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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话:闲话
    许三花看得皱眉,她娘这个性子太软了,偏生她爹也老实,所以啊,这两人上辈子才叫人欺负着也吭不出声来,说到底就是自己没底气给闹的,她外婆嫁了她外公一连生了三个女儿,一直立不起来,所以养得三个女儿都畏畏缩缩的,到三十来岁才生了个儿子才算是好点,可几个女儿的性格也改不回来了。

    到了胡氏自己嫁人,也是因为这十来年只生了她这个女儿,所以一直觉得抬不起头,若不是因为婆母好性且是自己亲姑姑,只怕更是连说话都不敢说了。

    许三花想着要改了她这性子,只怕还是得让她有底气才行,这底气,无非就是儿子!

    上辈子胡氏这胎是个女儿,之后老许家越过越不行,胡氏忙着做活拖累了身子便再也生不出来,这辈子,叫她好好养着总还能再生的!

    胡氏不过三十岁不到,她外婆不也三十来岁还生了儿子嘛!且她上辈子在外面走,还遇着过四五十岁还老蚌怀珠的呢!

    总而言之,就是将身体养好了,别垮了身子,什么都好说。

    许三花打定了主意,见胡氏犹犹豫豫的看着她,只一脸不耐烦道:“娘是不是想问我做啥跟隔壁的小子说上了话,是奶叫你来问的吧!”

    胡氏忙点头,而后期待的看着她。

    “就是几句闲话,没甚事!你别管就是,自好好休息你的,这月份还小了,别忙着做做做,当心坏了眼睛。”就不是个儿子,做些小子穿的小衣裳作甚,许三花说罢就大步出了东屋。

    胡氏张张嘴,也不敢拦,只老老实实的去老胡氏跟前将许三花的原话讲了。

    老许头也在旁边,听罢,不等老胡氏说话,便道:“三花是个好的,她那性子压不住,你们也别多管了,好在她是心里有谱的。”

    因着许三花霸住了打谷场,又凭着一把子力气一个上午就将自家的稻子脱了粒,得空晒足了两个多太阳,否则他家的粮食只怕也要霉上许多,这霉了的粮食可换不回自家要吃的糙粮,所以,老许头眼下对这个孙女还是满意得紧的,他想着三花脾气是不好了点,力气大了点,老是惹祸,但能给家里带来好,他也是欢喜,且三花那把子力气,你去管她,是打得过她还是骂得过她?还不是就这么着呢!

    “隔壁灿小子也是个可怜的,我瞧着确实不错。”

    老胡氏听着,想了想自家三花都十三岁的姑娘了,还没个媒人问津,少不得要他们自家操心了,可她那把子力气和脾气,谁家受得住?她头几回去村里,还听着几个婆妇子说闲话呢!

    她想了想隔壁的徐灿,虽长得不如她家三花俊,但好歹也有把子力气,还会打猎,想来是不会嫌弃她家三花力气大的,心里就满意了些,也就没有多提这茬了。

    只是想到这里,又想起大孙子马上就十六岁了,也是可以相看起媳妇来了。

    老许家在村尾,要出村就得经过村中的许多人家,村长家就住在村子正中央,以村长家外围着一个大空地,是村中公用的场地,葛家大门前的石磨盘子处正有人在推着磨磨苞谷。

    这石磨盘子是村里公用的,家家户户要吃的苞谷都会先拿来磨成苞谷碴子,谷子也是可以拿来脱壳的,但村里一两百户人家,舍得吃大白米的少,自家的谷子交完粮税之后都是留着换糙粮来吃的。

    一旁的老井处也有好些人在排队打水,好些个没事做的人都聚在旁边的老榕树下一边看一边闲话家常。

    “这税粮也交了,粮食也收进仓了,天眼见着就要冷起来了,这就猫冬了也没个闲事干,家家户户可不就趁着这个点寻摸家中娃子的亲事吗?我说张婆子,又是该你翘的时候了,你这回可得长点心眼子,可别又出了她王婶子家那档子事啊,王家的现在还背地骂你到处嚷嚷你做媒不行叫大家伙不要找你做媒呢!”说这话的是许大连家的婆娘赵氏,她是村里盘得上数的话辣子,只要有闲话的地头就准有她的影子。

    她对门的石墩子上坐的就是张婆子,张婆子是十里八乡唯二的媒婆,因一张嘴会说,说成了不少媒,是以在这十里八乡的还是吃得很开的,赵氏这话头里的说笑,讲得便是村东头余家大房的王氏收苞谷前讨进门的儿媳。

    这媒就是张婆子做的,当时说的是这姑娘勤快得很,家里田里样样都行,王氏要讨的是长子长媳,当然是要往勤快的找,可哪曾想聘礼给了,婚事定了,这儿媳妇讨进门来,正等着她下地帮着干活呢,结果这姑娘是啥啥不会,根本就做不得田里地里的那些个活,王氏这个气啊,当时就要退了这么亲,将这姑娘给还回去,可媳妇都娶进来了,女方死也不肯退聘礼,要休了再娶吗家里也再拿不出一份聘礼来了,只得咬牙认了,气得王氏是找上门指着张婆子骂了一通。

    张婆子也没想到她做了二十来年媒了老了还栽了这么个跟头,当即也是找上女方家门去闹了的,那姑娘家还有娃子没有嫁人娶媳妇的,少不了用得着媒婆,是以也不敢得罪张婆子,只赔了她点铜钱了事,张婆子转头就将得来的铜钱给了王氏,哪里想到王氏还恨着她依旧到处说她坏话呢。

    眼下听得赵氏说笑这事,她心里也有些恼,便吊了眼角,一脸不满。

    赵氏见着,心里一咯噔,她嘴巴是喜欢闲话,但家里有闺女有儿子的,怎么也不敢得罪媒婆,当下道:“张婆子啊,我这人嘴欠你是晓得的,也就是闲话说说,可没别的意思啊。”

    张婆子料想也知道赵氏的脾性,哼了哼,到底是接了话,“老婆子被鹰啄了眼,可也就是那一回,白河村的白大年媳妇头日里可找了我说话,叫我帮她家小子留意好姑娘呢。”

    赵氏一听,登时乐的接嘴,她最是喜欢听张婆子说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了,图的就是一个乐嘛。

    “白河村的白大年家?哎哟,那可是个大买卖,张婆子你这回是发了啊!”