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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玛丽苏是个体力活, 哪怕有了个大概的盘算,计划实行起来也足够费神费脑的,更别提还要和这些基佬斗智斗勇。

    这几天里, 金羡鱼一边努力恶补绝世大美人的自我修养,一边抓紧了攻略谢扶危的步伐。

    这一日, 她刚从灵山寺折返, 不意在玉家门口照见了道熟悉的身影。

    “谢仙君。”

    谢扶危侧目望去,眸中霜白飞快涨落, 静静地望向了她。

    彼时月上柳梢,星河灿烂。

    少女白衣佩剑, 头上戴着顶幂篱。

    她眉眼弯弯, 手挽住白纱拨开,露出滟滟的容色, “好巧。”

    不过才一日不见,金羡鱼她好像又变美了不少,行走间的风姿既不婀娜也不妩媚, 反而轻盈洒脱。

    谢扶危平静地说“金夫人。”

    金羡鱼眨眨眼,抿嘴一笑说“咱们见面也是有缘,时候还早,仙君能陪我走一会儿吗”

    所谓走走,其实也不离玉家。

    入夏日久,这满湖的荷花开得团团挤挤, 如伞盖, 如火霞, 几乎从岸边探出来。

    斜月暖空, 一带烟水茫茫, 荷浪如火。

    少女白衣带水, 荷香染衣,仿佛也点染了霞红。

    谢扶危一经同意,金羡鱼便很是快活地提步往前走了几步。

    在谢扶危的注视下,蹬蹬跑到了湖边,发尾的束发金环呛啷啷、呛啷啷的响。

    谢扶危并未出声,他本来就鲜少说话。

    少女好像就有这般魅力,她动起来的时候,鲜活俊俏,极易使人生出平静、敬爱之心。

    金羡鱼挽起袖口,俯身采了一朵大而圆的荷花。

    金羡鱼一双俊俏的乌眉调皮地好似要跳入云鬓中,眼睫轻颤着,抱着那朵荷花递给了谢扶危,笑道“这个就送给你啦。”

    谢扶危看了一眼怀中的荷花,眼睫一颤。

    少女却又解缆牵来一条小舟来,率先跳入了舟中,轻罗衫子在暮风中微扬。这湖水两岸常停泊着数十条小舟,供仆役们往来

    笑着以竹桨敲了敲船舷,示意谢扶危上船。

    谢扶危无声无息地提步上了船,捡了个位子坐了下来,将荷花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神色漠然虔诚相交融。

    金羡鱼几乎已经习惯了谢扶危这稍显呆板的漠然,微微一笑,往湖心荷花至深处拨桨而去。

    远处水光弥漫,夜雾出升,湖中央的水榭好似雾中的星,远远望去,如巨烛倒悬,星星点点,隐隐绰绰中有丝竹管弦声传来。

    四山沉烟,星月在水,美不胜收,令人不由心旷神怡。

    谢扶危扶着船舷,眼帘半垂,望向了船头的金羡鱼。

    少女站在船头,荡着浆划入荷花从中,绣口一吐,微笑着唱起歌儿来,显然是也受这旷远的景色影响,嗓音听上去快活极了。

    “日日采莲去,洲长多暮归。弄篙莫溅水,畏湿红莲衣。”

    唱完了,她又举起酒盏,满斟了一杯松醪。

    “仙君要不要尝些”

    谢扶危垂着眼,目光落在金羡鱼粉腻的指尖上,呼吸蓦地急促了。

    他接过酒盏,尽量压抑着吐息将其一饮而尽。

    她的嗓音像无意义的声音自耳畔掠过,他的眸中只剩下了她一尖丹蔻。

    他像个沙漠中的朝圣者,裹着纯白的罩袍,踽踽独行,于饥渴难耐中,垂眸跪地痛饮绿洲中的甘泉。

    他曾经反感厌恶这令他微感困扰的小虫,或许也曾对玉龙瑶心生好感,如今却不甘她什么都不记得,独留自己一人煎熬。

    松醪唤醒了他呆钝的欲念,他沉默中日日回味那段缠绵的时光,那是浇灌他干渴肺腑的甘露。

    金羡鱼后来不怎么愿意他穿衣裳,毕竟穿了也没多大用处,她微笑着丢给他一件麻布的罩袍让他穿上,底下不许穿任何衣物,这洁白的麻布极为柔软,垂落在他光洁苍白的小腿、脚踝。

