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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委托4
    托勒斯对歇洛克的身份仍有存疑,但是很显然,他已经有些信任阿德莉亚了。他斟酌许久,同意了歇洛克的要求,只是说要再和村民商量一下。

    他们商量的过程阿德莉亚就不得而知了,只是最终结论很明确首先两人的活动范围限制在旅馆,如果出旅馆,必须有村民跟着;二,两人必须呆在一起,以便酒馆的女仆值守;三,最多只给一周,如果一周不能自证清白,他们会把歇洛克送去苏格兰场。

    两个人回到房间这回托勒斯给他们换了一个大一点的双人间阿德莉亚撤下帽子就往桌上一扔,重重地坐到了沙发上。

    歇洛克拿起帽子掂了掂,挂到了衣帽架上。他刚才就已经发现这帽子并不是阿德莉亚常戴的。

    “谋杀是怎么回事”

    “你感冒了或者抽烟”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阿德莉亚想抓抓头发,又忍住了“这不重要,谋杀是怎么回事”

    “我那天晚上到的旅馆,睡了一晚,第二天,也就是七月十八日早晨,准备打听打听亨特在哪里,”他有点恹恹的,“托勒斯,包括其他几个小孩都说他这半个月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然后我准备去隔壁镇的赌场看看。十点二十五,我正好在布兰斯顿住处门口,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喊死人了,我就跑过去了。”

    阿德莉亚猜到了,瞎凑热闹。

    “然后呢”

    “我问了问女仆,说大概九点,布兰斯顿先生说要洗澡,晚点还要出门会客,可到了十点半,粗心的女仆才想起男主人很久没出现,试探着打开了浴室的门,发现布兰斯顿死亡,”歇洛克对时间记忆的很清楚,“他躺在浴缸里,面上还带着微笑,就像是泡澡一样,如果不是胸口插了一把匕首的话题外话,看上去他好像是握着匕首。”

    说到这里歇洛克比划了一下匕首的位置“然后我就去现场看了看,第一次我是跟着人群一块去看的,近距离地看了看之后他们村民还有庄园的仆人自发组了个小队守着现场,我又溜进去找了两次,第二次就被他们发现了觉得我有问题。”

    “布兰斯顿的金表、戒指什么的都不翼而飞了,而且他卧室里放现金的匣子也空了,看上去像是谋财。”

    “如果你愿意同我一起思索的话,我可以将细节告诉你。”

    阿德莉亚沉默了一下,不置可否“我以为你清楚我有多想早点离开。”

    “看样子我们达成了共识,”他从口袋里想摸烟,但又想起烟已经没了,只能悻悻把手放下,拿着自己的帽子转来转去,“受过专业医学培训的阿德里安赫德森先生”

    冷不丁被叫全名,阿德莉亚下意识地有些绷紧。

    收到对方关注的歇洛克嘴角上翘了翘“可能得劳烦比我更具有信誉的你,我想再去看看可怜的布兰斯顿先生的尸体。”

    “是还有什么疑点吗”

    “可谓是疑点重重,我亲爱的,”他露出了很感兴趣的神色,“浴缸的边缘很干净,只有几滴淡淡的血水,尽管是捅到了接近心脏的位置,浴缸也未见染的血红。”

    “说实话,如果你见到,你不会忘怀那样的场景,他的脸庞就像是蒸桑拿般红润,甚至还挂着微笑,但手却以奇异的姿势握着刀柄,一丝不挂地泡在血尺子里,但周遭的一切却无比平静,仿佛没有被死亡困扰。”

    阿德莉亚挑了挑眉“没有挣扎,没有溅血”

    “我确信,浴室里绝对没有浴室外凌乱。”

    阿德莉亚翻出怀表,才十一点钟“布兰斯顿的遗体放在浴缸里多久了”

    “早上十点半发现的尸体,大概到十二点才捞出来,放到地下室有个冰窖里。”

    “都五天了,还没馊么,”阿德莉亚沉默了,“即便死的人是布兰斯顿本人,他们还是想自己解决吗”

    “还”歇洛克诧异地挑眉。

    “你也看出来了,这里虽然看上去生活所需一应俱全,好似欣欣向荣,但是很闭塞,”她娓娓道来,“他们不欢迎外来人,一个陌生人来到比如你可以在一个小时内传遍全村。”

    “你甚至可以把这里理解为一个国家,偷盗、欺骗甚至死亡,一切应当上诉法庭的事情,都可以交予庄园主裁决,也就是布兰斯顿,他拥有地产,还拥有权力。”

    “我很难想象十九世纪的大不列颠还有这种地方。”

    她本来完全没有打算说这件事情,不知怎么的,或许是话头到了,她竟然不由自主吐露出来。

    “五年前,那时候我和婶婶回到这里帮亨特开这家酒馆,”她低声道,“一位女士被马撞飞之后出现了呼吸困难,我就在旁边。”

    尽管她没有看向歇洛克,但她能感觉到歇洛克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

    “简单的查体之后,我判断她出现了张力性气胸,可能过程中有几个有些冒犯的动作,”她不自在地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然后我建议立即排气,需要用粗针头,甚至笔或者什么的都可以,开放胸膜腔。”

