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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从“谢时俞”三个字出来, 发布会大厅内已然震惊到一片死寂,只有刺目的闪光灯下意识对准了视线中央的男人。

    谢离眯起眼“赵叔。”

    人头攒动间,另一侧的幕后台迅速有人抬了个木箱子上来, 小心翼翼地放下了。

    赵管家抹了把汗,望过来,等待他进一步的安排。

    沈白白呼吸急促, 攥紧了发布会的台角强撑着自己不会倒下去,眼底发红, 死死盯着面前的箱子。

    他的唇色被咬得惨白, 若是现场没有摄像机镜头, 恐怕他已经嫉恨之极地冲上前把箱子里的东西撕碎了。

    “打开。”谢离淡淡的。

    木箱子带了锁, 赵管家掏钥匙开锁的间隙里,所有镜头都牢牢对准住了那个箱子。国画院的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直接冲上了台, 催促道“快”

    锁眼咔哒松了, 落在地上, 木箱顶吱呀掀开, 视线聚焦, 入目确实是一柄展开的扇子。

    扇柄是上等的白玉, 温润通透, 惹人注意的却是那扇面, 殷红层叠的红梅如滴血、梅枝旁逸斜出,松松洇开 的白如落了雪,生动明绝。

    落款是一行小字刻章谢时俞。

    笔酣墨饱, 画面明暗栩栩,生动艳绝,是当世无人能造假的程度。

    潘丽怔怔地盯着那一箱的画“这都是你画的”

    人群自然让出一条道路,谢离走上前, 拿起那扇子来,似乎垂眼看了片刻,才拢在手心“嗯。”

    扇面的遮挡被撤离,底下是卷起放好的几个画筒。

    有个眼镜男人急忙回过头征询意见“能打开吗”

    谢离“随便。”

    厅内没什么地方可以放画,一行人于是盯准了那发布会的会台,对沈白白现在灰白难堪的面色毫无察觉,只小心翼翼地将画铺展在台面上。

    自尾至首,一副落雪融湖的高山傍湖山水画展开落入镜头,画中的山巅矗立入云,陡峭高不可攀,山下湖水却清流悠悠。

    雾霭宽阔的湖心有人在泛舟,遮了斗笠,模糊清隽的一点身影散漫自得,衣袖层叠滑落入湖水,他却仿佛毫无知觉。

    毋庸置疑,这是意境与画力都达到巅峰的一幅画,佳品中的极品。

    眼镜男人忍不住颤抖,抬手轻触画面,仿佛湖心的人能够抬眸懒洋洋望过来一般。

    “刘博”潘丽急忙道。

    刘博士这才回过神,搓着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此时此刻,弹幕上才是震惊与错乱齐涌,直播间热度翻了数倍,弹幕在疯狂刷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卧槽是我疯了还是谢离疯了他不是叫谢离吗我没记错啊

    天呐这画真的,太绝了,还有那个扇子,太好看了

    谢离竟然是时俞他为什么匿名啊,耍我们吃瓜群众吗

    呜呜呜呜对不起时俞大大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呜呜呜

    这反转是真的吗我想都不敢想啊

    操人家谢家自己的人画画都画成这样了,还有必要去把别人当素材库吗

    话虽如此但谢家抄袭别人是事实

    呜呜呜呜呜时俞大大长得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啊我早就在想能把画画出洒脱风骨的人就该长成谢离这样啊

    弹幕上如何疯狂,发布会现场的人并不知晓。他们只顾着屏息、聚精会神围观一幅又一幅的画作,然后一遍一遍地刷新认知。

    高山流水陡峭碧郁、宫殿巍峨入月苍寂、市井烟火喧哗热闹,每一篇画面都生动得仿若深刻地印着画作者灵魂,只一眼就能将人代入到那个动荡又繁华的遥远世界。

    数十幅画作下来,厅内的所有声息都止了,仿佛如已经过完了千年前的一生。

    谢离站在场外,垂着眼远远望着,神色淡淡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直到一个身影猛地冲上前,死死地盯着画,呼吸急促声音也尖锐,颤抖不已“不可能、不可能”

    潘丽一惊,皱眉看着男生扭曲嫉恨的表情,叹息“沈白白,你要知道,天外有天山外有人。”

    然而,此时的沈白白几乎已经听不下任何的劝告,眼底涌起红意,拼命摇头,咬牙道“不会的、不会有人比我画得更好”

