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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 88 章
    石板的触感冰冷而粗糙。

    言知瑾手没用力,只是象征性地托了一下。

    脆弱的石板马上向地面坠落。

    “小心。”

    言虺敏捷地接住他,擦擦石板表面,松了口气,好脾气地说“幸亏没摔到地上。是我错了,忘了你坐得太久,手都冻僵了。”

    “你把它给我干什么”言知瑾抹掉沾在手上的粉末,把手揣进兜里,问。

    “你不喜欢它吗”言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笑容逐渐减弱,迟疑地问。

    “你觉得我喜欢它”言知瑾冷冷地问,“它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言虺的笑容越来越淡,最后完全消失。

    他睫毛频繁颤动着,说“我以为你喜欢。”

    “我没有说过喜欢它。”言知瑾问,“还是说,你觉得它对我有用”

    言虺嘴唇动了动,过了一段时间,才说“它应该对你有用。虽然已经碎了,但它仍旧保存着一定的力量,你把它放在身边,能够保护你。”

    言知瑾皱起眉,问“你觉得我最近会遇到很大的危险还是你准备出远门”

    “当然没有。”言虺马上把石板放下,快步走到他身后,从后面抱住他,在他耳边呢喃,“我是不是拼得时间太久,让你等急了”

    “不是。”言知瑾推推他的手臂,冷声说。

    “你的手很冷。”言虺握住他的手,不顾他的拒绝,强行他的手塞进外套兜里捂着。

    同样冰冷的手,似乎在避风的衣兜里,稍微升温。

    他坚定地说“我应该直接把你带回去休息。”

    “和这没关系。”言知瑾不耐烦地说,“我只是对这块石板没什么兴趣。”

    言虺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些什么,最后却只是把头埋到他颈窝里,闷闷地说“好,你不想要,就算了吧。”

    “怎么叫算了”言知瑾淡淡反问。

    言虺松开手,捡起石板,抬高,然后,松开手。

    石板在没有支撑的情况下,快速落地,在沉闷的响声中,溅出比之前更碎的碎片。

    言知瑾眼睛微微睁大,心跳在石板落地的那一刹那,停了一秒。

    他迈出半步,伸出手,想要去接石板,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能生生克制住冲动。

    他不安地望向言虺。

    言虺若无其事地说“我们走吧。”

    言知瑾收起冷淡的神色,犹豫地说“你拼了很久,才拼完。”

    “很久吗”言虺侧头想了想,耸耸肩,笑着说,“我没注意。不过,既然你不想要,那就把它留在这吧。”

    言知瑾抿紧唇角,说“你没必要把它摔了。我不需要,有想要它的人。”

    “那让他们自己拼。”言虺冷淡地说,“我为什么要帮他们拼”

    “你都已经拼好了”

    “我是给你拼的。”言虺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说,“你不想要,那它变成什么样,都和我没关系。我可不想我给你拼的东西,被其他人拿去利用。”

    言知瑾垂下头,沉默许久。

    他的手在衣兜里把内衬捏得皱巴巴的,又自己展开理顺。

    最后,他谨慎地问“你真的是给我拼的吗”

    言虺被他逗笑了“当然是的。除了你,你觉得我还会拼给谁”

    “是我,对吗”言知瑾指指自己,一字一顿地说,“是站在你面前,和你对话的言知瑾。”

    言虺脸上闪过一丝迷惑。

    但他还是点头“对。”

    言知瑾睫毛飞快地颤动,像是被暴风雨摧残过的脆弱的蝶翼。

    他蹲下,开始用最快的速度收拾碎片。

    “你不喜欢的话,就当它不存在吧,不用再把它拼回去了。”言虺愣了一下,也跟着蹲下,按住他的手,“也不用觉得愧疚。它本来就是碎的,就当它没被拼过。”

    “我忽然觉得,它应该很有研究价值。”言知瑾绕开他的手,仍旧快速收集着碎片,“它和斯诺夫他们信仰的神有联系,或许是我们接触他的关键之一。对了,它为什么碎了”

