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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丧事
    “好好说话三阿哥到底怎么了”赵嬷嬷第一个站出来训斥那个传话的奴才。

    那人此时跪在地上,  浑身颤抖,听到这话,噗通一声趴倒在地“奴才有罪,  三阿哥今早上吃过饭,就厥过去了,三福晋名人请了太医过府诊脉,结果,结果,  结果太医说,三阿哥只怕是不好了”

    静容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厉声道“皇上可传信了”

    “传,  传了,  皇上去了太后娘娘那儿”这太监说话都在颤抖。

    静容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行了,  你下去吧。”

    那人这才起身退了出去。

    静容回过头看向赵嬷嬷“嬷嬷,伺候我更衣吧,  去凝春堂”

    这次来园子,太后住到了畅春园的凝春堂,  倒是比之前离静容的住处远了些。

    不过这一路急匆匆过去,  也只花费了一刻多钟。

    静容来的时候,  屋里传来哭泣的声音,  听声音不像是太后的腔调,  等静容进去,  才发现是和嘉,她今儿来园子给太后请安,  没成想倒是撞见这事儿了。

    见着静容来了,  乾隆顿时松了口气。

    刚刚和嘉在边上哭,  太后也陪着流泪,他一个大男人,倒是有些扎手扎脚的不自在,如今皇后来了,总算能安抚几声了。

    和嘉起身给静容行礼,静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温声道“别这么多礼了,快坐吧,可怜见的,我听到消息就觉得心里不踏实,也不知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一听到自己能答的话茬,乾隆急忙接口“朕正和皇额娘说这事儿呢,老三病成这样,我正好想回宫看看他。”

    因为永璋这段时间一直断断续续的病着,因此这次来园子,就没带上他,而是让他留在了京里。

    和嘉听到这话急忙道“皇阿玛,也让儿臣一起回去吧,三哥病成这样,儿臣实在是心中不安。”

    乾隆叹了口气“你和福隆安刚刚新婚,却遇上这事儿,也是”

    他又叹了口气道“这次你和永瑢都一起回去吧,也算送送你三哥。”

    这话都说出来了,看起来是真不成了,静容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虽然她和纯妃不对付,但是永璋却和她没什么仇怨,看着一个大活人,这么年轻就没了,放谁心里也不舒坦。

    “不如,我也跟着回去吧,我也算是永璋的嫡母,遇见这事儿,我只怕永璋府里,也不能料理。”

    听到静容说话,乾隆满面温柔的看了她一眼,柔声道“你就别回去了,他府里的事儿,三福晋不能料理,也自有内务府管。卑不动尊,没得因为她的事儿,反倒劳动长辈,再说了,宫里的事儿也得你操持。”

    静容听到这话只能闭嘴,手上却轻轻拍了拍低声抽泣的和嘉公主的手背,轻声道“好孩子,别难受,且先回去看看,或许还没这么糟糕。”

    这话说出来,和嘉的抽泣声更厉害了,几乎软倒在静容怀里,静容有些诧异,但是手上还是轻轻的搂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乾隆看着这一幕,眼圈也有些泛红,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就算心中不甚满意,这也是自己的血脉啊,就这么没了,他如何能不伤心。

    “好了。”坐在上首的太后擦了擦眼泪,低声道“皇帝就先回去看看永璋吧,好与不好的,一定要给我个准话,也省的让我与皇后在园子里空悬心。”

    乾隆应了一声。

    下午的时候,乾隆就带着四公主四额驸还有永瑢和永瑢福晋一起回了紫禁城。

    静容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在太后宫中,陪太后说话。

    今儿一天,太后的眼泪就没断过,想起来就流泪,想起来就流泪,劝都劝不住。

    “我如今还记得永璋刚生出来时候的模样,那一年先帝爷还在呢,富察氏抱着永璋来给我请安,正好遇到先帝爷过来,他抱着永璋颠了颠,笑着给我说,这孩子长得白胖,日后定是个有福气,谁能想到呢,他今年才二十六啊,也没有子嗣,竟就这样了。”

