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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牛痘
    既然操心种痘的事儿,  当天下午静容就把张太医叫过来问。

    张太医其实也是有些忐忑的,因为他一时半会的,也拿不准皇后叫他过来是想问些什么。

    不过静容也没让张太医多想,  直接就开口询问“如今宫中种痘是什么章程”

    张太医一愣,  然后再一想两位阿哥的年岁,  心中了然,急忙道“自是先按照阿哥的八字算好种痘的时辰,然后再”

    “停。”静容打断了张太医的话“本宫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想问你,  如今宫中还是种人痘吗”

    张太医一听这话,  有些惊诧“娘娘,种痘之法自从圣祖朝开始,便是种人痘,  请娘娘放心,太医院会为几位阿哥选轻症痘种,  臣也会在一旁监看,  不会出问题的。”

    静容皱着眉“你这样说,难道种痘之法从未出过错吗”

    张太医言辞讷讷“此臣也不敢断言。”

    静容看着张太医神态,  叹了口气道“我听人说,  这痘疹不仅人会出,  牛也会出痘,  但是牛的痘疹却比人的痘疹要轻得多,我小时候听人说,  许多有牛的庄户人家,  哪怕是被牛传染了痘疹,  也能很快痊愈,  如此说来牛痘岂不是比人痘更加安全可靠”

    张太医听了这话有些惊疑不定,  毕竟他身为太医,出入宫廷,看诊的不是皇家贵胄,就是权贵人家,这牛出不出痘他还真不太清楚。

    不过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他即便心中不以为然,也不能说不,总得验证一下。

    “这,这臣倒是没有研究,不过若是娘娘果真听说过此事,臣倒是可以去研究一下。”张太医知道自己现在是上了皇后的船了,自然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

    静容满意的点点头“如此就拜托你了,此事为重中之重,你一定要上心。”

    张太医点了点头“臣遵旨。”

    等到张太医离开了,赵嬷嬷有些疑惑道“娘娘果真听说过牛也会生痘吗这事儿倒是稀奇。”

    静容摁了摁脑袋,胡乱找了个借口“小时候和哥哥去京郊的庄子上玩,听附近的农人说的,本来也忘了,结果这次几个小的要种痘,我这才想起来。”

    赵嬷嬷听完笑笑“若是真的牛痘比人痘更好,倒也是一幢大好事。”

    静容笑笑,没多言,她只盼望着,张太医真的能研究出个结果。

    没几天,乾隆就带着一家子人往圆明园去了。

    静容心里还操心牛痘的事儿,整个人看着倒是有些懒懒的。

    倒是乾隆以为她在担心郎佳氏的病情,之前钮祜禄氏进宫,乾隆已经知道了郎佳氏病重的消息。

    因此他晚上过来静容这儿,倒是有意安抚了她几句“你母亲的病情,朕已经派了御医过去看了,已无大碍,如今也就是安心静养,日后会好的。”

    静容听了这话勉强笑笑“多谢皇上关怀,臣妾替额娘谢皇上隆恩。”

    乾隆笑着拍了拍静容的手“你也不必多礼,前儿个,朕已经找人给永瑄算过了,他种痘的日子,就定在了五月初八,至于永璂,定在了五月十三,剩下两个孩子,朕也准备让他们一起种了痘。”

    静容心下一惊,乾隆这准备把她的孩子一锅端啊。

    不过静容面上到底掌住了,只笑道“宁楚格和永璟是不是太过年幼。”

    乾隆却并不当一回事“宁楚格已经四岁了,永璟也两岁了,这种事宜早不宜晚,今年进上来的痘种质量颇为不错,错过这个关口,下次也不知要等多久。”

    原来是这个原因,静容心中松了口气“既如此,那容臣妾准备一番。”

    静容这次,只准备了永瑄永璂两个人种痘的东西,要是剩下两个孩子也要一起种痘,那就有些不够了。

    乾隆点了点头“不着急,他们可以等到九月以后再种。”

    静容这才松了口气,九月份,张太医乌龟爬也能把牛痘研究出来了吧。

    其实张太医接了这个任务之后,还真有些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他在家窝着看了几天书,都没什么头绪,最后决定纡尊降贵,去他京郊的庄子山转转。