    “我也不清楚,它就这么碎了,可能是承受不了内部的力量了吧,”言虺问,“我再帮你拼回去”

    言知瑾没有答话,只是从未减速的动作,透露出他的决心。

    石板本来就是碎的,这么一摔,碎得更加彻底了,拼接的难度也大幅增加。

    言知瑾却没有因此放弃。

    好像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指引他,他几乎不用思考,就能分清相似的碎片们本应按怎样的方式组合。

    石板的碎片似乎在发着微光,无论掉在哪个角落,他都能够准确地找到它们。

    言虺本来还在帮他,看他一个人的效率比自己高几倍,叹了口气,坐到一边。

    言知瑾专注地拼接着石板。

    碎片们仿佛有生命,他根本不需要接触到碎片,只是抬手指一指,它们就会自动回到位置。他一个人拼这块碎得更狠的石板的速度,竟然比言虺之前还要快。

    他拼完碎片,指尖拂过碎片之间的缝隙,淡淡的银光从缝隙中生出,将缝隙填补完整。

    刚刚还支离破碎的石板,现在焕然一新,变成了一块完整的崭新石板。

    言知瑾长吁一口气,站起身,活动活动肩膀,说“拼好了。”

    言虺好像完全不在意石板的状态,目光仍旧落在他身上。

    “拼得很好,嗯比我拼得好。”他的眼神温柔而宁静。

    言知瑾低着头把石板递给他,有点局促地说“给你。”

    “这是我给你的,你现在又给我了”言虺玩笑道。

    言知瑾脸颊微红。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这块石板干什么,只是看到言虺因为他一句不喜欢,就毁了自己几个小时的心血,很不安。

    这块石板好像真的是送给他的。而他因为自己没有得到验证的猜测,就辜负言虺的好意,还对他甩脸色。

    很不应该。

    “真的是送给我的吗”言知瑾抱着复原的石板,又问了一遍。

    “是送给你的。”言虺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块石板,是斯诺夫他们教内重要的圣物。”言知瑾舔舔下嘴唇。

    “那和我觉得它适合你有什么关系吗”言虺眼里挂着促狭的笑容。

    “他们比我更需要它。如果知道圣物失踪,斯诺夫他们会很焦急。”

    “可是它现在已经碎了。”言虺说,“而且,你也看到了吧,它现在不能发光,也不能飘浮在空中,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根本无法庇佑他们。”

    其实还是有的。

    言知瑾摸着石板的时候,能感觉到一股力量从接触的地方涌入自己体内。

    这块石板,是有生命的。

    他本能地摇头,轻轻往上抛了一下石板。

    石板并没有如预想中掉落,而是飘到半空中,回到它原本的地方,寂静而缓慢地旋转着。

    言虺紧盯着悬浮的石板,说“你修复了它。”

    “是它自己修复的自己。”言知瑾拉拉他的衣袖,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这是我送给你的。”言虺不满地说,“你现在又留给他们了。”

    “这本来就属于他们,”言知瑾说,“而且,你送给我,我要怎么处置它,也是我的自由,对吧”

    言虺勉勉强强地同意。

    他坚持强调“它本来已经碎了,没有你根本不可能复原,那些人都是沾你的光。”

    “它是自己复原的,”言知瑾也很坚持,“我在拼它的时候,能够感到,有股力量在指引我。它只是借我的手,回归原位。”

    “如果是那些人,根本感知不到石板的力量。”言虺斤斤计较。

    言知瑾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石板已经不在手上了,他的心情却很轻快。

    他踮起脚,抬手,右手食指抵住言虺的嘴唇。

    言虺不悦的声音戛然而止。

    言知瑾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说“我知道你是为我拼的,就够了。”

    言虺语气也缓和下来,说“你也见到它的力量了,如果你能把它带在身边,一定会更安全,我也能更放心。”

    “我还没有那么需要它。让它留在它本来的地方吧。”言知瑾展开左手手掌,露出一小块石头碎片,“而且,我有这个。”

    言虺微讶,重新望向高处的石板。

    小巧的石板碎片在言知瑾掌心发着浅淡而不显柔软的银光。他说“我拼的时候,留了一小块,足够我们研究了。”