    那头霜白的长发渐渐地也长至了脚踝。

    她喜欢将他打扮成最圣洁的新娘,也是最放荡的圣女。

    她不允许他任何具有男性意义的冒犯。

    谢扶危静静地望着身旁的少女。

    如今的她,或者说过去的她,显得如此温顺无害,好像他可以任意冒犯她,侵犯她。

    他想要付诸行动,可是低垂的眼睫依然柔和,鬓角的金链犹如美人含蓄的珠帘。

    金羡鱼忽然诧异地低呼了一声“萤火虫”

    谢扶危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忽见流萤点点,环绕在二人袖口飞舞,许是受这盈袖的荷香所吸引。

    少女像是高兴极了,皓腕引手去拢这周遭的流萤。

    这些流萤越来越多,围绕着这苍茫荷水间的一叶小舟,犹如拥着小舟四下飘荡的脉脉星河。

    流光弥散,水精波动,熠熠流萤受惊,藏入荷翻露的细光内。

    湖光倒影,月色朦胧,一双脸颊一同浸入这无边的山青色中。

    金羡鱼将流萤裹在红罗袖中,偏头问“你还记得我前几日说了什么吗”

    谢扶危低垂着眼,语气冷淡疏离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你说你讨厌我。”

    少女有些惊奇地扬起眉头“咦,你还记得呀。”

    “我讨厌你,你竟然还愿意与我一起游船。”

    她微微一笑,柔软的头发黑得像缎子。

    眼睛里仿佛倒映着星光,晚风如此柔和。

    谢扶危眼睫纤长,像是陷入了沉思,似乎是智商不足以思考这么高深的问题。

    金羡鱼说“你有没有觉得这景色很好看”

    “你有没有听过一首诗。我念给你听。”

    金羡鱼嗓音轻柔地念了起来“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她念着念着,忽而微倾身子,勾住他脖颈吻了过去。

    晚风很轻柔,双唇轻触间,像是含入了一缕薄而轻的纱。

    谢扶危一怔,旋即阖上霜睫。

    他并不投入,眼睫如蝶翅轻颤,神情甚至有些游离,只是单凭本能紧紧环抱住了金羡鱼纤细的腰肢。

    像是隔了很久,他才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劲瘦苍白的手腕忽而一转,托住了金羡鱼的脸,沁凉如银的眸子回望着她,附唇而上。

    “”这、这么主动的吗金羡鱼大惊失色,一秒出戏。

    这位掉线n久的谢仙君,好像终于修好了自己脑门上的信号接收器。

    他的动作有些不合时宜的熟稔,唇瓣交融的动作细微到以至于令人毛骨悚然。

    金羡鱼眼里失神了半秒她、她喵的。

    失策了。

    从来没这么火热得亲过,金羡鱼脸色“腾”地一声脸色红了个透,内心支支吾吾了半天。

    哪里料想得到谢扶危他奔放至此。不是说什么清冷不懂爱的仙君爱反复无常的小妖精吗谢扶危他是不是把人设拿反了

    不对啊,未来的谢扶危明明还要她调教。金羡鱼眼皮子一颤,她柔软的乌发散落了下来,明眸善睐。

    在这意酣神醉之际,金羡鱼忽然一把推开了他。

    谢扶危低喘着,掀起眼皮看她,眼睫微颤,银发一直流泻至膝盖,看起来如此温驯温和。

    除却唇瓣高高肿起,潋滟着暧昧的水光,雪白的眸子翻涌着无边的欲色。

    一时间也顾不得节操了,金羡鱼硬生生憋出个春花般天真的笑,眨眨眼,从船头轻轻巧巧一个猛子扎入了湖水中,像一尾鱼儿一样消失不见了。

    浑身湿透了,趴在岸边,金羡鱼扯出个古怪的表情,

    脸色通红,无力地将脸埋在清凉的荷叶里,像只努力把自己埋起来的鸵鸟。

    缓了半天这才缓过神来。

    太他喵的奇怪了。万万没想到做足了准备的她,竟然反被持续掉线的谢扶危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启动起来也太猛了吧