    没道理娘娘听说过这件事,他堂堂太医,却一点没听说过啊。

    张太医叫了个马车,就往京郊去了。

    因为这几日皇上去了园子,京里有钱的大臣们也跟着过去了,他们在园子附近都有自己的园子,而像张太医这样家里没那么多钱,只能留在京里,然后有事儿两头跑。

    因而今儿京中倒是看着比以往清静些,马车也很好叫,他们都是这几日跑惯了京中到园子这条线的,就指着这几日发财呢。

    张太医一路顺顺利利的到了自己的庄子。

    他家里到他这一代才算翻身做了官,因此这庄子也不算大。

    张太医绕着庄子走了几圈,这才把庄头叫到跟前问话。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就按着娘娘的说法问他,附近可有庄户人家生过痘

    问起这个,庄头的脸就绿了,急忙给他指天发誓,庄子上不会留病人,庄子上的东西绝对干干净净。

    看着庄头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张太医急忙解释,他是想要研究痘疹,所以才想问问有没有生过痘的,却很快就好了的。

    庄头这才松了口气,他仔细回想了一番,这才不确定的道“咱们庄子上倒是没有,但是隔了一个山头的那个庄子上,前几日一个放牛的小孩,身上就出了许多痘,庄户人家,也没钱看大夫,只能让他自生自灭,谁知道,没几日这小子竟然好了,大家都说他命硬,阎王老爷都不收呢。”

    张太医听着庄头的话,觉得有门,那小子是个放牛的,指不定真和娘娘说的一样,是牛传染给他的。

    “你带我去见见那个小子。”张太医一时有些兴奋,自己若是能找出一个更安全的种痘方法,岂不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指不定也能和那些前辈一样,名垂史册

    张太医想到这儿都有些激动了。

    那庄头看着主家这副模样,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索性他也不多想,带着张太医就往隔壁庄子去了。

    静容不知道张太医那边已经有了进展,但是她还是比较信任张太医的,既然交给了他,也就不再多问。

    毕竟她也就是知道个理论,也不是什么医疗人才,专业的事儿,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研究。

    她赶着乾隆心情好的时候,到底把讷敏接到了园子里。

    讷敏今年也有四岁多了,就比永璂小了不到一岁,不过两人倒是挺能玩得到一起去,讷敏这才来了两天,就被永璂带着跟着永璂住了。

    永璂住在四宜书屋的安澜园,四宜书屋是仿着江南的园子建造的,景色十分不错,静容之前还去看过一次,倒是比永瑄的镂月开云景致更好些,只是镂月开云有很强的政治寓意,毕竟康雍乾祖孙三代都曾经在此处赏过牡丹,被视为太平盛世的象征,若非是永瑄,只怕乾隆还舍不得让人住呢。

    不过虽然静容乐于看着孩子们相处得好,却也怕他们几个小孩子照顾不好自己,因此便把白青派过去,替他们打点日常,毕竟永璂不比永瑄,永瑄打小就有主意,而永璂却自小就在她的羽翼下长大,这还是第一次住在外头,静容心里自然操心。

    这一晚,孩子们都下了学,静容这儿几个宫女,在园子里的池子里,摘了许多新鲜的菱角,静容想着让孩子们尝尝,便派人去把几个孩子叫了过来。

    等孩子们热热闹闹的过来了,静容正和几个宫女在那儿剥菱角呢。

    宁楚格在边上拿着菱角叶子闹,永璟则是安安静静的,任由乳母给他喂蒸过的菱角肉吃。

    “额娘,怎么我们还没来,你们倒吃上了呢。”永瑄笑着道。

    静容嗔了他一眼“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你们今儿下学这么晚,总不能让你弟弟饿着肚子等你吧。”

    永瑄笑着摸了摸永璟的脸蛋,永璟有些嫌弃的转过头不让他摸。

    “哪能呢,弟弟年纪小,可不能饿着。”永瑄不以为意,笑着道。

    宁楚格在边上看见了,急忙邀功“十哥,我没吃,我等着你呢。”

    永瑄又笑着摸了摸宁楚格的头“好好好,我们宁楚格好样的。”

    宁楚格这才笑了。

    说完宁楚格又发现了走在最后面的拉旺多尔济,急忙上去拉他“你可来了,上次九连环还没解开呢,我们去解”

    拉旺多尔济虽然年纪小,但是也知道些道理的,主要是有人总在他耳边念叨,日后他就是额驸了,五公主就是他的小媳妇,因此此时被宁楚格一拉,脸都红了,急忙往永瑄身后躲。

    “奴,奴才”