    静容是个很容易被人情绪感染的人,听到太后这么动情的说话,也忍不住跟着默默流泪。

    又过了许久,太后许是哭的累了,面上露出一丝疲态,静容见了,急忙擦了擦眼泪,轻声道“皇额娘,早些歇着吧,您这般悲切,便是永璋知道了,心里也不好受。”

    太后闭着眼睛,又有眼泪从眼角滑落,但是终归还是点了点头“你也回去歇着吧,今儿一天,也劳累你了。”

    静容说了声不敢,又服侍着太后歇下,这才从凝春堂出来。

    一出来,就看见林嬷嬷迎了上来,她面上有些担忧,低声道“太后娘娘歇下了”

    静容点了点头。

    林嬷嬷这才松了口气“多亏有主子娘娘在这儿,否则奴才等人可劝不住太后娘娘。”

    静容知道这是客气话,因此也不当真,只笑着道“还是要多劳烦林嬷嬷这几日多看顾这些,不要让皇额娘哀毁过度才是。”

    林嬷嬷连道不敢“本就是奴才分内之事,何敢担得起这话。”

    静容也不多言,又叮嘱了几句,让林嬷嬷有什么事就尽快通禀自己,这才转身离开。

    等回了天地一家春,才发现永瑄、永璂、永璟和宁楚格都在。

    永璟好似是刚刚睡醒,看着还有些睁不开眼,宁楚格皱着眉,倒有几分大姑娘的作态了。

    永璂一脸的悲切,而永瑄则是看不出脸上神情,只是背着手在屋里走动。

    见着静容回来,几个孩子立刻围了上来。

    “额娘,听说三哥不成了,这是真的吗”宁楚格快人快语,第一个问出了口。

    静容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应,只道“你皇阿玛已经回京去探望了,过几日就会消息的。”

    永瑄听了这话挑了挑眉“能劳动皇阿玛,看起来不是小事。”

    静容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永璂原本听了静容的话松了口气,再听到永瑄这么说,不由一愣,惊恐道“难道,三哥真的”

    宁楚格听着这话也咬了咬唇,永璟却依旧打了个哈欠,往静容身上靠了靠。

    静容又是一阵叹息,这几个孩子,一个太聪明,一个又太单纯,一个听风就是雨,一个混不在意。

    虽说都是一母同胞的孩子,但是却真真是各有各的性子。

    静容抱住了永璟,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道“这事儿你们就别操心了,过段时间,自有定论。”

    说完看向赵嬷嬷“嬷嬷给几个阿哥公主身边伺候的人也说一声,这几日让他们几个都穿得素一些,没得打眼。”

    赵嬷嬷领命下去了,但是几个孩子,却依旧沉浸在震惊之中,尤其是永璂,大大的眼睛里,顿时盈满了泪。

    他虽然和这个哥哥没什么交情,但是到底也是兄弟呢,竟然就要他心里也难受。

    永瑄倒是看着神色平淡,只手上攥了攥拳,低声道“三哥没了,他身后却没有子嗣,皇阿玛只怕要费心了。”

    没想到这孩子竟然第一个想到这个。

    静容诧异的同时也思索了片刻,然后道“本来你六哥该是最好的人选,但是你六哥如今过继出去了,只怕是不成了,剩下成过婚的就是永珹、永琪,不过这都得看你皇阿玛的意思。”

    永瑄却摇了摇头“四哥成婚至今,依旧无所出,五哥一年以来连丧两子。只怕三哥的嗣子问题上,还是得等。”

    这一等就不知道等到何时了,古人最重身后事,也就说你死的时候,得有人摔盆送终,可是如今,以皇室子嗣的稀罕,只怕永璋都没个人给他捧牌位。

    永璂却不同意,忍不住道“那为何不让绵恩入继,大哥有两个儿子。”

    永瑄又摇头“绵恩是长房,怎可随便入继。”

