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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现在的官衙很多人, 工部的人在这边,原先的衙门人员也在这儿。

    还有娄诏的人,宋越泽的人, 小小官衙盛满了人,密集的像个蚂蚁窝。

    既要做着管理河道的事,还要忙着处理城里之事, 加上天热,每个人脸上都能看得出烦躁。

    娄诏停步, 站在高墙下, 泻下的阳光落在他的眉眼, 溶着与生带来的冷清。

    “我爹”冯依依仔细回想,冯宏达并没有对她说什么,只是这些日子越发忙碌,好像要将所有事做完。

    “他有没有说过,二十年前”娄诏问。

    冯依依摇头,眼中泛起疑惑“没说。”

    娄诏手里攥着马鞭, 粗糙的牛皮编织,浸上手心中的汗。

    想着冯宏达的性子,一定是死命护着冯依依, 不想让她得知当年事。他想自己一个人担下来,护住冯依依。

    “二十年前”冯依依看着娄诏, 微微皱起眉,“什么事”

    不知为何, 冯依依觉得娄诏好似知道冯宏达的过往, 甚至比她还多。

    这样一想,不免又忆起当初魏州娄家,水榭中, 娄诏与颜穆的对话。

    娄诏,他同冯家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

    娄诏握马鞭的手背去身后,示意不远处一扇铁门“他应当在地牢,你去看看。”

    冯依依看过去,斑驳的铁门半开,旁边守着两名衙差。

    同娄诏做了一礼,冯依依便往前走去。

    眼见着冯依依走进那扇铁门,娄诏迈步走到树荫下。

    夏日烈阳直射,从密集的树冠穿透,星星点点碎光落下。

    一个身着破旧布衣的少年从角落走出,嘴里叼着一根草叶,大摇大摆走去树下。

    “你不是走了吗”娄诏侧过脸,看着到了身旁的人。

    梅桓吐掉草叶,仰头看着伞幛一样的树冠,眯着双眼“事情没有做一半的道理,所以我留下了。”

    少年说话轻快,脸上带笑,一副让人很好相处的样子。撸着袖子,露出精瘦的双臂。

    娄诏回身,上下扫了眼梅桓“宋将军可就在官衙大门处。”

    “娄大人别这样,有话好说,”梅桓笑笑,做出一副谄媚样子,“我这不是有消息给您吗”

    “说说。”娄诏嘴角送出两个字。

    梅桓抬手抓抓脑袋,本就乱的头发直接变成雀窝,但是依旧挡不住出色的面容“没人说你很冷吗是不会笑”

    娄诏手握马鞭,敲着另只手掌,并不答话。

    想起以前,似乎冯依依说过。他不想说话,她就凑到他面前,歪着脑袋看他,说你笑笑呀。

    “啧啧,”梅桓撇撇嘴,目光中略带嫌弃,“在我老家,不会干活的人娶不到媳妇;还有一种,死要面子的也娶不到。”

    “这就是你要说的”娄诏打断梅桓,看去宋越泽坐在的官衙大门。

    “大人饶命”梅桓连忙弯腰作揖,脸上笑得那就一个绚烂,“你别叫他,我说我说。”

    双臂遮挡下,梅桓翻了翻眼。

    娄诏本也没打算叫宋越泽过来,他不喜欢插手别人家事。

    “这个,”梅桓抬起自己的脚,手指在里面抠了抠,“哦,在这儿。”

    梅桓从鞋里抠出一张叠好的纸片,手一甩便到了娄诏面前。

    娄诏站着不动,眉尾轻轻挑了下“什么”

    “自己看啊。”梅桓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又抖下自己的手。

    娄诏手指捏过那张纸片,视线落在梅桓的手臂上。

    半撸起的袖子下,隐约露出一条疤痕。还未看清楚,梅桓已经收回手臂。

    “是京城里某位大人的手笔,”梅桓背手而立,脸微扬,下颌瘦削。

    他还未长成,少年特有的清瘦,精致的面庞,可是那双手早已布满薄茧,且有一手了不得的箭法。

    娄诏展开纸片,看着上面几个字,嘴角微一勾“征西大将军,宋家从不插手朝堂之事,你做这些是为何”

