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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第 149 章
    殷阳城地处西南,冬日不算太冷,但冬季第三个月的月末,殷阳城人会举办天蚕盛会。

    程皎问初霁去不去,初霁想去看看,但又觉得不太好。

    毕竟她杀了人家天蚕,还抢走梦胎和遗蜕,就连吐的蚕丝也不放过。到头来还笑嘻嘻去参加天蚕祭典。

    有种嫌疑犯去受害人坟头蹦迪那味儿了。

    实属杀人诛心。

    但初霁脸皮多厚啊。

    她点点头“我要和薛凝见面。估计会定在殷阳。”

    程皎“您真相信她想和您交好”

    初霁都快不能直视交好这个词了。

    她叹了口气,如果薛凝真想和她和睦共处,那也挺好。

    怕就怕薛凝阴谋诡计多,而且她来历成迷,又会蛊惑人心。初霁可不信修道人清心寡欲,许多修士被美色冲昏了头,那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下个月相见的消息送到薛凝手上,她笑着拆了信封,勾了勾足尖。

    她身边,男侍郎诏俯身倾听。

    薛凝说“为表诚意,去大牢里给初镇长挑一个礼物。”

    郎诏恭敬应下,来到薛家大牢前。

    连城七家终年在水上漂浮,大牢就建在水下。

    阴暗潮湿的地面布满苔藓,两扇沉重的地砖对开,透下天光。

    水牢底,陆东扬起头,眯眼看去,只见是个秀美阴柔的剪影。

    郎诏淡笑“家主让我放了你。”

    陆东沉默片刻,道“我在这里挺好的。”

    “日日泡冷水,你的腿再泡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陆东“起码不用受良心煎熬。”

    郎诏“起来吧。家主和初镇长交好了,从今日起,我解了你喉咙里的蛊虫,你自由了。”

    陆东怔在原地,忽然压低声音“你们又想耍什么花样”

    直到陆东被送来祁镇,他还是不敢相信,他真被释放了。

    望着苍青色群峦中黑檐白墙的小镇,他竟然心生胆怯,不敢上前。

    “他心里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

    远在连城的薛凝半倚在美人榻,身旁,郎诏正为她剥金黄色的灵橘。

    “家主洞察人心。”郎诏垂首道。

    薛凝挑起他的脸,忽然笑得讽刺“嘴上这么说,你心里却在想,家主真是蛇蝎心肠,对吗”

    郎诏“仆下所言,皆发自肺腑。陆东三番两次背叛初霁,两人早就生了隔阂。此番您放他回去,初霁身为上位者,这辈子都不可能完全相信他。陆东家乡是连城,在祁镇人生地不熟,镇长又处处提防他,时间一久,两人定会彻底离心。到时候陆东站在哪一边,还真不一定。您此时大方放陆东回去,是看似退一步,实则进一步。”

    薛凝懒洋洋道“你猜我心思倒猜得挺准。你也知道,我最喜欢看这种兄弟阋墙,旧友反目的戏码了。不出十日,陆东就会重新联系我们。”

    果然不出她所料,陆东见到初霁时,两人都有些沉默。

    初霁让人带他下去收拾东西。毛蔷来找她,脸上带笑“现在薛凝都怕你了。”

    初霁面无表情,撑着下巴。

    她盯着陆东远去的背影,微微摇头“什么怕,薛凝分明在算计我。”

    毛蔷“算计陆东嗓子里的蛊虫不是取走了吗”

    初霁淡声“嗓子里的蛊虫好取,但心中蛊虫难取。”

    毛蔷怒了“虫子还下心里薛凝真是个混蛋”

    初霁“”不是这意思。

    她给毛蔷解释,毛蔷愣了“那该怎么办。”

    初霁“她笃定陆东和我会反目成仇,那的确,因为人心就是如此。说真心话,我现在没有办法完全相信陆东。他身上有太多可乘之机。”

    毛蔷咬了咬牙,从掏出大锤“你一句话,我可以帮你杀他。”

    “那倒不必。”初霁沉思了很久很久,忽然笑了出来“既然她算计人心,那我就用真情对付。”