    不过永瑄这话还有未尽之言,皇阿玛现在对长房一脉,满心愧疚,也不会让绵恩这样的长房优秀子嗣,随便入继旁人,而绵德又是嫡长子,更不能入继了,如此,只怕日后想要入继,就得从子嗣丰厚的兄弟中挑选了。

    永瑄看了一眼自己的傻弟弟,感觉自己这个弟弟,还有八哥和老十一,都是可能性十分大的人选。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永瑄也没有多言,只和静容道“额娘,如今三哥这样,皇阿玛又回了宫,园子里内外的事儿,就要您多费心了,儿臣如今虽然年纪小,但是也能在内外行走,若是您有什么不妥当的,只管与儿臣说。”

    静容看着这个懂事的孩子,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好孩子,园子里的事儿,用不着你操心,你好好读书,旁的都不必管。”

    永瑄淡淡一笑,并没把这话应下,却看向自己几个弟妹“你们这几日也要好生听话,不要惹额娘生气。”

    永瑄在几个弟妹面前,还是很有威严的,哪怕是打着哈欠的永璟,也乖乖点了点头。

    等到娘几个说完话,永瑄就领着永璂离开了,静容搂着永璟,拉着宁楚格,坐在通炕上说话。

    宁楚格看着有些蔫蔫的,她虽然看着天不怕地不怕,但是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直面亲人的离世,心里到底有些不得劲。

    倒是永璟看着混不在意,拿着个九连环,玩的开心。

    气的宁楚格狠狠点了点他的额头“臭小子,就知道玩”

    永璟瞪了一眼宁楚格,转过身,继续玩。

    气的宁楚格直跺脚。

    静容笑着将她拢在怀里,柔声道“你和他叫什么劲呢,他还小,只怕心里也糊涂着呢。”

    宁楚格还是不消气,小声道“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若是让皇阿玛看见了,不知道心里怎么想呢。”

    静容心里咯噔一声,低头看了眼宁楚格,真不知是不是这宫里小孩的自带技能,这么小一点人,就开始明白这些东西了。

    她叹息一声,摸了摸她的耳朵,小声道“别怕,等你皇阿玛来了,我就让人把他抱下去,再说了,他一整日的,到有一半的时间在睡觉,能看出什么来”

    宁楚格听了,忍不住笑了,又瞪了永璟一眼,小声道“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母女俩说了会儿悄悄话,宁楚格突然道“对了额娘,前段时间,我看见三嫂和豫嫔凑在一起说话,神神秘秘的,我一过去,两人就分开了,别是在谋划什么吧”

    静容皱了皱眉,许久道“许是两人同病相怜,在说什么私房话吧,你小孩子家家的,别操这心。”

    宁楚格嘟了嘟嘴,到底没反驳。

    七天之后,京城传来消息,三阿哥永璋薨。

    皇上追封三阿哥为多罗循郡王,并在三阿哥灵前祭酒,这才回转圆明园。

    静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虽然早有准备,依旧楞了一下。

    她方下手里的书本,到底也只是一声叹息。

    太后那边就不好弄了,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哭晕过去。

    静容一听这消息觉得不妙,立刻就过去探望。

    去的时候太后已经醒了,跪了一地的奴才,各个都战战兢兢。

    看见静容进来了,太后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永璋,没啦”

    她哭的凄惨,静容听了也忍不住眼圈一红,急忙走上前去,拉住太后的手,轻声安抚“您别难过,您这样,永璋在下面也不安心。”

    太后听到这话,泪落得更多,轻声道“那孩子就不是个爱拔尖的人,自来都温温和和的,说话都不大声,待兄弟姐妹们也和气,怎么就这么没了呢人都说好人不长命,可见是真的。”