    静容看了急忙把宁楚格往跟前招呼“快别欺负他了,吃完了再说。”

    宁楚格这才有些不大情愿的松了手,走回了静容身边。

    静容笑着捏了捏她小发包上的珍珠流苏,笑着道“就你爱闹。”

    虽然是嗔怪的语气,但是言辞间的疼爱之情也溢于言表。

    宁楚格嘟了嘟嘴“儿臣哪里爱闹了,不是额娘说,多玩九连环能锻炼脑力吗儿臣也想更聪明。”说完看了一眼永瑄“和十哥一样聪明”

    静容失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志向还挺远大,不过额娘看着,你本就很聪明了。”

    宁楚格挺了挺小胸脯“儿臣要更聪明”

    看着宁楚格得意的小模样,屋里的人都笑了。

    等吃完了菱角几个孩子也安生了,静容遣他们都去午歇,只留了永瑄和永璂在跟前说话。

    “你皇阿玛已经给你们种痘的时间算好日子了,如今眼看也没几天了,这几日你就好生调养身子,不必去上书房了。”

    永瑄皱了皱眉,片刻又点了点头“儿臣知道了。”

    永璂面上有些畏惧,小声道“额娘儿臣,儿臣”他看着哥哥镇定的模样,到底说不出话来。

    静容看他这样,心里一酸,将永璂抱在了怀里“孩子,别怕,神佛会保佑你的,额娘也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永瑄看着弟弟这样,皱眉道“做什么小儿情态,种痘本就是寻常事,没得让额娘也跟着忧心。”

    永璂有些害怕的瑟缩了一下,不敢还口。

    静容看着长子淡定的样子,心中发酸,他这样,何尝又不是被逼出来的呢

    静容也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担忧,但是种痘这样的大事儿,额娘又怎么能心安呢,若是不成,额娘豁出命去求你皇阿玛,让他迟一些给你们种痘。”最好能拖到张太医把牛痘的事儿研究出来。

    永瑄看着额娘如此心神不宁的样子,淡淡笑了笑“额娘,您就放心吧,种痘自来这么多年,大多都是成功的,儿臣有皇阿玛和皇额娘庇佑,定也能成。再说了,种痘自来都是小儿最容易成功,年纪大些,倒是更加凶险了,反正都要来这一遭,宜早不宜迟。”

    静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道理明白,心中还是忍不住坛友,最后她只能叹了口气,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心里期盼着张太医能在两个孩子种痘前,把牛痘研究出来。

    静容这边念叨着张太医,张太医那头也是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

    那一日见了那个放牛娃,张太医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发现皇后娘娘说的果然是真的,牛痘不仅症候轻,而且更安全,若是染了,几乎不会死人,这个也是张太医这几日让底下人调查周边情形时发现的定律。

    但凡养牛人家的孩子,有些还会表现出痘疹的趋势,有些几乎就不会表现出来,还得切脉之后,才能发现。

    这样安全的种痘方法,简直就是一座宝藏,张太医此时心里,真的是无比感激皇后娘娘,给了自己这样一个研究方向。

    只是可惜,他研究的时间还是太短了,经过的病例也太少,不能完全肯定这个结论,只是算着时间,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最后在五月初三,张太医终于应召去了园子里给皇后诊脉。

    他知道皇后召他的原因,他早就听人说,十阿哥要在五月初八种痘,如今已经开始准备种痘的暗室了。

    静容看着张太医有些发青的面色,微微皱了皱眉“张太医脸色如此难看,难道这几日都没有什么收获吗”静容心中有些失望。

    张太医急忙辩解“娘娘,并非如此,臣这几日一直在研究牛痘的妙处,这才仪容不整,还请娘娘恕罪。”

    静容听了心中一喜“你找到了牛痘”

    张太医急忙点头“臣的确找出了几样范例,并且也罗列成册,只是这例子还太少,臣也不敢”

    张太医欲言又止,静容却在此时下定了决心“你备好痘种,将你此次研究的记录给我,此事本宫和皇上说。”

    张太医有些诧异的看向静容,之前他一直觉的,皇后娘娘是谋定而后动的人,从不会轻易冒险出手,如今却这般果决,看起来,娘娘果真十分重视两位阿哥。

    张太医也不多想,既然皇后都决定了,拿自己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恭声应下,然后将自己的记录双手奉上。

