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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晋江文学城独发
    他洗过热水澡, 原本在凛冬的雨夜被冻僵的手,也重新变得滚烫。

    握在她细腕上,滚烫灼人。

    许惊栖下意识想甩开手, 却根本没用, 他抓得牢,任凭她怎样用力都抽不出。

    她又开始心慌,“松手,你说话就说话。”

    “那你别走行不行”顾野低下声, 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恳求, “我有话同你说。”

    他大老远跟过来,若是不听他说完, 只怕也没法安静。许惊栖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先松手。

    见她肯坐下来谈谈,顾野这才松开她手腕, 挨着人旁边坐下,可许惊栖立马又朝旁侧挪开一些。

    “想说什么。”赶紧说。

    顾野害怕她真的生气,也不敢再靠过去, 可他想做的, 想说的, 又样样都会惹她生气。

    他缓缓开口,“那你, 能等我毕业吗”

    许惊栖“”这是毕业不毕业的问题吗

    顾野继续道“我可以为你变得不幼稚,不冲动, 不莽撞, 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我”

    许惊栖打断他,“我希望你明白, 改变,是为了你自己,而不是为了别人,成长是你自己的,以后的人生也是你自己的,高考和毕业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顾野受不了她这样划清界限,语气又隐隐激动起来,“可我们明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当什么姐弟这种借口是理由吗不就是小你四岁吗四岁怎么了我已经满十八了,是成年人了,凭什么不能喜欢你”

    许惊栖也皱眉,“就凭你还是高三的学生,现在就该好好学习,考个好的大学,而不是在这里大放厥词,跟我说什么喜欢。你说要变得不幼稚,那就从现在开始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就很幼稚”

    “可你不是说,要全力以赴吗努力了才不会觉得遗憾。”所以,他就是在全力以赴的走向她啊。

    许惊栖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却被顾野打断。

    他急切地想得到某种许诺,“十八岁不行,那二十岁呢上大学以后呢那总可以了吧”

    “可以什么啊你不要再乱说了行不行”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呢许惊栖在乎的根本不是这个问题。

    但顾野却认真的回答她,可以干什么。

    “可以和我谈恋爱,可以和我交往,可以和我结婚。十八不行,二十不行,那二十八总可以了吧”

    反正,不许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许惊栖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我说过了,我只把你当弟弟。”

    顾野更倔,“我也说过了,我从没把你当姐姐。”

    得,又回到这个争论。

    俩人无声的对峙,最后,许惊栖咬牙转过头,不再看他。

    “好,那以后我们连姐弟都不是了。”

    她不知道为何会心慌,也不知道为什么声音会隐隐发颤,但她很清楚的知道,现在干脆的拒绝是正确的。

    顾野应该专心学习,全力以赴应对高考,而不是只想着儿女情长。

    如果是因为她影响到了顾野,那许惊栖只会对苏木和顾宗岱更加愧疚,再也无颜面对。

    她看似柔软温和,但其实很有自己主见,下定决心的事,也不会轻易改变。

    “干妈和顾叔叔,我往后也会对他们尽孝,至于你,咱们就是做个陌生人好了。”

    陌生人

    三个字彻底让顾野失控。

    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只知道用尽全力的奔向她,哪怕是飞蛾扑火,夸父逐日。

    她是无数至暗时刻的那束光,他只是本能的想要握住这束光。

    也贪心的想要占为己有。

    顾野力气很大,抓住许惊栖按倒在沙发上,她连反抗都无能为力。

    他的气息强势又霸道,死死的压制住她,许惊栖避无可避,红唇被他咬到几乎渗血,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少年的吻粗暴而生涩,完全没有任何技巧和温柔可言,只知野蛮的掠夺和侵占。

    许惊栖从慌乱变为惊惧,双手抵在他胸口,混乱中顾野披着的薄毯被拽落,露出紧实蓬勃的肌肉。

    他能重拳将专业的搏击手ko,那样的蛮力哪是娇弱的女孩子能抗衡的

    可许惊栖挣扎得厉害,顾野也渐渐恢复几分理智,不敢伤到她,反而是被许惊栖的指甲在脸色胸膛划了几道血痕。

    终于,在呼吸不畅时,他才微微撑起身,松了嘴。

    许惊栖被压制得无法动弹,紧促呼吸间,胸脯起伏,桃花眸子氤氲水汽,泛红的眼尾,那泪痣更是惹人怜爱。

    红唇被蹂躏后的那种凌乱美感,简直撩得人头皮发麻。

    顾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按在她肩头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同时,脑子里那些黑暗的想法疯狂滋长,他想不顾一切的对她做想做的事情可最后一丝理智,又死死的拽住他。