    虽然她如今没了情丝,但这无关乎少女心萌动,最基本的节操她还是要的。

    这算什么金羡鱼百思不得其解,点开系统面板一看,好感度还是显示在这个数值。

    她觉得这或许是系统玩弄的小把戏,可是她这位系统无法沟通,自然也就无法求证。

    从水里爬起来,金羡鱼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高高肿起的唇瓣。

    总而言之,谢扶危的主动对她而言是好事。

    格局打开点儿,胆子大点儿,说不定就是她的玛丽苏光环见效之快好比男科小广告,成功让谢扶危本就岌岌可危的智商,又急剧下降了十个点,顺利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呢

    这一番吐槽终于稳住了金羡鱼的心神。

    略拧了拧湿漉漉的裙角,金羡鱼一边吐槽一边往自己屋里走去。

    其实玉龙瑶也不擅长接吻。

    她和玉龙瑶第一次接吻更是她主动。

    没有今日她精心布置好的气氛。

    只是在天机阁内,玉龙瑶正捣鼓着他那些破破烂烂的灵器,她趴在地上看话本,看得心怦怦直跳。

    现代的女孩子,唯有小说不可辜负。

    看着看着,她忽然意识到,她好像还没和玉龙瑶接过吻。

    “要试试吗”金羡鱼鼓起勇气,拎着话本,吞吞吐吐地问。

    “试什么”玉龙瑶讶然地看着她,眼里掠过一瞬的了然,脸不红心不跳地扶了扶腕上的日晷手链,微笑道“如果你愿意,倒也无妨。”

    于是他扶住她的额头,倾下身子落下了一吻。

    一个蜻蜓点水,稍纵即逝的吻。

    不过就这一个吻,就足够让金羡鱼大脑发懵了。

    “感觉怎么样。”玉龙瑶莞尔问她。

    金羡鱼努力平复了呼吸,反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嗯”玉龙瑶捏了捏下巴,沉吟了半秒,露出个古怪地笑,给出了个切身的体会,“很奇怪。”

    他想了想,忽然轻笑了一声,无辜地无辜地眨眨眼,又俯身过去,“那再试试。”

    金羡鱼“这次感觉怎么样”

    玉龙瑶想了想,坦然说“有些甜。”

    嘴唇交覆,又旋即分开。

    他似乎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游戏,笑了笑,又兴致勃勃地亲了几次,方才罢休。

    他们也曾经度过了一段十分和谐友爱默契的时光。

    直到谢扶危的出现。

    女性的直觉一向敏锐。

    金羡鱼苦笑,但她宁愿迟钝一点儿。

    她和玉龙瑶同一张床上睡了这么多年,金羡鱼非但没觉得她更了解他了,反倒觉得玉龙瑶离她更远,更陌生了。

    她甚至冒出了个微妙的念头。

    玉龙瑶不爱她。

    玉龙瑶不爱她。

    他很少过问她的事,刚开始她还松了口气,毕竟她性格比较独立,可渐渐地,就觉察出不对了。

    他很少求欢,大部分时候都是她主动,他微笑接纳而已,动作极尽温柔。

    大脑中几乎一浮现出这个念头,金羡鱼就匆忙给摁了下去。

    金羡鱼想到她曾经和朋友去看过的盗梦空间,里面有句台词她印象一直很深刻。

    意念像病毒一样,具有高度感染性。

    当你试着不去想大象的时候,你首先想到的就是大象

    总而言之,收效甚微,她非但没冷静下来,反倒还陷入了一片混乱中。

    深吸了一口气,金羡鱼心跳如擂地踏入了天机阁。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她的四肢仿佛只被一口气所驱使。