    看着张太医离开,静容眼中神色发沉,她捏了捏手里的册子,然后立刻吩咐白芷“今儿小厨房的点心做的不错,你去送一匣子给皇上。”

    白芷一愣,刚刚的话她也听了,只是她没大听懂,只听了个迷迷糊糊,如今见娘娘竟然要给皇上送吃食,她也有些吓住了,娘娘之前可从来不主动往前面送东西啊。

    但是再多的疑虑,白芷也不敢多说,只能点头应了,然后转身出去。

    乾隆本在屋里看折子呢,就见李玉走了进来,面上还带着笑。

    乾隆挑了挑眉,放下了折子“有什么好事儿啊,你竟高兴成这样”

    李玉笑着将手上的食盒捧了上来“是皇后娘娘,给您送点心过来了,说是刚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

    乾隆一挑眉,有些兴趣“打开来看看。”

    李玉这才把食盒打开,看着里面精致的点心,乾隆点了点头“皇后有心了,今儿就用这个吧。”

    李玉领了命,将点心拿出来,又试过毒,这才给乾隆奉了上来,乾隆拿起一块点心尝了尝“嗯,滋味不错。”他赞了一句,然后道“今晚就去皇后那儿吧。”

    李玉一愣“皇上您不是刚翻了兰贵人的牌子吗”

    这位兰贵人,就是去年选秀被上记名的那位钮祜禄氏,说起来也是倒霉,刚定了位分,就突然病了,本来这样,只怕前程就已经坏了,但是没想到皇上倒是怜悯她,准她推迟入宫的时间,如此直到今年五月,她这才入宫。

    结果这一入宫,倒是得了皇上的宠爱,最近一段时间,皇上不是歇在兰贵人这儿,便是歇在多贵人那儿。

    “给兰贵人那边传话,就说今晚我有些事要和皇后商议,就不过去了,给她赏赐些东西,作为补偿。”乾隆淡淡道。

    李玉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乾隆一眼,心说,之前还没什么事儿呢,怎么皇后娘娘一送过来东西,倒是有事儿和皇后娘娘商议了。

    但是这话他肯定不敢问,只能讷讷应了。

    只有乾隆,定定看着桌上的点心,心中十分清楚。

    皇后自来不会做这邀宠之事,今儿突然送东西过来,看起来是有事要和他说,他自然得给皇后这个面子。

    至于别的妃嫔,那自然和皇后不在一个档次上。

    乾隆这一晚,果然来了静容这儿,静容早有这个预料,因此也不惊讶,只是高高兴兴的把人给迎了进来。

    两人一起用了膳,又说了会儿话,静容这才说起了正事。

    她把自己之前和张太医说的那些话都一一说明,又把张太医调查出来的结果给乾隆看了,这才道“一开始臣妾也只是想着试试,没想到张太医倒是真的试出了个子丑寅卯,臣妾也不大懂这个,还要请皇上做主。”

    乾隆看着手里的记录,没有紧皱,脸色十分严肃。

    他很清楚自己手里这份东西的重要性,也很明白这东西会引发的后果。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皇后,这真是自己的贤妻啊,这样有利于民生的东西,竟也让她找出来了。

    他忍不住握住了静容的手“若是此事为真,皇后功在社稷”

    静容被吓了一跳,急忙摆手“皇上言重了,臣妾也只是想让永瑄他们几个种痘的时候少受些罪,这才想起了这事儿,具体的,还要靠皇上把控,臣妾不敢居功。”

    看着静容谦虚的模样,乾隆满意的点头,皇后果然懂进退,不过也是,女人家家的,心里也就是儿子丈夫这点事,为了孩子能想到这个,也算难得了。

    “皇后不必谦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静容这才松了口气,她可不敢揽下这功劳,以乾隆的小气劲儿,自己要真靠这个扬名了,还指不定他怎么想呢。

    “那皇上。”静容有些小心的看向乾隆“这次永瑄种痘,可要用这新式种痘的方法”

    乾隆皱了皱眉“此法还需完善,让永瑄用新法,还是有些冒险。”

    静容心下一惴,她就怕乾隆这么想,忍不住道“可是此法并无危险,更加安全,即便是有事,也无伤大雅,但是人痘实在是”

    看着皇后急的不成,乾隆叹了口气,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你别急,我何尝不想永瑄平平安安的,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若是你心中实在不安,不如延后永瑄种痘的日期,等到此法完善之后再行种痘”

