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动了那一角丝帘。微风吹不起那沉重的水晶帘。这一片安静沉寂中，只有那一处有动静。愈发的显得这里安静得不同寻常。

    刘子辉为了安抚景心妍的情绪，答应离开，让她们好好说话。

    “你不是婧王妃吗？你又怎么会在这里？你在做什么？”等不及刘子辉出门，她已经开口问。尖锐的声音落下后不停地回荡。徵羽听着，只觉得她的声音与之前差别很大。仿佛是用尽了力气，却因为太稚嫩，没能发出悦耳饱和的声音，仿佛是母鸡被卡住了脖子一样。声音涩涩的，干干的，尖尖的。

    她一直不回答。景心妍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襟。徵羽不慌不忙，掏出了丝巾递到了她眼前。“还是先擦擦泪水。妆都花了。很难看。”

    她愣住，一时间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容颜。这个时候定是丑极了。偏偏又在他面前。心里头别提有多难受了。手紧紧揪住衣襟，按着心口的位置。那一种痛是切切实实的。就算是这个姿势也承受不起。她也不说话，一步一步后退。蓦地突然一抽，转身就跑。她跑得快了些，跑步间还带起了一阵风。她从他的身边经过。长袖打到了他的手背。

    她哭得很伤心，哭成了一张花脸。

    她很快就跑走了，像一阵风，来去匆匆。这件事也算是遂了心愿，告一段落了。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转身回内室。让小梅关了门。他只看见那扇门缓缓关起。她的背影打在纸窗上，一点点远去。

    “陛下，时候不早了，回行云阁还是去别处宫里？这些日子，你都没有去卫妃娘娘那里，上一次您许诺说要陪她一起用晚膳的。她问了奴才好几次。奴才一直不敢问。今儿个晚上，陛下已经处理好政事了，不知道……”

    “摆驾！”

    “是！”李公公乐呵呵地答应着。一行人离开。那伺候在外的诸多宫女也随之离去。偌大的清风阁一时间冷冷清清的。徵羽靠着窗而坐，夜深难眠。抬头望月，那众星拱月的姿态。让她有一种错觉，月亮是孤独的。孤独得泛着一种绝望孤傲的冷光。

    她缓缓抬起手，搭上了窗棂。

    “主子，喝杯茶吧。”小梅端了茶杯放在几上。茶水滚烫，还浮起了一层的热气。她端了一杯捧在手心。另一只手从窗棂收回，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麻痹的大腿。小梅蹲下了身，轻轻地捶着。

    “小梅，帮我做一件事。”

    “主子有什么吩咐？”

    “不论你用什么方法帮我联系上冥悠然。”

    “主子你既然知道我明明就是陛下的棋子。在奴婢告诉你的同时，断了同那里的联系。哪里还敢再去联系他们。生怕一个不小心……”说着这话，她手上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继而又缓缓缓缓地继续捶着。徵羽支起手坐着，叹了口气，“这些我都知道。你尽管放手去做。届时出了任何问题，有我替你解释。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现在是孤立无援。他们一个个都是惹不起的。可是我不会坐以待毙。”

    “奴婢大概明白主子的意思了。”

    “我累了，去睡了。你也去睡吧。”再坐下去，腿也酸了。睡不着，不如躺着，合眼休息一下也好。上了床，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的，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清晨，是在他温柔的吻中，悠悠醒来。睁开眼，只觉得阳光刺眼实在受不住了又闭上了眼。他也不说话就坐在榻边等着。她一身单衣轻薄。陡然间掀开了薄毯，着了风一阵颤抖。

    着凉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拥了她在怀，扯了衣裳给她披上。徵羽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着屏风走去。她想起那一日，冥悠然送来的屏风。现在还在婧王府。那一笔钱，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那个地方，她从未去过……

    温软的唇突地落在她的脖颈。徵羽猛地推开了他，回身瞪了他一眼。他笑着拂去遮盖她眼的碎发，不怀好意地笑，“利用完朕之后，朕不该讨些利息吗？”

    “若不是你一直对我抱有幻想。怎么可能明知有诈，还要泥足深陷。”

    “泥足深陷。你真会挑词，你形容得这么贴切，是不是也可以说，你对朕，很了解。”他笑着低头。在就要碰到她唇的那一瞬。他停住。

    “做笔交易如何？”

    “说来听听。”徵羽坚信坚定的心不会因为他任何的言语而轻易动摇。所谓交易，与她而言，不过都是笑话。

    从她的笑中，仿佛可以感觉到一丝她的想法。他倒是不慌不忙，轻启唇，声音喑哑。“许你锦绣江山，换你真心。”

    “真是笑话。”锦绣江山不是她所愿，她根本不在话。她的真心，她自己尚且看不清楚。可以用来交换的，会是真心吗？

    “有朝一日你想明白了，不要忘了同朕说。这个交易无限期。”

    他说着摆了摆手，回身离去。就这样来而又去，却在平静的心湖留下了阵阵涟漪，久未平歇。

    小梅近前来为她更衣，仔仔细细地整理着每一个纽扣和微微的褶皱。“小姐，已经联系上幽冥山庄的人了。目前为止他们并没有怀疑。所以……”

    “什么时候可以见面？”她关心地也只有这个而已。小梅笑了笑，“陛下在清风阁这里安排的人比行云阙多了一倍。想要突破重围，根本就不可能。因此需要些时间。暂时还没能确定什么时候。”

    “陪我回一趟王府吧。”

    收拾好后，主仆两人自清风阁出了门。一路上跟了不下十个侍卫。小梅觉得浑身不自在，可徵羽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眼看着飞桥就在眼前。桥头处，那一身红衣的少女，静静地站在那里。只一夜之间，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神不再清澈，蒙上了一层雾霭。

    徵羽缓缓停下脚步，朝她点了点头。

    她不说话，只是默默流下了一滴泪。曾经最信任的人是她还有陛下。却因为他们痛彻心扉。而今不再信任他们了，可还是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