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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断亲;把情书给喻纾
    老房子在村子的最东边,平日很少有人经过这里,可今个,周氏又哭又闹惹出来的动静不小,很快,不少人聚在这里看热闹。

    魏春来也得到了消息,他急匆匆赶过来。

    周氏总觉得自己和云水村的那些妇人不一样,她男人和她儿子都是有出息的,说不定她以后还能当个诰命夫人,是以她很是端着架子。

    可此刻,她头发凌乱,跪在地上,哀求着,“阿纾,只要你不报官,舅母什么都说,是,是我和茂儿在酒里下了药。”

    喻纾冷冷看着她,“还有呢”

    周氏打了个颤,“还有什什么”

    喻纾神色淡漠,“你和魏茂可不仅仅是对我下药这么简单,你特意带着刘婶一群人过来,为的是倒打一耙,把脏水泼我身上。要是我没有发现这件事,我猜,你会污蔑是我故意在酒里动手脚,勾引魏茂。”

    全被喻纾说中了,周氏身子抖得更厉害。

    喻纾偏要她亲口回答,居高临下地盯着周氏,“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周氏两眼一闭,乱成一片的大脑想不出任何狡辩的话,她只得道“对,你说的都对。”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群哗然一片,当舅母的苛待外甥女是常事,可像周氏这么无耻恶毒的,着实不多见。

    “畜牲不如,我都想替阿纾扇她舅母几巴掌”

    “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魏茂能做出这种事,这魏家人的良心,都被狗啃了不怕死后阎王爷让他们下十八层地狱”

    “我要是阿纾的娘,便是死了,也要从底下上来,让周氏和魏茂没一天好日子过。”

    听着那些议论声,周氏脸头都抬不起,她哭着道“阿纾,舅母知道错了,可你千万不能报官,你是你舅舅的亲外甥女,你总要替你舅舅和表哥着想啊”

    “舅母说出这种话,不觉得脸红吗” 望着跪在脚边狼狈不堪的周氏,喻纾声音很冷。

    周氏一时哑言,喻纾冷冷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她更加难堪。

    这些议论和指责,人群最外面的魏春来也听到了。

    他神色复杂地走过来,叫了一声,“阿纾”

    周氏看到了救星似的,尖叫着,“茂儿他爹,你快劝劝阿纾,别让她报官。阿纾要是报官了,你还怎么在村里教书,茂儿还怎么参加科举”

    魏茂也急忙道“是啊,爹,你劝劝表妹。”

    魏春来脸色铁青,他最是注重名声,可今个,他的名声全没了。

    魏春来喘着粗气,一巴掌扇过去,“ 你这个混账东西,还不跪下向你表妹赔罪”

    魏春来这一巴掌,用的力气不小,魏茂眼前一黑,踉跄一下,同时嘴里传来一股血腥味,他半张脸瞬间红肿起来。

    魏茂疼得不行,嘴里鼻子里都流了血,可这会儿他不敢不听魏春来的话,急忙朝喻纾跪下。

    魏春来沉声道“阿纾,是你舅母和你表哥太过分,舅舅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喻纾问道“舅舅能给我什么说法”

    魏春来一愣。

    喻纾又道“您是能把舅母给休了,还是能让表哥从县学退学”

    魏春来说不出话来,周氏是他的发妻,为他生儿育女,家里还需要周氏打理,他自是不能休掉周氏。而魏茂是他的儿子,再有不久就要参加院试,在这个紧要的关头,说什么也不能退学。

    魏春来干巴巴地道“阿纾,你舅母和你表哥知道错了,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你也不会再受到伤害。若有下一次,不用你说话,舅舅直接修理他们一顿,替你讨公道,好不好”

    眼看喻纾不出声,魏春来一颗心直往下沉,试图用亲情让喻纾退一步,“阿纾,舅舅年纪大了,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咱们魏家人能有出息,希望你表哥读书有成。你就是再恼恨你舅母和你表哥,你替舅舅着想一次,行吗”

    喻纾讥诮地笑了下,“这样的话,您知道我今天听了多少次吗你与舅母总是让我替你们着想,谁又来替我着想”