    按理说她不应该有所怀疑,玉龙瑶简直是再完美不过的丈夫了。在这个三妻四妾以为常的世界,他洁身自好,从不纳妾。

    他

    金羡鱼混乱地想。

    她像所有卑微的妻子那般,凑近天机阁的短榻,胡乱地俯身企图“抓”住任何蛛丝马迹。

    她好像闻到了一缕淡淡的霜风之气,淡得几乎令金羡鱼以为是自己疑神疑鬼之下生出的错觉。

    可很快,她就找到了一根雪白的霜发。

    眼前摇摇晃晃的,景色仿佛被乱刀切断了,支离破碎又分崩离析,金羡鱼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被切断的不止是面前的景色,还有她几百年来安稳的生活。

    她木然地跌坐在地上,直到玉龙瑶踏入了天机阁。

    玉龙瑶惊讶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她,一瞬困惑,想要伸手拉她起来。

    “小鱼儿”

    金羡鱼却一把推开了他。

    她浑身颤抖得厉害,连玉龙瑶都看出了异样,讶然问“你怎么了”

    “你自己看。”金羡鱼艰涩地说,词句支离破碎,她怕她下一秒说出口的话将变成愤怒的哭喊。

    玉龙瑶问“看什么”

    他的嗓音实在太正常了,温柔极了。

    金羡鱼抬起眼,对上他的温和不解的目光。

    她的心底忽地动了一下,生出了股希冀之情,指着榻上那根白发问“这是谁的头发”她没有看这根头发,仿佛这是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可玉龙瑶没有回答她。

    金羡鱼觉得自己在坠入冰窟,她的嗓音也极冷“你想说是你自己的吗”

    玉龙瑶嗓音清润,不疾不徐“这是谢扶危的,他昨日曾在此小憩。”

    金羡鱼睁大了眼,唇瓣剧烈地颤抖着,不敢相信他怎么敢这么坦然。

    一个荒诞的念头自她脑海里飞速掠过,却又和生活中那些潜藏的细节飞速串联了起来。

    “你和他”

    可玉龙瑶却带着点儿困惑,他想了想,问“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金羡鱼尖叫起来,“你说有什么问题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玉龙瑶没有回答,静静地望着她,好像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你喜欢他是不是你喜欢男人是不是”

    难怪玉龙瑶他从不纳妾,难怪他总是温温和和、干干净净、彬彬有礼的模样。

    难怪这几百年来他极少求欢。

    “你、你不能”金羡鱼忍不住哭了出来,哽咽道,“你不能背叛我。”

    她睁大了眼,想要从他眼里看到任何蛛丝马迹。

    却看到了玉龙瑶依然静静地,平淡地,温和地,笑着望着她。

    她嫁给了一个魔鬼。

    这段记忆老实说现在已经不能带给她任何波动,除了想要暴揍玉龙瑶一顿的冲动。

    胡思乱想着,回到了屋里,金羡鱼不由一怔。

    黑头发,貌若好女的青年男子,悠闲地坐在桌前,听到动静,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翘起薄软的唇角,并无“非法入室”的不安,脸不红心不跳地摸了摸手腕,微笑道“你回来了”

    月光落在了她高高肿起的唇瓣上。

    金羡鱼怔了一阵,眼皮子一颤,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你怎么在这里”

    眼里甚至带上了点儿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玉龙瑶很少回答问题,他习惯于把握话题的走向,只微笑反问道“你身上怎么湿透了”

    青年身后布满了好大一桌子菜式,色香味俱全,卖相极佳。

    金羡鱼却不合时宜地有点儿走神,她忽然想到,她这样算不算“出轨”

    以前向来是她做好了一桌子菜等着玉龙瑶回家。

    修士其实鲜少用膳,玉龙瑶吃得则更少。

    但现代的姑娘早就习惯了一日三餐的饮食方式,一天不吃都觉得怅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

