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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2015
    江母出院后仍旧住在江樵生这边,唐懿还记着上次的意外,平时除了上班,基本上都不离开家半步。

    为了能更好的照顾江母,她甚至还和唐母在学煲汤做菜,惹得唐父唐母都有些吃味。

    这天是冬至,唐懿推掉了台里的聚会,回家之前去了趟菜市场,买了晚上要用的食材。

    到家时,江樵生还没下班,唐懿在门口换鞋,厨房有人走出来。

    “是江太太吧”阿姨看着年纪和唐母差不多,很和善,主动介绍道“我是江先生请来照顾老太太的阿姨,以后家里的饮食起居就都由我来负责,晚餐已经在准备了,你有什么忌口的可以提前跟我说一下。”

    唐懿手里还提着刚从菜场买来的食材,两大包塑料袋很沉,有些勒手,但又好像勒的不是手。

    她弯腰把袋子放在地上,手摸着被勒出来的红痕“我不挑食,老太太口味清淡,你少油少盐就行。”

    阿姨笑“我知道的,来之前江先生都交代过了。”

    唐懿点点头“那您先忙。”

    “那这些菜”

    “以后再煮吧。”

    晚餐只有唐懿和江母,江樵生加班到十点多才回来,洗漱完回到卧室,还问道“阿姨手艺可以吗”

    “还行。”唐懿停下打字的动作“你怎么突然找了阿姨”

    “公司有个同事要离职搬家去北方,想给家里的阿姨找个好下家。我想着正好我们工作都忙,平时妈一个人在家,找个人照顾我们也放心些。”

    “也是。”唐懿侧身将笔电放回桌上,起身去卫生间刷牙,擦完脸,撕掉了手上因为之前烫伤而贴上的创口贴。

    疤痕很浅,但也很难消。

    翻过新年,江樵生的工作室和北京一个游戏公司共同合作开发一个新项目,唐懿在准备晋升的事情,两个人忙到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好几天也说不上几句话。

    315晚会前后,唐懿更是忙到直接住在单位的宿舍。

    一场打假曝光的风潮过去,平城电视台接到知情人举报,平城健平药企涉嫌财务造假问题。

    据知情人爆料,健平药企采用不正当手段牟取暴利,为了掩盖此行为转移公司利润,采用关联交易的方式进行虚假交易,套取产品利润,进行财务造假。

    新闻一经报道,健平企业高层受到调查和控制。

    一个月后,最终调查结果公示,健平药企并不存在财务造假问题,先前所谓的知情人更是不知所踪。

    负责新闻报道的相关人员被停职查处。

    周末,唐懿接到唐父电话回了趟娘家,她被停职的事情唐父也打听清楚,想问问她现在有什么打算。

    “先等台里的通知吧,现在也只是停职,最终的结果还没出来。”唐懿犹豫了好久,还是问道“爸,我有个问题憋了好久,一直想问您。”

    “什么”

    “当初我进电视台,您是不是跟宁伯伯打过招呼”

    唐父听到这里愣了两秒才道“你听谁说的,你宁伯伯虽然跟我们家关系好,但你进电视台这事,我确实没跟他提过,反倒是他先看到了你的资料转过头来问的我。”

    说完见唐懿不吭声,唐父又笑道“爸要是真想打招呼,你第一年就能考回来,何必还要再拖一年。再说了,你对你自己就这么没信心吗”

    唐懿不知怎么,听到这话鼻子倏地一酸“没有,就是台里有些人总是说,说多了听多了,我自己都跟着信了。”

    “这种听穴来风的事情,少听少管,做好自己的工作,谣言不攻自破。”唐父又道“你停职的事情跟樵生说了吗”

    唐懿摇头“还没,他最近在北京出差。”

    唐母闻言道“那你不如去趟北京,顺便看看樵生,也当散心了。”

    唐父也附和道“你妈说的对。”

    隔天是周日,唐懿原先想给江樵生一个惊喜,但等到了机场还是给江樵生打了通电话。

    江樵生听说她要来有些意外也有惊喜“你把航班号发给我,我去机场接你。”

    唐懿笑“好。”

    飞机傍晚六点落地。

    北京春日的夜晚,灯火通明,承载无数人梦想的高楼像是低垂的夜空,熠熠生辉。

    唐懿坐上车和江樵生才说了几句话,就有些昏昏欲睡。

    “困了”他问。

    “有一点。”

    “那你先睡会,到吃饭的地方我再叫你。”说完,江樵生伸手关了车内的音乐。

    唐懿昨晚想了一夜要不要来北京的事,后半夜才睡着,在飞机上也没睡好,这会闭上眼睛没多久人就睡着了。

    再醒来,是听见江樵生说话的声音。

    她一动,搭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掉在腿边。

    江樵生闻声看过来,对电话那头道“唐懿醒了,我让她跟您说”

