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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配合
    有一说一,崔元设想过吕不韦的一万种计划。

    然而任他脑洞奇开,都没能料到如今这种叫人尴尬欲裂的手段将他捆缚手脚,直接由人暗中放进今夜那位到访贵客的房中,那张稍微触上都会叫人汗毛直竖的卧榻里。

    待侍者尽数离去,崔元适应着室内昏暗,尝试性挣扎了几番。

    结局不出所料,除却衣襟隐有松动外,捆在他身上的绳索仍是丝毫不动。吕不韦该不会认为秦王是有断袖之癖吧崔元突然就有些想笑,眼前瞬时浮现出一道夙兴夜寐、励精勤勉的帝王身影。

    理智如秦王,又怎会让自己耽于情爱之中

    再说秦王后宫史书本就几无着笔,他更是从未听过秦王还有什么断袖史闻。退一万步说,就算秦王当真有那么丝丝的特殊癖好,吕不韦怎就断定对方会眼瞎看中自己呢

    更别提是在他与秦王皆清醒万分的状态下。

    崔元思绪飞转的同时,身上忽而油生一阵燥热之感,就似有无数蚁虫爬进心中细密啃咬,那种想要将人吞噬的异样感觉逐渐遍布全身。崔元本是竭力忍着,额上细汗涔涔的同时,突然自鼻尖嗅到几分清郁香气。初闻醒神明目,再次感受时却多出几分缠绵意境。

    吕不韦此计竟能肮脏龌龊至此吗为了圆此苟且,还燃起这般不入流的熏香助兴

    崔元被人捆缚手脚,无法亲自将那熏香踢翻扔出,只能猛地咬紧牙关,身体紧绷着,任心头那股催人堕落的欲望逐渐朝四肢百骸蔓延而去。窗子并未关紧,时不时透进几许清凉夜风,冷热交杂的瞬间,崔元的呼吸不受控制地愈发粗重起来。

    不可以,感受着身体从没有过的异样变化,崔元狠狠咬破自己的舌头,短暂而清晰的痛楚让他暂时清醒过来。如果应邀而来之人当真是秦王,其实对此时的崔元来说是最安全的。

    他很清楚对方的为人,秦王就算是喜欢男子,都不屑于趁他人之危。

    毕竟他是君王,今后的天下之主,他没必要因为任何人事物而放低自己的身段。

    换句话说,他想要什么都不难实现,犯不着以此昏招。

    如此想着,崔元忽而又安下心来,若是他猜测不假,今夜不过是在秦王面前社死一回罢了,大不了放下老脸求他帮自己灌桶凉水,再不济将他扔到外面的冷湖中便是。

    左右秦王不会觊觎一个男人的身体。

    想至此处,外侧恰巧传来一道房门开合的声响。来者似有两位,其中一位将另一位安顿在外间软垫后,便稳步退至门外了。不知为何,崔元本是平稳下来的心脏,因了方才那人离开的声响,而随之微微颤抖起来,眼眶亦隐隐有些发热。

    外间那人只歇了片刻,而后便稳稳朝内间走来。

    方至屏风处,对方忽而停了步伐,紧接着就是一阵衣物的窸窣响动。对方褪去冠帽袍服后,仅着里衣直接踏入内室,夜色朦胧中,崔元只能瞧清对方的大致身影。

    挺隽高拔,形似芝兰玉树一般。

    崔元任命地阖上双眼,侥幸想着自己如果装死不出声的话,对方会不会发现不了自己的存在然而下一秒,对方便已沿着床榻边矮身落座。如今离得近了,崔元不难闻出对方身上的些许酒气,并不算浓烈,反而透着几许恬淡花香。

    非要具体形容的话,倒像是樱花的香气。

    崔元还未认出对方身份,来人便已率先侧身躺下,仅占了片余位置,甚至两人衣袍也只是将将叠落至一处而已。崔元微微舒了口闷气,酒醉之人总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吧