    毛蔷锤子差点吓地上,她可没见过这种奇怪招数。

    第二天清晨,陆东坐在院子里发呆,浑身上下透着疲惫颓废。

    咚咚咚,门敲响了。

    陆东一开门,瞳孔骤缩。

    只见门口站着一位圆润的妇人,大约五十岁上下,眉目笑容可亲“二弟你回来也不说一声,刚搬过来,连个锅碗瓢盆都没有吧快快来大姐这里。给你做鸡肉卷吃。”

    陆东听到二弟两字,脸臊得通红“就不去了。”

    当年他为了骗得初霁信任,拿着过所,假装周大娘死去的二弟。

    没想到他走后,周大娘依然以为,他是她亲弟弟。

    周大娘“大姐知道你在外面受苦了,看看,你都瘦成剩一张皮了大姐还给你熬了鸡汤,快来喝。”

    陆东脸更红了,手足无措。

    他推脱不来,憋了许久,和周大娘反复拉拉扯扯,终于甩开她的手“周大娘”

    他双眉紧蹙,几乎羞愧到没脸见人“我不是你二弟,我全是骗你的。你二弟早就死了他的过所在我手上,我就冒充了周焘。”

    陆东一股脑全说了“我原本不姓陆也不姓周,我家中父母早亡,投靠陆家喝了归心药。这些年一直在做连城守卫。我手上有很多人的过所,我想冒充谁就冒充谁我是个外人。”

    周大娘忽然停下了。她一双布满鱼尾纹的眼睛定定看着陆东。

    陆东胸腔中升起一阵剧烈烦躁。

    为什么他要回来,他还不如永远待在水牢里,至少不用面对他曾经做过的荒唐事。

    然而心底里,又有另一种声音响起。明明他罪不至此。

    “我知道。”周大娘叹了口气,“我始终知道。”

    陆东傻在原地“什么”

    周大娘提着食盒,笑了笑“我当年亲眼看着我二弟三妹死在连城。所以我从见你就明白,你不是我二弟。”

    陆东“那你为何拜托初镇长替你寻亲”

    周大娘苦笑一声“可我从没想过她能找到啊我这辈子,除了个捡来的儿子,亲人都死绝了。”说到此处,她眼神忽然坚定,“但周曙总要成家立业,我不能一直拖累他。所以我就想啊,人活着总得有个家,哪怕是个假的也好。”

    陆东还沉浸在震惊的情绪中。

    周大娘看上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像她这样的厨娘,连城一抓一大把。但论活得明白,谁也比不上她。

    周大娘摇摇头“既然你都说破了,我再叫你二弟也没意思了。这篮子吃食,就当谢谢你陪我这半百的老婆子闹了这么久吧。”

    她起身往外走,背影佝偻着,孤寂又释然。

    陆东嘴唇蠕动。

    就在周大娘踏出门的前一刻,他嘴边那个字终于喊了出来

    “姐”

    连城薛家。

    梓水愈发寒冷,薛凝吃了十天灵橘,也足足等了十天。

    但就是不见陆东人影。

    郎诏每天给她汇报一次,派往祁山的探子没有看见陆东。

    陆东也没有联系他们。

    马上就快到与初霁相见的日子,薛凝丢下橘子,垂着眼,眼底酝酿着一股情绪。

    郎诏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薛凝忽然抬眸,冷厉道“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郎诏跪下来“没有。”

    薛凝起身,赤足在兔绒地毯上来回走。

    浑身环佩叮当,衣摆盈起香风。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难道初霁就那么大肚难道陆东待在祁镇,就不觉得难受”

    郎诏沉默了许久,忽然低声问“也可能陆东被初霁打动了。两人决定忘记仇恨,重新开始。”

    薛凝差点笑出声“你在开玩笑凭什么,他陆东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凭什么值得那姓初的青眼”

    郎诏“或许凭借人的真心和善意,于是不计前嫌。”

    薛凝突然停住,冷冷道“真心这话你也信,初霁一定有什么秘密她可能会一些摄魂的魅术禁法”