    静容没吭气,只拉着太后的手,任她倾诉。

    正说着呢,乾隆进来了。

    结果太后一见他的面,就转过脸去,不看他。

    乾隆有些讪讪,他看着眼圈泛红,似是也哭过似得,如今见着自己的亲额娘这样,心里更难受。

    他知道,额娘心里约莫是怪他的,怪他当年心太狠,逼死了永璜,如今又没了永璋。

    可是谁又能知道他的心思呢

    难道他真的是故意要害死两个孩子的吗

    圣祖爷的时候,骂几位叔叔伯伯骂的更狠,可也没见几位叔伯就这么憋屈死,按理来说,自己对几个儿子也不算差,怎么就能吓成这样。

    可见这皇家子嗣也是一茬不如一茬。

    只是心里虽然埋怨几个孩子不懂自己的严父之心,可是看着自己的儿子死了,他的心也痛啊

    尤其是永璜死前,拉着他的手,说对不住皇父,不能尽孝了,真真是剜心之痛啊

    如今永璋又没了,他年过半百,竟然连丧两子,这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静容看着乾隆面色越来越难看,也知道不能就这么下去了,急忙转圜。

    “皇额娘,皇上来了,许是永璋留下话要与您说呢。”

    太后转过脸去之后,也觉得有些让儿子下不来台,听到皇后这个台阶,也就顺着下来了,她转过身,看向乾隆“可真的有话留下”

    乾隆急忙急走两步,走到太后跟前,点了点头“是有话留下,他说不孝儿孙,先走一步,不能承欢膝下,还请祖母不要怪他。”

    说完这话,太后又和乾隆抱头痛哭。

    “我何曾怪他了我怪只怪老天爷,收走了我孝顺懂事的永璋”

    母子俩痛哭流涕,屋里的其他人也跟着抹眼泪。

    静容也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心中想着,乾隆这儿子,也是少一个是一个,只是他也是每次等儿子没了,这才知道难受,这难受里,又有多少真心呢

    三阿哥的丧事,自然是大办特办,就算没有亲儿子摔盆送终,但是皇家办丧事,指个人顶上还是有的。

    永璋和永璜葬到了一起,葬在了定安亲王园寝。

    俩难兄难弟,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静容没去参加葬礼,但是永瑄带着几个兄弟姐妹都去灵前祭奠了,回来之后和静容说了一下葬礼的情形。

    “三嫂看着怪可怜的,愣愣的跪在那儿,像是失了魂似得,人来也不知招呼,还是她边上的四嫂和六嫂帮她招呼宾客。”

    说完永瑄叹了口气“唉,如今三哥走了,扔下了这一屋子的孤儿寡妇,日后也不知是个什么境况。”

    静容摇了摇头“你看看你大嫂的情形就知道了,如今你三哥没了,你皇阿玛只怕会更加恩遇他的遗孀,你三嫂的未来你是不必操心了。”

    永瑄笑了笑“也是,皇阿玛总不会让人怠慢了他们。”

    静容和永瑄说着三阿哥府上的事儿。

    只是却不知,如今的三福晋,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因为太过悲痛,而失去了神智。

    她跪在堂上,内心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只是一片平静。

    堂上那人是自己的丈夫,按理来说,也应该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可是自从自己嫁给他之后,他带给她的,就只有痛苦和不堪。

    她不是多聪明的人,能选上皇子福晋,也是多亏了有个好姓,和好母亲。

    本以为日后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可是却不知,再多的荣华富贵,那也是得用一生作为赌注的。

    永璋对外人永远是温和而又懂礼的,可是对她这个枕边人,却格外残酷。

    他似乎把他这一生的不得志,都怨怪在自己身上,好像这样,他的痛苦就能轻省些。

    想到这儿,博尔济吉特氏闭了闭眼,现在好了,他没了,那些冷眼,那些嘲讽,那些羞辱也都没了。

    她解脱了,哪怕她没有孩子,哪怕日后府上会有一个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嗣子,那也比之前要好。