    他也望向孤独旋转的石板“让它继续履行自己的使命吧。”

    由a国派来的精英警察部队姗姗来迟。

    本杰明和戚黎安经过一晚上的调理,体力已经部分恢复。

    爱德华疯疯癫癫,总是说些神神叨叨的话。但是铁证如山,精英警察们通过物证,锁定了他的作案者身份。

    他的作案手法本来就有很多破绽,必须要在精英部队来之前,下手杀掉本杰明。到时候就算被抓捕,也大仇得报。

    据说,他没有第一时间就杀了本杰明,是因为他想要本杰明长时间地体验痛苦和折磨。他绑架本杰明后,不仅不让他吃饭喝水,还对他使用过暴力。

    当然,还有一个没有明说的原因。他想要本杰明在神的面前忏悔,而召唤神,需要准备召唤仪式,更需要一个适合的祭品。

    言知瑾虽然生病,给了他可乘之机,但可惜,言知瑾几乎一直都和言虺形影不离,他根本没有机会下手。而且,一个病人,势必会引起更多人的关注。

    他想通过下药,迷晕言知瑾和他身边的言虺,可惜言知瑾因为生病胃口不好,支持言虺准备的食物,连水都是他特别准备的,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机会。

    他用恐怖人偶调走言虺,然后用武力把虚弱的言知瑾掳走。

    不幸的是,言虺找到楼上房间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快得多,但幸运的是,言知瑾病得很严重,不仅意识不清,还会梦游,自己就摇摇晃晃地往他们的目的地走。

    爱德华本来还准备把言知瑾绑去。他自己走,省了很多力气,也避免了和言虺的纠缠。

    当然,为了防止言知瑾在仪式中苏醒,他还是给言知瑾注射了药物,并把他绑了起来。

    附近的居民对这个调查结果大为震惊,大部分人从未想到,一向老实的爱德华竟能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

    “大概是被逼急了吧。”斯诺夫给自己和言知瑾各倒了杯咖啡,感叹道,“真没想到,是爱德华。”

    “你不知道他妻子孩子的事吗”言知瑾摸着咖啡杯,问。

    “我知道,但我没想到,仇恨会这样长久地纠缠着他。我以为,信仰神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放下仇恨了。”斯诺夫说。

    “不是这个。”言知瑾冷不丁地问,“你不知道,他的妻子孩子,是因为什么而出的事吗”

    斯诺夫喝咖啡的动作一顿,说“我知道,他和我提过。”

    “那你应该知道,那只袭击他的毒蜥,是他自己保存的。”

    “我不知道,”斯诺夫蹙眉,“我以为是另一只。我还在想,这东西怎么总是纠缠着他,难道他的命运就这样坎坷。”

    “那只蜥蜴的身上,有着教堂内的石板所造成的伤口。”言知瑾放下咖啡杯,双手松松地搭成塔状,“会有第二只蜥蜴,拥有这样的伤口吗”

    斯诺夫十指绞在一起,不情不愿地解释“我不知道那只蜥蜴身上有什么伤口。我根本就没近距离地看过那只蜥蜴,只是知道它长着蝙蝠翅膀。我又不是警察”

    “夜晚的时候,你不给教堂锁门吗”言知瑾问,“你不怕,有恶人潜入教堂,对神做什么不敬的事情吗”

    “你是说爱德华把本杰明他们绑到教堂去的事因为爱德华说,想夜晚去聆听神的指引,所以我把备用钥匙给他了。他一直都表现得很虔诚,周围的人也都觉得他人品很好,我觉得他可以信任,所以把钥匙给他了。是我识人不清,但你把罪过推到我身上,未免有些过分吧。”

    “那你对这段话熟悉吗”言知瑾把手机推到他面前,屏幕上赫然是戚黎安失踪那天,出现在房间里的纸条。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斯诺夫的声音带着薄薄的怒意,“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系列的事件,是你和他一起策划的,”言知瑾斩钉截铁地说,“不,可以说,很多手法都是你计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