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才躺下，便已经日落。最后一抹光留下的浮光掠影从她眼前不完整的飞过。她睁开了眼，看着最后一抹光隐没。她挥开了身上的被子，坐起身。
水晶帘在摇晃，她抚着自己的胳膊，感觉到刺骨的冰冷。明明是盛夏时节，夜晚的空气里还带着些许灼热。湿热的空气，她呼吸一口都觉得粘滞。倦怠地靠在软垫上，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果盘里的干果。
手中的果子掉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掩盖了他的脚步声。他走近，她也没有发现。直到他伸出了手，抬起了她的下颚。“醒了？”
“告诉我你究竟对我有什么企图？”
“有什么企图？你应该很明白才是。”他说着，轻薄地笑，坐到了她的身边。一把搂住了她的肩，硬是揽过她在怀。她挣扎了一下，他伸手按着她的头。徵羽心里头，气都喘不过来。抡起拳头就打。“快松开，我喘不过起来了。”
“让我抱你一下。”他真不想听她说话。宁愿她睡着，守着她睡着，一直睡下去。他一直守着，也心甘情愿。好过她人在，心不在。
“我想要见李婉。”她扯住他的前襟，低吼，“我要见她。”
“你见她作甚？”他早知道她是假寐，她要见李婉是做什么，也只有她知道。可他不能犯一点险。这一次，他重又见到了她。谁又知道，何时她又会消失。所以万全之策，让她永远留在这里。留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里。笑或者哭，他陪着。
“这些日子，怀着孩子，感觉诸多不适。也不知哪里不对劲，心里头也感觉到些许苦涩。泛起了一层层的恶心的劲。我害怕，所以想请她来给我看看。我听说她的医术了得。”
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有她一个人信服了自己的解释。他回过身，吩咐道：“去请御医。”
徵羽辩解，想要说些什么去争取。他却不给她机会，抑或是她看明白了就算是说了也是徒劳。她突然看明白了一件事。她以为自己可以编出一场爱恋情深，去欺骗，去讨好，去寻到她要的一切。却不料他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等着她自投罗网。
棋差一招，她是不是失去了最好的契机。她应该怎么去解决眼前的难题。心里在盘算着，自然是魂不守舍。他也不理会，喂她喝药。御医近前来，见到两人这般亲昵的姿态，犹豫着不敢近前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婧王妃。她此时此刻却在陛下的怀里。皇家，为何会在这般不堪，不堪入目。这老太医，心里头想着，头还不停地摇头外加叹息。
刘子辉只抬起眼，瞟了他一眼。“过来。”
“是，陛下。”老太医走近，替她把脉。半晌，笑问道：“陛下，王妃的脉象还是很稳的。多注意保养。没什么大碍的。”
徵羽微微一笑，抓住老太医的手，甩了开去。“太医，你去将医术学精了再来给我诊脉。”
“王妃，你这是何意？”老太医多年来行医，哪里经得住被人这样奚落。他恨恨地看了她一眼，愤愤站起身。“陛下，王妃信不过老臣，还是另外请别的大夫。老臣愚钝。”
“她这是在生朕的气，老太医你别放在心上。她哪里是在说太医，明明就是在奚落朕。朕都不在意，太医就莫要生气了。”他笑着，轻轻地揉着她的小腹。“不过气归气。孩子还是有劳太医了。”
“这是臣的本分。”被刘子辉这么一说，正中徵羽下怀。一来老太医会因为刘子辉的话儿不敢再怠慢。而她就可以肆意刺激他。“太医，那就有劳你了。牢房你先行回去看看黄帝内经。再来告诉我，我的身子有没有问题。”
自己身为医生，徵羽很清楚自己的身子。这些天一直劳顿，加上曾经受了惊，她一时不慎很容易小产。她自己是医生自己懂得小心。而这个太医，她只是用来刺激某人的。想至此，她笑了笑，勾起了唇，“太医，我怀着的孩子，留着最尊贵的血，你要提起万分的精神。”
故意用一些暧昧不明的话。刘子辉心里头也好奇，却也不多解释。
老太医看了她一眼，颇具深意。徵羽摆了摆手，“老太医下去琢磨一下药方吧。如果真有什么不懂，可以去请教国师。他……懂得！”
那老太医即刻告退。不到半个时辰，外头有人通传，说是国师求见。
刘子辉纵使万般不愿，也不得不答应。命人备好了茶点。一时间，李总管又附耳低语，说是有许多奏折等着批阅。权衡之下，他不得不起身去了御书房。
徵羽目送他离开。看着他踏出门口，而景傲凰正走了进来。他匆匆忙忙行礼，绊倒了门槛，有些失态。刘子辉只默然一笑，便离去了。
进了花厅，徵羽朝着他点了点头。
景傲凰好会意，直截了当地开口问，“主子有什么事吩咐吗？”
“你也看见了，陛下的意思是要将我囚禁。我想我是出不了门了。有很多事，我希望你能帮我。”
“既然陛下有了戒心。那么奴才只怕有心无力。”
徵羽抬起手，扶额叹息，“无论如何，我只要你带一句话给李婉。”
“主子尽管吩咐。”
“若是不想让人知道幽冥山庄。她就必须听我的。”
“主子是想以此威胁？”景傲凰摇了摇头，“主子这太危险了。李婉此人，一直以来都在宫廷伺候，她为何会识得幽冥山庄，这其间的厉害，怕不是主子能承担的。”
“那国师，你又是从何得知幽冥山庄的？”徵羽一语中的。景傲凰哑口无言，只诺诺道：“奴才知错了。”
“你没错！正是因为你知道很多事，你对我才是有用的。只要你对我有用，那么你心心念念的女儿才会没事。”徵羽最知道他的弱点。只这一个弱点，足以让她有反抗的余地。而她也是时候见见景心妍了。那个一心一意想要嫁给刘子辉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