    之前那些骑在自己头上的完颜氏、瓜尔佳氏,如今都在她手底下瑟瑟发抖,多说一句话都不敢,这样的日子,和之前比起来不知好了多少。

    那个人说得对,血债要用血来偿,永璋害了自己的孩子,那如今他也应该用自己的性命来偿还。

    豫嫔被吓的不轻。

    她哆哆嗦嗦的窝在通炕上,身上裹着被子,在这暑日里,显得格外诡异。

    她是真没想到,那人竟然有这么大胆子,三阿哥真的没了。

    到底是怎么没的,她想也不敢想。

    她不会露馅吧

    那药可是她给博尔济吉特氏的,可是她也只是吓唬吓唬她,照她看着,博尔济吉特氏这样的女人,压根就没这个胆子。

    可是谁又能想到,三阿哥真的死了

    要是真的是博尔济吉特氏毒死的,那这事儿要是爆出来了,自己只怕也逃不脱

    豫嫔因为这事儿已经好几天没休息好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人也看着神叨叨的,不让宫女到跟前伺候,却又时不时的打听三阿哥府上的事儿。

    但是幸好,这几日三阿哥府上的事儿,说起来的也多,但是大多都是说可怜,叹息的,豫嫔跟着打听,倒也不算出格。

    等到三阿哥的丧事都办完了,却还是没有传出什么消息,豫嫔这才松了口气。

    或许三阿哥真的是病死了,是啊,三阿哥原本就病歪歪的,看着命不久矣的样子,就算是病死了也正常。

    博尔济吉特氏虽然也是蒙古人,却是被她娘宠着长大的,哪能和她们这些草原上长大的藩部女子相比。

    豫嫔压抑着心中的不安,为了不让人看出来,也不敢和之前那样再窝在宫里不出来了,反而又开始交际起来了,似乎像是忘了之前的丧子之痛。

    她这个模样,旁人倒也没有疑心,毕竟丧子虽然痛,可是失了皇上的宠爱,那更痛苦,生活在这宫里的人,迟早都要明白这个道理。

    而静容看着豫嫔出来走动,也并未疑心,毕竟谋害皇子这种事太过离奇,谁也想不到竟然会发生,而且谋害的,还是永璋这样无害的皇子。

    等到永璋丧事过了,乾隆照样去了木兰。

    不过今年乾隆明显没什么兴致,围猎完,就回了京。

    等到翻过年,永璇的婚事也该准备起来了。

    初定在四月,婚期在六月,但是在这之前,又得按照清宫的规矩,给永璇指定房里人了。

    不过这次没让静容操心,永璇自己把事情解决了,他宠幸了跟前的侍女王氏。

    原本也是没人知道的,但是当太后和他提给他指人这事儿的时候,永璇突然自己张了口“皇祖母,孙儿跟前有个侍女,伺候的极为妥当,孙儿已经收用过她了。”

    太后整个人差点裂开了,要知道皇子纳妾,这的确理所应当,但是第一个教导人事的妾室,那得必须是长辈赐下,才算正经,自己直接收用了,还大咧咧说出来,这简直让太后怀疑自己的人生观。

    “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和我说呢”太后也糊涂了,这话说的怪不妥当的。

    永璇还有些不好意思“孙儿,孙儿这也是情之所至,后来又不好意思与祖母说,这才”

    太后叹了口气,算了,他也每个亲妈在,弄出这种事儿也寻常,就算违背礼数,也不算大错。

    “行了,既然你喜欢那个侍女,那收用便收用了吧。”太后淡淡道。

    永璇却有些扭扭捏捏“祖母,她好歹是孙儿的第一个女人,总得过个明路吧。”

    太后都气笑了“怎么着你还想给她上玉蝶我告诉你,想都别想,等她有了生育再说,如今就先做个侍妾,等你福晋进门再说。”

    永璇撇了撇嘴,到底没敢多言,只能讷讷应了。

    心中却想着,尹继善那个老狐狸的女儿,只怕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不过没事儿,自己可是皇子,难道她还敢和自己对着干

    玉英这样温柔体贴的人,他一定要好好护着。

    八阿哥的念头无人知晓,但是他的婚事还是办的十分得体。

    四月下定,尹继善亲自来京料理,他本就是个圆滑人,但是也是个有本事的,乾隆骂他没刚性,但是该用他还是得用。

    六月的时候,永璇婚礼,乾隆也特意从圆明园回了趟宫,参加了一下这个并不怎么喜爱的儿子的婚礼。

    永瑄也跟着去了,回来之后,和静容说“八哥那个岳父,真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见谁都讨好,就连儿臣也不例外,怪不得皇阿玛不喜欢他。”