    不能啊,怎么能伤害她呢

    就在松开的那一刻,许惊栖一巴掌扇来,在他脸上啪一声留下红指印。

    她声音微微发颤,却又冰冷无比,“顾野,你想让我讨厌你吗”

    他怎么就不明白呢,这不是年龄小几岁的问题,而是,苏木和顾宗岱这么多年,都把她当亲闺女儿一般疼爱。

    就是因为真把她当女儿看,才会替她操心,替她选了顾氏堂系最出色的顾恒,而不是自家的顾容与,甚至顾野。

    因为在二老心里,他们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亲人,是一家人。

    如果她和顾野有点什么,这让她往后如何面对苏木和顾宗岱

    她只会觉得难堪,觉得对不起干妈和顾叔叔,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似乎被那一巴掌彻底打醒,顾野眼神渐渐生出不安和惶恐,他刚才都对她做了什么混账事。

    那种不安和懊悔,让他不敢彻底松开她,因为他很清楚,一旦松手,那许惊栖就会头也不回的走。

    “对不起”他埋头在她颈侧,一声声重复道,“对不起,姐姐”

    还试图用弟弟的身份,唤起她的怜惜和心软。

    顾野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从小他就知道,想要的东西,只能靠自己争取,不论用什么手段。

    可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这是第一次心动,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面对许惊栖,除了死缠烂打,撒泼打诨,他什么手段都没有。

    连理智都没有。

    许惊栖渐渐平复下来,抑制住眼眶的泪意,她不敢在他面前露出丝毫脆弱,不能给他留有一丝幻想余地。

    肩头有滚烫的湿意,是少年的眼泪。

    许惊栖看着吊灯的水晶灯,冷漠开口,“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不喜欢你,你明白吗”

    顾野缓缓抬起头,死死盯着她,“为什么”

    许惊栖迎着他的视线,不再回避,“那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呢”

    她的反问,让顾野愣住,张了张嘴,却无从回答。

    是啊,她为什么要喜欢他呢他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呢许惊栖说过,她喜欢成熟的,不冲动鲁莽,不幼稚的可是

    那一开始为什么要对他好呢为什么要走近他呢

    顾野缓缓松开手,坐起身,颓废的垂着头。

    许惊栖这拢了拢毛衣领口,站起身来退开一步,弯腰捡起地面是薄毯,丢到他肩上,“别作贱自己,我一点都不会心疼。”

    说完,她朝房间走去,“赶紧回深海,我会通知林叔明天一早去机场接你。”

    房间门咔擦一声反锁。

    将他隔绝在外。

    顾野缓缓抬头,盯着紧闭的房门许久。

    许惊栖大概,是真的很讨厌他吧

    就连他,都开始讨厌这样的自己。

    次日一早,许惊栖坐在床上愣神,一夜没睡好,显得有些没精神。

    她想出去看看,却又担心顾野还没走,独自挣扎良久,才决定开门出去。

    如今是真的怕和他单独相处,那少年的脾性无人能约束,时不时发起疯来,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她倒也不反感厌恶,只是莫名的害怕和心慌。

    生气是有的,尤其是昨晚他再次不管不顾的强吻了她,她当时真的差点气哭了。

    可是许惊栖一时间说不上究竟是什么感受,不讨厌不恨他,但就是很生气。

    毕竟顾野不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她对他也是有感情的,只是那种感情无关情爱。

    只是不可否认,顾野的确容易唤起她的怜爱,越了解越容易心软。

    这种没有血缘关系的情感,实在太不可控,所以她才要躲避,逃开。

    公寓里空无一人,她不知道顾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喀哒一声。

    门口传来轻响,许惊栖吓了一跳。

    他还没走

    很快,门被拉开,秦婳明朗的声音响起,“栖栖,我回来啦”

    看见她,许惊栖微微诧异,“你怎么这么快”

    “这不是担心你一个人无聊嘛,提前赶回来的,反正在省内,又不远。”秦婳拖着小行李箱进来,随即往沙发一倒,偏头就看见沙发上叠的整整齐齐的羽绒被。

    “嗯你把被子抱出来干什么昨晚在沙发睡的吗一个人在家害怕呀”