    谢离望过去,嘲讽不已“沈少爷刚刚不是还亲口承认说比我技逊一筹吗怎么,现在却变脸变得这么快呢。”

    尽管自身暴露在聚光灯下众目睽睽里,他的言辞依旧讽刺又恶劣,毫无顾忌。

    但现在的众人却骂不出他做派嚣张阴狠的话了,反而莫名从心底冒出一种画里的谢时俞确实是这么个性格的想法。

    沈白白却泪眼通红看过来,眼底的恨意几乎刻骨“谢离,你害我还不够、还想把我所有东西都夺走吗”

    刘博怕他伤了画,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腕,急匆匆朝身后的保安道“快带他下去休息”

    “我不要凭什么凭什么谢离可以呜呜”

    孟衍派来跟着沈白白的人迅速捂住他的嘴把人带了下去,其他人忍不住松了口气,这个简短的片段却全被镜头记录了下来。

    弹幕顿时从震惊赞叹之余,分出一分厌恶来

    这

    嫉妒之心人之常情,但沈白白这属于自负了吧,之前装得一副可怜巴巴样竟然没看出来

    卧槽这么一想,他刚刚发布会里的回答是不是很茶啊好像什么都往拉踩谢家的方向上带

    楼上我也注意到了唉,真是看不出来这样的人心机竟然这么深

    沈白白真的好恶心啊什么叫抢走他的东西合着世界上所有人都应该不如他呗

    谢家自己的人都能画出这样的画、哪还会惦记着他那点才华抠鼻

    操,这转折,真让人猝不及防

    终于,最后一幅画展看完毕之后,一行人才恍惚着回过神来。

    刘博率先望过来,憋红了脸,开口“谢少,你这个画,你这,这个它们”

    “想要”谢离直接问。

    潘丽一把将下意识要点头的刘博拉到身后去,推推眼镜,紧张道“是这样的,您这些画都十分娇贵,我想请您和我们一起去一趟国画院,我们院长一定对这些画很感兴趣”

    “想要带走就好。”谢离打断她。

    场上众人这才猛地一惊,忍不住嗡嗡躁动起来,连周安羽都焦急地上前,吭吭哧哧道“谢离啊,你你你你再考虑考虑”

    潘丽也紧张地盯住他,似乎生怕他反悔一般。

    谢离却并未考虑,目光淡淡的“那些画既然已经出世,就已经不属于我了,留在身边也只是累赘。既然国画院想要就拿去吧。”

    他的态度十分随意,刘博脑子嗡嗡的,愣怔地组织语言“可是、可是你这么送给我们,没有别的要求吗”

    “要求啊。”谢离一顿,缓慢抬起眼来,望向身后一排一排的话筒,散漫道,“既然沈少的澄清会已经开完了,我可以趁这个机会多说两句吗”

    “当然当然”

    “谢少您这边来”

    “请问您有什么想说的我们一定如实转播”

    谢离于是穿过人群错开的路上了台,走到镜头下,抬起头。他漂亮的眉眼于是第一次清晰地完整暴露于大众之前。

    谢离的骨相生得尤其好,眼睛偏狭,沁了银色的光,长睫微抬时,眼底的潋滟光泽令人沉溺。

    以至于他人还未开口,弹幕先激动了起来

    我错了对不起大大我刚刚骂了你

    好绝的一张脸慕了

    嘶,颜狗一整个狂喜

    艹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只是弹幕,经光影错落,台下的众人也才察觉谢离实在长了一张很好的脸,连潘丽都忍不住感叹时俞就应该长成这个样子。

    台下满是惊艳的目光,谢离却并未在意,冷漠道“相信各位对谢家最近几天的新闻都有所了解,关于以上的几点的问题,今天由我来替谢老一一进行说明。”

    “首先是谢翔。”他眼底缓慢淬起冷戾的光,一如语气,“谢二公子强抢别人的作品参赛是真、艺术视觉设计抄袭画手作品也是真。”

    台下众人原本以为他要辟谣连问题都备好了,却没想到这位竟然亲自将传闻砸落了实,顿时震惊地嗡嗡议论起来。

    有记者忍不住问道“那请问谢少,既然这些事都是真的,为什么谢家不让谢翔当面道歉赔偿呢是因为谢家怕影响声誉吗”