    静容见着乾隆这么说,倒是松了口气,看起来他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

    “皇上的安排十分妥当,臣妾惭愧。”静容急忙给乾隆行礼。

    乾隆却只是笑了笑“好了,不必多礼,此事朕会安排的,你就别操心了。”

    见乾隆这么说,静容也就放心了,心中也算松了口气。

    而乾隆捏着这册子,又道“不过这个张淳倒也算有些本事,朕看他写的这个册子,细致入微又十分有条理,是个人才,这件事就让他牵头吧。”

    静容抿了抿唇,笑道“想来张淳一定能不负圣意。”

    乾隆点了点头,把这事儿记在了心上。

    之后几日,乾隆果然下旨,延迟了永瑄种痘的日期,说是永瑄这几日身体微恙,不宜种痘,需要重新挑选日期,永璂自然也跟着一起重新挑选。

    这事儿来的莫名,自然也有人嘀咕,只是既然乾隆都下了令,那也没人敢多言,钦天监那边立刻就奉上了新的日期,永瑄和永璂种痘的日子,都被推迟到了九月。

    静容知道之后,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倒是永瑄,有些疑惑的来问静容“额娘,为何突然间改了种痘的日期,可是您和皇阿玛说了什么”

    静容自然不会瞒着他,把自己之前做的事儿,告诉了他。

    “之前不给你说,是怕这事儿不成,倒是扰乱了你的心,如今既然已经差不多成了,告诉你也是让你宽心。”

    永瑄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额娘果真心思入微,如此才能想起那么久远的事儿。”

    静容淡淡一笑,哪里是心思入微啊,只是照抄答案而已。

    因为种痘引发的纷扰很快就过去了,毕竟种痘的是皇子,种与不种,啥时候种,都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后宫诸人和朝臣都没有插话的余地。

    只是大家听闻此事之后,倒是对皇上看重十阿哥有了新的认识,看起来皇上对有关十阿哥的事儿,真的是不容一点差错啊。

    后来舒妃来静容这儿说话,也提起了此事。

    “皇上看重十阿哥,连带着我们永瑆也能再缓几日种痘了,奴才倒也借着娘娘的东风,能松口气了。”舒妃笑着道。

    静容听了倒没透露牛痘的事儿,这事儿此时还是机密,知道的人并不多,乾隆也不想在事情定下之前,就传的纷纷扬扬,因此静容只笑着道“也是皇上仁心。”

    舒妃见着静容不想多提,也就不再多言,转而说起她宫里的兰贵人了。

    “真真是个美人灯一样的人物了,吹不得打不得,就连她屋里的奴才也能和她大声说话,奴才看不过去了,训斥了那奴才几句,那奴才还没如何呢,她倒先哭了,奴才看着不像样,再不敢开口了。”

    静容听着这话,也觉得这位兰贵人有些太软弱了,只道“既如此,你照顾着别让她受欺负就是了,至于旁的,你也少管些,免得到头来反倒受了埋怨。”

    舒妃笑着点头“奴才也是这么想的。”

    说完这话她倒是有些迟疑。

    静容见了皱了皱眉“有什么话还不能说吗”

    舒妃有些讪讪一笑“也不是不能说,只是奴才怕说了,娘娘心里膈应。”

    听她这么说,静容倒是有些好奇了“你说就是了。”

    舒妃这才道“前几日,皇上不是翻了兰贵人的牌子吗然后最后又因着和娘娘有事相商,就来了娘娘这儿,没成想兰贵人接了消息,当场就流了泪,奴才看着不像样,就帮着去劝了劝,说许是皇上有要事找娘娘商议呢,而且皇上也给了不少赏赐,也是看重她的意思。”

    “结果,奴才在这头说,她在那头哭,眼泪止也止不住,奴才实在是没法了,就转身走了,如今想着,她怕不是心里有些怨怼的意思。”

    静容没成想,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竟也会引发这样的事儿。

    那天她的确有些着急,没来得及问乾隆是招谁侍寝,事后也因为解决了一件心腹大患,就把这事儿忘得死死的。

    没成想,竟是兰贵人,而且她还是这个态度,这让她心中难免有些疑虑。

    “许是觉得丢了脸,所以才流泪吧,这件事也是委屈了她,赶明儿我赏赐她些东西,也算给她赔罪了。”静容犹豫道。

    舒妃一听这话,一下子就惊住了“哎呦,她算哪个牌面上的人啊,值得娘娘给她赔罪,娘娘可别说这话,没得折煞了她的福分,我看啊,赏赐也就不必了,这事儿到底也是皇上决定的,与娘娘有什么相干,我看她就是矫情”舒妃有些不屑道。