    “错,宋家并没有插手,”梅桓翘起一根手指,“我不是宋家人。”

    这个娄诏听宋越泽说过,梅桓是宋家收的养子。可是看着,并太好掌控的样子。

    小小年纪隐藏极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行事可算是另类。

    梅桓瞧了瞧娄诏,想要看出什么似的“大人忙,小的退下。”

    走出两步,梅桓回头“这回真走,回西北。”

    说完,人已走出树荫,看了眼官衙大门方向,随后朝相反的地方而去。

    娄诏将纸收好,回头再去看,那少年早已不见踪影。

    “十七岁”娄诏念叨一声,最后也走了出来,往衙门后堂进去。

    牢房。

    光线昏暗,与外面的炎热相比,这里阴凉潮湿,蔓延着一种说不出的腐霉味道。

    尽头的牢房,冯宏达倚在角落,双手抱头,灰白头发散乱,身上瑟瑟发抖,像是犯了头疾。

    狱卒领了冯依依进来后,就先离开,留下两个人说话。

    “爹”冯依依双手把住铁栏,对着里面唤了声。

    冯宏达缓缓抬头,深皱的眉头下,是一双浑浊的眼睛“依依。”

    叫了女儿的名字,冯宏达满是心酸与愧疚。今日是桃桃的第一个生辰,他真的想留在家中陪着孩子。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是今日,城门打开,那些人终是找到他。

    他想安静的跟着走的,谁知莫师傅喊来了官差,一切乱成一团。

    冯依依慢慢蹲着,看着角落里的冯宏达,想着适才娄诏的话。

    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冯家的仇人,就是那时候结下

    她不知道,冯宏达从来不说,总是将所有掩饰好。上次把她送去魏州,没有躲过;这次辛城躲避两年,仍是没用。

    “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冯依依问。

    心里越来越混沌,她隐约觉得二十年前的事,似乎也牵扯上娄诏,或者更多的人。

    冯宏达动了动身子,头疾折磨得他面色苍白,窗纸一样“不能说,你别掺和进来,以后带着桃桃好好生活。”

    “爹以为不说,我和桃桃就会平安”冯依依问,嘴唇微颤,“你不说,我心中没底,只会更不安。”

    冯宏达沉默,其实他只是想保护女儿。

    只要冯依依不知道当年之事,那些人或许就会放过她。

    冯依依等着冯宏达开口,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冯宏达一定会给她,哪怕多稀有,他都会寻来。

    如今,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真相。

    “我,”冯宏达开口,干燥的嘴唇带着艰难,“依依,爹不是好人。”

    说完这一句,冯宏达眼中滑出两行浊泪,在脸上伤疤处晕开。这也是他不想开口的原因,在女儿眼中,他不再是好人。

    冯依依仿若被人敲了一记,身形微晃“爹”

    扶安城经商,冯宏达向来与人为善,对大房也是处处忍让,更不提平日中的各种善事。

    “不错,”冯宏达咬咬牙,头颅从双臂间抬起,空洞双眼看去牢顶,“爹做过坏事,会被灭门的坏事。”

    封闭的记忆打开,那是冯宏达锁藏了二十年的秘密。

    林菀书不知道,冯家人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

    “当年,我进京城,得到永王赏识,自以为才华可以一展。”冯宏达狰狞脸上闪过自嘲,继而又道,“永王是当今皇上的皇兄,当年也在储君之位的候选之内。”