    静容听了却笑笑“人无完人,他虽然有可厌之处,但是你皇玛法和皇阿玛都重用他,能够四督江南,可见他也是有些长处的。”

    永瑄点了点头“是个能人,可惜喜爱奉迎,好名市恩,用心不诚。”

    听了永瑄点评,静容也没当回事,永璇成婚的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等再过几日,永璇福晋来给静容请安,静容这才第一次见着这位章佳氏。

    长得很普通,但是气质看着十分恬淡,说话也细声细气的,怪不得是江南长大的女子。

    静容倒是挺喜欢她的,不过看着却和永璇是两样人,两口子肉眼可见的生疏。

    等到两口子走了,静容忍不住叹息“这满宫的皇子福晋,如今看着,倒是只有老六和老六媳妇和睦些。”

    赵嬷嬷听了急忙道“娘娘这话可不敢说,如今六阿哥已经是慎郡王府的贝勒爷了,再不是宫里的阿哥了。”

    静容听了这话,免不了失笑“总是忘了这一茬,也是,老六离了这宫廷,看着倒是比以往逍遥了。”

    赵嬷嬷没说话,心中却有些叹息,娘娘若是不入宫,或许也能痛快些。

    正说话间,外面有人进来报信。

    “皇后娘娘,五阿哥府上的索绰罗格格又有身孕了,五福晋命奴才来给您报喜。”

    这人虽然口上说着报喜,但是面上那笑却僵硬的很。

    五阿哥府上,至今说起来已经生养了两个孩子了,一个索绰罗氏生的,结果只活了三天,一个是胡氏去年正月生的,结果当天生下来,当天就夭折了。

    自打这以后,五阿哥再不进福晋的屋子,听说两夫妻闹得挺僵的,但是五福晋到底不是三福晋那样没心机的人,这事儿压死在府里,外面一丝一毫都没有传出来。

    没成想今天索绰罗氏又诊出了喜脉,这下子西林觉罗氏哪怕是恨得咬碎了牙,也再不敢有任何动作,还得满脸喜气的四处报信。

    静容听到这个喜信先楞了一下,然后就笑着让人赏了东西,等人出去了,这才叹息“只盼望这一胎安安分分的,不要出什么意外。”

    赵嬷嬷在边上帮腔“五福晋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做什么。”

    静容没吭气,只盼望她真的知道。

    下午乾隆来静容这儿的时候,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满脸的开心。

    “总算是有好消息传来了。”他笑着道“永琪去年连失两子,只盼望这一胎能安安稳稳的。”

    静容也跟着笑“想来是能安稳的。”

    乾隆说完,又琢磨了一下道“不如派一个老成点的嬷嬷过去伺候,也省的又和之前一样,闹出事端来。”

    静容摸不透乾隆这话是到底猜出了什么,还是只是随口一说,但是既然他都张口了,自己自然不能不应。

    “还是皇上想的周全,臣妾这就让人去内务府吩咐一声。”

    乾隆点了点头“永琪年纪也不小了,该有个孩子了。”

    他说着这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哀伤,不过转瞬又恢复了平静,转而道“过几日我准备去热河哨鹿,你打点一下。”

    静容一惊,这个时候,去热河哨鹿,他也真有这个闲情逸致,不过既然都张口了,那自然不能不去,静容问了一下还要带谁。

    乾隆基本上把宫里受宠的妃嫔都点了一遍。

    舒贵妃、豫嫔、郭贵人、伊贵人、和贵人。

    郭贵人就是霍硕特氏,自从去年开始,她就异军突起,在后宫几乎和和贵人平分秋色,把之前的老同事伊贵人甩到了身后。

    静容都有些惊讶,毕竟郭贵人看着容色也就中上,文化程度也一般,能认得几个字已经算不错,人也看着安静少言,竟也能得乾隆青眼,看来多少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这次热河哨鹿,在乾隆嘴里她能排到几个贵人前面,足见乾隆对她的看重。