    他把手机递过来“妈妈的电话,她说打你的电话一直没人接。”

    唐懿一边接电话一边找手机“妈妈嗯,我手机静音了,过两天就回来了”

    江樵生停好车,下车去后备箱拿东西。

    唐懿接完电话,手机自动弹回原先的页面。

    是江樵生和大学室友也是他工作室合伙人的微信聊天页面。

    秦川哥,你和嫂子到哪儿了

    秦川你说嫂子怎么突然来北京找你了,该不会是听到什么,过来查岗的吧

    江樵生你饭吃多了撑到脑子了是吗

    秦川我开个玩笑,那嫂子知道你和文婧公司合作的事情吗我好跟他们交代一声。

    江樵生不知道,你们也别乱说。

    秦川得嘞。

    唐懿直接切回桌面,抬头看向窗外。

    江樵生正在和停车场的老大爷聊天,身上的白衬衫是去年生日唐懿送他的礼物。

    酒楼霓虹的灯光落在他肩上,衬得他身影愈发挺拔清越。

    唐懿像是被那光刺痛了眼睛,倏地低下头看向搭在腿上的西装外套,眼泪跟着落了下来,渗进深色的外套里。

    她知道不能哭,起码不能在这个时候哭出来。

    唐懿快速抹了抹眼睛,推开车门走下去,江樵生扭头看过来,又转过去和大爷说了什么,而后抬脚朝这里走来。

    唐懿站在原地。

    北京春日的风像是还带着冬日未散尽的冷意,吹得人心底直发冷。

    江樵生走到她跟前“接完了”

    “嗯。”

    唐懿把手机还给他,江樵生触碰到她冰凉的指尖,顺势握了一下“怎么这么凉”

    他把车里的外套拿出来披在她肩上“北京是不是比平城冷很多”

    唐懿强忍住鼻酸,应声“是啊。”

    北京太冷了。

    比她想象中还要冷。

    唐懿只在北京待了两天,不到她计划里的三分之一,临走的那天,她去江樵生公司楼下陪他吃了午餐。

    江樵生先吃完,坐在对面看着她,突然道“不然我还是先送你去机场吧。”

    “不用了,我等下还要顺路去看望老师。”唐懿放下刀叉“然后再从她那边去机场。”

    他有些幼稚的皱了下眉头“你不是说今天没有时间,要赶着回去。”

    不然他们这顿午餐也不会吃得这么仓促和简陋。

    唐懿轻笑“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老师搬来了北京,想着难得来一次。”

    江樵生只好作罢,等她吃完,起身去结账。

    唐懿陪江樵生走到他公司楼下,他工作忙,这两天已经是挤出来的时间,她这趟怎么算,都不该来。

    江樵生给唐懿叫了车。

    唐懿坐在车里,穿过北京的大街小巷,阳光在树荫下忽明忽暗地映在她没什么神情的脸上。

    她想起来北京第二天傍晚。

    江樵生临时接到公司的电话,手机屏幕上闪烁的那个名字,以及那个夜晚她在他公司楼下等到深夜,却等到并肩走出来的两道身影。

    唐懿原先是想直接走过去,走到江樵生的面前,却在起身的瞬间,听见文婧叫了他一声。

    “阿生。”

    结婚三年,唐懿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叫江樵生,他也是一直叫她唐懿,好像从一开始,他们的关系就像这一声称呼一样不曾逾越到更亲密的地方。

    这段婚姻像是一杆失衡的天平。

    她不够坦诚,江樵生也在隐瞒,他们两个谁也不比谁磊落。

    从北京回来后,唐懿接受了台里的调查处分。

    谁都知道这次健平的事情远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内里的黑暗谁都清楚,可谁也不敢再说。

    台里明降暗保,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唐懿回到最初当记者的办公室,成天大江南北的跑,和江樵生的联系也都是断断续续的。

    五月立夏,是江樵生的生日。

    他一早接到江母的电话,知道她最近和小姨回了外婆老家,电话里交代了几句就挂了。

    从早上到下午,江樵生一直时不时看手机。

    原本公司同事晚上准备给他办生日会,江樵生为了赶飞机,只在公司切了蛋糕,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直接孤身一人回了平城。

    家里久无人住,摆在客厅的鲜花都蔫了。

    江樵生随便收拾一番,换了花定了蛋糕,一直等到深夜,等来的却是一句“我忘了”。

    他被一瞬间涌上来的失望和疲惫击溃,但也说不出多少责备的话。

    他仍旧在期待。

    可直到这一天结束,江樵生都没有从唐懿口中听见一声“生日快乐”。

    她说对不起。

    说忘了。

    说晚安。

    唯独没有说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