    冯依依安静听着,这些过往她从来不知道。

    “他得知我善于经营,便派我去管理在西南的铁矿,假以时日,我便会有铁官一职。”冯宏达说着,眼中流淌着过往。

    “你去了”冯依依问。

    “去了,”冯宏达点头,“因为铁矿皆是归朝廷所有,我便认为那座也是。”

    “不是吗”冯依依皱眉,突然意识到事情严重性。

    难怪说是灭门大罪,私开矿山朝廷律法决不允许。

    冯宏达手捂到嘴边,轻咳一声“铁矿是朝廷所有,但是相隔几十里外,又有一座矿山,是铜矿。”

    铜矿,便是用来铸造钱币的青铜。

    冯依依越听越心惊,不敢信冯宏达当年会做出这种事。

    明面采铁矿,暗中却是私采铜矿,后面借着铁矿的幌子,将铜矿运出。

    一笔笔账目皆是出自冯宏达。

    “后来我发觉不对,想抽身时已晚,”冯宏达艰涩的咽下口水,头疼欲裂,“一日,我趁着天黑点了火药,矿山塌了,他们以为我埋在里面。”

    “然后,你带着母亲回到扶安,做回了冯宏达”冯依依彻底清楚了。

    原来当年,冯宏达做了这些。私采矿石,借官方账目运出私铜,后面那些人就私铸钱币。

    难怪他整日提心吊胆,从不去京城。因为冯宏达知道的太多,那些人不安稳,一定要除掉他。

    冯依依从地牢中出来,明晃晃的日头让她发晕。

    “冯小姐,这边走。”清顺见人出来,上前来带路。

    冯依依一路无语,跟着清顺进到后堂。

    隔着一层门板,她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屋内,娄诏端坐太师椅,面无表情,手里展开一张纸,看着上面一字一句。

    底下站着五六个男人,为首的三十多岁,一身结实肌肉。

    “大人明察,冯宏达曾用名冯青志,二十年前帮着我家主子办事,后面杀了人,跑了。我们必须带他回去,这是当地官府的凭证。”

    娄诏看着纸上最下头的红色大印,的确是出自当地府衙。

    辛城衙官小心上前,小心问道“娄大人,想不到我辛城还藏有这种恶徒”

    话未说完,衙官在娄诏冰凉的视线中退却。

    一旁坐着闻讯而来的林菀玉,脸色当即暗沉下来“说清楚,什么恶徒冯宏达与我林家有渊源,尔等莫要随意泼脏水。”

    林菀玉是准备离开辛城,突然就知道冯宏达被抓,这才带着大儿子前来。

    冯宏达不能有罪名,不管是对林菀书,对冯依依,哪怕对林家,这个罪名都不能有。

    如今冯家父女的身份已然无法藏住,公开那是迟早的事。

    “镜西镇,”娄诏将凭证搁去桌面上,扫了眼堂下众人,“你们可以替官衙办事”

    男人脸上一僵,随后又道“我们也是听命行事,主子咽不下这口气。”

    说的理由很像那么一回事,可是娄诏自然不信。冯宏达那人做买卖很行,杀人却不敢。

    “不成。”娄诏嘴里吐出两个字。

    几个男人相互之间看看,领头人问“百姓都说中书侍郎娄大人,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公正廉明,如今怎么包庇贼人”

    一旁辛城衙官也不解,不过就是交出一个人去,况且对方有理有据。

    男人干脆抱拳弯腰,大声恳求“大人,冤死之人尚未明目,您这样做传出去,让百姓如何再信任你”

    “娄大人,前面还有河道的事等您去主事,这边交给下官来办。”衙官上前,想着这时候自己做个顺水人情。

    再说,他管着辛城,提个人实不必娄诏这个二品大员来。

    人从他手里送出去,那也是照章办事,出了岔子也早离了辛城地界,挨不着他。

    娄诏看看衙官,一目了然对方心中所想,眼底滑过讥讽。

    有些人总觉得事情简单,其实不知道自己的脖子正架在刀上,在这边自做聪明。

    “你们回去吧,”娄诏淡淡开口,这次却也给了理由,“他是本官要查的人。”

