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哒哒哒地出去了。又哒哒哒地抱着一堆名片回来了, 豪气地放在红木桌上，大气道，“来, 伯伯, 爸爸, 送给你们了。”
她还把她的小手机带了过来, “里面也有电话, 和阿姨叔叔他们自己写的备注。”
两个大人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麻木来形容了，满脑子疯狂地循环着三个字“早知道, 早知道”
c国暂且还是一个人情社会，大佬们都相当注重隐私, 不愿意将自己的信息泄露给别人。所以就诞生了很多中间牵线搭桥的人, 这些人随便带着吃个饭，哪怕弄不到名片，谈不成生意，也要收取不菲的费用。
但现在
忽然跳出了一个小毛球, 糯糯地道，“我这里都有哦。”
“不要多的，一个棒棒糖换一张名片哦。”
相比较南朗，副人格的接受能力就好得多，拿着名片啧啧几声, 就单单手上拿的就几张, 就已经看到了一位大明星的名片了。“都是别人家大人给你的”
“不啊。”小毛球捋了捋自己衣服上的小绒毛, 乖乖坐好道，“是我好朋友他们给的。”
“还真是挺会拉拢人心的。小童工。”
她一点都不懂伯伯的话，这还是之前他们聊天，她一直担心爸爸没有工作愁眉苦脸, 结果她的好朋友们就把这些名片给她了。
小童工
她又不小了。
“我是不是很棒呀”
“还行吧。”
可伯伯的表情明显就很满意。
小朋友抬起头，小声道“那我能不能要点零花钱啊”小圆脸笑起来就像一只憨头憨脑的小熊崽崽，看一眼这样的笑容心里都暖和起来了。
嗯哼。
南朗坐在沙发上，终于从这一堆名片中回过神来，敏锐地质问道“你要零花钱做什么”
想要零花钱的小孩有问必答，“我准备明天带我的朋友们去吃炸串。”这个小区的街口有一个炸串小店面，里面没有桌子，只是一个小摊般的店面，有各式各样的炸串，南诺最喜欢那边的火腿肠，炸的酥酥，咬一口里面全是淀粉软软的口感，香气四溢，被刷上了辣椒油和孜然粉，光是想想，口水都要流下来
青年连忙抽了张纸给她。
小朋友的交际啊。南朗现在特别不放心自己小孩的交友状况，尤其看不惯隔壁辛家吹出来的小天才，但偶尔发点零花钱也的确可以了。
他小时候的零花钱不少，爸妈虽然有钱，但在小孩子的花销上很会把控。过年过节会有个五六百，平时一个月也就只有固定的五百。
算起来，他几乎没给南诺发过零花钱。以前倒是想过，但总是太忙了，每次都忘了。那这次稍微给多点，一千，还是
“可以”青年大手一挥，长腿懒懒地搁在书桌上，享受着自家侄女闪闪发光的眼神，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红色纸钞，数了数，从里面掏出三张，“拿去吧。”
小孩神采奕奕，“谢谢伯伯”
南朗
三百他忽然就想到了之前那个六百十块收买了小朋友的举动，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他一脸复杂地看着小朋友欢天喜地地把钱收到小手机的背面，快快乐乐地就要走出去
“回来回来。”擅长“啃小”的副人格用手拉住南诺毛绒绒的衣角，“来来来，继续干活，你还得过来念书呢。”
小毛团眼珠子溜溜转。
“我给了钱的。”毫不脸红的某人强调道。“还是三百块。”
对耶，三百好多了。自己也只是把名片给伯伯而已，也没干什么活。
小毛球立马接受了这个理由，勤快地“伺候”着伯伯，一会儿被指使去倒杯茶，一会被抱在怀里薅毛，期间还得用软糯糯的声音念着合同。
南朗觉得自己血压有点高，甚至想掏出三百从隔壁把“小童工”挖回来。这过的，特太舒服了吧
