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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哪怕这几位大仙洲名门未派出弟子应战,金羡鱼也已经累得够呛了。

    车轮战实在太过耗费精力。

    但她大话都已经放出去了,总不能说累了累了不打了吧。

    “”

    她遮面的白纱几乎被汗水湿透,金羡鱼强撑起精神,微笑道“还有哪位道友愿上来与我切磋喂招”

    一道身影倏忽挡在了她身前。

    “凤道友”金羡鱼错愕。

    凤城寒蹙眉道“你太累了,一打多不公平,你需要休息。”

    少年冷澈润泽的嗓音在大厅内缓缓流淌,原本见金羡鱼气力不继,想要上前捡漏的,此刻也都哑口无言,不好意思再上前。

    这场宴会的主人翁,黄老祖看了看凤城寒。

    这位活了几百年,何等的人精,忙适时地笑着上前打圆场“哈哈哈凤小友说得的确不错,梅小友确实累了,咱们切磋喂招也不急在这一时。”

    “这样吧,今天就到此为止,大家明天再行切磋,梅小友你看怎么样”

    金羡鱼本来也不是逞强的性格,也是松了口气,大为感激地看了这老头儿一眼,谦逊有礼地说“前辈的意思,晚辈莫敢不从。”

    黄老祖笑眯眯道“梅小友客气咯。”

    接下来,众人又开始说说笑笑,敬酒作乐,一时其乐融融。

    金羡鱼转向凤城寒,诚恳地说“多谢你。”

    凤城寒顿了片刻,“举手之劳,无需言谢。”

    她揉了揉额角,婉拒了前来攀交情的修士。

    少顷,李平川也领着崆峒弟子前来道谢。

    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归云道人门下弟子,怕说多错多,被李平川她们看出蹊跷,金羡鱼也婉拒了崆峒弟子的邀约,努力表现出一副我很累了的模样。

    李平川吃了一惊,十分忧心,“道友不必为我们做到这个地步,明日的比武要不还是算了吧。”

    石燕晴连同崆峒众人也是感激担忧。

    “道友还是休息要紧。”

    “咱们不打紧的这些年不都这么过来了吗”

    “这还是咱们第一次这么扬眉吐气”

    金羡鱼摇头笑道“做事要有始有终,既然应了邀约,哪里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崆峒众人见劝她不得,也不好再打扰她,特地向黄老祖打了个招呼,送她回屋休息。

    一路上廊腰缦回、雕甍绣槛、花木扶疏。

    黄老祖吩咐下人引金羡鱼入了卧房,房内陈设颇为雅致讲究,琴剑、悬瓶、古玩错落有致地陈列在多宝架上。

    屋内点了熏香,金羡鱼进了屋,没着急睡觉,而是点开系统面板,将魅力值略作分配,合理地点在了无心相心金刚护体、银河飞渡身法、鹰爪拳、剑术法术上。

    做完这一切,她本来以为自己会难以入睡,但头一沾枕头,竟然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睡得十分踏实。

    甚至还做梦梦到她去做了个马杀鸡,按摩师父手艺精湛,妥善地照顾到了她每一处酸涩青紫。

    可她一睁眼,就发现根本不是什么马杀鸡。

    而是花弄雨。

    少年跪在脚踏上,将她这一双脚捧在怀里,或轻或重,推拿揉捏。

    “姐姐你醒了”少年露出个惊喜的表情。

    下一秒,弄花雨的笑意僵硬在了脸侧,全因为金羡鱼猝然暴起,反手掣出了一把短剑,抵在了他颈侧,皱眉冷声道“谁准你进来的”

    少年脖颈腻白纤长,冰冷的薄刃抵在喉管前,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桃花眼里雾气弥漫,委委屈屈地说“我只是看姐姐今天累了”

    金羡鱼冷眼看着他,没有松开抵着他脖颈的短剑。

    弄花雨忽然甜甜地笑起来,巴掌大小的脸笑起来时像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圆圆的,眼尾泛着点儿粉。

    “姐姐,别怕,只需要安心享受花雨的服侍就好啦。”

    金羡鱼不答反问“同为任务者,你让我怎么信任你”

    弄花雨咬紧了下唇“姐姐要怎么才能相信我难道要我将这一颗真心都捧出来给你吗”

    金羡鱼却倏忽弯起唇角“好呀,只要你愿意。”

    她一觉醒来,精力养得充沛了不少,一双眼睛明亮动人,脸色红润。

    弄花雨微微一怔,眨了眨眼,湿漉漉的眼睛犹如幼鹿般忐忑不安“姐姐好狠的心。”