    玉龙瑶虽不解,却还是陪她养成了一日三餐的习惯。

    这似乎已经是他第二次主动等她归来了。

    眼前飞快地掠过了她跌坐在地上痛苦啜泣的模样。

    玉龙瑶就这样体面的,静静地,纵容地望着她。

    可现在一切好像倒掉了过来,她脊背挺拔,站在门前,玉龙瑶则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等着她归来。

    所谓婚姻,一开始是靠夫妻之间的感情作为联结,感情淡了,便以伦理道德作维系。

    金羡鱼定了定心神,告诉自己是玉龙瑶先背叛了他们的婚姻。

    在那抹慌乱背后却隐藏着股淡淡的快意。

    正如她当初绝没有想到玉龙瑶是个基佬,对谢扶危图谋已久一样。

    玉龙瑶也绝不会想到她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和谢扶危偷情。

    “不小心掉进了水里。”

    她是真的不适合撒谎,或者说第一次出轨没有经验,竟然连掐个法诀避水都忘得一干二净。

    金羡鱼努力放慢了僵硬的脚步,务必使自己看的自然一些,走到衣架前拿起毛巾擦了擦头发和四肢。

    玉龙瑶含着笑意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你身子还未好全,这些日子又忙于修炼,都未曾好好歇息,我特地做了一桌子菜,尝尝看”

    他黑而软的发,垂落在额前、鬓角,水晶琉璃般的眼水光黝黑,看着颇有点儿无辜之态。

    眼睛里看不出任何异样。

    虽说情丝被剪断了,但这股报复的畅快感却未曾断灭,金羡鱼心中微笑,端起茶杯润了润微显干涩的喉咙,“好。”

    既然绑定了这个破系统,决定走玛丽苏路线,她就该做好准备,所谓玛丽苏就是能游刃有余地玩转各种修罗场的存在。

    金羡鱼稳住了心神,笑道“你竟然做了菜,这可真稀奇。”

    玉龙瑶拿了双筷子递到了她手上,笑眯眯催促道“尝尝看。”

    甫一入口,金羡鱼就僵硬了,不可思议地感受着嘴里碰撞出的奇妙口感。

    这他喵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这又咸又辣又酸的,真的是人类能做出来的东西吗

    玉龙瑶讶然,“就是这么做的啊。”

    他喃喃自语,好奇地夹了一筷子送入了自己口中。

    旋即,表情几经变化。

    微微笑着,将嘴里的东西“咕咚”咽了下去,玉龙瑶放下筷子,语气抑扬顿挫,优美清润,“相信我,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错误。”

    玉龙瑶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40

    卧槽,这也行

    说实话她一直不大能理解有人能炸厨房。

    做饭不就是把盐、糖、酱油、生抽倒进去吗至于用量则忌多不忌少。

    可是看到玉龙瑶,她忽然就明白了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生物存在。

    而且还会为了被指出做菜难吃这种小事跌好感。

    “”

    金羡鱼“你端出来前,不先自己尝一尝”

    玉龙瑶摊摊手,漫不经心地无辜反问“为何要尝”

    你以为你是傻白甜偶像剧女主角吗

    金羡鱼没好气地放下筷子,主动去厨房又做了个四菜一汤回来。做饭的时候忽然想到从前看到的那个段子。

    “吃了你家饭我家狗主动去厨房做了四菜一汤。”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玉龙瑶像只背后灵在她身后四处乱晃,兴致盎然地探头探脑。

    “原来做饭竟也有这么多讲究。”

    “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笑完之后,金羡鱼忽然有些淡淡的怅惘。

    她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点过外卖喝过奶茶了。

    倘若这破系统真能帮她破碎虚空

    多想无益。

    她定了定心神,指挥玉龙瑶把菜端上桌。

    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玉龙瑶已经乖乖地拿着筷子在桌子前等着了。

    “你不吃吗”他看了她一眼,惊讶地问。

    这一晚上的金羡鱼有些疲倦和无力,兴致不是很高,摇摇头说“我不饿,你吃吧。”

