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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取小三元
    五日后放榜,苏子博这些时日也不再出门去,陪同穆苏在家静静等待放榜。

    穆苏笑了笑让苏子博不必如此,这样庄重倒让他有些紧张;苏子博闻言虽不整日来穆苏的院子,却还是不曾再出门去。

    这日,天光明媚;府中众人都起了个大早,苏子博也早早起了床收拾妥帖,在前厅等待。

    辰时,太阳升起穆苏才苏醒过来;昨夜心绪不宁睡得晚,今日难免起的晚了些。

    洗漱更衣后,管家前来回禀族长同各位族老早早便过来了,穆苏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心下有些烦思。

    不过瞬时这微末的烦思便不见踪影,简单的用了些早膳便匆匆向前厅赶去。

    照例同府试时一样,一大早管家便派了小厮出门去看榜;穆苏只需在家安心等待,不过今次不同若是榜上有名当是有衙役前来报喜。

    行至前厅,众人起身向穆苏行礼,穆苏微微额首回了个半礼,穆苏于上首落座之后,众人这才纷纷坐下。

    族长同穆苏说了几句话,下首族老们三三两两攀谈着,不时往门外看一眼。

    一声锣鼓声突然响起,厅内众人都抬头向外看去,等了片刻两名身着捕快差服的衙役映入眼帘;瞬时,厅内众人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向外迎去。

    此时衙役已然行至府门,重重敲响了锣鼓,大声道“泰安府沂水镇穆苏得中院试榜首”

    衙役连道了三声,一边说一边敲着锣鼓,街坊四邻闻声出门来看,见竟是常平侯世子考取秀才还是案首,纷纷惊异的来瞧热闹。

    穆苏同族长和各位族老行至府门,衙役扫视两眼,确定了站在正中间的便是穆苏,面带笑容开口报喜“恭喜世子考取秀才功名,还是头名案首,成就“小三元”佳话”

    “多谢。”穆苏闻言心下狂跳,他竟然真的夺了案首之位,得了小三元

    身后一众族人惊喜不已,竟然是案首还是小三元

    穆族长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拿出两个装满银子的荷包上前一步打赏两名前来报喜的衙役,随后让管家遣人出门去放鞭炮,撒些碎银子让街坊四邻沾沾喜气。

    衙役掂着手中两个重重的荷包,面上笑意越发真诚,不愧他们抢破了头争来这差事;这可是整个泰安府也比不过的勋贵人家,还是取得小三元的秀才,日后前途无可限量。

    “明日还请世子早日启程前去知府衙门官署大堂赴簪花宴,辰时以后知府大人、学政大人会接见此次院试前二十名秀才,另一便领取秀才文书、公文,衙门登记造册。”

    衙役嘱咐明日事宜,随后身后另一名衙役拿着托盘走上前来道“这是秀才服,明日世子可着秀才服前往知府衙门赴宴。”

    得荣伶俐连忙上前接过衙役手中的托盘,随后退回穆苏身后。

    “多谢两位告知,明日我定会早早前去。”穆苏微微额首,回答。

    两名衙役办完差事,带着鼓鼓的荷包,心情愉悦的离开了侯府。

    府外围观众人也得知了穆苏得中院试案首,还是县试、府试、院试三试案首,俗称小三元;直道文曲星下凡,牵着自家孩子出来沾沾才气;整整闹腾到半夜,侯府门外这才安静下来。

    第二日辰时,管家早早打点好一切,穆苏洗漱完后更衣,得荣将秀才服呈上来侍奉穆苏更衣。

    一袭盘领蓝长衫穿戴整齐,乌黑长发束起戴上飞绒帽,脚蹬长靴,英气风发,白皙的脸庞映衬的熠熠生辉。

    老管家同得荣看着如此装扮的穆苏一时都有些愣怔,真真是个俊俏后生,不知日后长大了会迷了多少闺阁少女的芳心。

    一切都收拾妥当,驾马启程向知府衙门驶去;穆苏下车时许多秀才已然早早到了,穆苏普一进门便得了众人侧目,昨日夜里穆苏夺得魁首的消息便传遍了泰安城。

    众秀才看了眼穆苏身上同他们不一样的缎制、花绣,飞绒帽顶两侧如意头硬边装饰,这便是案首秀才服,掩下眼底的艳羡。

    穆苏一步一步走进里面,并不在意众人各异的眼光;须臾,却是有几名秀才上前来攀谈,穆苏也并不眼高于顶,谦和有礼同其说了几句。

    在场众人能过五关,斩六将考取秀才功名也都是世人中的佼佼者,并不愚钝,反而极其聪慧,不然也走不到这一步。

    任之前谣言如何传,如今已成定局穆苏夺了案首,成就小三元佳话;泰安府也有几年不曾出过小三元了,此事必会呈直上面。

    如此,穆苏乡试必定榜上有名,一个举人的功名跑不掉,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早结交为好,还有些同年之谊。