    祁镇。

    这些天来,初霁经常来辣鸡店买卷饼吃。祁镇好像也没什么大变化,除了辣鸡店总店里,有个新来的帮厨。

    陆东一手颠锅,一手搅动卤汤,有时候还能腾出空挡来,收个钱。

    初霁什么都没问,买卷饼时,缓缓道“帮厨怎么不会斗转星移术呢上菜多慢啊。”

    说完就走。

    于是,陆东除了帮工,还艰苦卓绝,练习斗转星移术去了。

    初霁自然装什么都不知道,清清白白一代奸商。

    很快,便到了天蚕祭典。殷阳城中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初霁身着白衣,打街上走过。

    不远处闹哄哄,有好大一堆人手托纸糊的天蚕,还有各色贡品,走街串巷,送给别人。

    据说这是为了祈求下一年风调雨顺,饿不着肚子。

    初霁坐在一家茶馆里,难得悠闲。

    殷阳城中只有一部分人认得她容貌,且大多都在天蚕神梦中见过她。

    那些人醒来之后,记忆难免模糊。再加上初霁鲜少在殷阳城现身,人们只知城主名。

    就算如此,初霁还是谨慎地易了容。

    啪。

    一根长剑落在旁边桌上。

    初霁放下茶碗,余光里,一袭红衣摇曳。

    初霁“你来啦。”

    荆恨月径直坐下“找我什么事。”

    初霁左右看看,嘀咕道“也没什么事。”

    她推出一只纸盒,里面装了她欠荆恨月的衣衫。

    荆恨月一顿,唇角微扬“这还差不多。”

    初霁笑嘻嘻“帮我查个人。”

    “谁”

    “程邃。”

    整个殷阳城都陷入喧嚣中。

    距离他们半城远的地方,一老一少低头穿过人潮,挤进深巷中。

    小院柴扉对开,堂中坐着一位美艳绝伦的女人,正是薛家主薛凝。

    这一老一少解下外衫,摇头叹道“混进殷阳来真是不容易。”

    薛凝笑道“如果您亮出常家星驰子的身份,去哪里不容易”

    星驰子也知道她在说笑,若非必要,他素来没有暴露自己身份的习惯。而且此次乃秘密出行,事关东洲存亡,他半分都不想透露。

    常明画跟在叔父后,偷偷瞄薛凝,却被她视线抓个正着,少年人腾的红了脸。

    星驰子掸掸衣襟坐下“说吧,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让我们来殷阳。”

    薛凝懒懒一笑“道友不是已经算到了”

    星驰子轻哼“薛家主这套不必拿来对付我,我只喜欢修炼。”

    薛凝“”谁爱勾引一个老头子了,她要双修,也选些容貌姣好,身型挺拔的男人。

    碍于对方常家人的身份,薛凝没有发作“之前说的还算数吧,我帮你们找那卦中白衣女修,你们给我龙目做报酬。”

    星驰子“自然算数。”

    薛凝笑了“那我现在告诉你,那白衣女修你们都知道,甚至明画小子还见过。”

    星驰子与常明画一对视,皆怔怔然。

    既是见过,为何没有认出来

    “她到底是谁”

    薛凝“你们知道前几天闹得风风雨雨的锦罗城吗”

    常明画心脏微缩,有种不详的预感。

    薛凝“她就是锦罗城新任城主,打下殷阳城的那个祁镇镇长初霁。”

    星驰子猛地坐直。

    轰的一下,常明画像被天雷炸过,往事一幕幕闪过,从他和叔父两人遇到初霁,再到第二次相遇,最后到初霁教导他画画,带他解决吴珂玉。

    没想到,她就是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人。

    难怪他们在锦罗城,一直鬼打墙似的转。

    星驰子“画侄子,你先别哭,坐下来。”

    被他说了,常明画才发现自己满脸通红,居然在掉眼泪。

    星驰子“你和叔父说,她到底是谁”

    常明画委屈涌上心头,至今不愿相信,初霁从头到尾都在骗他。不仅骗了他,还骗了叔父。

    可他与初霁结交,全是真心的。

    他将锦罗城发生的一切道来,星驰子亦是震惊不已。没想到真相曾与他们擦肩而过

    薛凝指尖点着红唇,轻嘲道“现在知道了,人心隔肚皮,你把她当朋友,她只想利用你。”