    这下,不止那几个男人,就连衙官也疑惑起来。

    娄诏后背靠上椅子,轻掀眼皮“冯宏达私藏火药,辛城乱民不知与他有无关系,你们让本官把人交出来”

    “大人,这”几个男人无言以对。

    这要是娄诏手里的犯人,凭他们手中那种府衙凭证,根本不管用。

    辛城衙官闻言,心中一惊,牵扯到火药,那还了得更何况还和乱民有关,给他一百个胆子,现在也不敢放人。

    娄诏看了眼衙官,后者心领神会,赶紧往前一步。

    “诸位壮士,本官理解你家主子的一片伤恸,但是国有国法,人不能让你们带走。”衙官拿出一身官架势,说话一句一句,好似带着深深的道理。

    几个男人不死心,脸上俱是泛起戾色,如何看也不像是良善之人。

    “不过,”衙官缓了口气,像是做出退步一般,“本官知道你们回去要交代,便也给你们写一张凭证。”

    娄诏看了衙官一眼,这大抵就是朝中大部分官员的样子,凡事往下压,压不住就往后拖。

    那几个男人哪是想要什么凭证眼看一张薄薄的纸送到手里,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有那心狠的,直接看去娄诏,那眼神仿佛将人活剥一样。

    娄诏淡淡回看过去,视线仿佛淬了冰,高高在上的姿态,任谁也不敢真的造次。

    门外,冯依依听见一切。

    “走吧。”清顺压低声音,抬手指着前路。

    两人走出一段,冯依依仍在想,刚才那些人的话。冯宏达之前是做错事,但是绝没有杀人。

    如此一想,也就猜到定是永王派人而来,打着别人的幌子。反正,那些权贵前面,总是有无数喽啰挡着,什么刀光剑影也沾不到他们一点儿。

    清顺将冯依依从衙门后门领出去,外面正等着莫师傅,还有冯家马车。

    “冯小姐听了也该放心,冯老爷不会被带走。”清顺安慰一声。

    到底,他的主子爷为了眼前女子,想了一个万全之策。

    冯宏达在娄诏手里,一般人便动不得,换句话说,冯宏达性命无忧。

    冯依依微微欠身,走去街上,莫师傅赶紧走上来,打听里面情况。

    两人往马车走,冯依依小声询问“咱家里可还有火药”

    莫师傅一怔,随后点头道“有,剩了一些,我搁着呢。”

    “那就好。”冯依依回头看看衙门院墙,至少借着火药这个由头,冯宏达不必被人带走。

    大牢中倒是最安全的地方。

    冯依依走后,娄诏去了牢房。

    冯宏达并不意外,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多年秘密说出,身上莫名轻松不少。

    “听说今日桃桃生辰”娄诏问,一身便装也不能减去他身上气势。

    冯宏达嗯了声,低头看着肮脏地面“我们并不知道她哪一天生的,就用抱她回去那日做了生辰。”

    娄诏能感受到冯宏达的遗憾,谁不想跟家人在一起

    “你不想抛下依依吧”娄诏问,然后又道,“或许,你为她再拼一把”

    冯宏达抬头看出去,牢房外男子芝兰玉树,想比两年前,变了太多,再不是那个忍气吞声、隐忍不语的赘婿。

    娄诏慢慢往前踱了一步,抬头看着石墙,眼睛微眯“将真相揭露出来。”

    掲出来冯宏达不是没想过,可是谁会信他,帮他

    “娄诏,你到底要做什么”冯宏达问,浑浊眼中带着疑问。

    或许,从一开始冯宏达就没看清楚这个女婿。

    娄诏面墙而立,嘴角微勾,声音冷冽如冰“现在是冯老爷你要做什么”

    两人相视,久久。

    冯宏达手抓着地上碎草,指节用力“你愿意帮我”