    金羡鱼松了刀,百无聊赖地转了一下,眯起眼笑说“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你的心,这样吧。”

    她嗓音轻快地将刀递给他,“你在自己身上划一道,哪里都行,脸更好,你失去竞争力,我就相信你。”

    弄花雨不说话了。

    少女俏脸微寒,一脚踹在他小腹上“是不敢吗”

    她眼含嘲弄之意“连这都不敢,你凭什么说你喜欢我”

    弄花雨面色涨得通红,又惊又怒地跌倒在了地毯上。

    可目光触及少女冷淡的面容时,怒气霎时间又消散了无影无踪。

    他目光情不自禁地在她脸上流连,她两片形状优美的嘴唇,抿唇不言语时透着股倔强的冷淡,乃至悍狠。抿唇微笑时,很是狡黠快活。

    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又冷又亮,看着无欲无求,但他知道,那双眼睛里野心勃勃,渴望着变强。

    她虽然和他一样绑定了那个系统,可情情爱爱却好像她的妆点,她生活中聊以解闷的点缀。

    此时此刻,她身上泛着点儿淡淡的汗意、鲜血、刀锋、花香。

    呼吸间,粗糙缠绵的味道几乎令他心醉。简直就像是一剂麻醉,在诱惑他,划一道,划一道也无妨。

    少女在微笑,这微笑带着点儿对他了如指掌的轻蔑和嘲讽,似乎是在嘲讽他这个向来柔弱的“娈童”没有那个伤害自己的勇气。

    弄花雨面色一变,大脑嗡地一声,心里突然涌现出无边无际的男子汉的勇气来。

    少年咬着唇,紧抿的唇角掠过了点儿悍狠的气势,一把夺过了金羡鱼手上的短剑,在自己手腕上用力地划下了一道

    鲜血落在地毯上。

    弄花雨将落血的手腕高高举起,眨眨眼献宝似地说“姐姐,你看。”

    金羡鱼眼神里似乎露出了几许错愕,

    这让他感到极为满足,那一瞬间他感觉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能驯服她。

    他像是突然间催生出了莫大的勇气与豪情。

    弄花雨俯身压了上来,用尽力气抱住了她,轻轻蹭着她的胸膛,他剧烈颤抖着,心头狂跳,迫不及待要沉沦在触手可及的欢愉中。

    少年白嫩的手掌顺着她腰线摩挲。

    这一次金羡鱼没有拒绝他。

    冷淡的面色泛着潮红,眼神明亮得像是烛火,点燃了他内心无边欲想的烛火。少女乌发铺散在枕巾,裙摆被掠到了腰际,那两片倔强的嘴唇,此时像是任由他采撷。

    她甚至微微扬起脖颈,一只手若有若无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发顶。

    一下,一下,又一下,像在抚摸匍匐在脚畔的狗。

    直到金羡鱼她忽然攥住了弄花雨的长发,用力一拽

    弄花雨吃痛地叫了一声,惊慌失措地看向她。

    金羡鱼拽着弄花雨的头发,从床上半坐起身,似笑非笑说“你是不是想得太美好了,这样还想碰我”

    她顿了一下,拽着他像拖着一袋大米一样,往室内走去。

    室内有一个不大的温泉池,金羡鱼面无表情地将弄花雨的头摁在水里。

    “太脏了,给你洗洗。”

    弄花雨惊恐地睁大了眼,下意识奋力挣扎起来,他魅力值全加成在身娇体弱貌美如花一项上,不论如何也抵不过金羡鱼的力气。

    水争先恐后地涌入口鼻中,弄花雨呛了水,喘不过气来,沉沉浮浮间,他几乎有种会被她淹死的错觉。

    “姐、姐姐呜呜”

    好不容易从水里抬起脸来,弄花雨面色苍白,乌发湿嗒嗒地垂落在颊侧,眼里也湿漉漉的。

    金羡鱼摩挲着他眼尾,直到将他眼尾都摩挲得渗出血色来。

    弄花雨眼睫一颤,水滴落入眼底,他眼里雾气横生,吓得直哆嗦“姐姐,姐姐,求求你饶了我。”

    金羡鱼一时间有些恍惚,忍不住眨眨眼。

    老实说这一系列操作还是她和“未来”的自己学的。

    她当初对谢扶危做的可比弄花雨做的要过分多。

    虽然知道不过是逢场作戏,但她看着匍匐颤抖,哀求的少年,还是忍不住露出个古怪的表情。

    总有种错觉,自己好像成了个残暴的君王,处理完朝政打完架之后,靠随心所欲地或宠幸、或处置身边的美人来解压。

    正当她揪着这团抖如筛糠的东西犯难的时候,外屋却忽然传来一阵花瓶碎地的声音。

    “谁”