    “他们拒绝了,说我是谋杀,”她平静道,眼神如一潭死水,“我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她没有办法在这个时代行医,她的一切与此处格格不入。

    “布兰斯顿原将我管在地下室,可后来他不知怎的改了主意,要赦免我无罪,还说我颇具胆识,但他们也不欢迎我,希望我不要回来,如此而已,”她的语气仿佛旁观者,“村里八卦传得快,但是当时这件事情知道确切事实的人不多,加上婶婶风评很好,所以事情也就这样了。”

    “我明白了,”歇洛克定定地看着她,“这都结束了。”

    他好像忽然明白,死水之下曾经的波澜起伏。

    “布兰斯顿死了,还有小布兰斯顿,亨特死了,还会有小亨特,”阿德莉亚微微笑,“这里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福尔摩斯。”

    她站起身来,戴上帽子“总之,还是让去和托勒斯交涉一下去勘察现场的事情吧,你可得多动动脑,让我早点离开这个伤心地。”

    歇洛克随之站起来,看着她打开门。

    “伤心地”他低声喃喃,他的朋友所说的伤心地,真的就是指这个村落吗

    他的思索还未成形,刚出门的那个人拿着信又进来了。

    “雷斯垂德探员可真给力,”阿德莉亚难得露出了个有些高兴的表情,“福尔摩斯,恐怕你得自己跟托勒斯交涉了,大侦探。”

    她麻利地将信封拆开,快速地读了读信,然后扔给了歇洛克。

    歇洛克难得感觉到了一些困惑,可等他打开信封才明白这是什么。

    他想笑,又觉得好像没那么好笑,他的心还在为她方才的陈述牵动着,她好像脱离了情绪,可是他没有办法忽视她消极的情绪。

    此刻他嘴角上下隐忍了一番,这才终于笑了出来。

    “阿德里安,这是你提前想到的吗”他的声音还有些惊诧,“咨询侦探,你甚至让雷斯垂德给我编了个职位”

    那封来自雷斯垂德的信上明晃晃地写经询问,您近期有私务在此地处理,抱歉叨扰我已充分认可您的才能,现苏格兰场有要案一桩,亟需您这位咨询侦探的见解

    上面甚至还有苏格兰场的印章。

    不得不说,这封信正经中又透露出一些敷衍,不过骗骗这个小村落的酒馆老板也是足够了。

    阿德莉亚难得有一些自得,她虽不像歇洛克表现得那么明显,眼睛也忍不住弯了弯,声音也流露了些笑意出来“我出门前总想着你是个无业游民,真出事不太好处理,拍了电报拜托雷斯垂德探员寄信至此处,多少给你个身份凭证,我倒也没想到能到的这么快,看来大侦探福尔摩斯的魅力还是征服了这位苏格兰场的探员。”

    歇洛克在听到“大侦探”的时候,只觉得好笑又无奈,好像熟悉之后,阿德里安会用一些这样有点刻薄的调侃,承认多少让人觉得羞恼,但否认好像也没有必要。

    他推敲着“咨询侦探”这个工作,突然觉得,好像也还不错。

    可没等他咂摸完毕,他那偶尔显得有一点点活泼的室友已经推着他走到门口。

    “好啦大侦探,快用你的大脑说服这偏僻村落的店主,为你争取最大限度的自由吧”她的音调很低,但难免有一些愉悦至少她不用去交涉了。

    他有些好笑的顺着她的力气往前走到门边,可他突然又回过了头。

    “阿德里安,我知道你喜欢个人空间。”

    他看着她不解的眼神故意停了停。

    “不过我很需要一位我能信赖的医学专业人士为我一些帮助,”他故作正经地脱帽致意,“这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门关上。

    阿德莉亚的笑容似乎也凝固在脸上。

    在她意识到自己说完难堪的往事、居然还能轻松笑出来之后。

    其实她说不出来刚才是真心笑了出来还是单纯的转移了一下注意力。

    可此刻屋子里只有她独自一人,好像轻松的空气也都被带走了一样,笑容也变得毫无意义起来。

    她的表情还没调整好,门又打开了。

    歇洛克好像是走出去没几步又回来了,此刻或许是看见她的表情,又或许是别的,灰蓝色的眼睛凝视着她的脸,头微微偏,好像是有些疑惑。

    她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是身上哪里有什么地方有些奇怪,生出了一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下一秒的事情让她更加没反应过来。

    他竟伸手,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她。

    她毫无防备,僵直着身子落入他怀里。

    拥抱很轻,但是确实让她被一种不冒犯却又不容忽视的温度包裹。

    她恍然发现,原来自己对这个人已经有些习惯了,可这样的距离,让她觉得有些痒。

    他的呼吸像是羽毛拂过她的耳朵,又柔又痒,无法忽视,又留下连绵的余温。

    是什么时候不自觉地和歇洛克福尔摩斯开始没有什么距离感了呢她说不出来。甚至于为什么她会把那件往事说出来,她都想不到原因。

    但是,此刻或许她确实需要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