    许惊栖呃了声,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可还没开口,就有听见秦婳疑惑的拿起什么。

    “还有便签纸,写的什么昨晚”

    她刚念出两个字,声音便嘎然而止,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许惊栖。

    被这眼神看得发毛,许惊栖心里咯噔一下,“怎、怎么了”

    秦婳面色微微怪异,手一颤,将便签纸递过去。

    昨晚的事对不起,以后没有你的同意,我绝不再犯。

    落款顾野。

    秦婳小心翼翼的问,“昨晚他犯什么事儿啊”

    以前不知道,还真以为许惊栖和顾野是沾亲带故的姐弟,结果后来,才渐渐得知俩人毫无亲属关系,哪算哪门子姐弟

    干弟弟

    说实话,并不是秦婳想象力丰富,就这关系,以她这位好姐妹的魅力,那小男生不动心才怪。

    对上秦婳一副我都懂了的表情,许惊栖头疼得很,将便签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第一回跟她说对不起我没忍住。

    第二回告诉她对不起我以后绝不再犯。

    还以后

    下午,打电话回去时,许惊栖试探性问了苏木,顾野回去了没。

    “小野啊没回来啊他不是说去斯越家玩几天吗”

    听见没回两个字,刚要皱眉,随即听见后一句,许惊栖才松了口气。他没告诉家里跑了一趟上川,只说是去孙斯越家。

    微信上给孙斯越发了信息,确认人在后,许惊栖彻底不再过问。

    只要回去了就好,他还小,长大了会明白的。

    孙斯越回复完后,老老实实将手机递给顾野。

    “你俩吵架了”

    否则,他顾哥这一副黯然伤神,郁郁寡欢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顾野没回答,只盯着许惊栖给孙斯越发的消息,久久出神。

    大四下学期并不忙,论文交了,答辩也结束了,可许惊栖不想回深海,最终决定考研。

    以前不打算考研主要是因为七颐公司的问题,现如今公司那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她也没什么后顾之忧,短期内不打算回深海的话,只有考研这个理由最为合适。

    对她的选择,苏木自然表示支持,顾宗岱也觉得不错,女孩子嘛,多读点书也好,也不必急着到公司历练。

    顾容与当初志在搞科研,却被顾宗岱要求毕业就进自家公司,主要是因为,顾宗祎让顾恒回国进入家族企业,这对顾宗岱来说,是很大的压力。

    于私心来讲,顾宗岱更希望顾容与和顾野能尽快成长起来,将来也好有个接班的人选。

    而孟雅淳和秦婳都不打算继续读研,孟雅淳是本身就没兴趣,不想继续吃学习的苦,她未来的人生其实已经能预料,要么回孟家的企业工作,要么早早结婚当个富太太。

    至于秦婳,已经在实习了,读研对她来说,会给家里造成很大负担,她自己也想早点工作,让身体不太好的父母早些安享晚年。

    这天下午,秦婳难得回了趟学校,将许惊栖从自习室拖出来,门外孟雅淳也在等着。

    “你最近怎么了学习的热情持续高涨都快学傻了都,每天都是看书做题看书做题。”

    “走啊,出去玩儿,很快我俩就走了,剩下你一个人慢慢学,没人打搅了。”

    许惊栖将书本放进单肩包,无奈笑应,“行行行,今天陪你们,走吧,去哪儿”

    孟雅淳带头往前走,“先去体育馆,林京墨打比赛呢,说赢了球就请我们吃饭。”

    秦婳心领神会的一笑,挽着许惊栖胳膊,“走嘛走嘛,林京墨也读研,以后我和雅雅不在,就剩他陪你了。”

    走在前方的孟雅淳,闻言眸色微动,忽然回头问许惊栖,“栖栖,你说我也留下来考研怎么样”

    “嗯”许惊栖抬眸,随即一笑,“你愿意留下来陪我继续奋战,我当然会说好啊,但是,你愿意吃学习的苦了”

