝转了下方向盘,在旁边的空道上刹了车。
北环路的后面是一片西瓜基地,晚上的时候黑漆漆的一片,老远都能听见各种虫蝉叫。
姜岁予吓了一跳,正准备问他干嘛在这里停车,他的手就伸了过来。
“那真好啊。”许时朝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岁岁长大了。”
他手上作着恶,把她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像个小疯子。姜岁予把他的手打掉,突然觉得车里温度好高,闷得她心里慌。
怕这点慌乱被察觉到,她急忙推开车门逃了下去。外面空气很冷,带着湿湿的潮气,可她还是觉得脸上好热。
许时朝也下了车,不紧不慢的从后面走上来,像没长骨头似的懒散的靠着车站着,“你晕车”
又重新吸了一口冷空气,姜岁予这才觉得心好像跳的没那么厉害了,她转过身,“有点儿。”
夜晚的天很深很沉,总是引得人心神不定。姜岁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想在这个时候说点什么,“你听说过一种叫信天翁的鸟吗”
许时朝点头,“以前在书上看见过。”
那是一种不太幸运的鸟。
它们常年都生活在恶劣的环境里,信天翁的雏鸟就经常被风雨从巢里吹到地上,那可怜的小鸟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爬回去。
因为成年信天翁识别孩子唯一的依据,只有巢。
姜岁予跟这鸟有种共情,她说“我一直觉得我和信天翁的经历很像,我前十年里一直拼了命的想重新爬回去,结果活成了那个家里的一部分,我觉得很累。”
“既然累,那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许时朝就这样站着,懒懒散散,像随时会被风吹走一样,说的话却是字字落进了姜岁予心里。
“我觉得这种鸟之所以会活的这么坎坷,就是因为它没有看的太远。如果飞得高一点,其实就能看见,巢外的天空其实很高,很蓝。”
姜岁予长这么大,没被人说服过,因为她从来没试图得到过理解。
可人生在世,总有那么一两次瞬间清醒的时候。
快到姜宅门口的时候,许时朝忽然抬手把姜岁予搂住,用手掌很轻很轻的揉着她的头发。
“不难过”
“不难过了”
夜风很大,吹得旁边的树叶哗啦啦的作响。而此刻,姜岁予仿佛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响声了,只听见靠着的胸膛里那温柔的声音。
一遍又一遍,他反复的重复着这几个字,像在念什么能化解伤痛的咒语。
姜岁予忽然眼眶有些发酸。
他没问她原因,也没空说一些安慰的话,只是告诉她,别难过了。
一种莫名想哭的情绪袭上心头的那一瞬间,就被姜岁予压制住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所有坚硬的伪装就都被卸下来了。所以,现在一句话都能让她感动的稀里糊涂。
或许是因为被人在意,一点难过的小心情就被会被无限放大。
姜岁予吸了吸鼻子,压下心中的酸涩,转身抱住许时朝回应了他一下。
“啊”
身后很不适宜的传来一声惊叫。
姜岁予一怔,赶紧松开了手往回看。
大门的尽头,姜骊珠正手无足措的收拾着掉在地上的蛋糕盆,不好意思的朝她吐了吐舌头。
刚才一时忘情没注意到,经过这么一打岔,姜岁予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她好像跟许今朝亲密的有点过分了。
思及此,姜岁予忽然脸一红,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跑,边跑边下逐客令“我先走了,你别进来”
看着她慌里慌张的背影,许时朝倏地一下就笑了,也没应声,一直等到大门重新阖上,这才转身离开。
姜骊珠刚从外面回来就在自家门口撞见了这一幕,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
那个平时看起来骄傲到不可一世的妹妹大人竟然被人拱了不对是她在拱别人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也太甜了吧。都是模样生得好的两个人,光是站在一起,就别提有多登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