    不等玉龙瑶回答,就迳往内室走去。

    随便冲了个战斗澡,就将自己埋入了被褥中,沉沉睡去。

    这一桌子菜玉龙瑶一筷子都没动,他解开衣领,脱下黑色的罩袍,走进卧房的时候金羡鱼已经睡着了。

    她没有等他,背对着他睡得很沉,侧卧的姿势看不清她的容色。

    蜷缩得像个虾子,这是个没有安全感而且极其抗拒和防备的睡姿,像是竖起根根尖刺的刺猬。

    时夜色悄然,月上中天,开户即见。

    淡月朦胧。

    金羡鱼枕在缎子一般漆黑的长发上,她的头发又长,又软,肌肤赛雪。

    月色落在她肌肤上,泛着柔软甜蜜的色泽。

    她的榻侧点着一支小小的碧纱灯,使人望之坠柔艳的梦境。

    玉龙瑶偏了偏头,伸出指腹轻轻拂过少女高高肿起的唇瓣,疑惑地眨眨眼,连自己都忍不住失笑。

    他竟然也会被路人的谈话影响心神。作出等她归家,亲手下厨这一系列古怪的事。

    金羡鱼静静蜷缩在床上,似乎永远都不会离去。

    他笃定她不会离开他,为此感到欣慰满足,微微笑了笑,替她掖了掖被角。

    玉龙瑶如此想着,游刃有余地站直了身子,正准备略作洗漱。

    忽地望见窗前廊下倒映出两道浅淡的影子。

    轮廓模模糊糊,但身量极高,霜发及腰。

    另一道影子掌着灯慌乱而诧异地问“仙君你身上衣衫怎么湿透了”

    对方停顿了半秒,似乎在思考,而后淡漠地说“不慎失足跌入水中。”

    小厮忙拿来干净的毛巾与他擦身。

    谢扶危却垂下眼,一迳走远了。

    廊下唯余夏虫唧唧,微不可闻,循环往复。

    而月光静静地照见了灯下白衣乌发的青年。

    “船震”也是有技术含量的,第二天金羡鱼就猝不及防地病倒了。

    这倒不是因为她身为修士却太过身娇体弱之故,实在是因为这些日子伤未好全,又日夜勤加修炼,被揍得像个沙包。

    一朝风寒入体,这才病来如山倒。

    坐在床畔,玉龙瑶吐字圆润清晰,莞尔摸了摸她发烫的面颊“当真无需我照顾你”

    金羡鱼本来就懒得搭理他这个骗婚gay,此时更不愿意再费心应对。

    含糊地应了一声“不必,你忙去吧。”

    玉龙瑶没有答话。

    金羡鱼迟疑了一瞬。

    难不成他是想留下来照顾她,她有点儿诧异。

    玉龙瑶好像真的有这个意思,可她却在他开口前,及时将被子拉了上去,把自己深埋在被褥中,故作迷迷糊糊地睡去。

    迷迷瞪瞪中,金羡鱼好像听到了脚步声由近及远,她松了口气,玉龙瑶果然走了。

    半月剪的威力真的很神奇,如果以前,她生病的时候一定会不自觉地想着玉龙瑶,想要他陪伴在身边,越想就越委屈。

    可惜玉龙瑶没有,而现在她也不需要他陪在身边了。

    她一觉睡到下午,终于养回了点儿精气神。

    正扶着脑袋坐起,却看到个出乎她意料的身影。

    “谢扶危”

    窗上倒映出一剪清冷的影子。

    谢扶危不知何时坐在了她床畔,霜睫在眼皮上轻压出淡色的阴影。

    最奇葩的是他怀里竟然还抱着一捧晶莹纯白的小花,有些像绿萼梅,但洞彻如水晶琉璃,如贯细珠,风来时有风振林木之清声。

    此时夕阳欲下,晚日摇光,仙韵玲珑。

    不知是这花更秀美别致,还是人更胜一筹。

    谢扶危怎么知道来探病还要带花的

    “你醒了”谢扶危看了她一眼,神色很平静柔和,将手上这一捧花放进了她枕边的吊篮里,难得破天荒地地看出了她神情之茫然,多解释了一句。

    “这是玉仙花,有安神之效。”