    孟雅淳耸耸肩,没再说话。

    她是真不太想读研。

    许惊栖对看球赛是兴致缺缺,但也知道孟雅淳和秦婳是担心她最近的状态,想拉她出来透透气。

    她们到校体育馆时,场上打得热火朝天,围观的学生也很多,并且大部分还是女生。

    毕竟看帅哥打球,的确养眼。

    说起来,刚开始认识林京墨的时候,许惊栖觉得他和顾恒在某些方面,还有点相似。

    高冷学霸,温文尔雅。

    可一旦熟悉后,却发现俩人有天壤之别。

    顾恒始终都是冷感的,带着点斯文败类的意味儿,大多时候他都是气定神闲,掌控全局,想法也更让人难以捉摸。

    而林京墨,不熟的时候感觉有些高冷,但一旦熟悉后,才发觉温和只是表面,本质上,他更有朝气活力,阳光明朗,人缘不是一般的好,走哪儿都能呼朋唤友。

    孟雅淳很快加入了啦啦队,给好兄弟林京墨加油,喊得非常卖力。

    秦婳和许惊栖都不是活泼闹腾的性子,在旁边找了空位坐下。

    场上比分很胶着,双方实力都很强,但后半场时,却突然发生了冲突,对手不知暗中使了什么小动作,绊倒了林京墨,导致韧带拉伤,膝盖磕破一大块皮,顿时血流不止。

    比赛自然没办法继续,只能暂停,下场换人。

    许惊栖和秦婳忙过去帮忙,球队的经理人一般提前备了简单的伤药,以防队员们磕碰受伤。

    这边正在处理伤口,而孟雅淳已经带着人冲上场,团团将肇事者围起来,“哪有这么打球的脏不脏啊”

    “就是,明显犯规了,赶紧下场”

    那边闹得不可开交,挑事儿的男生明显也是个刺头,可孟雅淳也从没怕过谁,寸步不让。

    许惊栖蹲在林京墨旁边,帮忙拿着医用棉,看着秦婳熟练的处理伤口。又时不时担忧的看向孟雅淳,怕她那边发生点什么意外。

    当天这顿饭自然没吃成,不过,事后孟雅淳突然问许惊栖,“你知道那个叫秦勤的为什么要针对林京墨吗”

    许惊栖摇头,她怎么会知道

    “因为秦勤曾经追求过你,但我估计,你恐怕根本不记得这么个人,现在谁都知道,学校里唯一和你走得近的男生,也就林京墨,估计”

    孟雅淳顿了顿,扯出个笑,“估计觉得你俩在一块儿了吧,所以蓄意报复。”

    “”许惊栖直接迷惑。

    她什么时候和林京墨在一块儿了诚然,和她有来往的男生并不多,有点交情的也就林京墨,但是,和林京墨熟悉起来,不是因为孟雅淳吗

    一直都是因为孟雅淳和林京墨关系好,她和秦婳才和他慢慢有接触的。

    出去玩啊吃饭啊,也都是孟雅淳组的局。

    即便是误会,也应该是误会林京墨和孟雅淳吧

    见许惊栖一副不解模样,孟雅淳正色盯了她许久,“你不可能感觉不到,林京墨他喜欢你吧”

    许惊栖一愣,避开好友的目光,“我目前没打算谈恋爱。”

    她是感受到了,从那回林京墨在机场等了她一晚。但是林京墨至始至终没开口提过,她也就当不知道。

    孟雅淳又问,“你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不跟你表白吗”

    许惊栖在心底默默叹口气,“雅雅,我目前确实没有”

    不等她说完,孟雅淳打断道“因为他怕被你拒绝,以后连朋友都做不了。”

    “所以,林京墨从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你身边,但他喜欢你这件事,很多人其实都知道,唯独你,明明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雅雅,我”许惊栖以为她是要替好友鸣不平,毕竟孟雅淳和林京墨关系确实很好,不由得担心,若是孟雅淳出面替林京墨做说客,自己该怎么办

    结果孟雅淳却突然止了话题,“算了,我还不知道你吗,一心只读圣贤书好了,我走了。”

    “欸,对了。”刚转身,孟雅淳忽然又回过头,朝许惊栖一笑,“我决定读研,以后又可以和你作伴啦。”

    “啊”许惊栖微微诧异,随即也笑,“那很好啊,正愁一个人无聊。”

    一个人吗看来,她果然对林京墨并不在意。

    孟雅淳没再说话,挥挥手,拉开门走出去。

    准备考研后,原本空闲的时间突然又变得忙碌起来,顾野的事情,许惊栖渐渐抛之脑后,学期结束后,也没立刻回深海,直到这天,接到苏木的电话。

    说是顾野因为志愿的事,和家里闹翻了,填大学志愿没有依照顾宗岱的意思,而是背着他们考了国科大。

    听完来龙去脉,许惊栖不禁有些失笑,这小子,在跟顾宗岱斗智斗勇上,可谓是煞费苦心。

    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让顾宗岱决定就好,从而放松了顾宗岱的警惕性,以为他没什么想法,只交代了第一志愿到第三志愿分别填什么,就没再管过。