    谢离循声看过去,颔首“对于强抢作品的事,谢家已经亲自找到那位画手道歉并进行了补偿,d市的艺术视觉抄袭产品也全部无偿退款赔偿,至于谢翔”

    “人跑了,没抓到。”他冷笑着,阴狠道,“已经联系了警方备案,如果国内外有人能够把他的行踪报给我们,谢家一定会有大额感谢金赠予。”

    此话一出,不光记者们全都错愕不已,弹幕也傻了。这才没人怀疑谢家对这件事的重视性。

    有记者急忙追问“那您对谢老抄袭学生画作、侮辱国家合作项目的事有什么解释吗”

    谢离淡淡道“由于我不是当事人,所以这件事就邀请谢老进行视频回答。”

    话落,他点动屏幕,视频通话的请求声已经在厅内响起,几乎是下一秒就被接通。

    不等他开口表明情况,谢老暴躁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谢离你还有脸打电话过来你个兔崽子怎么那么能送十一副画就一副都不给我留吗”

    滋滋滋

    话筒和音筒混的电流声刺啦,台上台下都忍不住有些尴尬和好笑,没想到外界看来德高望重的谢老私底下竟然是个暴躁老头。

    “怎么不说话人呢”谢恒海拧着眉的脸出现在镜头里,十分不耐烦。

    国画院的刘博和潘丽几个人悄悄对视一眼,咳了声,但都不敢出声,将这些画捂得严严实实。

    谢离的脸色有些黑,之前那个记者尴尬地向他解释道“那个谢少,直播间有延迟,谢老可能”

    听见这话,谢恒海才猛地反应过来,瞪了眼轻嘶一口气,立即坐正了,声音也稳重下来“还在发布会”

    谢离这才皱眉嗯一声“在问你之前国家宣传项目抄袭你那个学生的事。”

    “都是放屁”谢恒海提起这个就气得不行,拍桌子道,“把王海叫来当面对峙我忍了他那么久就等着今天呢”

    他看起来十分有底气,台下嗡嗡一片后,有记者犹豫着开口问道;“既然谢老否认抄袭,那请问您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出现在您的宣传项目里的画和王姓画手的原稿有百分之七十的相似度”

    谢恒海冷笑起来“因为,那画稿就是他亲手画的。”

    他瞥见台下齐刷刷的震惊和疑惑,才缓慢道“当初,王海的女朋友意外怀孕,两个人年纪小、没办法生下来养着,又不敢让家里知道,就去借了高利贷打胎。”

    “后来贷款滚得越来越大,他这才没办法,求到了我头上。我骂他一顿、替他还了钱处理了人,他却还是不求上进沉迷游戏、欠款拖了两年,最后求我用一副画抵了就是宣传画里的原稿。”

    谢恒海越想越恼,冷哼一声“但我谢家哪用得着别人的画稿来交差,更何况是国家的项目可当时王海求我求得厉害,又说他母亲重病,我才松口把画作所有权买了下来。但代价是把他赶出谢家、断了师生关系,这些王海当初都同意了。”

    台下安安静静,瞪大了眼睛,似乎均对这件事有些不可置信。

    却听他继续说着“尽管如此,我还是在署名里标注了他的原画师身份谁能想得到,过了这么多年,他竟然会被人收买、反倒打一耙。”

    沉默半晌,谢恒海叹了口气,眼底流露出疲惫来。

    此时的弹幕上已经炸了

    天呐今晚的转折也太多了吧

    这么说来谢家是被人搞了吗

    操,好像被人当刀使了

    我觉得是最近这段时间来有关谢家的黑料一环扣一环也太紧凑了

    呜呜呜对不起谢老我不该误会您的

    其实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差不多水落石出,有记者小心翼翼地问“按谢老您的意思是王海借此事敲诈,请问您有什么证据吗”

    谢恒海沉吟半晌,皱眉“我当时没有考虑这么多”

    “我有。”谢离却突然开口,淡淡地望进镜头,“前段时间我联系警方找到了王海的前女友,等发布会结束之后,她会协助我们去警局进行取证。”

    找证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这是许多年前发生的事。从王海倒打一耙的事发生到现在不过几天,对方恐怕就是想要借此机会趁病要命、杀他个措手不及,而谢离的处理动作不可谓之不快。

    这下不仅是谢恒海愣住,台下也一片震惊,有人直接问道“请问谢少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吗”