    魏春来老脸一红,他结巴道“阿阿纾,舅舅知道你委屈,就当是舅舅求你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若是我喝下了那杯被下了药的酒,此刻怕是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望着魏春来,喻纾好看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我一辈子都要被别人指指点点,成为别人口中水性杨花、不知检点的女子。您却要让我就这么把这件事揭过去”

    歉疚与羞愧涌上心头,魏春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得道“阿纾,舅舅会会补偿你的。”

    喻纾深吸一口气,彻底对魏春来死了心,“不用了,要我放过舅母与魏茂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魏春来急忙道“什么条件,你说”

    喻纾神色恢复正常,声音坚定,“从此以后,我和枝枝,与您、与周氏、与整个魏家再无干系”

    魏春来身子一僵,惊愕地盯着喻纾,阿纾这是要和他断亲

    “阿纾,你和枝枝离了魏家,就没了依仗,你千万不能意气”

    喻纾懒得听魏春来废话,直接打断他的话,“您若是想要让我放过周氏与魏茂,那就答应吧”

    周氏急得不行,生怕喻纾反悔,“茂儿他爹,你快答应啊”

    魏春来心里又慌又乱,震惊、愧疚、难过和煎熬,种种复杂的情绪压在他的心头,压得他快要喘不上来气。

    周氏的话在耳边响起,魏春来两眼一闭,方才扇了魏茂一巴掌的那只手不停发抖。

    他不想让喻纾与魏家划清界限,可他也不想让魏茂从县学退学。

    可是,现在的情形,不是他能决定的。

    魏春来睁开眼睛,颤声道“好。”

    喻纾眼眶一热,饶是她知道魏春来的为人,此刻也不禁有些难过。

    这就是她的舅舅吗这就是她在这世上剩下的唯一的亲人吗

    喻纾用力握紧双手,把眼里的泪水逼了回去,“既然如此,劳烦各位叔叔婶婶做个见证,从今日起,我和枝枝,是生是死,与魏家再无干系,魏家人也不许登门打扰我和枝枝。”

    围观的人群议论声更大了,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却没想到喻纾竟然和魏家人断绝了关系。

    魏春来望着喻纾,他挺着的脊背,一下子被压垮了。

    见喻纾不看他一眼,魏春来眼里涌上泪,他羞愧地低下头,心上仿佛放了一块沉重的石头,让他直不起身子。

    在众人的议论和指责声里,他一步步艰难地离开,每走一步,仿佛都耗尽了身上的力气。

    魏家人离开了,围着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刘氏等人安慰了喻纾几句,也跟着离开。

    一时间,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院子,只剩下喻纾和裴渡两个人。

    漆黑幽深的目光落到喻纾身上,裴渡仔细端详着她,坦白说,喻纾主动要求和魏家人断绝关系,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当年那个被他撞见、在魏若雪坟墓边哭得很伤心的小姑娘,如今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背影纤细单薄,却用着最大的力量保护着她自己和她的妹妹。

    察觉到裴渡的视线,喻纾有些疑惑,她把心里的难过咽下去,轻声道“你不走吗”

    裴渡犹豫一下,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可他清楚,喻纾此刻应该不想听到这些话,没有人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难过与脆弱。

    裴渡薄唇动了动,拿出一个荷包,递过去,“这是卖秋梨膏的银子,总共六两银子。”

    看到银子,喻纾心情好了些,果然,人活在世上,永远仰仗的只有手里的银子。

    喻纾接过荷包,把一半的银两拿出来,“ 若不是你帮我拿去县学卖,我根本就挣不到这么多的钱。裴渡,这一半应该给你,我不能要。”

    裴渡自是不能接下,“我什么都没做。”

    “你怎么什么都没做啊要不是你,县学的那些学子怎么可能会买我的秋梨膏” 喻纾笑了笑,“裴渡,我们一人一半,你就收下吧。”

    望着喻纾面上浅浅的笑,裴渡突然浮出一个念头,她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意识到想远了,裴渡回过神,道“ 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这些银子我不能收,许是以后我也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不如就用这些银子抵扣”

    “还有一件事。”裴渡把那封信和一个木盒子递过去,“这是王平托我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