    结果顾野答应得好好的,但是通知书下来后,却压根儿不是顾宗岱安排的学校和专业。

    据说顾宗岱发了好大的怒火,甚至动手打了顾野。

    即便是这样,也没人管得了他。

    顾野一意孤行,甚至不在乎顾宗岱所威胁的断绝父子关系。

    听到这,许惊栖下意识蹙眉。

    即便她不在场,都能猜到那少年会是什么反应,这话完全就是在触他的逆鳞。

    常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苏木有些无法同外人说的烦闷心事,都会跟许惊栖讲讲,得知这些事,许惊栖最终还是决定回一趟深海。

    虽然她说过不再管顾野的事,可毕竟有苏木和顾宗岱这层关系在,她到底是不能真的不闻不问。

    回去那天,正赶上顾野拖着行李箱从家里出来。

    许惊栖从车上下来时,他已经钻入另一辆车中,扬尘而去。

    顾野并没看见她。

    许惊栖忙让司机掉头追上去,路上拨电话过去,对方已关机,只好一路追到机场。

    许惊栖提步追过去,喊住他,“顾野”

    听见声音,顾野脚步顿了一下,略微僵硬的回过头。看见许惊栖的身影,明显很诧异,大约是没想到她会在这里。

    许惊栖一路小跑至他跟前,有些轻喘,还不及歇口气,忙问道,“你要去哪里”

    顾野盯了她几秒,才缓缓开口,“你不是说,我的事和你无关吗”

    他就一句话,便问住了许惊栖,这话她的确说过。

    不等许惊栖想好怎么开口,又轻嗤笑了声,“你不是不想看见我,一直躲着我吗”

    顾野将行李箱换了只手推,单手插在裤兜,语气平静,“我走了,你就可以回家住了,你不回来,妈”

    那个爸字被堪堪咬住,没说出口,唤了个称谓才道,“他们也不高兴,至于我我不在他跟前晃,也就不会惹他生气了。”

    “而你,也清净了。”

    说完,他深深望了许惊栖一眼,然后毅然转身,推着行李箱走进机场。

    许惊栖依旧愣在原处。

    她急急忙忙追到机场,却一句劝阻的话都没说出来。或许她该说些什么来劝劝他,可最终什么也没说。

    因为心里很清楚,她此刻想说的话,他肯定不会听,可他想听的话,她又说不出来。

    她只能看着少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汹涌人潮中。

    顾野离开了这里。

    这个消息,传到祖宅时,老爷子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不知是不在意,还是觉得考去国科大也不错。

    倒是顾宗祎看上去很开心,酒桌上,连给顾宗岱敬了好几杯酒,“咱们家崇北啊,还真是热血男儿,一心报效祖国,值得表扬。”

    “再说了,他那野性子,是该去军校磨练磨练,指不定读完这几年书,回来还变乖了。”

    说着,顾宗祎又叹口气,“唉,我们家阿恒啊,就是被我管得太严了,一天天老气横秋的,说话做事比我都沉得住气。”

    谁都听得出他这是变相的自夸。

    尤其是,顾宗祎知道顾宗岱根本管不住顾野那小子。

    顾宗岱全程沉着脸,不说话。

    他是管不住顾野,那孩子从小不在身边养着,性子野,自己有主意得很,哪怕断了他的卡,也不肯向家里低头。

    说什么不需要靠家里,他也能养活自己。

    哼,不靠家里。

    行,就看他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顾宗岱说是不管,但实际上还是动了点手脚,找了关系,将顾野从军籍生转为非军籍生。

    军籍生要按规定入伍,非军籍生不享受军人学员相关待遇,需每年缴纳学费,毕业后不入伍,面向社会自主就业。

    顾野无论政审还是面试、体检和职业基本适应性检测、身体条件等全都符合要求,却得知自己被转了非军籍生,虽然气,但也不打算向顾宗岱低头,学费他可以自己赚。

    他不在乎顾宗岱的威胁,也不在乎能不能继承家产,他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晃三年,许惊栖硕士研究生毕业后,回到深海已经参加工作,也有一年时间了。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秦婳毕业后,就剩她和孟雅淳住在一起,时常见面的还有林京墨,三个人一种微妙又和谐的关系。