    未曾等了多久,知府大人同学政大人便到了官署大堂;众秀才忙躬身行长揖齐齐开口道“学生见过知府大人、学政大人”

    “诸位不必客气,寻常即可。”张知府率先发声,随后同苏学政两人于上首落座。

    待两人落座之后,众秀才这才落座,座位按照放榜名次安排,穆苏自然坐于左下首第一位,临近张知府。

    张知府简单说了两句,便由苏学政开口训话,苏学政说了些希望泰安府好学之风久盛不衰,在坐诸位继续研学考取功名为朝廷、百姓效力之类的话。

    学政训话结束之后便是饮酒簪花,一众侍童井然有序上前为在场众人斟酒,知府大人、学政大人、众秀才举杯同饮。

    饮酒簪花之后便是同年结交相识,或是有野心的秀才会上前请教知府大人或学政大人学问,以此留下印象,期望得两位青眼。

    如此佳宴,两位倒也不会拒绝,宴席上看似是一派祥和,却是志得意满之人肆意欢笑,为谋前途四处应酬附和。

    方才喝了一盏清酒,后又有几名秀才上前来敬酒,不好拒绝便也饮下了;现下有些醉意涌上,脸颊绯红,穆苏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试图压一压。

    酒虽清淡,后劲却十分足;想着不能再呆这里,唯恐被人再多敬几杯,今日怕是不好收场。

    穆苏唤来侍童告知自己想要去如厕,这才随侍童离席出去透了口气;捏了捏眉心,穆苏心道这应酬可真不是普通人能招架得来的。

    古人可不顾及他才十三岁还是个未成年,一杯一杯白酒喝下来,准时让他有些应付不来。

    腹内滚烫,喉头也火烧火辣,头重脚轻,这可真是不好受;穆苏寻了处通风的树下,吹了吹冷风,却还是并不见丝毫作用。

    “初次饮酒可是不好受”

    一道十分沉稳的声音响起,穆苏迅速转身看去见是苏学政,微微躬身行礼“学生见过学政大人。”

    “不必如此拘束,按道理你该称我一声师兄或是表兄才是。”苏学政捋了捋特意留的长须,面上带笑于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侧首招呼穆苏“你也坐。”

    穆苏微微躬身又行了一礼,这才落座,开口询问苏学政“学生愚钝,不知学政大人此言是何意。”

    “其他学子都想尽千方百计打听考官是何籍贯,有何爱好;好按其喜好作答,方能得考官青眼考取功名;你倒好连我是何籍贯都不知晓,看来是你失职。”苏知言幽默风趣的调侃穆苏。

    见苏学政如此,穆苏也不由得轻笑,拱了拱手道“还请学政大人明示。”

    “愚钝。”苏知言瞥了一眼恭敬的穆苏,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闻我姓氏,你竟还猜不出”

    穆苏这才恍然大悟,抬头看向苏知言“难道大人是淮安府苏氏”

    “正是,我便是你外家表叔;自幼于柏江书院求学,你如今也在柏江书院求学,我也算得你的师兄。”苏知言点了点头缓缓道来。

    “见过表叔。”穆苏面上浮现些笑意,他乡遇亲人大概就是他这种感受;不过这么多年倒是不曾听说外祖家有人科举,心下有些疑惑。

    苏知言看了一眼穆苏,知其心中疑惑;“你是疑惑我身为苏氏子孙为何能科举吗”

    见苏知言直接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穆苏也不隐瞒点了点头答“正是,外祖父虽未明说我也有所耳闻,苏氏有族规苏氏子孙不能科举,否则”

    “否则便逐出苏氏族谱,不再是苏家之人。”苏知言接了话,眼底也划过一丝回忆,缓缓道“我也不瞒你,你可知当年你母亲为何会突然远嫁京城,嫁给常平侯”

    闻此言,穆苏猛然抬起双眸看向苏知言,石桌下手握紧了,母亲的离世在他心里一直是一处伤痛,声音却还是平静问“为何”

    “叔父接管苏家之后一直想要改变苏家不能入仕的族规,苏家世代书香世家,建立柏江书院,族中之人无一不是读书识字才高八斗之辈,却一生无所建树;距前朝功高盖主一事已过百年,如今也不必如此严苛,族中有一两人科举入仕也未尝不可,日后还可为苏家庇佑。”

    苏知言捋胡须的手缓缓放了下来,眼底流露些许愁绪。

    “后来呢”

    “后来你如今也看到了,叔父游说族中众人及诸位族老,大部分人严格遵守遵守族规并不愿意让苏家身陷险境;但族中许多同我一样的小辈甚是意动,冒险参加了科考也顺利取得功名,后因家中父母长辈反对多数人考取秀才功名后便止步了;叔父此举惹怒了一些族老,族中商议之后便不让叔父担任书院院长,回家静心;这书院便交到了旁支三房苏泰宏手中,此人眼光狭隘,一心想让柏江书院变成笼络钱财的地方,接管书院后不再招收寒门子弟,只收世家子弟或是富家子弟,反正束脩交的越多便被招收,一时之间乌烟瘴气。”