    静容心中哭笑不得,这还真不是乾隆的错,自己在这事儿里也有份儿,不过舒妃之前还想着和兰贵人好好相处,平时也能聊聊天,如今就这个态度,看起来她对兰贵人也很不满啊。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这次的确是让兰贵人丢了脸,静容也不是那种拉不下脸认错的人,便笑着道“到底是委屈了她,赏赐还是要有的,你也代我和她说说,当时我与皇上的确是有事相商,让她不要多想。”

    舒妃听着这话直感叹“再没有比娘娘还宽厚的主子了,遇着娘娘,也是她的福分。”

    静容没言语,只心里想着,这位兰贵人应该是心思比较细腻的人,自己应该和她说不到一起去,日后倒是可以客气着些,亲近就没必要了。

    舒妃在皇后这儿说完话,就回了自己院子里,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兰贵人院里的奴才,躲躲闪闪的迎面走了过来。

    舒妃一皱眉,她身边的宫女就立刻站了出来“大胆奴才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那奴才一惊,看见舒妃当面,腿一软立刻跪倒在地“奴才见过舒妃娘娘。”

    话音刚落,怀里叮里啷当的就掉下来一堆东西。

    舒妃一见,差点背过气去,这不都是兰贵人平日里戴的首饰吗竟然被这奴才揣在怀里。

    “大胆”舒妃气的脸都红了“你竟敢偷盗贵人东西”

    那奴才被吓得脸色发白,急忙磕头道“舒妃娘娘容禀,这并非奴才偷盗,只是我们贵人主子这几日不凑手,才让奴才拿出去当点银子。”

    “胡言乱语”舒妃压根不信啊,不说兰贵人娘家家世不差,就说这几日皇上的赏赐,兰贵人就不可能缺钱花“死到临头还敢攀扯贵人,给我拖下去打”

    舒妃的奴才正要上去拉他,没成想这个奴才却高呼“贵人主子救救奴才啊,奴才可是您的人啊,您则能看着奴才这样被人打骂”

    这言辞间,竟然有挑拨的意味。

    舒妃被气的三尸神暴跳,差点背过气去。

    院里闹得这么厉害,兰贵人就算再怎么耳背也坐不住了,只见她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身子纤弱,眉目秀丽,的确有几分姿色。

    而此时她泪盈于睫,一出来,就对着舒妃就跪了下来“舒妃娘娘,您就饶了他吧,他说的不错,这东西的确是奴才让他拿去当得。”

    舒妃气的要死,抖着手指着兰贵人“他说瞎话,你是个主子,竟也跟着应和”

    兰贵人泪流满面“舒妃娘娘,这样的丑事,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奴才如何在这宫中立足,求您可怜可怜我,把他交给奴才处置吧”

    舒妃简直怒其不争,这姑娘到底是怎么教导的,为了脸面,竟连这个都能忍得下去。

    但是说到底,这也是兰贵人的事儿,她又何必枉做小人。

    想到这儿舒妃甩了甩袖子“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舒妃转身就走,

    兰贵人看着舒妃背影,流着泪给舒妃磕头“多谢舒妃娘娘体谅。”

    舒妃又差点被这话气的吐血,这个扶不上墙的,自己日后一定要离她远远的。

    直到舒妃走了,那个之前还被吓的不轻的奴才又抖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兰贵人,小声道“兰贵人,你瞧瞧,奴才还是您屋里的人呢,舒妃娘娘就这么跋扈,想要越过您处置奴才,这明晃晃的就是瞧不起您啊。”

    兰贵人咬着牙,瞪了一眼那个奴才“还不快住口你犯了这样大的错,还敢多言”

    那奴才却一点都不怕,反而笑嘻嘻道“奴才哪里犯错了,不是您说的,这东西是您让奴才拿去当得吗”

    兰贵人被这话噎的说不出话来。

    幸好此时兰贵人的贴身宫女站了出来,怒声道“贵人心慈,给你一条活路,你还敢多言还不快去外面跪着”