    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或许这样的微妙和谐,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只可惜,现在这两个人,在她世界彻底除名。

    许惊栖踩下油门,跑车引擎轰鸣,穿过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在宽阔柏油马路呼啸而过。

    京鼎塔广场,宽阔繁华,喧闹不息。

    一个胖乎乎的大白玩偶,手里牵着一堆气球,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不知在张望什么。

    一对年轻男女相拥着从京鼎大厦走出来,男人约三十出头,怀中搂着的女子,却也就二十的模样,俩人一路说笑,打情骂俏。

    走近了,隐约能听见几句对话。

    “终于肯跟我出来了,怎么和男朋友分手了”

    年轻漂亮的女孩手中提着几个高奢品的纸袋,依偎在男人怀中,“早和他分手了,一年才见几次面,没意思。”

    俩人说话间,正好走到路边的保时捷车前,正要拉开车门,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分手了”

    大白玩偶摘下头套,露出一张帅气的脸来,紧紧盯着那年轻女孩。

    女孩被吓一跳,手中几件奢侈品落在地面,“罗罗一维”

    旁边的男人并没松开女孩子的腰,目光打量着身穿玩偶服的人,然后似笑非笑,“原来涂涂的男朋友就是你啊。”

    罗一维抱着大白头套,拳头握紧,目光依旧盯在女孩子身上,“涂娇,我们什么时候分手的”

    被叫做涂娇的女还在,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奢侈品纸袋,不再回避罗一维的视线,“就是现在,此刻。”

    “罗一维,我受够了异地恋,从高中毕业我们开始处对象,这三年来见过几回你自己掰着手指头数数。”说着,她扬了扬手中的几件奢侈品,“我要的东西你买不起,我要的陪伴你给不了,那我们还处什么对象以后各自安好吧。”

    “你不是说愿意等我吗”

    罗一维情绪有些激动,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女孩的手臂,却被男人挡住。

    “我说哥们儿,涂涂不喜欢你了,死缠烂打就没意思了吧”

    “这样吧”男人说着,从西装口袋掏出钱包,甩出一叠钱在罗一维脸上,“不管你是坐公交来的还是打车来的看在你是涂涂前男友的面子上,来的路费和回去的路费,哥给你报销。”

    红花花的百元大钞砸在罗一维面上,然后散落满地,男人语气鄙夷,“赶紧滚蛋。”

    就这穷酸样儿,还和他抢女人

    就在罗一维险些爆发打人的那一刻,一道刺耳的急刹声,短促响起。

    一辆红色玛莎直接怼到保时捷面前,没撞上,却刮出一块擦痕。

    开车的是个年轻女人,sized版型的薄荷绿西装外套,宽松慵懒,复古时尚,抬手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明艳漂亮的脸。

    肤白貌美,唇红齿白,连头发丝都透着精致。

    “不好意思啊,不小心刮了您的车,说吧,要赔你多少钱。”话是对那西装革履的男人说的。

    罗一维闻声回头,略微诧异,许许惊栖

    而旁边刚才还趾高气扬的男人,此刻却对从玛莎下来的年轻女孩点头哈腰,“栖总见外了见外了,我这破车呃,栖总您这车,我立马找人给您处理。”

    明明是对方刮蹭到他的车,但男人却似乎不生气,甚至非常忌惮,毕恭毕敬。

    许惊栖显然没认出眼前这人是谁,她只是方才在停车时,正巧认出来停车位旁边的人是罗一维,眼见要打起来,适才故意来这么一出。

    “不好意思,您哪位”

    男人连忙递上名片,“我是百润的总经理肖扬,栖总,上回招商会咱们有过一面之缘的。”

    许惊栖随手结果名片,瞥一眼,随即弯唇,“原来是肖总啊,既然车没事。那,咱们说说另一件事吧”

    肖扬忙点头,笑得很是谄媚,“栖总您说。”

    毕竟是顾家的人,还是圈里有名的大美人,哪个男人不心动

    可许惊栖目光冷冷看向他,朝旁边抬了抬下巴,“向我弟弟的朋友道歉。”