    反正自己醉酒时,大都是倒头大睡,一梦到天明的。

    且不管对方到底是谁,只要自己这般窘态不被人悉数尽收眼底,便算是老天对他有所垂怜了。正以为自己就此躲过一劫,崔元打算不动声色地向里挪去,谁知还未及动作,方才本还乖觉侧躺的男子,此刻竟突然翻身朝向崔元的位置。

    除此之外,右臂更是自然伸出,将崔元整个揽进怀里。

    这个姿势无论如何看都过于亲密。崔元的脸色涨红不止,由于香薰的作用,头脑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任由对方的手掌缓缓向下,进而揽住他略显瘦削的腰身。

    似乎终于感觉到手中的别样触感,本是阖眸欲睡的男子,慢悠悠睁开那双黑曜石般光彩摄人的眸子。是成蟜,长安君成蟜。崔元搜索着两人几乎毫无交集的过往,心底顿时生出一股宿命的无奈之感。秦王到底还是不愿亲自前来,他早该想清这一点的。

    成蟜睁开双眼的瞬间,只见自己怀中多了一位若有神伤的男人。

    被人捆缚手脚,任人采撷地倚在自己怀中,衣衫单薄如纸,似乎他稍微用力些,就能透过衣裳,勒红对方那光泽如玉的肌肤。此时眼前人的唇色异常红润水莹,像是吃下了什么异常的药物,身体灼热似火,可就算如此,对方仍是咬牙默默忍耐着。

    再凑近些,还能闻到对方唇齿间轻微的血腥气息。

    崔元本还沉浸在自己对秦王的猜测错误之中,回过神来时,只见长安君的眸色似是凝起了漫天夜色,幽黑深邃到像是要将他就此吸进腹中。瞧着对方的喉结成功滚了一滚,崔元正要用自己那暗哑的嗓音同长安君解释当前的情境,谁知还未开口,对方便已将他彻底按翻在身下。

    随之引发的,还有崔元那声叫人羞耻的惊呼。

    两人鼻息交融的瞬间,忽而有人自门外闯进室内,似是担忧长安君会被崔元所伤,进而遭逢不测。崔元下意识别过脸去,生怕门外人是自己的旧时相识,长安君却在对方破门而入的同一瞬间,直接出声将对方斥退至门外。

    此人明明冷静地可怕,可同自己说话时,却又分明带了几分醉意“吕公当真是有心了。”

    说着,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抚上崔元红晕遍布的脸颊。崔元浑身一颤,显而易见,长安君并未认出自己,或许在他意念里,自己只是吕不韦送给他的暖床侍妾

    感受着对方愈发靠近的气息,崔元强撑着几分清醒,准备狠狠屈膝反击。谁知因了熏香缘故,自己的力道大不如前,轻易被对方钳制收服不说,还惹来对方一声轻蔑的嗤笑。

    好吧,或许对方只是觉得有趣,可这笑声落入崔元耳中,却着实刺耳。

    这关乎男人的尊严。

    如此想着,崔元终是得机高唤一句“长安君”

    对方似乎被他这道声响唤醒,先是停下进一步暧昧的动作,接着便掀起那双酒雾弥漫的眸子,久久凝望着崔元的方向,片晌,终是反问一声“崔元”

    睁开自己瞬间汪汪含泪的双眼,崔元忙点头道“此事说来话长,长安君且容我先行起身。”

    说着,便将那双诚挚的水眸转落在长安君身上。

    对方终是和衣起身,自外间倒了杯冷茶提神后,方再次进屋为崔元松开绳索,完事仍是坐在原处,崔元则被其完全遮挡在床榻之中,给人一种完全圈困在对方领地之中的错觉。

    崔元飞快弹起身子,歪歪斜斜地奔至外间,将那惹祸的熏香彻底熄灭后,方默默行至窗缝处退热醒神,由于两人皆不言语,室内气氛一时竟有些怪异。

    成蟜等了片刻,见崔元并未开口直言,遂跟着默默起身,在其身后稳稳站定,借着窗外的熹微月光,轻声询问道“崔君本该在咸阳护卫王兄,如今反被困吕府之中,不知是何原因”