    金羡鱼想都没想,将弄花雨反手丢回温泉池。

    她一跃而起,衣衫凌乱,赤着一双脚,急急追了出去。

    掠过花瓶碎地的外屋,一路追到了庭院内。

    院内空无一人,只洒落了一地月光。

    金羡鱼怔了怔,放缓了脚步。

    右边

    果不其然,右边忽然一阵风声传来

    金羡鱼俏脸微冷,眼疾手快将短剑朝不远处的树冠中掷了出去

    噗嗤

    伴随着利刃没入血肉的动静传来,一道身影吃痛地叫了一声,摇摇摆摆地从树冠上落了下来。

    金羡鱼快步冲了上去,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月光照见了来人的容貌。

    她攥着他衣领的手都迟疑了一分,错愕道“李时青”

    这人正是弄花雨的追求者李时青

    然而,此时此刻男人的状态却和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还能说得上是少年英杰,此时的他却面色苍白如死人,眼神怨毒,脸颊下不断有血管突起,跳动,犹如一条条游动的小蛇。

    “都是你”

    男人嗓音嘶哑,额头青筋暴起,双双眼赤红如血,“要不是你,花雨他也不会拒绝我”

    金羡鱼怔了半秒,皱起了眉。

    这个状态是走火入魔了

    她怎么知道弄花雨什么时候拒绝了他

    金羡鱼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不该感慨这位对弄花雨的用情至深。

    李时青却猝然发难一掌拍向了她心口

    “喂”金羡鱼心里咯噔一声,话还没说出口。

    砰

    李时青已自己飞出去丈远,经脉俱断,吐血不止。

    皆因为她学会无心相心金刚护体之后,真气一直流转不息,遇敌是自动反击。

    对于修为与她持平,或者是高于她的,无心相心金刚护体自然不足为惧。

    可李时青修为落后她太多,这一掌又是抱着必杀了她的心思发出的,真气反弹自身,立刻就被自己掌劲打碎了全身骨骼。

    金羡鱼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妙,飞快冲到了李时青身边去摸他脉搏。

    男人,或者说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他本来胸口中了一剑,又被反震碎了经络,口鼻不断有鲜血溢出,脉像微弱时隐时现,眼看已无力回天。

    收了手,金羡鱼难得有些束手无措地望着李时青。

    忧心如焚,她非有意杀他,但他死在她手上却是事实,这又是中剑,又是断骨的,看上去和虐杀也没多少区别了。

    “”

    被人发现实在不好收场。

    她是来帮崆峒的,这下岂不是连累崆峒与蓬莱学宫结仇

    金羡鱼当机立断。

    绝不能让蓬莱学宫发现李时青。既下定决心,她深吸一口气,护住李时青的命脉,又拽起他肩膀,正欲找个地方先把这位藏起来,忽然又察觉到远方来人。

    金羡鱼强忍住骂娘的冲动,拔足狂奔已是来不及。

    对方动作极快,修为明显不在她之下。

    她手上拽着一个,躲避不及,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尴尬地映入了来人眼帘。

    四目相对的刹那,两方都吃了一惊。

    “是你”

    “梅道友”

    来人是凤城寒。

    少女白衣近乎被鲜血浸透,没系腰带,青丝及腰,赤着双足,惊愕地望着他。

    手上还提着一团不成人形的,血肉模糊的东西。

    来的是凤城寒,金羡鱼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喜还是忧。

    她差点儿忘了这位堪比大仙洲宅男夜猫子,素来有夜游的习惯。

    她勉强扯出个笑“好巧。”

    青年抱琴站在月色下,肤白如玉,似月皎洁,目光落在她手上的李时青后,眉梢拧起。

    这简直就是误入命案现场。

    金羡鱼抿了抿唇,不抱希望地说“你听我解释。”

    凤城寒“道友请说。”

    她惊讶地抬起眼。

    凤城寒眉头虽皱着,却没有急着上前指责她的模样,还不忘一个“请”字,想来还是相信她的,金羡鱼松了口气,“此人为弄花雨入魔。”

    凤城寒的目光落在了李时青身上,不言不语。

    用不着她细说,他估计也能明白她和弄花雨近来关系之微妙。

    金羡鱼简略地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复述了一遍,“他撞到我无心相心金刚护体上,我没来得及制止他。”