    那奴才到底也是做错了事儿,不敢违背兰贵人的话,只能嘟嘟囔囔起身去了外面跪着。

    而兰贵人的宫女,则是上前将地上的东西都捡了起来,然后走到兰贵人跟前道“贵人就不该一时心软放过那厮,我看他是一点都没有知错的样子。”

    兰贵人却只谈了口气道“我如今初入宫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那个奴才,也是这宫里做惯了的,若是我重罚了他,不知他又生出多少事端来,就这么着吧。”

    说完兰贵人又有些自伤,忍不住流下泪来。

    宫女看着贵人如此,忍不住叹气,这位贵人什么都好,模样好,脾性也温和,就是没有一点主子的气度,倒是被个奴才骑到了头上。

    想到这儿,宫女心中忍不住有些恼怒,也怪内务府那帮人,给贵人宫里分到这样一个奴才,没得让贵人受委屈。

    主仆俩一个搀扶着一个回了屋。

    舒妃却被气的在自己屋里打转。

    听到外面动静,忍不住问“兰贵人怎么处置那个奴才的”

    宫女急忙回话“让他在大天里跪着呢。”

    舒妃被气笑了“这样的奴才,就该被打进慎刑司去,好让他长长记性”

    宫女不敢说话。

    舒妃又冷笑一声“我这又是着什么急呢,气死了我,倒是枉做了小人,人家却只当我多事。”

    舒妃有心想撂开手不管这事儿,但是想着之前皇后娘娘的嘱咐,又只能忍下,转而对贴身宫女绿漪道“我不想见她,你去她屋里和她说,今日皇后娘娘的嘱托,记得耐心些,不要教她会错了意。”

    绿漪听见这话,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小声道“娘娘和皇后娘娘倒是待她这般周全,只是奴才觉得只怕她还不能领情呢。”

    舒妃瞪了一眼绿漪“她是贵人是主子,也轮得到你这么说话。”

    绿漪有些不甘愿的行礼认错。

    舒妃也知道她是为自己打抱不平,语气缓和了些许“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说话,只是如今这到底是皇后娘娘的嘱托,我总不能让让皇后娘娘失望,你若是不情愿,我就拍绿竹去。”

    绿漪急忙告罪“是奴才想岔了,娘娘恕罪,奴才这就去。”

    舒妃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你就去吧,只是记着,语气要温和,不要教她会错了意,否则倒是浪费了娘娘一片好心。”

    绿漪点了点头,这才退下。

    看着绿漪出去,舒妃叹了口气。

    绿竹见着了,忍不住道“娘娘是不放心绿漪吗”

    舒妃摇了摇头“倒不是这个,只是我怕,就兰贵人那个性子,到底浪费了娘娘的一片好心。”

    绿竹一时无言,她也觉得舒妃的话没错,就兰贵人这个性子,懦弱又心思细腻爱多想,再多的好意,只怕也会被她想岔了。

    但是如今这话却也不好明说,绿竹只能道“娘娘别担心,若是兰贵人不能体察皇后娘娘的用心,也是她自己没这个福分。”

    舒妃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她自己若是没这个福分,我也无可奈何。”

    主仆俩的心思静容一点不知道,她如今倒也没心思去关系一个贵人的事儿,她满心都想着那个牛痘的研究状况,毕竟这可关系着自己孩子的生死。

    一直到了八月底,眼看已经到了永瑄种痘的时间,乾隆那儿终于有了好消息传来。

    “那个牛痘,已经找人试验过了。”乾隆看着有些意气风发,毕竟自己这一朝能发现如此利国利民的东西,那日后史书上必定也有他的功劳。

    “那东西果真十分安全,也很有效果,太医院的几位太医都验证过了。”乾隆高兴的说道。

    静容听了这个消息也很开心“果真那真是恭喜皇上,有此良方,也是皇上福泽万民之故。”

    这马屁乾隆听了十分舒坦,忍不住笑出声“也有皇后细心之故,不然也不能发现此等良方。”

    静容急忙推辞。

    不过心里还是盼着乾隆之后的话。

    而乾隆也没让静容失望,之后就立刻道“此等良方,几位皇子正好可用,按着他们的生辰八字推算,永瑆在九月初三种痘,永璂在九月初五,永瑄在九月初十,他们兄弟依次种痘,也正好让世人看看此良方的好处。”

    静容听了这话,心下一动,这乾隆还真把偏心写在脸上,一点都不当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