    “谢少也认为谢老是被人陷害的吗”

    谢离垂眼望过去,突然扯起一分笑意“我想,谢家被人刻意针对的事应该不用明说了吧”

    他这话一落台下顿时寂了一瞬,又嗡嗡起来。参会的豪门众人对视一眼,又匆匆避开视线,窃窃私语不敢多说。

    谢离却似乎并不着急,眯眼听着周围的躁动,盯紧了镜头中心的一点冰冷,笑意冷而瑰丽“最后一个问题,有关谢家举办ak赛事是因江郎才尽、谋求素材库的事”

    他漂亮的眼睛望向潘丽,对方一愣,反应过来,立即起身道“我相信以您的艺术天赋绝不需要任何抄袭的手段”

    “没错”刘博也紧跟着赞同,“时俞的天赋和画技已经属于国内最顶尖那一批了”

    “我也相信你阿离”台下林凯和周安羽几个狐朋狗友也在为他说话。

    台下话语连成一片,记者们想起不久之前自己还在断定谢家脏污恶劣的话,均十分惭愧。

    呜呜呜呜没错没错有谢离在谢家还要什么素材库啊

    zb的手段也太恶心了

    开始怀疑到底是谁要这么搞谢家了,手段好阴,急需避雷

    从ak赛事开始到现在不过一年,像是看了一出大戏

    这线埋得也太深了吧究竟是谁在害谢家啊

    “谢少请问您之后对这些事有什么处理有什么计划吗”

    “谢少据我所知,您和顾氏的博览会合作项目已经中断被顶替、谢家在d市的产业也被迫停止、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您会选择怎样收尾呢”

    “谢少这半年里谢家的资金紧缩、欠款无数,请问您接下来准备怎样重振谢家”

    谢离抬起眼来,笑意懒洋洋的“重振”

    他勾起唇角,笑意似讽非讽,缓慢道“谢家被构陷污蔑唾骂了近一个月,因此造成的股市大跌股东相继离开、资金链断开枯竭的事,我相信各位心里应该都有数。”

    台下静可落针,均羞惭不已站立不安。

    谢离的目光落在镜头上,淡漠无谓“既然今晚谢家的清白已出,趁着资产没有滑向更无法挽回的深渊,谢家将于下个月公布债务情况、提交破产申请,然后就离开a市吧。”

    “什么破产”

    “不可能吧谢家不是只有大半个商业区瘫痪吗为什么要破产啊”

    “谢少要不要再多考虑一下国内现在还没有企业能接手谢家的艺术产业啊”

    天呐谢家要破产吗呜呜呜呜呜呜对不起我之前骂谢家骂的很厉害呜呜呜

    不是吧不是吧不至于啊

    我好像参与了一场网爆唉,有点难过

    说实话谢家除了谢翔这个垃圾别人都还行,可惜了,谢老还是很厉害的

    啊啊啊啊啊我超级喜欢谢家的艺术设计啊本来还想攒够了钱买一套书房摆物呢呜呜

    他这番话说完,人群与弹幕均震惊不已。谢离却像是已经完成了最后的任务,最后漠然地看一眼镜头,颔首之后,再未理会身后的动静,直接转身下了台。

    白色的炽光灯映得他的身形格外清瘦,唇色也微微发白。等听到低低的咳嗽声,众人这才察觉,他今天似乎是带着病来的发布会,心情于是更十分复杂。

    “谢少”

    “谢少我想问您最后一个问题”

    “请等一等”

    一片躁动间,人的背影已经被保镖护着消失在幕后转角,周安羽也急忙跟了上去。

    “谢离”他追上去,“你说真的谢家真要破产啊”

    谢离懒洋洋的“嗯。”

    “那你之后准备怎么办”周安羽有些焦急,“孟衍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谢离望过来,眯眼啧一声“谢家只是破产了,又不是没钱了。”

    他眼底有狡黠的光,周安羽一愣,脑海中灵光一现出什么“你是不是”

    “嘘。”谢离拢和扇柄,轻抵在他唇上,笑意晃动。

    周安羽意识到他的暗示,这才猛地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那就好有事情找我”

    “知道了。”谢离摆了手。

    等回到谢家时,却有人先一步无声无息地等在了客厅里。

    灯光未亮,对方的身影落在黑暗中,身形高大,似乎正低头翻看着些什么。

    谢离眯眯眼,不慌不忙道“孟总,您这么登堂入室,我应该可以报警了吧”

