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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第 135 章
    “衣服”李伯喃喃道,“衣服”

    他坐在轮椅上,似是陷入回忆中。

    初霁“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消息赶快告诉我。我早就知道你当年去过西南。”

    李伯露出苦笑“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也糊涂着。”

    “我或许同你说过,我有个改了姓的不孝子。”

    初霁点头“这件事和他有关”

    李伯笑了笑,目光有意无意投往黎镇的方向“没。”

    “那你说儿子干什么。”

    “你难道就不好奇,他的母亲去哪里了”

    “她母亲是景家人”

    “哪有那么简单。”李伯叹了口气,“他母亲是一位程氏神侍。”

    初霁“那你儿子的天赋一定很好。”

    她能想象李伯年轻时,一定是位叱咤东洲,扬名天下的英雄少年,资质想必不赖。而天蚕神选神侍的规矩,又是选同辈中修为心性资质最好的。这两位的结合,有道是虎父无犬子,这两人的后代一定很优秀。

    李伯哈哈大笑“曾经是。但他恨我,所以”

    他话没说完,脸上露出落寞的神色“所以他改姓也是理所应当。这么多年,我又在抱怨什么呢”

    初霁“这和景家有什么关系”

    李伯如梦初醒,抹了把脸,哼道“现在的年轻人,自己拐跑话头,还来怨我。”

    初霁微笑,掏出一把瓜子,搬了一凳子,坐在他身边“准备好了。”

    “说正经事呢”李伯气不打一处来,“说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故事。当年我与朋友游历东洲,对他母亲一见钟情。她说她来自西南,但我怎知道,她是程家神侍”

    少年人热血冲头,削平山巅,夜半与至交好友们坐在一起,数漫天星辰。

    这气氛一起来,他就把心里话抖出来了。同伴们顿时笑成一团,鼓励他喜欢就去追。

    少年的李伯直拒绝“我的人生,是要与至交好友一同游历东洲,踏遍千万城,见识广阔天地,怎能为情冲昏了脑袋,半途而废。”

    “游历东洲和去西南冲突吗”

    “一句话,就问你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们就同你一起去”

    少年人行事,都凭借一种发自真心的冲动,面对东洲万千城满怀期待。仿佛只要手中还有剑,日月皆可斩。浑不知天高地厚。

    “我与一十六位同伴进西南,出来时,只有半个人。”李伯说,“他双腿残疾,丹田被废。又过了一年,他的妻子给他送来了一个半岁大的孩子。再后来,连孩子也离开他了。”

    初霁“你们路过了锦罗城”

    “是。锦罗城以制衣闻名西南,我们自然去了。我有一位朋友,生得貌若春英,性情跳脱。有天他单独去景家的裁缝铺子买衣裳,傍晚都没回来。那时天色已晚,我们找了一夜都没有结果,就想,兴许他玩过了,明早就回来了。谁知我们找了足足五日,他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就此杳无音讯。”

    初霁“既然在景家裁缝铺丢的,你们去拜访景家主了”

    李伯“是。这就是我唯一一次见他。那景家主生得其貌不扬,满脸络腮胡,一双手却比女子细腻纤巧。”

    “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见过我那位朋友。他们相谈甚欢,景家主喝多了还想传授灵针妙法给他,谁知传完以后,我朋友破窗而出,就此消失在夜色中。”

    当时景家主一边说,一边指着景家制衣阁东边的窗户。那里的确有修补的痕迹。

    李伯知道景家主有所隐瞒,但制衣阁是景家重地,难以探查。遂向他心上人求助,却得到那位程氏神侍的回话“不要管,立刻离开锦罗城。”

    李伯一行人只好忍痛离去,那位貌如春英的少年就永远消失在了锦罗城的夜里。

    “听起来你朋友像是骗功法去的。”

    “是啊。可那灵针妙法施用时,先得以针尖刺破指尖,将血融入金针中。每换一副针,都要重新刺一回。你刚刚筑基,不懂得这其中猫腻。只有本命法宝才需要滴血结契。谁家本命法宝每年换一副我再次追问景家主,他只道灵针妙法与其他法门不同,唯有融入指尖血,才能以灵气御金针。”

    李伯冷笑“他当我是个凡人骗吗灵气是灵气,血是血,我看他根本不是什么灵针妙法,是血针邪法才对。”

    初霁陷入沉思

    与此同时,远在西南的锦罗。

    夜色渐深,织布厂中传来一阵叹息。

    吴姑娘清点完库存,望着旁边那堆大大小小,颜色各异,样式稀奇古怪的小肚兜,眼睛有点疼。

    这种怪东西穿在身上,真是羞耻死了

    但她刚才休息时,居然看见有个姑娘偷偷拿了一只肚兜,对着镜子比划了一番,趁着没人,又放了回去。

    吴姑娘只能装作没看见。

    “”

    真的好怪,再看一眼。

    织布厂晚上只有她一人,其他姑娘下午就回家了。吴姑娘和她们上工时间不同。

    外面毛蔷的声音传来“小吴,你准备好了吗”

    她负责送吴姑娘回家。

    吴姑娘猛地惊醒,这才发现她手上竟然拿着一只绝美小肚兜。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吴姑娘赶忙丢掉肚兜“啊,我还没有你先别进来”

