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问月听到了许多生命痛苦的哀嚎,他们从生到了死。

    她微微抬起手，指尖轻轻触及脸上的面具。她的视野向上、向远移动，越过身后挂着锦旗的墙壁，朝着窗户看去。她能够清楚地听到周围有人在呼唤着她。

    那些呼唤声微弱、疲惫、频繁,但却切切实实地存在。

    江问月的心念一动,她选择了一道呼唤声传了过去。她发现,当拥有死神权柄的黑暗神分值到达6分的时候,她能够控制住自己响应哪道呼唤声。

    她选择了一道最垂垂老矣的声音,随即她出现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阴影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身上。原本江问月还觉得自己穿着这样的一身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是否会有些惹眼。但是很快,她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象，便发现自己多想了。

    她现在出现的街道,应该是有名的复兴街。在这条街道上，出现了许多在历史书上才出现的一些服装、发饰。除此之外,江问月还看到一些现在影视剧里出现过的人物。像江问月这样的，混入在其中,反倒是显得普普通通。

    这样一来，江问月便彻底放开了。她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混入到人群里。这条复兴街的人,显然对于奇装异服的接受比较良好。偶尔有一两个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随即便又移开。

    她慢慢地朝前走着，逐步朝着那声呼唤声走去。呼唤声离她并不遥远，几乎就是几百米的距离。她走到的时候，便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正弯腰给四五十岁的妇人梳着头发。

    妇人的容貌虽然年轻,但是她的头发却是苍白的。

    银色的发丝从女孩的指尖穿过,女孩手指灵巧地将妇人的头发,将那银白色的发丝利落地绾成发髻。

    那女孩一边说话,一边朝着妇人说道“妈，你还记得吗，在我小的时候，你经常说，如果我再不听话的话，就会和佩珠一样，被灰太狐叼走跟你分离。你还说我天天看佩珠和灰太狐动画片，长大后肯定不聪明。你当时还说再这样下去的，你肯定会看到我被哪个坏男人骗走。”

    女孩的手指拿着一根红绳，利落地在妇人的头发上绑了几圈。她的手很巧，明明没用什么工具，但却将妇人的头发盘了出来。

    乍一看真的很像古地球时期的那种美人发髻。

    “你看看，你像谁。”女孩将一面镜子摆在妇人的面前，“你小时候跟我说，你最喜欢米兰这个女将你还记得吗，你跟我说的时候，你眼睛可亮了。”

    女孩站在妇人的面前，轻轻弯腰。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就连在妇人身上画眉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她的手几次落在妇人的身上都脱离了原定的轨迹。

    眉笔落在眉上，几次沾染了底妆，到最后女孩完全画不下去了。江问月看到她侧过头，脸朝着她的方向。女孩闭上了眼睛，无声的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顺着脸颊一路下滑，最终从空中滴落。

    那声呼唤声越发急促，就像是从深渊里固执地传出一道声音。江问月往前走近一步，能够清楚地听到这道呼唤声越发清晰。

    她的视线落在女孩的身上，开口问道“需要帮忙吗”

    女孩现在的状况显然不大行，在听到江问月的问话时，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你现在的状况看起来不大好，不要让你的妈妈担心。”江问月自然地走了过去，她伸出手从女孩的手上接过那根眉笔。眉笔落在手上的分量很沉，看上去用料也很讲究。江问月瞥了一眼女生放在桌子上的照片那应该是从哪个影视剧里的海报里裁下来的人物照片，女孩想仿的应该是这张照片的妆容。

    江问月并不会化这样的妆容。

    但是她的学习能力很强，只是简单地在智脑上搜索了一下，她基本上就掌握了这个妆容的步骤和要点。至于练习她并不需要。

    化不熟悉的妆容，最难的一点就是无法精准地掌控力道。手的用量、打落在脸颊上的技巧，都是有讲究的。显然坐在她旁边的女孩子练习了无数次，那照片的边缘都隐隐有些发白。

    但是江问月却不会有这样的苦恼。

    因为她是使用匕首的。

    匕首的挑、刺、穿，对手腕的发力和巧劲都是有技巧的。也因此，她手抓着眉笔，就像是抓着匕首一般，轻而易举地在妇人的脸上划出了一弯浅浅的眉。

    在她使用眉笔的过程中，妇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转变。她就呆呆地坐在那里，就好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一样。