    金羡鱼这才发现是自己脑子瓦特了。想想也知道谢扶危不可能有现代的探病习惯。

    她“哦”了一声,掩饰尴尬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来看你。”他轻轻地说。

    他霜发落了夕阳,像是雪中融金。

    谢扶危静静地注视着她,嗓音温润,神情平静自若,并没有任何登堂入室,勾搭人老婆的自觉性。

    金羡鱼一怔,心下愕然。

    都主动送花了,这算是攻略成功了吗

    金羡鱼胡思乱想道。

    “谢谢你送的花。”

    可是不该在这种情况下。

    她不知道玉龙瑶什么时候会回来,竟然难得冒出了点儿出轨的紧张感。

    金羡鱼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尽量镇静地说“你还有事吗”

    他静静地盯着她,霜发垂落腰际,像是一条条蜿蜒的银色小蛇。

    谢扶危有着一双极为平静洞彻的瞳仁,如镜般清澈,足以倒映出任何人的情绪变化。

    谢扶危的目光看得金羡鱼汗毛直竖,并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

    “好。”谢扶危忽然搭下了眼帘,轻轻地说。

    他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还未说完,就已然站起身离开了。

    谢扶危离开之后,金羡鱼望着篮子里的花,心跳得忽然有些快,有些发愁。

    她打算丢了它,像个忙于毁尸灭迹的小贼。

    玉龙瑶生性多疑,在她的跑路计划成功前,她怕他看出来什么。

    可是谢扶危毕竟是好意,她转头就丢掉,难免有种把好心当做驴肝肺的罪恶感。

    毕竟如今她和谢扶危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振奋了一下精神,金羡鱼从床上爬起来,随便弄了点儿东西对付了一下胃口,趴在梳妆台前胡乱翻了翻言情小说。

    一个悲伤的事实是,对于百岁高龄的她而言,这些修真界缺乏新意的老套言情,基本也就只能起个打发时间的作用了。

    金羡鱼有些困了,可此时玉龙瑶却在此时回了屋。

    她病的这几天玉龙瑶过来得日益频繁了些。

    耳畔传来他轻轻褪下罩袍的窸窣微响,却一直没有其余的动静传来。

    金羡鱼看过去的时候,青年正静静站在屋里,微微扬首,若有所思地望着幔帐间的吊篮。

    察觉到她的视线,玉龙瑶的目光这才从吊篮上移开,落在了金羡鱼身前。

    她已经醒过来了,正坐在梳妆镜前看话本。

    玉龙瑶将手中的玉仙花放在了她手边。

    金羡鱼怔了一下“玉龙瑶你回来了”

    “你换了新花了”他微微一笑,不答反问,言语间意有所指,又好像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他说的是吊篮里谢扶危送来的那一捧玉仙花。

    他明显还记得吊篮里的栀子花业已干枯,将近半个月未曾换新。

    金羡鱼笑道“换个花换个心情。”

    “是吗”玉龙瑶噙着抹温文尔雅的笑,语气听上去有些冷淡,“看来我们想到了一块儿去了。”

    “玉仙花本来就有安神的功效,没什么想不想得到一块儿去的。”她尽量将这件事定性为一个巧合。

    玉龙瑶平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他似乎在思考,而后又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告诉你个好消息。”

    玉龙瑶随意地在床边坐了下来,莞尔道“我明日不去天机阁了,留下来陪你。”

    金羡鱼平静地移开了视线,迳自去洗漱,再没看他一眼“随便你。”

    金羡鱼走后,玉龙瑶过去收拾床榻,他俯下身,一根一根拾起枕上的乌发,将它们排列在一起,垂眸出神。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玉龙瑶这才不动声色地将几根落发拂去,在金羡鱼到来之前,及时将这一切复归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