    门外,毛蔷露着一个脑袋说“那我先在外面等你”

    吴姑娘重重道“嗯”

    她心里却忐忑不已,毛蔷到底有没有看到

    第二天,全部库存都被运往成衣铺,吴姑娘下工早,天还没大黑。毛蔷提出要送她回家,吴姑娘想起昨天的事,红着脸摇头拒绝“天亮着呢,我走一炷香就能到家。”

    大街上人来人往,毛蔷想了想“行,你注意安全。”

    吴姑娘便锁了门,往回走。距离家两条街时,一群手持棍棒,坦胸露腹的地痞无赖从街角钻出来,拦住她“吴妹妹。”

    吴姑娘咬牙“钱不是还清了吗”

    那无赖哈哈大笑“是还清了啊,但我们哥几个缺点衣服穿,我们看你那成衣铺子生意不错啊”

    吴姑娘双眸含泪“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另一个地痞蹙眉道“废话什么,拉她和哥几个睡一觉就服帖了。”

    这几人上来就对吴姑娘拉拉扯扯,旁边几个路人看见,赶忙抱头逃窜,不敢招惹。

    吴姑娘被他们几个捂着嘴扯到小巷子里,为首的地痞撕开她衣服,看见里面透出的小衣时,哈哈大笑“贱货”

    就在此时,一根金针嗖的飞出,直直插入地痞的脊椎缝里。

    只需一眨眼,那地痞瘫倒在地,眼睛还能眨,四肢却动弹不得。

    随即,接二连三的金针射出,一群人全部躺在地上。

    吴姑娘捡起地上刀,对准自己的脖颈

    叮

    金针射出,刀口断裂。

    周遭的金针一齐震动,竟然组成一道粗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为了这种人寻死觅活,不值得。”

    吴姑娘抬起头“你、你是谁”

    那声音淡淡笑了笑“我是谁,你等会就知道。现在你手中有刀,不考虑做点什么”

    吴姑娘剧烈喘息着,她低下头,看着一地口不能言,手不能动,面色惊恐的无赖。

    刚才她毫无反抗之力,现在形势倒转过来了。

    吴姑娘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仅仅一瞬间,她就举起手中刀,先剁了那个撕她衣服的人的下面。

    那地痞疼得撕心裂肺,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最后疼晕了过去。

    粗犷的声音又笑了“感觉如何”

    “谢谢。”吴姑娘浑身冒冷汗,但感觉却意外不错,她以为她讨厌鲜血,但复仇和掌控的感觉竟然如此令人爽快。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杀了他们。二,离开这里。我不需要你回报,不过路见不平相助罢了。”

    吴姑娘双手颤抖,想起这群人一次次纠缠她的事。

    今日如果放了他们,明日该怎么办

    为什么她非得永远活在担忧和恐惧中

    做决定往往只需一念,吴姑娘手起刀落。

    杀完这群人,刀尖当啷落地,吴姑娘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脑子里嗡嗡作响。

    巷子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他缓步到吴姑娘面前,伸出比女子还细白的手,将一条长披风搭在吴姑娘肩头,盖住她被扯烂的上衫。

    “恭喜你,过关了。”

    吴姑娘仰头“你、你是谁”

    那人微笑“我是考验你的人。”

    “什么考验”

    “考验你是否有资格,学习我的灵针妙法。”

    吴姑娘双眼突然睁大。

    我的灵针妙法。

    世上唯一一个敢说灵针妙法归他的人,就是景家家主。

    “可是,我、我根本没有灵根,我这辈子只能做凡人”吴姑娘声音嘶哑,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您是不是看错人了。”

    景家主取出一只绣工精美的手帕,拭去她的眼泪“可你不想只做个凡人,不想这辈子只织出凡布。你看,只要你学会了灵针妙法,就不会担心有人欺辱你,威胁你。你也能像我一样,杀死这些狗东西。甚至帮助像你一样的凡人,免遭受辱。”

    吴姑娘还是不信“我真的可以吗”

    景家主取出一只木盒,里面放着两枚金针“我说可以就可以。来刺破你的手指,用鲜血同金针结契,你就算入门了。”

    吴姑娘照做无疑,结缔灵针后,她忽然感觉浑身上下都轻盈起来。

    “那我今后该如何修炼”

    “明日我会派人来此地接你。”

    景家主微笑“我只有一个要求。在下一场大比前,不要告诉任何人今日发生之事。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

    景家传授灵针妙法,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传,都要先测灵根,经过正经的十场比试,才能正式入门。这是规矩。

    吴姑娘这样,算跨过前两步,走了后门。

    吴姑娘重重点头“请恩人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景家主笑了“包括你的其他两位恩人。”

    “嗯”

    第二天下午,姑娘们嬉笑着回织布厂上工,吴姑娘也来了。

    “唉,吴姐姐,你今天气色不错啊,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了”

    吴姑娘笑着摇摇头“没有。天气好,我就开心。”

    初霁坐在一边,向这群边织布还边讲笑话的姑娘们投去一瞥。

    她从来不限制她们上工时聊天,只要不耽误进度就好。

    再说员工做得快乐,老板自然有成就感。

    就在此时,她突然注意到吴姑娘在织布机上掠过的手。

    上面有两个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