    女孩是提着心看江问月画的。见江问月看化妆教程的时候，她甚至想要出声呵斥对方。然而，她心中的情绪涌上来的时候，是又急又烈。然而这种哭泣的情绪持续的时间又许久。她一时半会根本就无法平静下来。她只能看到江问月轻轻地在自己母亲的身上落了一笔。

    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差，反倒比她这种苦练多次的还要好，还要精准。这样想着，她放心下来。即便知道自己的妈妈并不在意她现在在哭的一个状态，她也依旧侧身，从包里拿出纸巾擦干了眼泪。

    “如果我妈妈会担心我就好了。”女孩小声地说道。可惜，所有人都知道，卡尔曼四五十岁这个年纪的人，大多都是中过镇定剂的人群。这些人早就丧失了情感。

    所以，她的妈妈不会担心她的。

    江问月静静地给女孩的妈妈化着妆。她上手的速度快，化妆毫不迟疑。很快妈妈的妆容便完成了一半。妈妈脸部的轮廓和眉眼逐步同照片上重合，女孩的神情也变得柔和了起来。不消一会儿的功夫，女孩便慢慢地同江问月拉近了距离。

    江问月听了女孩在多年前和母亲相处的细节，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但是女孩对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或许那些年母女相处的场景，在她的大脑里描摹了数次。

    但是

    江问月的目光从女孩身上挪开，视线落在了母亲身上。她原本离的距离有些远，因此误以为那声哀求声、呼唤声是从女孩的身上传来的。但是现在，当她同女孩深入聊天的时候，却发现女孩现在的处境虽然不好，但依旧很乐观。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女孩的手。

    即便隔了这么久的时间冷静，女孩的指尖也依旧在颤抖。这种幅度的颤抖，女孩应该习惯了。她很自然地整理着桌上的东西。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估计看不出女孩的手部有疾。

    江问月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如果不是女孩发出的话，那么这么近的距离，只有妈妈了。江问月的目光再次落在妈妈的脸上，妈妈脸上的表情平静，她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你的妈妈应该是坚定的神学说理论主义派”江问月像是不经意之间开口说道。然而她的说法很快就被女儿否认了。

    “并不是，在我记事的时候，我的妈妈就是坚定的科学说主义者。我妈当时还有一句话，让我印象特别深刻。她说，她生我是用科学的方式生下来的，所以她是永远的科学说主义者。”

    江问月倾听了一下妈妈的心声。妈妈的心声就像是封闭在一个狭窄而又逼仄的黑屋里，模糊不清。江问月寻了个借口，支走了女儿。她的化妆刷轻轻地扫过妈妈的面部，妈妈的眼珠转了转，目光从原本空中虚无的一点落在了她的身上。

    江问月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女孩的妈妈在打量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女孩或许没有感觉到，但是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妈妈却不会没有感觉到，江问月出现的巧合她是故意接近自己的女儿的。

    “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女儿做什么”江问月说道，“我对你女儿不感兴趣。但是你似乎有很多话想对你女儿说，你为什么不说呢。”

    女孩的妈妈开口，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我有很多话想对我女儿说没有。我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妈妈的话音一落，江问月又感觉到那低沉的呼唤声越发明显而又暴躁。

    无法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又或者，并不是吸食了打量镇定剂的人感受不到情绪，而是他们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你的女儿身体状态并不大好。”江问月只说了这一句话，她拿起口红轻轻地描摹了一下对方的唇。在对方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时候，她的手腕微微一转。

    一朵玫瑰花落在妈妈的唇部。

    “我已经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了。”柔软的玫瑰花轻轻划过。江问月转头看向从远处走来的女孩说道，“或许几天后，你可以尝试一下，月亮工作室新出的一款游戏。”

    女孩下意识地问道“什么游戏”

    她听说过月亮工作室的名气。最近几天，月亮工作室的名声大噪。只不过，月亮工作室要最近要出什么游戏吗她怎么不知道。

    往往这种大型工作室的游戏，应该都有预告才对。

    江问月轻声说道“这款游戏的名字叫做真心话大冒险。”

    她拿起玫瑰花递到了女孩的手上，随即转身朝着远方走去。她的身影混迹在人群里，最终被喧闹的人群所冲散。

    三天后，月亮工作室上线了一款游戏。

    闻声而来的众人毫不犹豫地点开了这款游戏。

    游戏的界面展开，随即六个大字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真心话大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