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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0
    “妻子孩子”安娜的脸上露出一丝错愕。



    在她的印象之中,格瑞斯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却曾想到这两个词语从他口中说出的时候,竟然会让人感到如此的认真。



    格瑞斯背对着他,安娜不清楚他此刻的神色,却听到男人叹息一声“安娜,我已经三十岁了。”



    若是这次对话的场景不是发生在这个密布诡异的地下室,安娜或许会把它当做一次平常的闲谈。



    潮湿的穹顶凝下水滴,冲安娜眼前滴落,带着霉菌的气息,脚下的地面湿滑,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青苔。



    这样的环境,安娜怎么也无法将它看做是一次闲谈。



    他的话蕴涵了太多的情绪,就像是宣泄出这三十年之间的一切不快。



    再长的台阶也会有尽头,随着安娜的踩上最后一块阶梯,幽绿的光晕照亮了石室。



    这里密布着黏腻的青苔,这些食物就像是占山为王的土匪一样,霸占着这不大的房间。



    一具石棺放在密室的中央,上面雕刻着许多奇怪的阵法。安娜问到一股新鲜的鲜血味,不用怀疑,鲜血的气味来自那些闯入者。



    这些闯入者的实力不凡,单凭格瑞斯一个人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杀死他们的,是石棺之中的存在。



    格瑞斯的妻子



    男人靠近雕刻着魔法阵的石棺,安娜跟随着他的脚步,她才刚刚靠近,那棺材之中突然伸出一条黑色胶冻状的触手,朝着安娜的面门袭来。



    经过厄琉西斯的提醒,小乔治一直都处于警惕状态,在那黑色胶冻触手朝着安娜袭来的瞬间,纯洁的小魂灵飞出,伸出粉雕玉琢的小拳头,双手握拳并拢,对着那黑色胶冻触手。



    “转。”



    因为魂灵乔治的动作,安娜不自觉地念出一个词,她的话语就像是某一种开关,脖子上的黑色印记流动起来,从安娜的围巾下盘旋着移动而出,沿着她的手臂缠绕到小魂灵乔治的手腕之上。



    安娜想起了芭蕾舞者约书亚双脚腕上蛇形印记,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其实自己身上的印记也是蛇纹,只是因为不明的原因,它远远不够清晰。



    但它移动的方式,就像是蛇缠绕猎物时候的动作。



    随着“转”的命令发出,移动到小魂灵手腕处的黑色蛇纹突然绽放出银色的光辉。



    朝着他们袭来的黑色胶冻,在被银色光辉照耀的瞬间,剧烈的颤动起来,这是由内至外的颤动,因为魂灵乔治的双手根本就没有碰到它。



    它颤抖着,一寸寸分崩离析,直到化作一个个肉眼不可见的能量因子,重新回到大自然之中。



    棺材里的女人不住地颤抖,她肩膀上的脸张凸出的面容在此刻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他们中的其中一个,想要睁开眼睛,另一个去传递着闭眼的念头。



    两者争论没有得到答案,半开着石棺突然移动闭合。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待格瑞斯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一直都无法闭合的石棺,已经看不见一丝缝隙。



    “你怎么做到的”格瑞斯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安娜,这八年之间,他试过无数种方法,始终没能让这具石棺闭合,但安娜不仅度过了致命的黑色触手攻击,还令这个被诅咒的石棺闭合。



    “我不知道。”安娜看着自己的双手,刚才那个沿着她手臂爬行的印记已经消失不见,她连忙摸上自己的脖颈,所触及的皮肤冰冰凉凉,是黑色印记专属的触感。



    她分明看到它缓慢移动。



    “我不知道”她重复了一次,转头看向重新回到她肩膀上坐下的小魂灵。



    小家伙儿摇了摇头,传递给她一个念头。



    这种力量就是那时候,他将一个夹心可颂变成牛犊和小麦的力量。



    这个答案让安娜更加的糊涂,她实在是想不到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格瑞斯看到了女孩脸上思索的茫然,他叹了口气,安娜身上的很多事情,连她自己都一知半解,而她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掺和进入诸多超凡事件之中。



    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说厄运连连。



    他伸手按在石棺之上。



    “这里面是我的妻子。”他说。



    格瑞斯的妻子居然能够召唤那种恶心的胶冻触手安娜微微眯起眼睛,她开始怀疑,格瑞斯口中的妻子,是否是人类。



    “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格瑞斯出口打断了安娜的胡思乱想,“我们本来是要在孩子出生之后补上婚礼的。”