    定下了人选,乾隆就施施然离开了。

    静容则是立刻办乾隆交代下来的事情。

    先给索绰罗氏挑了个照顾生养的嬷嬷,静容特意让赵嬷嬷去问了愉妃的意见。

    愉妃简直感激涕零啊,还特意来静容宫里谢恩。

    她这一年,也因着永琪的子嗣问题,愁的头发都少了许多,对付永瑄的心思都歇了不少,一双眼睛就盯着永琪的后宅,生怕再出什么问题。

    现在皇后要出手了,她当然举双手赞成啊,在她看来,皇后这人虽然心机深沉,但是却不会在孩子这种事上伸手,还是很靠得住的。

    等选好了嬷嬷送过去,不用赵嬷嬷回复,静容都能想象得到西林觉罗氏脸上的表情。

    这可算是照脸扇了,她还不能拒绝。

    可是或许也是这段时间的磨砺,西林觉罗氏也总算是磨炼出来了,心中恨得要死,面上还是一副不胜惶恐的姿态,感谢了皇后的恩德,毕恭毕敬的把赵嬷嬷送走。

    静容听了西林觉罗氏的姿态,就知道她现在只怕也是明白过来了,所以倒也不再担心这一胎再闹幺蛾子了。

    等到七月十六,乾隆带着半个后宫的女人去了热河哨鹿。

    几个年幼的皇子也跟着,永瑄看着兴致很高,一路骑着马,跑前跑后,时不时的跑到静容的凤驾前,和她说说前面的景致。

    静容看着他高兴的样子,也不拘束他,任由他来回。

    一直等到了热河,一行人这才安顿下来。

    这趟出来,几个妃嫔中,格外显眼的应该就是郭贵人。

    乾隆头一天哨鹿的时候,竟然还让郭贵人一同侍驾。

    要知道这种待遇,以前也就皇后和令妃有,如今又多了个郭贵人。

    原本大家都看好的,美貌动人的和贵人,在乾隆过了几天兴头之后,好像也就泯然众人矣了。

    出了这种事,大家都忍不住看皇后的脸色。

    但是皇后

    嗯,皇后没啥脸色,郭贵人也罢,和贵人也罢,其实对她来说都差不多,爱谁谁。

    郭贵人倒是激动的满脸通红,只是她性子老实,也不敢表现出什么,反而在静容跟前越发恭顺。

    之后几天,乾隆对郭贵人也多有宠幸,甚至还会让郭贵人视膳,视膳就是侍奉皇帝用膳,这非宠信有加之人不得用。

    一时间,郭贵人在宫中炽手可热。

    就连豫嫔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也开始亲近她,郭贵人的面色也一日好过一日,主子的范儿也拿捏起来了,再没有往日唯唯诺诺的姿态。

    静容听这些事也就是听个热闹,反正这些人也不敢闹到她跟前来,她来热河,还真是认认真真的在避暑,旁的不关她事,一概不管。

    今年的夏天格外热,静容在行宫里都有些待不住,每天下午,都得出去走一圈。

    永瑄每日跟着乾隆出去哨鹿,静容看着都觉得热,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每天给永瑄备好了乌梅汤等消暑的东西,让他也解解暑。

    但是他到底年幼,这天有些生了暑热,静容便求了乾隆没让他跟着出去。

    乾隆也心疼儿子,自然应了。

    结果静容这头刚安顿好永瑄,那边就传来消息,郭贵人病了。

    静容一听这话,也没当回事,那个后宫女子夏天不病几场,捂得那么严实,不中暑也得出痱子。

    不过到底是乾隆的爱妃,静容也不好怠慢,就让人去请了太医过去。

    本也就是见寻常事,结果下午的时候,又有人过来传话,郭贵人,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