    至今,冯宏达仍记得当初对娄诏的所为。他妄图圈住这有宏图大志的女婿,曾经用藤鞭抽进娄诏的皮肉,让他认错。

    娄诏不动,薄唇微启“不算帮你,本官只想要事实。”

    最后“事实”二字,娄诏咬的极重。

    不管是他自己查到的,还是梅桓给他送来的,所有的都指向一个人,永王,晏帝的皇兄。

    既然要翻,那便翻个彻底。

    。

    接下来几日,衙差来家中真的搜出火药,愣是定下冯宏达私藏火药罪名。

    而宋越泽也开始行动,有一天半夜,将聚集在破庙中的乱民首领抓获。

    工部的人开始正常上工,官员和百工各司其职,致力于运河南扩。

    辛城安稳,晏帝来旨,宣中书侍郎回京。

    关语堂已经回来,为着各种事奔忙。家里的,冯宏达的。

    冯依依没再回去关宅,一直留在城南,带着桃桃。

    林菀玉亦暂缓了行程,留在辛城,每日过来看看冯依依,安慰几声。到底不忍心独自撇下这孩子。

    最热的天即将过去,阳光依旧猛烈。

    娄诏站在小竹园的六角亭中,不时有搬运箱子的下人走过。

    今日是留在新城的最后一天。

    他看见从游廊走来的冯依依,轻柔夏衣,娇媚明艳,让人移不开眼。

    冯依依走到六角亭外,对娄诏做了一礼,称了声安好。

    “听说蚌池到入秋采珠”娄诏开口。

    冯依依迈步进了亭中,瞧见桌上的各色点心,竟都是以前她爱吃的“在九月,不冷不热,离着年节也有段日子,可以制成各种东西。”

    “你给的那些,我会带给明湘,”娄诏道。

    他从来都觉得冯依依的声音好听,好像春日破冰山泉,叮咚脆响。

    “大人今日动身”冯依依问。

    远处,清顺的吆喝声传来,指挥着仆从搬搬抬抬。眼看着小竹园又要安静下来。

    风过,身旁丛竹沙沙作响,带来微微清凉。

    冯依依没等到回答,仰起脸,正好与娄诏目光相对。

    “嗯,”娄诏嘴角微一动,“辛城已经安定,剩下的是别人会处理。”

    若同别人,娄诏实在没有多少话说,甚至嘴角都懒得动弹。

    可是马上要回京,就是要和冯依依道别,要说再见到她,也不知会在何时

    冯依依指尖捏着自己的衣角,话语间带着踌躇。

    “不会有事。”娄诏抬手,落在冯依依发间。

    冯依依微诧,瞪眼看着对方,遂见娄诏手指捏下一片竹叶。

    “落在发上了。”娄诏垂下手,记起冯家那株老梅树下,少女明朗,脸上带笑,花瓣如雪。

    可会再回去可会再被她拖着去街上,去赏梅

    冯依依往后稍退一步,嘴角浅浅弯起,尤带那份纯真“代我向娄夫人,娄泉和明湘问好。”

    “好,”娄诏应下,没有以往的清淡脸色,“京城的事,你放心。”

    冯依依点头,心中的忐忑印在嘴角“我知道。”

    娄诏袖下手指微勾,这一次他一定会做到,给她真正的安稳,不再躲藏,提心吊胆。

    她想要自由的生活,他亦会给她建一方锦绣桃园,只是桃园并不就一定是在辛城。

    喜欢她,到底还是心里最原始的想法,得到,留在身边。看她笑,陪她闹,她若累了,他便背她。

    终是,他不会把她让给别人。

    冯依依心中稍定,娄诏轻易不会出口保证什么,如今说出,那他定然就会去做。

    “这个,你带回去。”娄诏指着身旁桌面。

    冯依依看过去,是一个一尺见方的红木盒子,四下雕着梅花纹路。

    “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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