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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跟来了克劳尔懒懒地撑着船舷上,侧头看着阿比盖尔,眼里噙着笑意,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叩击在船弦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轮回结束之后,我们的圣灵大人不都要闭关消化新产生的记忆吗”还没等阿比盖尔开口,克劳尔伸出手,对着光,自顾自地说“人类还真是有点东西,你看看这个,一种诞生于炼金术的小玩意儿,弄在手上还挺好看。”红色的指甲油在阳光闪着光,“嗯,真好看。”克劳尔非常满意自己在人间觅得的小玩意儿,可就在她醉心欣赏自己的新甲油时,一个耀眼的光斑从她脸上略过,速度极快,却还是让来自黑暗国度的欺诈圣女皱起眉头,涂着红色甲油的手指微点,就要出手。



    阿比盖尔攥住了她的手腕。



    “仔细看。”



    克劳尔不解,顺着阿比盖尔的视线看过去,下层的甲板上,有几个孩子正聚集在一起,用一枚小镜子反射阳光,一个孩子拿着镜子,光斑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其他的小孩子,奔跑着想要抓住极速移动的光斑。



    克劳尔瞥了阿比盖尔一眼。



    “就不怕太阳发现”克劳尔自然不会和几个玩闹的小孩计较,让她戒备的是那光斑之中蕴含的太阳的力量。



    让人讨厌。



    阿比盖尔抬起头,注视天际的炙热光球。



    “如果祂有这个能耐的话。”她的声音不高,却透露着自信。



    克劳尔张了张口,却也说不出什么。



    因为她知道,阿比盖尔说得是实话,太阳无法发现她们,因为阿比足够强大。



    克劳尔话题一转,重新回到了她最初好奇的那件事上。



    她看向阿比盖尔,直视她深邃的眼眸,“为什么进入人世间。”



    阿比转身。



    提克劳尔仔细打量着这位姐妹。



    阿比盖尔的外貌十分普通,属于那种混迹在人群里绝对找不出的样子。



    可若是与她对视,想象力充沛,心思敏感或者触及非凡的存在,却能从她的眼中中读出时间流逝的沧桑与壮阔。



    “到饭点了。”阿比盖尔开口,“走吧。”



    克劳尔微蹙眉头,“做什么”



    “吃饭。”阿比回答,这样的答案再自然不过来了,可放在此时此刻的场景下,却十分的违和。



    “吃饭”克劳尔对于这个词语表现的十分陌生,她皱起眉头,“我不需要。”



    “或许需要。”阿比盖尔沿着台阶向一层甲板走去。



    一层船舱的走廊顶到尽头,登上几级不高的台阶,视野变得开阔起来,开放式的大厅之中,穿着制服的招待们正在忙碌着将提前分装好的套餐打包好。



    其中的一些将拿去售卖,另一些则会送到预定的房间之中。



    根据价格的不同,搭配的食物标准也是不一样的。



    虽然说,这里有着专门的用餐区,但三楼的一等舱客人们往往不愿意离开他们空气清新,能够欣赏美丽海景的房间。



    阿比盖尔显然是个例外。



    她在餐区坐下,翻看着菜单,十分认真的模样。



    克劳尔跟着她坐下。



    “为什么要进食我们不需要食物。”她说。



    “习惯。”阿比抬头,看着克劳尔,“一顿不吃当然可以,可以如果每一顿都不需要,会很奇怪。”



    “为什么”克劳尔皱眉,但不需要阿比盖尔给她答案,魔女很快就意识到,她现在是以人类的身份登上这艘船的。



    上船前,那个售票员曾说,使用餐厅和运送行李是另外的价钱。她没有行李,这部分钱可以略去,可在长途旅行之中,若是连吃东西都不需要,显然不是人能够做到的。



    “点单吧。”阿比笑,“相信我,人类对于美食有着极致的追求,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用餐完毕之后,克劳尔用窃取来的钱币结账,阿比则找上了一个招待。



    “有纸和笔出售吗”阿比问招待。



    那个男孩的表情愣怔一瞬,点点头,“有的,尊贵的小姐。”



    阿比微笑“我需要一些纸,一支笔,和一瓶墨水。”说着,她的视线从克劳尔脸上移动。



    金发魔女撇撇唇,染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一摸,一枚金币出现在她手中。



    “喏。”她将钱递给男孩。



    “不,这太多了。”男孩看着金币喃喃道,她所需要的东西根本不值得这一枚金币。



    “拿着吧。”阿比站了起来,“将我需要的东西送去三楼的307房间。”



    她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走错了。”克劳尔提醒她,“上楼要从那边走。”