    常明画沉默着,双手捏紧膝头衣料。

    突然,他猛地站起身,扭头跑了出去。

    “画侄子”星驰子喊道。

    但孩子大了留不住,常明画头也没回,冲进人群,失去踪影。

    星驰子担心他出问题,刚要起卦占卜,被薛凝轻轻按住。

    “道友,何必呢”薛凝笑道,“他跑过去,我们跟上,不就知晓初霁在哪里了吗”

    “你利用他他可是我一手带到大的”星驰子本要发火,但静了静,缓声道,“走。”

    薛凝暗中默念,这两人真是麻烦。

    然而,他们穿街走巷,被贡品砸了一身,却没有追到常明画。

    星驰子几次开盘,盘中星象都隐没在混沌中。

    薛凝嗤笑“这就是常家星驰子”

    星驰子头发炸起“你休要小看我那画侄子。”

    薛凝心道不就是一个小孩,最多有两下天赋。天赋好的人,世上多如牛毛,薛凝见过不少,但最后还不都是败在她手下

    “我来。”薛凝走到暗处,取出一枚紫金圆钵,钵体如重重紫金莲花次第开放,灵气涌动,如日月运行。

    薛凝掐诀道“现日月,观乾坤。”

    养气钵中,灵气飞速流转。尘埃落定时,薛凝往里一看。

    一片混沌,看不清常明画去过哪里。

    薛凝脸上闪过一丝扭曲。

    星驰子反唇相讥“果然是薛家家主,名不虚传。”

    薛凝被这么一说,反而笑了“雕虫小技,学艺不精。”

    星驰子摇头“我画侄子是天生的卦师,若他不想被被人占到,只需一个念头,甚至不用掐诀。也无需什么壁障法器。”

    薛凝眸光流转,提醒道“他去找初霁,那我们看看初霁行踪,不就得了”

    两人同时起卦举钵,他们一个人观古今,一个人看未来,两人合起来,能将人一生看得干干净净。

    初霁也不例外。

    只不过,她身负灵魔两气,魔气时不时干扰这二人测算。让他们看不太真切。

    “在东城,我们直接去截路”

    送走荆恨月后,初霁走出茶馆,给老板付了一颗银珠。

    忽然,她感觉不太对劲,打开ord文档表格。

    进阶金丹后,她的表格数量翻了一倍。初霁花费整整三天时间,将殷阳、锦罗、祁山和邯城城图输入了表格。

    可把她累坏了。

    但身为城主,初霁觉得花这个时间很值。

    能掌控城中动向,大大提高了她的获胜率。

    于是,大约在五息之前,表格突然翻出一块红色。

    一般而言,城中地图只有三种颜色,绿色,白色,和淡红。

    淡红很正常,初霁也不要求所有人都对她百依百顺。

    但正红色非常少见。

    初霁盯了两息,那片区域就回归绿色,她刚要松口气,距离她更近的一片区域,猛地翻成红色。

    危险距离她越来越近。

    初霁就钻入人群,朝反方向离开。

    不久后,她终于看清到底谁在追她星驰子和薛凝。

    这两人居然在一起

    初霁没轻视他们,占卜和养气钵使成一处,天下就没有不能看穿的地方。

    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追上。

    初霁想不通这两人为何突然追她,明明薛凝和她约好过几日就见。

    难道薛凝毁约了

    初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个僻静的地方打他们一顿问问。

    身边,一个大娘喊“姑娘,姑娘,你愣什么来吃个梨子吧。”

    初霁微笑道“谢谢。”

    她抛了抛手中梨子,下一刻,立即钻进旁边的小巷。

    刚才她走过的地方,星驰子和薛凝低头占卜“左边的小巷,追”

    初霁猛地钻出巷子,不慎被汹涌的人潮挤得头晕眼花。但她轻身决修得极好。侧身嗖的穿过两个大汉中间,猛地一矮头,从盛满贡品的盘底穿过去。

    周遭人一片惊呼“姑娘”

    “小心别乱跑,跌到了踩到你”