    肖扬一愣,弟弟顾氏集团那个神神秘秘,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太子爷

    眼前这这穷小子和顾家有关系肖扬咽了下口水,埋怨的瞪了眼身旁的女人,为了这么见钱眼开的女人得罪顾氏,实在是得不偿失。

    涂娇不过是刚毕业,进入公司打工是小白领,不仅不认识许惊栖,更因为肖扬对许惊栖的态度而不悦,但被这样瞪一眼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好像自己老板很畏惧面前这个年轻女孩。

    再听他们对话,更是不解,罗一维不就是小镇上考出来的么能认识什么厉害人物

    处理完两个小喽啰后,许惊栖带着罗一维到京鼎大厦三十三层的西餐厅吃午饭。

    其实许惊栖见过罗一维的次数不算多,但印象很深刻,他一直就跟小太阳似的,人也活泼闹腾。

    可如今,难得看见他安静的一面。当初的小胖子如今瘦了下来,人更精神帅气。

    靠窗的位置,可俯瞰这座繁华都市,春日天空明朗,阳光普照。

    许惊栖并不打扰他的沉思,点好菜后,告诉服务生,“让钢琴师弹一曲能让人心情好的音乐。”

    罗一维闻言抬头,“许姐姐,我没有心情不好。”

    许惊栖微微一笑,抿了口茶水,“我想听了,你也顺便一起听听。”

    罗一维微微民初,毕竟刚失恋,难过是有的,但也没有想象中难过。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谈恋爱,但也的确如涂娇所说,远距离的异地恋,还因为他自己的原因,一年见不了几回面,前两年还多半是涂娇去看他。

    直到今年涂娇到了深海实习,俩人更是一年才见两回面。涂娇要和他分手,他也理解。

    并且,如今反倒松了口气,道不同不相为谋。

    许惊栖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看到罗一维,她也难得的仗势欺人了一回。

    毕竟,顾野三年未曾回过深海,每年也就给苏木打几个电话报平安,如今罗一维是唯一跟顾野在一起的人,当初一起考去了国科大。

    她少不得要问问顾野的情况。

    “顾哥挺好啊,呃,也算是老师教官们相当看重的了,各方面都拔尖儿,就是嘛性格脾气还是老样子,就不爱和人打交道,话也少,别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了。”罗一维说得很笼统,有些事顾哥交待过不能说,他自然不敢乱说。

    “我俩虽然都是国科大,但也不一样,我是军籍生,顾哥是非军籍生。训练也并不是一直都在一起的。”

    许惊栖还没了解过这些,也是头一回听说,“有什么不一样吗”

    罗一维“区别嘛,也没太大军籍生相当于入学就开始服役,国家养你这几年,毕业后总得报效祖国不是。非军籍生毕业后就不包分配,自主就业,本来顾哥所有条件都满足的,不过”

    不过什么,罗一维没说,但许惊栖也能猜到,应该是顾宗岱的安排。

    中午和罗一维吃饭时,渴了点酒,没法开车,刚好秘书助理在附近,便过来接她。

    出了京鼎大厦,在停车场,罗一维看见江蓠,很惊讶“江蓠你在许姐姐的公司工作啊”

    如今的江蓠褪去昔日的青涩,穿着干练的白色职业套装,长发工工整整的束在脑后,对罗一维露出个纯澈的笑,“我今年开始实习,是栖总的秘书助理。”

    “对了,刚听说你来深海了,斯越哥说晚上请你吃饭呢。”

    罗一维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得在规定时间回去,恐怕吃不了这顿饭了,等下回放假,我请孙斯越,请大家吃饭。”

    江蓠闻言有些遗憾,但也知道军校管的严,“那只好等下次了,一维哥,上车吧,栖总说送你去机场。”

    “啊我买的火车票。”

    “已经帮你订了机票了,火车票退了吧。”江蓠替他拉开后座车门,笑道,“你是栖总弟弟的朋友,总得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几年不见,当初胆小怯生的小姑娘,如今谈吐大方,这让罗一维很是新奇。

    将罗一维送到机场后,江蓠看了看副驾驶的人,轻声请示,“栖总,是回公司还是回熙园”

    “回银河湾的公寓吧。”

    许惊栖视线望向车窗外,今天无意间碰见罗一维,她不由得想起顾野来。

    虽然三年不见,但听罗一维所说,似乎他还是没有太大变化。

    还有一年毕业,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深海。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能见到真正长大后的阿野了。

    嗯怎么说呢,越长大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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