    “谢少终于回了。”孟衍弯起嘴角,眼中含着笑,“想不到您就是那位鼎鼎有名的天才画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谢离并未搭理他,抬手拦住拧眉正要上前说些什么的赵管家“赵叔,你先出去。”

    “少爷”赵管家有些焦急,却在对上他视线时,咬牙应了是。

    等门关上,孟衍才收回视线,冷戾化为了温存,丢下手中的书籍,低声道“谢少就不担心我做些什么”

    谢离懒得回答他这句话,走上前倒了杯水“沈白白呢”

    听到这个名字,孟衍的笑意散了些,微微皱了下眉,不赞同道“你把他欺负得很惨,管家把他带回去好好休息了。”

    说完,他又想起今晚网上对沈白白的嘲讽谩骂,抬眼看向谢离“你故意在镜头面前打压他的自尊心,逼得他嫉妒心大发,恐怕从今之后,小白的名誉算是彻底毁了。”

    闻言,谢离却冷冷笑起来“怎么,是我按着他的手不让他画得更好、还是我控制他的脑子让他说了那些蠢话”

    他望进对方拧着眉的神情,讽刺“本来以为孟总算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一记挂起心上人,也不过是个蠢货。”

    “心上人”孟衍眯起眼,半晌,却莫名笑出了声,摇头,“看来谢少还是不懂我的心。”

    谢离挑眉,看过来。

    窗外透过的月色下,年轻的男人眉目冷淡明绝,孟衍心间微动,半晌才低声道“如果我说,我的心上人是你,谢少会不会感到吃惊”

    可对方并没有察觉到他语气里的试探,只笑着嘲讽“吃惊倒不会,只有恶心。”

    闻言,孟衍的神色蓦地沉下去,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半晌才道“谢离你是不是忘了,谢家已经倒了。”

    “是啊。”谢离啧一声,“谢谢提醒。”

    他这幅漫不经心的模样彻底惹怒了孟衍,他缓慢地起身,步步走上前来“你已经无处可去周安羽,林凯,顾谦,谁都帮不了你。”

    谢离抬起眼,眼底清亮毫无惧意,反而似笑非笑的轻声问“那孟总呢”

    “我”孟衍抬手,捏起他的下巴,眯起眼来,声音压得低而阴狠,“我只会趁机压死了谢家,再把你弄到手。”

    谢离被迫仰着脸,勾着唇角,眼底潋滟的光泽如深海,惹人沉溺“可是我跑得很快的。”

    孟衍的呼吸缓慢离近了,目光微动,低声说“你大可以试试看。”

    呼吸暧昧交缠,极为危险。谢离笑起来,正要再开口,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带着极冷的怒意“你们在做什么。”

    门与窗灌风涌入,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谢离眼底的笑意缓慢止了,归于沉寂。

    孟衍皱眉松开了手,望向来人,冷笑“原来是贺总。”

    谢离已经垂下眼,移开视线,缓慢喝了口水。

    昏暗的月色下,他的神情模糊冷漠,仿佛并不想为这幅暧昧的场景做什么解释。

    贺昱死死盯着这张脸,眼中翻滚着恨怒与躁动的阴沉。

    “贺总,这个时间您应该还在和赵氏开会才对吧。”孟衍走上前,讽刺不已,“怎么,这么好心,还记得来看一眼被您吞吃了的谢大少爷”

    贺昱缓慢抬起眼,目光冷厉“滚。”

    孟衍的神色蓦地漆黑下去,半晌,才低声道“贺昱,你找死”

    面前的青年已经彻底脱离了曾经的青涩,眉眼深冷,身形比之孟衍还要稍微高出一些,盯过来的目光中仿佛裹着漆黑飓风,极具压迫力。

    “孟总。”身后的人突然开口,笑意盈盈的,“已经很晚了,既然我们该说的都说过了,您还是早点回去哄您的心上人吧。”

    贺昱猛然间抬起头。

    见他这幅模样,孟衍似乎突然猜到了什么,蓦地笑出声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沉沉道“就凭你,也配要他”

    “看来我刚刚说的谢少还是不信。”不等贺昱反应,孟衍已经支起了身,回头望向谢离,眯起眼,“或许我应该正式说一句,我的心上人不是别人,而是你,阿离。”