    身后,星驰子和薛凝追上来“她跑什么”

    星驰子心中担忧“画侄子又在哪里难道他被初霁劫持了,她才看到我们就跑那么快”

    薛凝无语,这个人真麻烦。但她也着实想不到初霁为何要跑。

    “追”

    面前举贡盘的人们汇聚成一条长龙,星驰子常年蹲在家中占卜,轻身决不精,一时间竟找不到缝隙差脚。

    但他身为常家修士,怎能任由一群凡人挡路

    星驰子正要发作,却被薛凝一把按住。

    “如果你事后不想被初霁千刀万剐,就别对凡人出手。”

    星驰子憋屈死了,强行咽下这口气,闷头向前冲。

    很快,他们再次找到初霁的身影。

    前方神侍塔,垂落喜庆红幡,初霁挂在上面,正向他们望来。

    星驰子和薛凝提气御器飞起,骤然拔升十丈高度,引起热闹人群里一阵惊呼“快看仙人在飞”

    初霁心中一凛,底下还有好多人,可不能在这里打起来。

    正巧有一艘巨大的花船,载着天蚕神灯路过她脚下。初霁拐进死角,猛地松手,坠入船中,藏在缝隙里。

    薛凝和星驰子追上来,绕神侍塔三圈,把红幡翻来覆去地看,连苍蝇都没找到。

    他们一扭头,只见远去的花船中,初霁藏在白白软软的灯纸间,露着脑袋冲他们眨眼。

    可把星驰子气坏了,藏又不藏好,跑又跑不干脆。这不是玩他们吗

    他咬牙追上去,但青天白日的,过祭典的人们发现,竟敢有陌生修士妄图跳进神灯中,纷纷挥舞双臂驱赶“走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不是侮辱我们吗我和他拼了”

    星驰子不善战,也不想战,只好咬牙盯着初霁。

    她笑得那么猖狂,一定劫持了他画侄子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星驰子从感觉自己如此屈辱。他生长在常家,一辈子只有别人对他毕恭毕敬,没有他被人当苍蝇一样赶。

    好在他有星盘。

    星驰子轻轻拨动,只见盘上显露满天星辰。

    初霁的身影一点点浮现,星驰子正要仔细去看,下一瞬,整个星盘陷入混沌。

    她消失了。

    薛凝也是,忽然就看不见初霁去向了

    殷阳城天蚕祭典的最后,人们要将自己做的神灯堆在一处,与几盏百人高的神灯一起,放火焚烧。

    特质的纸在熊熊大火中,会变成蝴蝶一般的灰烬,飞上九霄。寓意着天蚕神飞升时,将他们一同脱离世间苦楚。

    虽然天蚕神死了,人们的习俗却传承着。

    今日殷阳城人满为患,找个不影响喜庆节日的地方,都很困难。

    另一边,初霁站在十余艘花船间隙间,顿觉这是一个打架的好地方。

    她干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坐等两人来。

    甚至还闭上眼,享受了一下灯纸床。

    软绵绵的,真舒服。

    一道脚步声响起,神识里,ord文档上的正红色逐渐靠近,最后和初霁重合。

    脚步声停在她身后。

    初霁缓缓道“薛家主,常家真人,你们为何如此心急”

    身后之人没回她话。

    初霁忽然意识到不对劲,扭头一看,只见常明画泪眼朦胧,瞪着她。

    “为什么骗我。”常明画像个炸毛的大猫,“我拿你当朋友,你却一直在骗我”

    初霁看了看ord文档,恍然明白,这次对她有威胁的人,不是薛凝和星驰子。

    是常明画

    初霁叹了声“没什么原因,如果一定有,你就当我是个奸商骗子吧。”

    常明画牙关紧咬“别人说你狡诈,我还替你辩护,你是我离开常家交的第一个朋友,我当初还努力照着你说的画,没想到你全是骗我的真是瞎了我的眼你是不是看我初出茅庐,就觉得我特别好骗”

    他声音异常愤怒,但又委屈极了,甚至隐隐带着哭腔。

    初霁扶额“其实”

    话没说完,“铮”的一声,常明画掷笔化作细剑,猛地向她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