但每次念到不会的字眼，喜欢激怒小孩的副人格却没有大肆嘲笑，反而拿起旁边的笔给她标上拼音，教她这个字怎么拼，怎么写，是什么意思。他还从没有在自己哥哥脸上发现这样的表情温和，耐心，自信。
所以小孩子才会特别喜欢他。哪怕他经常嘲笑她。
这个想法才在脑子里闪过，一回过神来，就看到了站到沙发边上的小孩，还没等南朗问她过来干什么，只见小奶娃踮着脚，偷偷给他塞了一张红色的钞票，小声地道，“这个给你哦，别给伯伯看到了。”
那是一张一百块。
眼前是小孩子圆溜溜像是葡萄的眼睛，干净透亮，光耀夺目。
“没事，爸爸，你要是真的被公司辞掉了，”小朋友继续用着气音，凑到他眼前，悄咪咪地说，“我赚伯伯的钱养你。”
南朗低头笑了笑。
那边恶龙咆哮，“我听得到”
正在这时，门被人猛地一把推开，声如洪钟，“你们大晚上睡不睡觉了一群小兔崽子”
三人噤若寒蝉。
距离过年越来越快了，小区里飘满了各种腊肉腊肠的香味。
这天下楼的时候，她还看到一家开着门，正在做腊肠，她好奇地蹲在楼梯上，握着栏杆巴巴地看。
那户人家显然注意到了这个可爱的小奶娃，一个中年女人笑眯眯地端着一个碟子，给她尝了尝。
好吃到小朋友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个阿姨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撑着下巴看着她，“你是住楼上的小朋友吧。”
“对。”
“那老爷子是你爷爷吗”
“不是，是我太爷爷。”她这个时候总算分清称呼了。
“太爷爷啊。”中年女人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过这么多年，的确是做太爷爷的年纪了。”她又说道，“我见你太爷爷的时候还才两三岁呢。”
啊
认识太爷爷的阿姨。
瞳孔地震的小朋友太可爱了，简直想让人亲一口。
中年女人笑开了花，连忙好奇地问道，“那这次跟着回来的就是安康和他弟弟”
“是我伯伯和我爸爸。”
当年还一起玩过的小弟弟，现在都已经变成伯伯辈了。时间过得也太快了。中年女人又问道，“那南叔叔和阿姨呢今年你们家的人都到齐了怎么没看见他们啊是因为工作太忙了吗”
南诺吃东西的动作一顿。
不知怎么了，她很小声地撒谎道，“是，他们在外地出差了。”
“四世同堂，你太爷爷福气真好。”女人艳羡道，忽然又从厨房拿出了一包酥肉，递给她，“来来来，姨姨送给你，你带回去给大家尝尝。”
刚炸好的酥肉透着花椒香气，油滋滋的一看就美味极了。可向来贪吃的小朋友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她吭哧吭哧地把这一包酥肉放在桌上，就凑到书房，想要去翻翻爷爷奶奶的照片。
可这里不是别墅区的房子，这里的书房并没有一张合照。
但她却翻出了伯伯画的一副全家福，画面里有一对夫妇，两人共同扶着中央老爷子的椅子，男人轮廓硬朗，却满眼含笑，很温和。女人穿着一袭长裙，亲切动人。
她的，爷爷，奶奶。
明明是一张全家福，可画面中的夫妇和两个儿子却仿佛年纪相仿他们两人的时间像是定格在了三十出头的年纪，也定格在了笑容最温柔的时候。
画面里还有个小孩子。
三四岁的年纪，也在画面里，站在太爷爷旁边，脸上是甜蜜憨憨的笑容。奶奶的裙摆飘在她的手边上，小圆手在摸着奶奶衣服。
“我也在这里耶。”她忽然转头，开心如星光溢满眼眸，道。像是旁边有两个亲切温和的长辈陪着她看着这幅画一样，她在分享自己的喜悦，“我也在这里耶。”
“我也在这里。”
她凑到画布上，凑近想要看看更多细节。窗户被打开着，有微风拂过，吹过她的头顶，仿佛有个人的手轻轻摸摸她的头一样。
怜爱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