    说完,他未等谢离再反驳,先一步弯起嘴角“天色确实很晚了,谢少记得好好休息我们会再见的。”

    另一侧盯过来的视线冷得锋利得如实质,谢离后脊沁出冷汗来,却没抬眼,只皱眉看着孟衍转身朝门外走去。

    “啊,对了。”即将离开时,孟衍的脚步却忽然一停,又回头看过来,似笑非笑,“阿离可千万记得,小心你这位曾经的小情人。”

    谢离的神色冷下去,盯着他的背影,直至门合上,才拧眉收回视线,顿了顿,似乎更不想理会面前的人,转身上楼。

    身形交汇时,贺昱却突然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力气极大。望过来,视线雾沉沉的“他来做什么。”

    谢离被拉得一顿,抬起眼,眯了眯“嗯”

    贺昱抬起眼,目光是雪一样的冰冷“明知道他想害你,为什么偏要和他走这么近。”

    他语气里极为厌恶,谢离硬生生挣开他的手,漠然避开眼,转身上了楼梯“关你什么事。”

    “谢离”贺昱突然开口,仰头盯着面前这道背影,喉间滚动,半晌才说“今天是周五。”

    谢离一滞,缓慢回头望过来,垂着眼。

    “你之前说,有东西要送我。”贺昱沉沉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中发现一丝除冷漠之外的情绪。

    谢离却移开了目光,自嘲一样笑了声“好啊,你跟我上来吧。”

    脚步声落在木质的楼梯上,微沉,视线经隔板阻挡,落入更浓郁的黑暗,又蓦地一亮。

    书房的门打开,里面却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谢离却没有要开灯的意思。

    “进来。”

    贺昱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他耳颈后的一点小痣上,起身跟了进来。

    门合上,谢离似乎不急不缓,起身去接了水,甚至十分好心地递给他一杯,才喝着水,走到漆黑的木质书桌旁坐下。

    橘黄色昏黄的灯光落在他侧脸上,映出明明灭灭的阴影。

    谢离放下杯子,垂着眼,在文件夹里翻看着什么,神色淡然。

    等看到上面的模糊的资产转移手续几个字时,贺昱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脸色猛地一沉。

    “啊,找到了。”谢离啧一声,从文件档案袋里抽出来,递给他,眼中似乎有笑,“打开看看吧。”

    贺昱一动不动看着他。

    谢离依旧笑着“嗯”

    见对方始终不接,他才不耐啧一声,伸手撕开文件档的封条“那我来好了。”

    正要抽出文件时,手指却被人猛地按住。

    谢离眨眨眼,抬起头来,似笑非笑“这是被孟衍私吞的最后那部分遗产,怎么,贺总不想要”

    贺昱的瞳色漆黑,翻滚起浓郁的暗潮。

    “也对,其实贺总这么厉害,我确实没必要多管闲事。”

    说着,谢离悠悠叹了口气,含笑望向他,缓慢道“可惜,贺仙主之前装得那么可怜,本尊实在是太不经骗了。”

    裹着雨的寒冷夜风猛地从窗口缝隙渡进来,窗帘翻飞,晃得室内昏暗的光线都模糊。

    层层刺骨的冷意侵袭,贺昱盯着他,终于缓慢松开了手。

    他垂下眼,在望来的这一瞬里,身上属于仙主的气息已然归拢,气息与目光均淬雪寒凉,是一如上一世的模样。

    “谢尊主。”贺昱低声道,“玩得可还开心。”

    “啊。”谢离弯着眼睛,笑容晃眼而瑰丽,“也就一般开心。”

    明暗融落的月色落在面前这人的眼底,极冷极亮,深暗摄人。

    贺昱呼吸无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依旧深深地盯住他,目光偏沉,逐渐落在他下颌间殷红的痕迹上,是孟衍之前留下的指印。

    光影动荡,谢离似乎对他的在意有所察觉,迎着他的目光,指腹抹了下唇角的痕迹,又缓慢收回,似笑非笑的“怎么,贺总还不离开”

    他的声音如勾如引,落在耳中只有极致的惹人沉沦。贺昱喉间微动。

    谢离弯着嘴角,漂亮的眼里落了光,通透又明亮,照得清也猜得透对方所有不肯宣之于众的晦涩。

    他笑着,笑意却十分恶劣“怎么办,我不想和你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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