    凤城寒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没有。

    他走上前,做了个和金羡鱼一模一样的动作,伸手探了探李时青的脉搏。

    他身上魔气未散,料想金羡鱼所说该是不假。

    “他已无救。”

    金羡鱼简直郁闷至极“我知道,没必要你来提醒我。”

    凤城寒一双琉璃眼静静注视着她,“他为何突然入魔”

    凡是走火入魔必定得有个契机,或者说导火线。

    金羡鱼一怔。

    难道说是因为窥见了她和弄花雨

    凤城寒抿唇沉默“是有难言之隐”

    金羡鱼回过神来,含糊道“也可以这么说。”

    少女眼神有些复杂,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

    一阵夜风自两人间轻掠过。

    她上裳下裤,衣衫凌乱,青丝未束。

    衣袂吹开了一角,隐约可见一搦纤腰,以及腰窝隐约可见一点暧昧的红痕。

    她的容貌分明有些冷淡出尘,却与这暧昧的艳色相得益彰。

    凤城寒目光一沉,收回了视线。

    “道友不妨将李道友交给我。”

    金羡鱼愕然“交给你”

    凤城寒低声说“某略通医术,虽不知能不能保下李道友的性命,总归会尽力而为。”

    金羡鱼一时踌躇。

    凤城寒“李道友如今这番模样,若再不施救,怕是无力回天。”

    她抿了抿唇,总不能承认她不想救了。

    虽然冷酷,但这的确是她内心最阴暗的,最理智的想法,李时青活着对她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可谁叫她面前站着凤城寒,这位原著里就盖章过的圣父。

    难道要她一掌拍死凤城寒,杀人灭口吗

    且不说两人同处悟道心的阶段,她能不能速战速决还未可知。

    无奈之下,金羡鱼只好让步“交给道友也无妨,但李道友若是醒了,能不能先让我见他一面,到时候再通知蓬莱学宫,我怕不好解释。”

    她说得委婉,凤城寒也不是不明白她的疑虑。

    “好。”凤城寒看向她。

    冷冷澈澈的一个字,金羡鱼松了口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相信以凤城寒的人品应该不会骗他。

    “既如此那麻烦凤道友了。”

    目睹着凤城寒带走了李时青,金羡鱼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夜风吹得身上微凉,这才强打起精神来,努力处理罪案现场。

    但愿凤城寒那里能给她一个好消息。

    没救的“好消息”。

    他将李时青平放在地上。

    他是骗金羡鱼的,李时青伤势过重,药石罔效。

    凤城寒眼帘儿低垂,指尖轻轻拂过男人的眼皮。

    他已经失去了神智,不论他做些什么都不会反抗。

    凤城寒眼里掠过了一抹不忍之意,垂眸拨动了怀中的古琴。

    琴音舒缓,悠悠然如百川入海,水平如镜,万里无波,鱼跃鲸浮。

    百川入海,只是归处。

    在这琴音之中,李时青渐渐阖上了双眼,没了呼吸。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

    他的医术远不能救治李道友,只能尽力缓解他死前的痛苦。

    李时青已死,事情还远远未曾结束。

    凤城寒继续拨动琴弦,几道音波在夜色下闪烁着锋锐的寒芒,交织成一张巨网,将李时青牢牢罩住。

    他全身上下渐渐有红艳艳的血线蔓延,身躯在音波的切割下寸寸崩裂,如摔碎的泥娃娃一般,洒落了一地。

    凤城寒依然在弹奏。

    阴影中,渐渐有山精野怪走了出来。

    它们亲昵地蹭了蹭他白皙的指尖,转而去享用那一顿难得的盛宴。

    他必须将李时青分尸,方便山精野怪吞咽。

    他的尸首一旦暴露于人前,蓬莱学宫定然要追查到底。那时候来路不明,疑点重重的金道友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眨眼间,地上的碎尸已成一滩血水。

    凤城寒抱琴站起身,天际的月色仿佛剑尖上那一星寒芒,刺入了他心底。

    他有些生疏地望着天空,好像不会用自己的眼睛,也不知道目光该怎么转动了。

    这不像他,内疚如滔天巨浪将他淹没,但他内心依然处在一个极为清醒理智的状态。

    顿了良久,他这才重新拨动琴音,引渡亡魂。

    半空中隐约浮现出一团与李时青身形如出一辙的白影,这月一般美好的青年停下手,温驯地摸了摸对方的发顶,以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