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泪水，滔滔不绝。濡湿了她的衣襟。一抬手，摸着脖颈，满手都是他的泪。鬼使神差地舔了舔手心，泪的滋味，涩涩的。

    “你在做什么？”他脸上的泪痕犹在，神色却是一凌。狠狠拽着她的手腕，狠狠往怀里一带。“可以告诉我，我的泪是什么味道的吗？”

    “泪的味道和你流泪时候的心情分不开的。”徵羽苦笑，“七爷这会子的心，便是这泪也可以尝出微末。”

    “那么你猜得到我是为何吗？”

    “你不说，我又如何懂得。”徵羽挣扎着推开了他。揉着手腕，瞪着眼看他。刘婧一愣，朝她伸出了手。“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大眼不停地眨呀眨眼，无限委屈渴望。徵羽也不说话默默走近，依偎在他怀里，片刻后又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无言的温情，他一直以来渴望的温暖，只有她拥有。是天生的还是渴望的。

    他将手搭上她的手，轻声低语，“你知道吗？我不是傻子，却要摆出一幅傻子的模样。明明是伤人至深的话，却要装作不懂。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咽的感觉，真的好苦。”

    听此，徵羽可以想象究竟是怎样的话。对于他，来到这异世，她唯一真心待过的人，内心里的不舍，先入为主。

    “或者你是傻的也好。可以看清人心。便只是世人皆醉而我独清。”

    “你这么说我心里并没有好受一些。”话虽如此，可是语气却是带上了一丝笑意。

    听到这声音，徵羽也放宽了心。只紧紧抱着他。她想要给他温暖，却又害怕不是他要的。有时候她真的不明白，他忽冷忽热，她想要放心，却又畏畏缩缩。

    “你为什么不说别的话？我喜欢听你说话。我以为你会哄我，到我开心为止。”

    徵羽瞟了他一眼，彻彻底底放宽了心。“也罢，饿了吗？命人传膳吧？”

    她说着忙着备饭，并没有理会他一直沉默站着。她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在他眼前翩翩飞。他看得头晕眼花，不由得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猛地回过头来，他的脸近在眼前。他的声音低沉恸人。“有的时候，我真想你问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陡然间她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愣了许久。她拍手道：“想吃鱼吗？”

    刘婧只觉得头都要炸开了。他明明是在请求她，她居然没心没肺地回答。刚想发脾气，她的另一句话，却又让他眉开眼笑。“我给你烤鱼。”

    乖乖地跟着她到了后湖边。她手把手烤鱼，不多时便散出一阵的香气。两个人相对，侍从都退开了百米远。他盯着她瞧，眼神天真美好。一切仿佛回到了初遇的时候。

    “七爷，如果我提及的是你不愿意回忆的，你还愿意回答我吗？”

    “你便是不想知道，随意敷衍我的，不是？”

    “我若是随意敷衍你，怎么会愿意为你洗手做羹汤。若是不放你在心上，又如何愿意做到这个份上。”他是真的不知道她的心意吗？她不介意他对她所做的一切事，为何偏偏是他就不明白。若是心不甘情不愿，如何同榻而眠还能安然入睡。

    爱，早已不知不觉渗透她的心。只她不敢爱，不会爱，不能爱。她又害怕只是因为怜悯，而踟蹰不前。

    “我是不是该信你？”他虽然问得平和，语气里的质疑却是千真万确的。

    “我不想回答假设性的问题。”徵羽微笑，用微笑伪装自己渐渐冰冷的心。他伸手接过她递来的鱼，同时握住了她的手。“我不信你。”

    “不必每天每天重复你不信我，我知道了，也记下了。”虽然一直在笑，可是眼神却是渐渐迷失。“哪天你信我了，记得我！”

    “我……会的。”他很认真回答她的话，眼神渐渐放柔软，“今日，我在流水阙钓鱼。钓到了一尾金色的鲤鱼。他们就在边上笑说：‘这尾神鱼怕是变傻了，天天被人钓。以前还从没有被人钓上来过。’”

    “何须理会他们的话，宫里头的奴才，究竟是怎样的人，配七爷生他们气吗？”明了了事情的原委，心里头笑意更深。他的心太敏感，容不得一丝的阴霾。

    “我一直在好奇，那一尾鱼究竟有什么缘故在里头？还有不能吃的鱼？”

    “这是琅烨城的象征，是神物。”

    徵羽撇嘴，“既然都是鱼，那么受鱼饵的引诱是理所当然的。什么神物，都是道听途说。”

    “只有你这么认为。”他笑，心里头惊讶她居然与他一样的想法。

    这一日，这小插曲很快便过去了。夜里刘婧被宣进了宫。徵羽一夜忙碌，天亮时分，收到了天一谷的急信。火速赶至。进了谷，看见一干人等忙得连说话都来不及。抓了人问了个大概，才知道安然出事了。推进门，处理了一下发脓溃烂的伤口，不到一个时辰就退了烧。又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他悠悠转醒。

    第一眼便看见了端坐在床头的她。开口，声音沙哑，“大夫……”

    他挣扎着爬下了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给你请罪，请你尽快的医治好我。”

    “这样的大礼，我受不起。”徵羽很是不给面子，瞟了一眼身边的侍女。那侍女上前搀扶他起身。

    “安然此前鲁莽，还请大夫见谅！”他就这样跪着，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让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这般跪着。她只是想要知道他有多大的决心。他能做到这个份上，看来对刘婧也算是忠心耿耿。

    “起来吧。我会尽快治好你的。尽量不要误了你的事才好。”

    “大夫怎么知道我有事？”

    “安大将军在找一个与我同名的女子，不是吗？这郎烨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你知我是将军。”明知道也敢受他一拜？还让他一直跪着。

    “看在你是个敢作敢当的男儿的份上，我也会尽力而为。起来吧。”

    才受伤，又跪了许久，一站起身就歪倒在床。徵羽微俯身，在他耳边道：“我治你，是看在你主子的份上。记得转告你主子，他欠我一分人情。”

    闻言，安然脸色立时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