    崔元本已借着冷风将心中燥热堪堪压下,谁知长安君忽而靠近,竟将他本已平稳的呼吸再次激乱。他知道对方定是有很多不解,不解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吕不韦府中,甚至为何会出现在长安君的床榻之上可这又要他如何回答说是那吕贼本想将自己送与秦王

    崔元朝远处避了避,只温温道了声“阴错阳差罢了。”

    他本是想说,今夜实在太过尴尬,待熏香效力过后,自己再同长安君细论此事。谁知长安君闻声后,却忽而凑近几分,至他耳边笑声问道“我替王兄前来,崔君似乎有些失望”

    崔元疑惑抬眸,他实在不明白长安君为何会有此想法

    谁知未及细问,窗外便已传来一阵慌促的脚步声。

    吕不韦边走边骂“不待我命令,哪个不要命的擅自行动”

    他本还想着三思而后行,谁知没有听得自己的吩咐,手下人竟按原计划直接将崔元送进长安君的卧房之中,如此岂不断了自己的唯一生路

    思及此处,吕不韦更是急火攻心,身后仆从尽是噤若寒蝉,不敢稍有表态。吕不韦见无人应声,直接夺过最前方侍者手中的明亮灯笼,快步朝长安君房门处赶去。

    李信本还在思索室内的动静是何缘由,谁知远远地,竟瞧见吕不韦带队趁夜而至,不待自己通禀,便要直接闯入室内同长安君叙些重要事。

    李信自是不能允许,因而与吕不韦等人开始一番言语拉扯。

    听得室外争执动静的同时,崔元本想重新躲回被褥之中,谁知不待他所有动作,长安君便已将他拦腰抱起,而后直接按倒在凉意遍布的衾被之上。

    崔元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脏更是擂鼓般砰砰跳个不停,他本想询问长安君此举是何用意,谁知眼前人同他对视的瞬间,只低低道了声“事急从权,崔君勿怪。”

    话罢直接俯身凑近,精准贴上他尚未合紧的双唇。

    亲便亲罢,对方竟还状似投入地吻了起来。这般小心翼翼地品尝着崔元的唇上滋味,就像是对待这世间难得的珍宝一般。崔元简直如遭雷劈,脑中更像是充满糨糊一般难以思考。

    男人同男人,怎么下得去嘴

    崔元的身子僵地笔直,只能被动回应着对方的投入深吻。且不说两人都是男子的事实,单论他与长安君那不过点头之交的情分,对方又是如何才能装出这般情动难挨的模样

    眼尾带着显而易见的潮红与湿热,呼吸更是滚灼烫人,就这般在他面颊颈窝处来回逡巡,仿佛下一秒便要将自己吞入腹中,缠绵独占。

    艰难回过身来的崔元,本想就此奋力反抗,可这如火般的方寸天地外,便是吕不韦与李信那过于有分辨性的嗓音,紧接着,便是一道破门而入的声响。

    该是看见了吧想清这一事实的瞬间,崔元浑身的力气顷刻抽离,只如埋头鸵鸟般不愿睁开双眼。若是让李信看见自己如今的样子,他大概率是要误会的。

    可若自己此时推开成蟜,吕不韦定会看出端倪,心生怀疑的吧

    崔元脑中早已乱作一团,许是感受到他不安的气息,本是辗转在他唇上的力道忽而加重几分,似是惩罚一般,崔元唇上生痛,竟不自觉溢出半声闷哼。

    反应过来的瞬间,崔元更是想寻个地缝彻底钻入。

    虽是隔着屏风,吕不韦却不难瞧清榻上两人的缠绵姿态。本是漂浮不定的心绪再次落停下来,吕不韦象征性表示来意,说是欲关怀长安君居住是否满意。

    感受到长安君愈发胁迫的气息,吕不韦乖觉拉起呆若木鸡的李信,直接踏步出门,并贴心为两人合好门窗,又吩咐一二随从,守在门外,不许任何闲人打搅。

    不知过了多久,崔元都已被人吻得头脑昏沉。

    混沌中只知有人抚上他的发丝,而后低低叹出一句

    “我宁愿自己,从不是个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