    难怪苏泊如此针对于他,原来是早有缘由,穆苏心下了然。

    “叔父忧心苏氏家业,不能让柏江书院连同苏家百年声名被毁;恰巧此时常平侯府上门向簟秋表妹提亲,叔父原是不愿女儿嫁进侯府门第,只想她一生平安喜乐,可簟秋表妹心怀大志,知其父心中所想,点头答应了这门婚事。”

    苏知言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穆苏,只见穆苏头颅微低,沉默不语。

    “这就是你娘亲为何远嫁京城,成就如此一段孽缘的原因;常平侯府看中苏家书香门第的名气,想要从文多谢助力;而簟秋表妹嫁进侯府族中也会顾及许多,族中没两年便恢复了叔父院长职务。”

    说罢,苏知言叹了口气。

    得知一切原委的穆苏心里闷闷的,原来母亲的婚事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但这场交易是她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

    可是谁能知道母亲到底在常平侯府经历了些什么呢

    他一直看得清楚,那双温婉、自信闪着亮光的眼眸慢慢灰败;只有在看见她的孩子的时候才会浮现点点笑意,才不会让人觉得这是一具没有灵魂只剩躯壳的身体。

    母亲死了,连同她的心一起死在了那深宅里;或许那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穆苏忽略心里闷闷难受,抬头开口“多谢师兄告知我这些。”

    “不妨事,这些你早晚会知道的,叔父想必也是不知该如何对你开口;这些年叔父老的很快,自表妹去世后,满头斑白,想必也是郁结于心;但你去了临淮之后前两年我回临淮看两位老人精神好上许多,算是慰籍。”

    “那表叔呢表叔为何一路科举还官拜学政”

    苏知言淡然笑了笑,起身道“我父母早逝,早就孤身一人,不是苏家人又有何惧何不一展抱负,做些有益天下百姓之事,倒也不虚此生。”

    “表叔心怀天下,穆苏钦佩。”穆苏倒真有些钦佩眼前这人,逐出族谱于古人而言可不是一件小事,古人最重宗族,平日里诸事皆讲究同族,不然便被外人所欺,脱离族籍需要极大的气魄才能做到。

    “有何钦佩,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倒还自在些;可我虽不是苏氏族人,但却永远是你表叔,簟秋表妹乃我看着长大,似我亲妹,叔父和叔婶时常照顾我,待我如亲父母,我自然要看顾你些。”苏知言看着穆苏面色认真说道。

    穆苏正欲开口道谢,苏知言紧接又问“你如今取得院试案首,不用岁考已是廪生,可想去国子学或国子监”

    怕穆苏不清楚苏知言又解释了一两句“虽然你还并未考取举人功名,但你县试、府试、院试皆是案首,有小三元之名,加之我的举荐可以进国子学;入了国子学于你日后仕途极为有利。”

    “我还未曾考虑。”穆苏如实相告,柏江书院读书氛围极好,夫子也都学识深厚,还有外祖父时常教导他;并无去其他地方求学的需要。

    可是若是能去国子学,他又有些犹豫;国子监乃京城达官贵人,功勋世家子弟恩荫可去之地,无需参加县试、府试、院试乃至乡试;直接参加会试、殿试考取功名即可。

    常平侯府自然也是有名额的,他随时可以进,如今再去倒是多此一举;但若是国子学便大为不同,别看国子监与国子学仅一字之差,却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国子学里皆是有真才实学的天下人才,其名额得一个极难。

    往往只各府乡试前五名才能入国子学,里面的学子皆是已有举人功名在身,日后大兴朝的栋梁之材;以及更高级统治者之子弟,如皇子和皇孙还有各个亲王子嗣。

    入了国子学便是一步登天

    不过穆苏倒不在意这些,只想着他已离京六年,从未曾回京看过祖母;如今祖母也已年迈,她老人家与父亲有隔阂又不喜继母,这些年每每寄家书过来,信中皆念叨他何时才能回京。

    言她不想穆苏考取多少功名,只想他早些回京,他也想回京尽些孝道。

    可外祖父、外祖母这边也是不放心,不过倒比前些年好上许多,苏子博如今已经是苏家嫡系一脉,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外祖父、外祖母;他也放心许多。

    “无妨,你先回去好好思索些时日;若是决定了便来信告知,到时我修书一封将你举荐入国子学。”苏知言知道这个决定对穆苏来说还有些难做,开口道。

    “多谢表叔。”穆苏心下感激,又向苏知言行了一礼。

    “好了,出来许久了,回席吧。”苏知言说着起身向前厅走去。

    穆苏等了片刻也起身向回走去,两人心照不宣未曾告知任何人今日两人碰面一事。

    如此于两人都有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