    “还记得你上一次将我从幽暗国度冥府之河中救出的事情吗”



    安娜点点头,她当然不会忘记。



    格瑞斯颔首“那次我就是为了完成一个约定。在幽暗国度,一直流传着一个挑战。只要能够完成冥河摆渡人的一个任务,就可以获得一次提问机会。”



    “机缘巧合之下,我知道了一个秘密,除了彻底的死亡,濒死状态下,人类的灵魂也会脱离身体,只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便可以进入幽暗国度。”说着,格瑞斯掀起衣物,露出了左手手臂。



    他的小臂上有一道纵向的伤疤,八年过去了,那道伤疤依旧深刻。



    “我在医院割腕,成功进入了幽暗国度,向着冥河上的摆渡者,提出了我的请求。”



    “按照规则需要我先完成祂提出的任务,再获得报酬。但冥河上的度者轻而易举的就看出我钻了规则的漏洞,祂说我命不该绝,将我推出了幽暗国度,然后在当天晚上,进入了我的梦境。”



    “很奇怪。”格瑞斯回忆着当时的情况,时隔多年,再次想起那时候的场景,他仍然会感到疑惑,但如今,他早已经知晓答案。



    “我并没有完成祂的任务,却得到了需多我不该知道的事情,我明明知道了那么多东西,却偏偏无法拯救露易丝。”格瑞斯脸上露出痛苦的懊悔,手抚在石棺之上。



    “是一个邪物将露易丝变成这样的。”他说,“摆渡人告诉我,露易丝没有死,只要腹中的孩子一天无法出生,她就会一直保持现在的样子。”



    “但这个孩子,这两个孩子,无法出生。”格瑞斯撑着身体,说出了当初那个几乎让他崩溃,只记得命运不公的事实。



    “露易丝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达成了某种献祭条件,让她的身体成为了一个容器,那个邪物,本打算借着她的身体降生。”格瑞斯的话语一字一顿,充斥着痛苦,“可若是这个孩子能够降生,也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



    “露易丝的肚子里不只有一个孩子。”格瑞斯握拳,“邪物寄宿在她的子宫之中,随着受精卵的第一次卵裂,分成了两个胚胎。”



    安娜没有听懂格瑞斯的话,但本能的她感觉到了一丝荒唐。



    格瑞斯缓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些东西对于只有十七岁的安娜来说有些遥远,他垂着眼眸,解释一句“也就是说,我的妻子怀着一对双胞胎。”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那个被邪物侵蚀的孩子,因为这一次卵裂,分成了两半。



    “除非祂们合二为一,否则”



    沉默,良久的沉默。



    孕育一对双胞胎,对于一对小夫妻来说,本来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但偏偏是如此的幸运又如此的荒谬。



    格瑞斯缓和了一阵,事情已经过去了八年,他一直为唤醒露易丝的意识尝试各种办法,却始终没有完整地说出发生在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



    沉默之后,难以抒发的悲痛成为了一种力量,因为他在安娜身上,看到了一丝希望,格瑞斯决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这个女孩。



    希望她,能够为自己带来一点点曙光。



    “生育是自然规律,是曾经掌控生命权柄的神灵制定的规则。”



    “安娜,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在我们生活的世界,在超凡事件,混乱与无序才是世界最本初的样子。”



    “先下世界上所遵循的秩序,是创世神制定的一套规则。这个世界有许多神灵,能制定规则的却不多,创世神是一位,我所知道的另一位,就是昔日的生命女神。”



    “生育是自然规则,是曾经掌控生命权柄的神灵制定的规则。”



    “摆渡人告诉我,即使那个想要借助我妻子身体诞生的邪物极为强大,但祂还没有资格与规则对抗。”



    “能够对抗这些规则的,只有制定规则神灵”他的声音突然停住,将剩下的一半话语强行咽下。



    安娜本能地感觉格瑞斯隐藏了重要的事情,但看着男人严肃的表情,她清晰地意识到,那恐怕是非常深入非常恐怖的真相。



    终于,他做出了决定,说出了那个就连绝大多数非凡者都不曾知道的真相。



    “在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文明诞生之前的很久很久的时间里,这个世界,或者说,宇宙之中,有着许多无法描述的神祇,我们熟知创造世界的神灵,只是他们其中的一位。”



    “无序与混乱是祂们的摇篮,而规则与秩序,是祂们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