    阿比没有回头,朝着下层船舱而去。



    克劳尔看着她的背影,轻抚下巴。



    “原来是这样吗”



    阿比盖尔沿着台阶缓步而下,周围越来越昏暗,除却光线越来越弱,空气也逐渐变得浑浊。



    浓重的腥臊气味扑面而来,杂着汗水海水和排泄物的气味,这是下层舱室特有的气味。



    台阶的尽头,横七竖八的拜访着一张又一张的床,上下两层,都铺着本该白色的灰色床单,被子也是相同的颜色,那不是脏或者泥污,而是可在纺织物缝隙里的颜色。



    三等舱并没有分开独立的房间,每一张船票代表着一个船位。



    阿比没有深入,她站在船舱的入口处,垂直眼眸,平静的注视着这里来来往往的人。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突然到访的生面孔,她没有一处引入注意的地方,这是最好的掩护。



    大概过了一刻钟,阿比转身,朝着楼上的舱室走去。



    招待如约送来了纸与笔,克劳尔正在一侧研究她从船上的旅行商人那里弄来的新玩意儿,没有注意阿比的举动。



    神灵坐在桌前,拿起那根全新的钢笔,缓缓汲取墨水。



    衔尾蛇缓缓转动,看着主人进行准备工作,两条小蛇黑色的眼瞳盯着阿比,在某个合适的时机,默契的组合成“”的符号。



    阿比盖尔也在同一瞬间起笔,写下了第一行文字。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阿比盖尔握着笔,在纸上写下这样一句话,握笔的手微顿,阿比下意识地蹙起眉头,她思索了片刻,重新提笔,在先前的话语之后,补充了一个名字。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约瑟夫奥利弗。”在这个名字出现之后,接下来的一切便顺畅许多。



    我杀了他。



    在一阵殊死搏斗之后,他死在我的脚下,这可真是该死,又足够幸运。



    彼时,我靠在船舱里大口喘气,血腥味浓烈,可比起这船舱里混杂的尿味汗味屎的味道,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虽然我成功杀了他,但我发誓,我的状态也并不好,那家伙用匕首划伤的我的腰侧,那里火辣辣的疼,我不敢低头去看,生怕看到狰狞的伤口,生怕自己命不久矣。



    我也许该死,该死上一千遍一万遍,但不是现在。



    至少,要等到把温迪送到安全的地方,我才可以去死。



    我咬着牙,撑着甲板。



    这里可真够恶心的,只是撑了一把地面,我感觉我的手上一定沾到了排泄物。如果可能,我真想把匕首塞进那家伙儿的屁眼。



    我还有精力开玩笑,说明我还不会死。



    温迪还在等我。



    阿比的笔尖一顿。



    温迪。



    她重新在一张干净的纸张上重复一遍这个名字,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从灵魂深处蔓延而出,足够遥远,但重复“温迪”这个名字的时候,依旧波动荡漾着。



    “温迪。”她低念着这个名字,抽丝剥茧一般,在混杂混乱的记忆线中,这个名字就像是一个咒语一般,撬动着某一段时间,以及那一段时间之中的灵魂。



    温迪,我和凯瑟琳的女儿。



    更准确来说,她是凯瑟琳的女儿,但她把我当做父亲,我也把她当做女儿。



    我的珍宝。



    这该从我遇到凯瑟琳那一年开始说起。那时候,我住在在王国北部的小镇,家里有酿酒的小作坊,我父亲酿造的高粱酒和麦酒,是镇子上最好的酒。



    我不愁吃穿,醉心玩乐。



    现在回忆起来,我可真是个混蛋。不过在那时,我喜欢用血气方刚来形容自己,十七岁的年龄,在酒馆,几杯麦酒,几个朋友,几个丰满的姑娘,足够我吹得天花乱坠。



    酒精可真是个好东西,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遇到凯瑟琳的那一天,我喝得烂醉。好吧,我承认,那段时间我就没有一天不处于酩酊大醉这个状态。



    吹牛,打赌,哄堂大笑。



    酒精让人,也给人不知名的勇气。



    虽然这么说有些俗气,但我与凯瑟琳的相遇,确实是一次英雄救美。



    光线突然变暗,一个人影笼罩过来。



    阿比整理回忆太过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克劳尔什么时候靠了过来。



    金色的长发垂落,她低着头,十分好奇的看着纸上的内容。



    “你在写小说吗阿比”克劳尔拿起写满文字的纸张,“这可真是,复杂。”



    “不。”阿比盖尔否定了她,她抽回那两张纸。



    “这是人生。”她说,“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